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心里苦,在相亲市场沉浮多年,经七大姑八大婆介绍,终于有一个眼瞎的姑娘愿意和他谈着试试。小刘欣喜若狂,当晚预定恰饭电影逛街三连,组织一通电话打来,啪,全没了。
小刘怀着悲苦的心情,在一部气氛正暧昧的爱情电影中途离席,硬着头皮接了严衍电话,眼泪险些飚出来:“老大,又出啥事了?”
幸好严衍问得简单,开门见山:“这两天有人来问周秦生日没?”
“哈?”小刘愣了下:“怎么你们都开始关心周哥生日了?有啊,就前两天那谁啊,吴莉莉母亲啊,吴翠华。周哥前脚走,她后脚又来了,就问了周哥生日。咋了?问个生日也出问题了?”
严衍开着免提,周秦也听见小刘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没事,陪你对象吧。”严衍挂断电话。
“上次她来找咱们,也是为了她女儿的事。”严衍说:“她女儿是杨筠玲粉丝,说是去见了一次偶像,回来人就不行了。”
“没想到啊。”周秦感叹:“本来以为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蛋糕楼在漠城,吴莉莉在宁北,看上去完全不相干,竟然联系到同一个人身上。
“和你身上那玩意儿,什么关系?”严衍摩挲下颌:“你也没见过杨筠玲本人吧。”
“神婆。”一直全神贯注于吃的尤异蓦然出声:“用生辰八字困住你,一旦你违诺,那东西会要你的命。”
严衍看了眼尤异,他没见识过尤大师神威,只知道是周秦带在身边的,看面相像是未成年少年。
周秦严肃起来,食指轻敲桌面:“咱们得去见见她。”
“局里有地址备案。”严衍拿手机发消息询问。
吴莉莉母亲,吴翠华,非本地人,今年五十一岁,早年与丈夫离婚,其后独自抚养女儿长大,以前在公司做保洁,后来做环卫工。
吴莉莉去世后,她辞掉工作,一直居家生活。目前居住在宁北市北面的固山县。
翌日,两人搭公交去固山县,循着街道门牌号,找到吴翠华居住的矮平房。吴翠华家住的偏僻,再往后就是靠山吃山的农户,吴翠华住的地方恰好卡在城镇和乡村间。
那地界十分拥挤,周围挤满各种城乡结合的矮房。街道脏乱,很少有环卫工来打扫,路边垃圾筒年久失修,边沿生锈,垃圾堆放得到处都是,苍蝇蚊虫绕着布满脏污的灯柱飞舞。
尤异吸了吸鼻子,有点臭。周秦拉上他先去买了口罩,就尤异戴着,周秦没戴。
“我有个问题。”周秦说:“尤大师,你说这吴翠华是神婆的话,她为什么用我的生辰八字做法?”
尤异略一思忖,淡漠询问:“你答应了她什么事?”周秦陡然驻足,尤异回头看他,周秦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哦!”
“怎么?”尤异疑惑,周秦解释:“我答应帮她查出女儿横死真相。不过当时压根没想到与杨筠玲有关,只当做意外处理,现在看来,不是意外。”
尤异深深地注视他。
周秦被他明亮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讪讪一笑:“有事?”
尤异冷不丁道:“做不到的事,最好别答应。”
周秦举起双手,从善如流地表示歉意:“我错了。”
两人到吴翠华家。
吴翠华家是一方窄院,院门前一条灰尘漫天的水泥路,紧贴院墙的花坛栽种了蒜苗、青椒、小番茄,分明是繁盛初夏,这些作物却都枯萎了。
尤异鼻尖耸动,周秦也闻到门墙内散发出强烈的檀香。
这檀香中,还混合着奇怪的腥臭,有点像臭鸡蛋,或是腐烂已久的肉类。随着两人靠近门房,那臭气愈发浓烈,渐渐将檀香压过去。周秦捂住鼻子。
“我先进去。”周秦说,拉长袖口裹住手,以免沾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极缓慢地推开门扉。木门敞开嘎吱细响,顷刻,强烈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周秦甚至在那臭味中,看见了一丝青烟,自门缝间漫出,转眼消散。
尤异嗅到了浓烈死气。
周秦已经进去了。
门窗紧闭的窄小屋子,窗户上浆糊了厚厚的报纸,将光线寸缕不漏地阻挡在外,进门正对一副观音像,慈眉善目的菩萨,在这黑暗中,垂低眉眼目光冰冷地注视来人。观音像左右摆放果盘,中间一个小香炉铺满香灰。
周秦耸动鼻尖,檀香味是从香炉中传出,那么奇怪臭味呢?
他环顾四周,借着稀薄光线打量。房间左侧一张矮床,床脚下垫了报纸,报纸浸黄枯卷,床上的被褥鼓起来一层,被面破口露出泛黄的棉絮。
是那里。
周秦不敢深呼吸,屏气凝息,步子放的轻微缓慢,小心谨慎地靠近。
身后传来嘎吱轻响。
观音像前的小香炉,嗡嗡震动起来。
尤异推门,周秦回头大喊:“尤异!!关门!!”
