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斐不爱亲嘴,嫌脏。
唾液的混合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少感官上的快乐,新男友亲上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抿起了嘴,脑子里信马由缰,琢磨着下顿吃点什么。
酒吧中光线暗淡,无人留意这处暧昧的角落。
嘴唇几乎碰上嘴唇时,身边的沙发忽然下陷,有人坐在了方斐身旁,紧接着新男友被不轻不重地一推,跌回了沙发深处。
“你谁……啊?”新男友急赤白脸,却在看到推开他的男人时咽下了后话。
男人不算十分年轻,寸头,窄薄的眼皮,鬓角有疤,有着成熟男人的气度和体魄,他用手指揉着烟,偏头看着方斐问:“新人?他成年了吗?”
随后,有些淡漠的目光滑至被推开的新男友身上,男人用夹在指间的烟勾了一下:“身份证,我看看。”
新男友微微一怔,他曾在火车上被民警查过证件,如今不知为何身体下意识又冒出那种乖巧地配合,脊背挺直、正襟危坐,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声音隐藏在酒吧的音乐中,有些模糊:“叔儿,我成年了,19。”
不多时,证件物归原主,男人随意地交叠起双腿,叼着烟微抬眼皮,说道:“亲吧,继续。”
亲嘴儿这事和上茅房差不多,都得背点人。如今被男人淡漠的目光盯着,新男友左右下不去嘴。
他屁股往后挪了几寸,猫腰小声问方斐:“这人谁啊?你认识?”
一直臊眉耷眼的方斐扣了扣裤子上的破洞,同样小声回道:“我高中时的数学老师,还是我……后爸。”
“你妈新找的?”
方斐摇摇头:“我爸新找的。”
新男友的脑子宕了会儿机,组织了一下语言重新问:“你亲爸和他是一对儿?”
没等方斐回答,坐在沙发角落的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方斐:“还亲不亲,不亲我送你回学校。”
“还亲吗?”方斐挺听话地问新男友,见对方慌忙摇了摇头,才说,“那我先走了。”
起身前方斐将空酒瓶摆齐在桌子的边缘,方便服务生整理,又将瓶盖逐一罗好,形成一个小小的圆柱体。
做完这些,方斐发现男人正在结账,他小声阻止:“我俩AA,不用你结账。”
男人扫了方斐一眼,手上扫码付款的动作未停,口气却有些凉:“你‘后爸’都叫了,我怎么也该有所表示,这顿算我请。”
新男友刚刚成年,还处在既怕老师又怕家长的年纪,他恭敬地站起身给男人鞠了一躬:“师爸,您慢走。”
男人叼着烟回头睨他:“师爸?化繁为简得不错,你和方斐一个大学的?”见人摇头,又问,“高中读完了吗?”
新男友手掌在裤子上蹭了一把,面有囧色:“高一时辍学了。”
男人低头吐了口长烟,面色冷淡:“大学还是要上的,周末来我家里补习,顺便你们约会,边做题边增进感情。”
新男友肉眼可见打了个哆嗦,脸上的假笑有点撑不住:“那什么,我有点尿急,去个厕所。”
没两分钟,方斐就收到了来自厕所的微信:咱俩还是别处了,我那方面不好,配不上你。
方斐将这条信息点了收藏,觉得这个分手的理由不错,以后可以用上。
他熄灭屏幕,跟着男人走出酒吧,直到音乐声盖不住他的声音,才小声抱怨:“张旭尧,你又搅黄了我一个对象,这种行为真的很下头。”
坐着还不觉得,站起来走在前面的张旭尧显得越发高大魁梧,他偏头看了一眼方斐,将烟推到唇角:“没大没小。”眼皮子一撂,他的目光在方斐身下看了一眼,“你又没穿秋裤?”
方斐暗自翻了个白眼,岔开话题:“张老师,你和我爸最近相处得怎么样?合适吗?”
深秋的夜里,凉意已经开始流窜,张旭尧灭了烟,穿上了一直挂在臂弯中的衣服:“你介绍我们相亲的时候不是说我们挺合适的吗,现在又来问什么?”
衣服领子压入后颈,方斐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最终他还是走过去拉住人:“弯腰,我帮你翻下领子。”
张旭尧微微沉身,方斐勾着他的领口将人又拉低了一点,一边翻衣领一边说:“我不是怕你嫌弃我爸年纪大,又结过婚吗?”
