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璟捏着他的手指轻轻晃动两下。“怎么不可以。”
见他不老实,叶白柚侧身,抱着他的手摊开。瞧着是半个身子落进了男人怀里。
天黑,叶白柚在他掌上专心寻摸着。
男人指节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硬邦邦的。指腹处有些凹陷,料想是东西搬多了,触感极为明显。
沈无璟另一只手抬起来,穿过哥儿的腰侧将人虚虚抱着。
“夫郎。”
“我没有受伤。”
他脑袋微低,额头贴在叶白柚后颈。轻蹭了下。“不骗你。”
叶白柚可不信:“上次也不知道是谁也这样说过来着?”
沈无璟脑袋一侧,脸挨着细腻的肌肤:“我也不知道是谁。”
知道他是累了,检查完叶白柚拍了拍他胳膊。“厨房里有热水,去把澡洗了,睡一会儿叫你起来吃饭。”
沈无璟:“动不了了。”
叶白柚轻拍他手心:“我难道还能给你施了法?”
沈无璟轻笑:“是极。”
叶白柚弯眼。“好了,起来了。还有得收拾呢。”
今儿婶子阿叔们从早忙到晚,不仅仅是昨儿收回来的柿子,今天下午收的大半的也削得差不多了。
叶白柚这里现在已经有一千多斤的柿子,小五百斤的板栗。柿子好摘,山外围大部分的地方已经被摘完了。但是板栗多了一道程序,要麻烦一点。
明天大头肯定在板栗上。
叶白柚带着肩膀上趴着的男人进屋。给他兑好水,待他自己一桶一桶拎进卧房里。叶白柚给他放好衣裳,这才出来收拾外面。
家里的,包括是从县里拿来的筛子都用完了。现在全放在房间,整个屋都是削了皮的柿子。
剩下的那一大半柿子,明儿上午就能弄完。
叶白柚将桌子这些收进屋,十二的饭也做好了。
“小十二,还有热水没?”
“炉子上热着呢。”
“那你先去洗澡,剩下的我来。”
家里现在有两个浴桶,一个是夫夫俩的,一个是买回来十二用的。待十二倒了水,叶白柚重新烧上。
随后将饭菜盖上,去了卧房。
“洗完了吗?”
一推开门,坐在浴桶里的男人闻声看来。
他结实的手臂搭在浴桶上,肤为雪,骨为玉。透着一股雪山的清冷感。面上沾着水珠,沿着精致的下颚滴落。锁骨性感,胸肌紧实。
那乌黑的墨发全散在身后,湿漉漉的……
叶白柚只觉亵渎了神仙一般。
喉咙微动,鼻子忽然升起一股痒意。叶白柚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身去。
“阿柚,过来。”沾了水的声音雾蒙蒙的,沙哑性感。
但此时此刻,叶白柚只能捂住鼻子下意识仰头。
待沈无璟看见他的动作,察觉到鼻尖的血腥味。他笑了,笑得犹如曼珠沙华般糜艳,如苍山白云般柔软。
“夫郎,过来我看看。”
叶白柚这才发现自己动作暴露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持半响,鼻血总算是没了。
他后退着,背对着沈无璟挨到了浴桶边。“干嘛?”
沈无璟看他这别扭样,失笑。“让我看看,止住了没?”
叶白柚身形一僵:“看什么看,我不要面子的吗?”
沈无璟拉住他的手腕,将人转过来。
叶白柚单手捂住鼻子,眸光飘忽,是想看又不敢看眼前人。他嘟囔:“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沈无璟将挂在浴桶边的帕子沾湿,拉下他捂住鼻子的手。认真地给他擦拭。
“不长得好看些,或许阿柚就不会救我回来,那我就找不见我夫郎了。”
叶白柚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当然不是。”
“不过夫郎喜欢的,就是要最好的。”
他收了帕子,轻轻捧着叶白柚的脸仔细看了看。“那样才不亏待我的阿柚。”
叶白柚心肝儿一颤,匆匆别开眼。
他有些受不住!
在脸上热度上来之前,叶白柚飞快直起身,走到沈无璟的身后。
将自己的那根儿帕子拿起来,沾了水覆盖在他的背上。语气硬邦邦的:“你不要耽搁我的正事儿!”
沈无璟侧头,青丝在水中晃动:“什么正事儿?”
叶白柚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唔,不动。”沈无璟停下,抓过肩上的手贴在自己脸侧。继续问:“什么正事儿?”
叶白柚:“给你搓背。”
沈无璟轻笑,他的夫郎啊,最是可爱了。
不挑破他的害羞,沈无璟只道:“夫郎是不是还没洗澡?”
叶白柚撩开他的长发,手上擦着。“沈公子,你问的不是废话吗?”
