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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重生]风入林海 艾酒 3089 2024-08-31 10:09:53

二皇子捏着手里一张薄薄的纸片,那不是普通的纸片,巷子街坊里的高档铺子里或许有得卖,叫浣花笺,一两银子一小沓,和着花瓣做的,纸质细腻,粉底烫着金花,带着些香气,宫里娘娘用的多。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跪在下面,二皇子略抬了抬眼皮,语气里带着些笑意问他:“她跟你怎么说的?”

那人回道:“娘娘现下也不求能出来了,苟延残喘着,只是那些害她至此的人也不能就这么放过,想来他们跟殿下也会成为对头,不如就帮着殿下这一把,也就是帮着她自己了。”

“娘娘?”二皇子嗤笑一声:“皇后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啊。”他冲那人扬了扬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侍卫行了个礼倒退着出去了,二皇子沉着脸,将那浣花笺投进火盆里,火舌一下子就舔着了它,隐约瞧见上面写了个卫字,旁边圈出个林字。

还有两日便要过年了,皇帝在年尾上最后一次上朝,也就是能有个勤政的好名头罢了,甚至还把三个皇子也带了来,说是说叫皇子们感受一下朝政,了解民间疾苦,实际上也没什么正经事,无非和大臣略扯扯。

二皇子在一边听了一会儿,吏部尚书正在口若悬河地夸赞皇帝的功绩,一边夸一边还不忘顺带提一提自己的忠心和辛劳。二皇子略想了想,吏部尚书柴齐年近五十,却只有个独女柴佩娇,多年来十分宝贝地养着,现下算一算也差不多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只是柴齐瞧着国都哪家公子都不满意,舍不得他闺女嫁出去受苦,这事儿便一直拖着了。

二皇子眯了眯眼睛,笑着说:“差大人这些年办事尽心竭力地,实为国家栋梁。”

柴齐一听二皇子这么说,实在出乎意料,受宠若惊地忙摆手:“不敢不敢,都是臣分内的事,自该为国呕心沥血的。”

皇帝被他夸了也有好一会儿了,心里也是受用的,笑道:“国事上心,家事也不可落下,忠孝两全才是好。”

二皇子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父皇说得正是,听说柴大人有个女儿,真是豆蔻好年华,可曾许了人家了?眼下就要家宴了,也该带着进宫来热闹热闹,我国都青年才俊也是有好些,说不得就碰着段好姻缘了。”说着顿了下,略带玩笑地语气慢慢道:“我瞧着林大人可就般配呢。”

二皇子心里算盘打得好,不管林甘棠答应与否,都必定会惹得柴齐不快。

林甘棠昨晚没太睡好,这会儿正有些蔫蔫地,一听自己被莫名其妙地点了名有些愣,忙道:“二皇子可别打趣我,林某整日地忙,回家次数都少的可怜,哪里好去耽搁别家姑娘的?”

柴齐果然不高兴了,本想着林甘棠这心肠狠毒的哪里配得上自己花儿似的闺女,这会儿人家推拒了他又恼,好你个林甘棠,我家闺女哪里配不上你不成吗?

皇帝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笑了笑:“林大人也确实该娶亲了,我瞧着这门亲事倒也是不错。”

林甘棠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往卫风那里看,卫风出列跪下身,略笑道:“皇上恕罪,林大人面皮薄不肯说,他哪里是怕耽搁了别家姑娘,明明是自己心里有了一个装不进别的了。”

皇帝一下来了兴致,身子往前倾了倾:“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卫风抬起头来,朗声道:“是我表妹,楼雁。”

卫风这句实在是狠,既四两拨千斤地推掉了三皇子,又防着日后卫老臣把楼雁推给自己。

皇帝一下子不说话了。对他而言,手下群臣互相牵制才是最好的状态,重臣绝不能抱团,不然后果必定不堪设想,他捻了捻手上的珠子,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你外公也好久没进宫了,寻个时候叫他来瞧瞧我。”又吩咐群臣道:“想必各位爱卿回家还各有事情要做,朕今日便不多留你们了。”

群臣垂首谢恩,各自散去了。

林甘棠没跟卫风一起走,他要回一趟林府,这是年前的礼仪,出了大殿便跟卫风略拱手道了别。

卫风慢慢地上了轿子。二皇子出手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早得多,现如今内忧外患,皇后虽是被禁了足,毕竟还没死,卫老臣说得没错,他动手太急了,有些手脚做得不干净的地方静下心来想一想或许她就想得通透了,留着总是个祸患;何贵妃态度还不够明确,虽说她对太子敌意并不强,但毕竟身后也有三皇子;林甘棠那里又一直还没寻着机会把他从林家弄出来。卫风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把林甘棠从林家弄出来并不是特别困难,难的是怎么连他母亲的牌位一起请出来,啧,伤脑筋。

林甘棠站在林府面前,仅仅只是看着那牌匾上的两个字太阳穴都隐隐地痛了起来,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抬手叩响了门环。

门童把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儿,一只眼睛往外瞧了瞧,看见了林甘棠,有些惊慌,露出了半张脸来:“少爷,您怎么来了?”

林甘棠有些奇怪:“我不能来吗?”

