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64章 矛盾

非常规事件调查组 山色酿酒 3780 2024-09-09 11:45:44

范南城住院了, 和烧伤无关,纯摔的。

戏园起火,他爬到房梁上,吭哧吭哧往外逃。

园子里已经乱成一锅沸粥, 大火席卷了每一处。

范南城心知往下走断无生路, 只有踩着木架子攀上瓦片房梁, 直接跳出戏园,才有一线生机。

当然他赌对了, 只是下来时太激动,忘了他还在二楼, 像个装满重物的麻袋一样砸地,然后不幸摔断了腿。

这一整晚, 范老板一边怜惜他粗壮的娇腿, 一边在心里亲切问候周秦祖宗十八代。

在表达了慰问之后, 范南城不可避免地想到周秦手里那张黑卡,仿佛在散发某种诱人的金光, 然而他与那张黑卡擦肩而过。

范老板的心在滴血。

一定要他娘的让那姓周的给钱!

范南城咬着病床的被单,忿忿琢磨从周大款身上敲一笔。

说曹操曹操到,周秦推开病房门, 梅轻怡从他身后露面:“范叔。”

“!”范南城放下被子, 气得面红耳赤,手抖得厉害, 指指梅轻怡, 又指向周秦, 他怀着莫大的悲愤, 戏园被烧了, 场子被砸了, 古莲被抢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抢东西!”范南城叫嚣:“我他妈要报警,抓你丫的!”

周秦拿出警察证。

范南城:“……”

好民不和官斗。

范老板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虽然老脸涨成了气球,到底把接下来「我还要和你打官司」这话抹去了,如鲠在喉地压低嗓音:“那你总得给钱,一亿四千。”

周秦点了下头:“钱可以给你。”

范南城又行了,得寸进尺道:“还有我那戏园,要不是你们,也不会烧成那样!”

周秦又点了下头:“没问题,到时候都烧给你。”

范南城:“……”

范老板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憋屈的瘪。

“算了。”范南城大度地摆摆手:“就把古莲钱给我就行了。”

周秦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他慢条斯理地朝范南城步去,明明是缓慢的步伐,却极富压迫力,他今天就没有带着好心情过来,整个人像头积蓄愤怒的狮子。

“要我提醒你么?”周秦不留情面:“那朵古莲的来历。你们从那名考察队员手中骗来,答应在他去世后,将这笔钱交给他的父母,其实根本就没有吧。”

范南城缩了下脖子,不尴不尬地笑了声。

“甚至连定金都没有交给他的家人。”周秦寒声质问:“你原本就想把这朵古莲高价卖给梅学成,你知道他需要,是不是?!”

但没想到周秦中途插入,横刀夺爱。

“昨晚3号兜帽男,是不是梅学成?!”周秦抬手,掌击柜面。

重重一声响。

范南城浑身的肥肉跟着一抖,额间落下冷汗。

“是不是?”周秦狭眸,又问了一次。

范南城咽口唾沫,不看他了,死鸭子嘴硬的低下头。

“等着吃牢饭吧。”

周秦毫无留恋地转身,拉上尤异行将离开。

“等等!”范南城急忙喊住他:“我都说,行吗?哎呀,赚点钱不容易,别抓我了,咱俩好歹远亲。”

“谁他妈跟你套近乎?”周秦面寒如铁,满脸写着不爽。

范南城快哭了,这他娘不是你先套近乎的吗?

“我我我,「范南城变脸如翻书,卖怂道,」警察叔叔,我跟您套近乎行吗。”

他叹口气,老实交代道:“3号那个人,我也没看清楚,他带着面具。他说自己是梅学成派来的。想让我看在多年朋友份上,把古莲让给他。我说这东西嘛,谁拍下就是谁的,碑林拍卖行规矩不能坏。”

后来发生的事,周秦他们也知道了。

杀人放火抢东西。

范南城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一帮流氓!”

然后范老板猛地想起,抢东西的是周大爷,顿时蔫了声,没敢当着警察叔叔面问候他的家人和户口本。

“还不老实交代!?”周秦很确信他没有说完全部实话。

范南城捂着自己摔断的老腿,顾左右而言他:“诶唷,疼,轻怡快去帮叔叫医生!”

周秦回了下头:“异崽,放蛊。”

尤异微怔,周秦从来没有让他用蛊对付活人。

他想了想,上前放出金蚕。

金蚕跳到范南城胸口,张牙舞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凶神恶煞。

范南城摸了下金蚕的脑袋,他的手指头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这…这?!”范南城吱哇乱叫:“有毒啊!这虫子有毒!”