“乖,叫相公。”沈无璟哄道。
“好了,相公,相公!你松开我另一只手,不然不好操作。”
沈无璟这才笑笑,双手趴在浴桶上。
搓得差不多,叶白柚将沾了鼻血的帕子带出去洗了。顺带将炉火熄灭。
十二已经洗完澡出来,叶白柚正将帕子晾起来。见着他摸着黑去倒水,道:“小十二,你先把饭吃了。”
十二:“知道了!”
再推开门,沈无璟已经穿了一套白色的衣裳。松松垮垮的,放被人身上是披着床单,放他身上就是不羁的潇洒。
离得近了,叶白柚还闻到了清香。他想上去抱一抱,可看了自己脏兮兮的一身,忍住了动作。
“相公,帮我倒一下水,我要洗澡。”喊完人,叶白柚忙出去兑水。
洗澡,然后抱他香香的男人。
水桶刚提溜到屋檐下,大手从手背擦过,将木桶接了过去。
叶白柚看着沈无璟远去的背影,又回去拎了一桶。没到厨房,人又来了。看着放在腿边的空木桶,叶白柚道:“我又不是提不起。”
沈无璟眼波流转,笑意惑人:“知道夫郎能干,但是不能抹掉我表现的机会。”
叶白柚立马递给他,严肃道:“谢谢相公。”
沈无璟捏捏他的脸:“嗯。”
连续几次,将浴桶的水装好。叶白柚最后拿过沈无璟手里的木桶放回去,出来还见着人站在原地。
他道:“去吃饭,还站在外面干嘛?”
沈无璟看着他:“还有一个呢。”
叶白柚:“什么?”
身子一轻,叶白柚忽然被他打横抱起。他双手拿开,忙道:“身上脏!”
“我不嫌弃。”
“我嫌弃!”
“既然如此,那我再换一件就是了。”
“你洗衣服洗上瘾了?”
“倒也没有。”沈无璟抱着人进屋。
门一关,十二贼笑着从自己房间探出头。他故作苦恼:“哎!我这油灯还挺没用的。”
油灯有没有用,叶白柚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饿了。
“相公,我好饿啊。”叶白柚有气无力挂在男人脖子上。
洗得差不多,沈无璟将他用帕子围着从桶里抱出来。快速将他小腿、脚丫子擦干,然后塞进被窝里。
“夫郎穿衣,我去端饭。”
叶白柚打了个呵欠,被子散开,半个身子落了桃花瓣。拢了拢被子,叶白柚舒服地蹭了蹭,缓缓闭上眼。
半睡半醒之间,腰上揽了一只手。叶白柚呼噜两声,往温热的脖颈拱。
沈无璟将人抱着,哄着一口一口喂了饭。
手探进被窝,贴在柔软的肚皮上。感受到有微微的弧度,这才重新拢好被子将人抱着,自己快速吃完了剩下的饭。
人放进被窝,收拾碗筷后又端了一盆水进来给他擦了擦脸。忙完这一阵,才熄了灯上床。
刚躺下,叶白柚像味道了味儿,滚进了男人怀中。
沈无璟叼住他脸上的软肉轻抿,手臂嵌着人的细腰抱得紧了些。
“夫郎真乖。”
——
“十三,快来,又是你的活儿!”
十二绕过堆积的柿子,对着刚来的十三指了指角落里的板栗。
今早,好多乡亲们将剥好的板栗送过来。不一会儿这边就堆不下了。
记账的换成了沈无璟,阿端则专门负责空出乡亲们的篮子背篓。叶白柚则将婶子们削好的柿子用线绑着吊起来。现在屋檐底下的几根竹竿子上,已经高高低低吊了三排。
如此,第三天的时候,不论是屋檐架子上,还是院子的筛子上都占满了。
开头的那一批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叶白柚直接用干柿子皮一层一层垫着,让十三拉到酒楼继续晒。后头这一批则留在这儿。
持续到第五天,叶白柚见乡亲们来得少了,这才收了摊子。将后一批的柿子送上了酒楼。
五天没来,酒楼依旧运作得井然有序。
乍一见到客人们热情高涨地给他打招呼,叶白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大家这是?”
“叶老板,指定是有好吃的不是。”
“我们等了五天,五天没见到新鲜吃食。”
原来是这个原因,叶白柚失笑。“难道说以前的那些诸位吃腻了?”
“哪里哪里!”
“那不是又想吃更多好吃的嘛!”钱多来现在跟他爹是每天有空都来过来吃一顿,甚至后头带家里人来吃了一次,现在钱家是直接给家里的厨子放了半月的假。
带月钱的那种,厨子高高兴兴收拾包袱回家探亲。
现在每天,他们爷俩都要给家里那一大家子人带吃食回去。
叶白柚笑道:“好,我明儿个就出一道新鲜的。”
“做多点!不然不够!”
“那我明儿可就等着了。”
客人议论纷纷,叶白柚暂且告退。
他一下子步入后院,仿佛进了柿饼田地。廊上挂满了不说,整得还有点像柿饼帘子。院中,只要是能摊柿饼的,尽数被拿了出来。
三层高的架子都有好几个,看样子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
“十三,还有地儿放没?”