电光火石间,尤异一步进屋,反手砰地甩上门,整个身子死死将门抵住。香炉轰然炸开,漫天香灰模糊了菩萨的眉目。尤异抬起头,似乎看见一道红光,自那布满邪气的观音眼中闪过。
每一粒香灰都沉重得仿佛石子,噼里啪啦接二连三坠落在地,紧接着,不等两人反应,成千上万香灰粒如有意识般互相聚拢,在地面扭曲成各种形状,让周秦想起诡异的版画。
唯一能透光的门合拢后,屋内一星半点儿光线都不剩下。周秦迅速摸出手机,朝尤异靠近。尤异在门口,站着没动,眼也不错地凝视观音像。
菩萨一手拈花,端坐于莲台,身后布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另一手掌心朝上倾斜,手里似乎捏着白色圆团。离得太远,光线昏暗,尤异看不清。
周秦捏着手机,光束照向地面,霎时倒抽一口凉气。
有佛像,还供奉着瓜果香烛,自然少不了祭拜的蒲团。然而观音像前没有蒲团,只有平方大的一块地砖,砖面血红,似乎从里往外浸血。香灰在血红地砖上不停变换图案,仿佛有了自我意识的怪物。
刹那,尤异抓住周秦,往旁边一推,两人同时扑倒,香灰无风自动,如离弦之箭射向两人刚才站立的房门。仿佛力道无穷的近距离霰•弹,将木门穿出无数小孔。
周秦头晕目眩,这玩意儿,挨一下能把他锤成筛子!
尤异抬头,观音的手势变了。
原本拈花那只手下垂,指尖点地,佛家里常用的降魔印。
周秦喘口恶气,拽起尤异往旁边就势一滚,两人砰咚撞墙。香灰再次扑空,煞气越来越重,周秦手心冒汗,快速环顾四周寻找蛛丝马迹,想办法解决这鬼东西。
当然不能开门放出去,否则这种邪物伤人怎么办?!
他拍拍尤异肩膀:“大师,见过这玩意儿吗?”
矮床上,破棉絮下,传出咯吱像在磨牙的声音,紧接着那窸窣声放大,变成了阴恻恻的桀桀怪笑。周秦悚然,摸出腰间配枪,二话没说,一枚子•弹送过去!
咔嚓,子•弹击穿耸起的棉絮团,弹•头旋转高速摩擦下,棉絮烧焦,一股恶臭,子弹打空嵌入砖墙。
周秦瞥一眼香灰,纵身扑到木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尤异伸手,金蚕脱袖而出,扑进蠢蠢欲动的香灰间。顷刻,每一粒都如砂石般沉重的香灰如遇洪水猛兽,四散逃窜,金蚕灵活的小胖身子原地跃起,速度快到看不清,只觉一道金线杂乱无章地弹射。
眨眼间,香灰失去重量,轻飘飘落下来,恢复为失去生命的无机质。金蚕蹦蹦跳跳回到尤异身边,尤异将它拢入袖中,望向周秦。
周处像是石化了,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直直盯着床上那具尸体。一具女性尸体。尸身赤•裸,肠开肚烂。夏天天热,已经开始腐烂膨胀,蛆虫受惊,自她身下潮水般往外涌动。
尤异走了两步,默默咽口唾沫,喉咙忽然有些发干。金蚕盘在他头顶,两颗豆大的黝黑眼珠正对那具女尸,灿金太过浓郁,隐隐泛红。如果周秦这时候回头,会发现尤异眼神里的专注超乎寻常。
“女尸估摸二十多岁。”周秦头也没回地说,摸出手机拍照,等这边结束发给曹源让他核对身份。
尤异点了点头,并不像在回答周秦,而是听见声音于是条件反射地回应而已。实际上,这会儿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尸体上,周秦说了什么,他充耳未闻。金蚕嗡嗡震颤。
“刚才那香灰怎么回事?”周秦拍完照,拿着手机回头望向尤异。
光束自尤异身上扫过的瞬间,周秦便意识到不对劲,尤大师仿佛变了个人。
周秦记得他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清澈得像是一望能见底。然而此刻当周秦看见那双眼睛,没来由地一阵心悸。眼瞳似乎覆盖一层薄雾,其下暗潮涌动,混合着鲜血的颜色,让尤异整个人平添诡异。
周秦面色沉下去,扶住膝盖,极缓慢地站起身。如果熟悉他的人,会明白这是面对危险时,放轻动作,以免打草惊蛇的警惕姿势。
过去了很久,其实也只有三个呼吸那么长,尤异终于开口,目光扫向周秦,与香灰一般冰冷的无机质:“在门口,你去看看。灰里藏了蛊虫。”
“好。”周秦多此一举地问:“你怕尸体吗?”
寻常小朋友都要害怕吧,换成别人,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周秦身后瑟瑟发抖。
尤异好像没听见,只盯着女尸。
周秦起身去查探门口散落的香灰,暗暗琢磨,异崽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了一个多月;
一想到没有爱情就失去期待;
改回来之后快乐补完三千;
笑死;
纯爱战士装什么无cp大师;
快给爷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