“还不赶紧说?”某些时候,周秦会露出阴狠暴戾面,即便他过去都隐藏的很好,潜伏在他身体里的阴面仍会露出马脚。



尤异收回金蚕,范南城就差给他磕头了:“我说,我说!”

他摸过金蚕的手指头乌黑肿胀,看上去极为骇人。

范南城咽口唾沫:“救江鸣玉,还需要人…活人…活人的皮。要把莲心和冤魂引入皮囊中,才能成人。”

一口气说完,范南城如释重负道:“就这些了,别的,再没有了。”

周秦冷冽地揭穿:“所以你早就知道,梅学成想复活江鸣玉,就一定会杀人?”

范南城垂头丧气,点了点脑袋。

“你没开玩笑?”梅轻怡惊愕出声。

“没,”范南城举了下黑肿的手指头,“我哪敢跟警察开玩笑啊。”

周秦和尤异对视,尤异开口:“泡艾蒿,一周就没毒了。”

范南城感激涕零:“谢谢大仙,谢谢警察叔叔!”

出了医院,梅轻怡魂不守舍,走路还撞上电线杆。

在他眼中,梅学成向来是个正派的人,无论如何,梅轻怡都想不到他会去杀人。

但范南城的坦白,足以从侧面印证周秦所言非虚,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梅学成为了江鸣玉,在动手杀人,而且是以十分残忍的方式,剥去活人皮。

他的二叔背对他所做的一切,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梅轻怡有些茫然。

周秦驻足,回头望向他。

梅轻怡惶惶然,笑不知味:“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爱,泯灭良知吗?”

“……”这个问题周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到三十,却没有遭遇过情感纠葛,他的人生在某种意义上按部就班,拜师学艺上学念书,去警校去特勤处出任务到三处,似乎顺理成章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快乐单身汉。

良知与公理在他们这种人心中,胜于一切。

在更年轻的时候,周秦从来不认为他有一天或许会爱上谁,又为了谁放弃执法公正。

入警校第一课他就对着红旗发誓,维护公道,行必正义。

信念与责任,始终伴随左右。

“不会。”周秦答道:“除非他原本就自私。”

梅轻怡茫然更甚,他仓皇地迈了几步,忽然问:“那么他还会继续杀人吗?”

“大概率。”周秦考虑他的心情,本来想委婉些,不过铁直男惯了,拗口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半天,终究变成一句老实交代:“没有人知道他需要多少冤魂。所以…我们需要你。”

“什么意思?”梅轻怡不解。

周秦默然,尤异替他说:“你是扶乩师,你可以占卜,你对死亡很敏感。”

梅轻怡恍然大悟:“我懂了,只要我能问出二叔的下手目标,就可以阻止他!”

然后,帮他们抓住梅学成。

“嗯。”周秦颔首:“就看你愿不愿意。”

梅轻怡退后:“我很自私。”

周秦微愕,但好像也没有出乎意料,他理解梅轻怡的心情:“你可以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跟异崽查就行。”

“……”梅轻怡摇摇头,歉疚道:“对不起,我的亲人只有二叔…”

“没关系。”周秦耸肩:“你别助纣为虐就行。”

梅轻怡笑比哭还难看:“再见。”

两人目送梅轻怡转身,他的身影汇入人流,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梅轻怡离开后,莫名其妙的情绪在两人间氤氲,周秦不说话,尤异也维持着一贯的沉默。

快到酒店时,周秦忽然问:“我刚才对梅轻怡,是不是挺冷血的。”

不留情面地揭破对方相信的二叔,极大可能是个自私的杀人凶手。梅轻怡几乎毫无准备,就必须全盘接纳残忍现实。

周秦没有给他任何喘息机会,真相就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

“还好。”尤异说。

不咸不淡的回答。

周秦并没有对这个答案满意,他内心深处或许更想得到肯定的答复:是的他就是冷血。如果尤异责怪他,那么他会稍微好受些。

虽然但是,周秦有些烦这样婆婆妈妈的情绪。

他坚持认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哪怕至亲犯法,都要大义灭亲。

所以就连尤异在他这里,都不能干违法违纪违背天理正义的事。

不能随便杀人,不能对人用蛊,不能欺负弱小,不能肆意妄为。

尤异竟然忍得了他。

周秦钻进浴室洗澡,尤异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出来吹头发的时候,尤异抓了抓他的衣摆:“周秦。”

周秦关掉吹风,挨着他坐下,胡乱抓自己的头发丝:“怎么了?”