十三抱着罐子放下:“还有,十二去他师父家借了不少。雁姨也把家中的拿了过来。”
叶白柚边看筛子上的柿子,边问:“够吗?”
十三道:“够了!”
叶白柚这才放心,去厨房洗了手擦干。出来跟十三一起将水缸里的柿子拿出来继续晾晒。
晒完了,厨房又开始为了午饭忙碌起来。水槽边,雁姨在洗菜。郑年年蹲在她旁边,隔会儿看一下叶白柚。
欲言又止。
叶白柚注意到,问:“年年想问什么?”
郑年年笑得开朗,说话的时候头上的辫子随着脑袋甩动。连头发都带着一股活泼劲儿。
“今儿早上的客人问我,东家明儿要做什么好吃的?”
叶白柚揶揄一笑:“是你想知道吧。”
郑年年往她阿娘身后一躲。“东家胡说,就是客人想知道。”
叶白柚点点头:“嗯,客人想知道。不急,明天就知道了。”
郑年年一噎。委屈看向她阿娘。
郑鸿雁:“看什么看,洗菜。”
“哦。”小姑娘脑门被湿漉漉的手糊了一下,更委屈了。
厨房门口,这会儿空闲下来的郑岁过来。“阿娘,妹妹。”
“哥哥!”
郑岁摸了摸她的头:“怎的湿了。”
“还不是阿娘嘛。”小姑娘像找到了靠山,委屈控诉。
……
叶白柚听着一家人温馨的谈话声,穿过后院,往楼上去。
三楼。
叶白柚推开门,脑中还想的是明儿个做什么。见到他那躺在床上的相公,脑中转来转去的菜一下子没影儿了。
真是稀奇,沈公子居然舍得休息了。
叶白柚放低脚步声走近,轻轻坐在床沿。男人只穿着亵衣睡的,瞧着面色红润。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额头。
温温热热的,好着呢。
收回手,叶白柚刚转身要走。
腰间一紧,抬起的脚就没落在地上,就落尽了身后的男人怀中。倒入被窝的时候,叶白柚害怕得紧闭着眼睛。
待脸上贴着温热的肌肤,他颤动着睫毛睁开眼。
叶白柚抚着他蹙紧的眉头,轻轻揉散:“吵醒你了?”
沈无璟摇头:“没有,没睡着而已。阿柚陪我睡一会儿。”
叶白柚侧身,沈无璟在被窝里摸索着给他脱了外衫,随后好好抱着人闭眼。脑袋往怀中人脖颈埋。
当了半个时辰的抱枕,叶白柚想下去看看厨房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将腰上的手挪开,慢慢从男人怀中起来。
怕吵醒人,连衣服都是拿到屏风另一边去穿的。
待他开门出去,床上的人轻轻挪动身体。
瞧着,是靠在了叶白柚刚刚睡过的地方。沈无璟眉头紧蹙,一动不动的。
——
未时,叶白柚将饭菜端上楼。
见依旧睡着的人,这才发觉他今天有些不对劲。
走至床边,叶白柚快速脱了衣服将自己送进男人的怀抱。不用喊,腰上就横来个手臂。
脖颈一暖,男人又是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脖颈。
这是一个找寻安全感的动作。
叶白柚拧眉。双手落在人的肩背轻轻拍着。“相公,怎么了?”
沈无璟翻身,叶白柚被他带着趴在身上。他这才瞧仔细了男人的眼睛。满是红血丝,像一晚上没睡觉一样。
叶白柚双手捧着他的脸,眸中含着担忧。“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无璟翘着唇角,指尖拂过他的脸。“阿柚,今天是阿娘的忌日。我昨晚睡不着。”
叶白柚一怔。
抿了抿唇,慢慢趴下身子。方便男人将脑袋藏在他的颈窝。“乖,咱阿娘看到现在的阿璟一定会高兴的。”
叶白柚瞧着他一整天都安安静静的,心中没由来的一疼。
是他自己疏忽了,忙着酒楼的事儿,忽略了他的反常。
“相公,对不起。”叶白柚亲吻他的脸,轻轻地,带着无言的安抚,“是我忽略了。”
“阿柚。”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叶白柚捏着他的脸:“你不想我陪着,还想谁陪着?”
“不要,只要阿柚。”沈无璟缓缓收紧,看着叶白柚的眼神明灭难变,带着沉重而压抑的迫切,“你说的,你准离开我。”
叶白柚心一酸。“好,不离开。”
他何时见过这般委屈的男人。叶白柚抱着他的脑袋糊着又重复道:“不离开。”
脖颈微热,一疼。
叶白柚被叼住了脖颈上的软肉,牙齿衔得实实的,带着些力道。
叶白柚轻叹,忽然就懂了。
他慢慢闭眼,他知道的,相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
叶白柚轻蹭了下颈侧的脸,趴在他身上轻声道:
“你不要怕。”
“既然想知道,那你就要自己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