那门童皱着眉小声地催:“你赶紧地回去,老爷这会儿正发脾气呢,没得一会儿又叫您不好受。”话还没说完,里面一声大嗓门尖锐地问:“怎么去看个门看了这么久?是谁?”

林甘棠伸手一把推开了门,不顾门童不住地央求,抬脚跨进了门槛,沉声道:“是我。”

林柯挑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哟,哥哥回来了呀。”

林甘棠也不想多呆,走个过场就赶紧回去,免得节外生枝,略点了点头问:“父亲呢?”

林柯撇了撇嘴:“爹爹生着气呢,哎,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要脸面的,直哽着别人气管儿还进得了门来。”

林甘棠懒得理她,径直走进正厅,林老臣正在里面跟姨娘喝着茶说着话,一见林甘棠进来马上就板起脸来:“小畜生,你还有脸回来?”

那姨娘忙劝道:“老爷,可别生气,甘棠年纪小,现下还不急着定亲呢,过两年等他性子定了再寻个寻常清白的女儿与他不就是了,横竖咱们也不求那大富大贵的。”

听听,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话?林甘棠身居要职,便是不能娶个同样身份的女子,那也是要家世底蕴厚重的,拾掇着叫他娶个普通人家是什么意思?再说了,林家这些年从林甘棠那弄去的好东西还少吗?这“不求大富大贵”几个字真是没得叫人打脸的。

林老臣冷哼一声:“他还小?你就是待他太柔和了些,今天皇上指婚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这混账玩意儿便就给这么推了,这还不算,非说瞧上了卫家的女儿。卫家?你这是在打你爹我的脸呐!卫家那些武将出身的不过是些村野玩意儿,根本上不得台面,能教养出什么好东西出来?你倒好,巴巴儿地贴上去,嫌我们不够惹人笑话不成吗?”

林甘棠垂着头没说话,对林家他本就淡漠了的,自从得了卫风的担保,便是连仅剩的一丝牵挂都要散完了,现下对着这些所谓的亲人,连解释都欠奉了。

林老臣看他不说话,心里的火发泄不出,手指几乎戳到他的脸上:“整日地闭着嘴,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林甘棠依旧地垂着头,等老爷子发够了火坐下喝茶时才淡淡道:“父亲且歇会儿,我去母亲跟前拜一拜。”

林老臣略抬了抬眼皮:“你母亲不是在这坐着?你还要去哪里?”

那姨娘抚了抚鬓角笑道:“对孩子这么凶做什么?好好地坐下说话,一家子倒是生分了。”

林甘棠握紧双拳,抿了抿嘴唇,心里又好笑又悲哀,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林老臣“腾”地站起身来:“不孝子!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林甘棠头也不回地说:“去拜我母亲的牌位,姨娘刚刚什么意思?也想做个牌位摆在供堂里吗?”

那姨娘气得直咬牙,又不好太发作,倒是林老臣把拐杖往地上一墩:“大过年的!没得晦气的!”

林甘棠后背一僵,硬是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林老臣一掌拍向桌子:“你看看他!太不像话了!真是白养了这么个白眼狼这么些年!真是气死我了!”

姨娘给他重新斟满了茶,扶着他重新坐下,轻轻地给他捏着肩膀:“到底是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大听得进我们的话了。”

林老臣叹了口气搭上她的手:“就是委屈了你了。”

姨娘垂着眼睛笑道:“做爹娘的可不就是上辈子欠着他们的吗?有什么委不委屈的,哎,我现在也就盼着柯儿能嫁个好些的,只是甘棠这做哥哥的在前头压着……”

林老臣点头道:“你且宽心,我定不叫柯儿委屈着。”

姨娘翘了翘嘴角,又蹙着眉道:“现下也就要过年了,后日皇上那家宴必是要宴请群臣的,这大喜的时候儿,甘棠总是不能顾着大局,非要挑着这些日子来瞧姐姐,这难道是怨我当年待姐姐不好吗?”说着声音竟哽咽起来。

林甘棠的母亲当年嫁给林老臣可谓是红妆十里,只是她性子淡漠,林老臣不喜欢她,没几天便与一个丫鬟好上了,硬是娶了来做了姨娘。这丫鬟先前对着正妻还算客气,后来自己也有了孕便开始作威作福起来,林甘棠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又整日郁郁地,陪着林甘棠长到六岁出了糖水梨那事儿,一时想不开,终于病倒了,临走前叫了林甘棠跪在床前,撑着跟他嘱咐了几句话,这才去了。

林老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被姨娘这一提心里顿时对林甘棠更加不满起来,咂了咂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林甘棠在母亲的牌位前跪着,供桌上空空如也,连柱香也没有,他躬下身,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略闭了闭眼睛,有什么东西顺着鼻梁滑落,在地上砸出水坑,和着那些尘土显得污泞不堪。

林甘棠直起身,又躬下去磕了个头。

又是一年新年了,母亲。

我来看你了。

我不想再按照你曾经说的路走下去了。

林家已不再是我的家,他也不再是我的父亲。

我现在很好,我喜欢的人对我很好。

他叫卫风,以后我会带他来看你。

还有,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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