“人、真的不能杀人吗?”尤异欲言又止地问。

周秦纳闷:“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思来想去,该怎么引导小朋友树立正确的道德观:“现代社会讲文明,当然不能轻易杀人。”

“但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坏蛋。”周秦同志有着朴素的正义观:“他们干了很多坏事,挑起争端,发动战争,穷凶极恶,这样的人可以杀。而且人人除之后快。”

“可是,如果只是对于普通人,对于遵纪守法的普罗大众,就不可以肆意生杀予夺。每个人都有生存权利。”周秦用他师父的话说:“不可妄造杀孽。”

周秦的思想就很像当年的巨赞法师,在抗战年代,巨赞法师上马杀贼,下马念佛。

他有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一面,也有执法者赏罚分明的威严。

对弱小生命尊重保护,对凶恶暴徒当杀则杀。

“哦…”尤异总结:“就是可以杀人。”

周秦嘴角微抽,感觉哪里不对,但好像确实如此:“差不多,看杀的什么人。”

“要是…杀…”尤异张了张嘴,话梗在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秦削了梨子皮塞给他。

尤异拿在手上没吃,雪梨汁水饱满,顺着指尖滑落,积蓄在雪白掌心。

甜香漫溢,尤异把梨子还给周秦:“不想吃。”

这还是尤异第一次说不想吃这种话,吓得周秦赶忙摸他脑袋:“没发烧啊。”

尤异甩了他两记眼刀。

周秦以为尤异不想吃整个,于是把梨子削成小块,插上牙签放茶几。尤异想吃了可以自己戳。

“要是我杀过人…”尤异垂低眼帘。

周秦削皮的动作顿住,他定定心神,水果刀在皮上炫了个花,假装不在意:“杀什么人了。”

“……”尤异扭头看他。

周秦把梨子切块,装进透明玻璃碗,自己捡了一块咀嚼。

窗外的阳光勾勒出男人帅气刚毅的线条。他骨节分明的手在茶几上轻敲。

“没有。”尤异仓皇回头:“我只是问问。”

——

杀了很多人,有老幼妇孺,有年轻男女,大多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求饶或者哀嚎,流血或者死亡。

他在杀戮中屹立,像死神来临的丰碑。

那场荒诞而走马观花的记忆中,只剩下他的刀,刀尖绽出的血,夹杂着至亲的哭嚎叫骂,还有他嘴角残忍无度的笑。

他享受着扑鼻的血腥,聆听天籁般陶醉于他们的求饶,他的金蚕吃干抹净他们的血肉,就像他自己吃了他们一样。

后来,他忘了那么可怕的自己。

直到戒印解开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遗忘,是岁月待他最后的温柔。

尤异知道,他宁肯永远活在那个遥远的十八岁。

叮。

小银勺落在瓷盘上。

周秦准备的冰淇淋球融化,那是他最爱的巧克力味。

他环顾四周,没有周秦身影。

他坐在窗帘合拢的阴暗中,指尖扣进沙发垫里。

他好像和他坦白了一切,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但周秦离开了。

他孤寂而苍凉的、荒漠般的世界,逐渐浸上血色。

尤异闭上眼睛,听见了一声漫长…若有似无的叹息。

——

“异崽。”周秦担忧地注视他:“不舒服么?”

“没事。”尤异端了雪梨,风卷残云般吃了干净,他边嚼边咽边问:“你不是说梅学成还要继续杀人吗?”

周秦瞅他嘴边绷出汁水,抽出纸巾递给他:“慢慢吃,还有。”

尤异放碗擦嘴。

周秦拢眉思忖:“很有可能,他在摄集足够的冤魂前,不会轻易收手。”

“嗯。”尤异点头:“所以要在他动手前,找到他的下手目标。”

不过没有梅轻怡这个预言师,他俩大海捞针,属实有些困难。

说起梅轻怡,周秦想到他的资料里,自小双亲不在,梅学成将他带大,亲如生父,甚至将梅家行交给他。

如果他是梅轻怡,说不定也要陷入这样的两难之境。

而且梅轻怡这个人,没什么朋友。从他身边频繁发生灾难时,他敏感的朋友们都意识到不正常,几乎都疏远他。

梅轻怡寥寥无几的好友,愿意和他来往的,五根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时候,梅学成对他的支持、鼓励和安慰,显得尤为可贵。

所以梅轻怡不愿意调转枪头朝向梅学成,很正常。

然而梅学成的杀人计划,不会因他们的纠结犹豫而止步。

就在这天晚上,梅轻怡家附近的垃圾站,再次出现剥皮女尸。

作者有话说:

ps:异崽没杀过人,不是他杀的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