他声音微沉,“我爸虽然比你大七岁,但他长得年轻好看,尽管结过婚,但那是他年轻时被我妈骗了,他连自己的性向都没认清就稀里糊涂和我妈结婚生了我,而且他们早就离婚了,根本没在一起生活过。”
翻好衣领,方斐又顺着衣襟拉平了皱褶,最后蹲下整理一下张旭尧的裤脚。
张旭尧垂眸看着蹲在自己脚下方斐,话音很稳:“我没有那些偏见。”
方斐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又想着为亲爹找补:“再说你孤家寡人,性格又差,我爸也没什么配不上你的。”
张旭尧灭了烟,拉开停在路边汽车的车门,将方斐塞进副驾,扶着车门弯腰问道:“我性格差?”
方斐点点头:“你曾经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让我们两天内做了八套数学卷子。”
张旭尧关上车门前扔下一句:“那你还把我介绍给你爸?”
他绕到驾驶位坐进车子时,方斐正望着窗外的暗沉夜色,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笑着说:“我爸开课外辅导班的,他喜欢做题。”
张旭尧盯了方斐一会儿才发动汽车,暗夜中车灯投射出的光线逐渐递减,男人望着光亮的尽头,缓缓问道:“以你的性子,应该给你每一任的男朋友都整理过衣服吧?”
方斐熟悉张旭尧的车,他伸手打开了空调,在出风口搓了搓手:“我忍着不去管他们。”
“为什么?”
方斐用他那张长得极乖的脸,说了最混不吝的话:“你看谁家情场浪子给对象翻领子?”
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胸口点了三下:“区区不才,港冀大学第一不良人。”
张旭尧笑了一声,单手翻出烟盒,抖了支烟出来衔进嘴里,声音含混:“还想着做渣男呢?和上一任怎么分手的?”
提到这事方斐有点脸红,他想做劈腿的渣男,却没想到对方竟先一步劈腿找了“三儿哥”,自己不但没摸到头彩,反倒落了一身埋怨。
“方斐,你又不给睡,既然这样,就从茅坑里挪挪位置,别占着……”前男友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三儿哥”怼了一杵子,“二逼啊,怎么还骂自己呢?”
方斐站在两人对面捡了个笑,小声认同:“还真是。”
收回思绪,方斐没回张旭尧的话,睫毛一落半合眼睑:“张老师,对我爸好点,他这辈子很不容易,这么多年又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车子在空寂的夜里平稳滑出,向大学城驶去,张旭尧的一声轻“嗯”随车渐渐隐去。
方斐下了车,在校园里找了一处隐秘的角落,长椅上铺着落叶,他直接坐了上去。
几分钟后,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在微凉的夜里骂自己:“道德沦丧!”
“呦,这是唱哪出啊?”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长筒女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个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孩脊背离开倚靠的树干,走过来坐在了方斐身边。
她手中夹着女士香烟,将手提包放在了长椅上,优雅地交叠双腿看着方斐,笑着问:“方学弟,你的道德怎么沦丧了?”
“你认识我?”这处光线暗淡,便显得香烟上那点火光透着妖冶,方斐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意外的好听。
“你长得好看,学校里没几个不认识你的。”女孩从敞着口的手提包中翻出烟盒,向前一送,“来一根?”
方斐瞧着一会儿细长的香烟才伸手接过来,就着女孩儿从打火机中引出的火苗,点燃了香烟。
烟不冲,他轻咳了几声就适应了下来,口旁的烟雾缓慢地向上升腾,肚子里揣的那颗心却愈发下沉,方斐看着远处在暗夜中摇晃的树影轻声说:“我刚刚鬼迷心窍地想亲一个人。”
女孩儿向空中吐了口烟:“就这?”
“男的。”
女孩摘了烟瞥来一眼:“正常,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的……长辈。”
“咳咳咳……”女孩儿被烟一呛,憋红了脸,她拍着胸口堪堪止住咳,才说了句,“牛逼,确实够沦丧的,可惜了你这张又纯又乖的脸了。”
方斐的脸上慢慢浮现自嘲的笑容:“他要是知道我的心思,会把我当成怪物看的。”
女孩儿伸手在方斐肩上拍了拍,胡乱安慰:“节哀顺变吧学弟。”
话音还没落,一束刺目的光线就落在了这处偏隅,女孩儿眯起眼睛刚想开骂,就听到光线的另一端有人叫了一声“方斐”,而身旁咬着烟的学弟身体明显一僵,他匆忙摘了烟,慌不择路地藏烟,脑子一短路竟将半只香烟扔进了女孩敞着口的手提包中,然后迅速起身叫人:“张老师,我在这里。”
“我靠,小方你……我包啊!”
待张旭尧拿着手电筒走近,乱成一团的两人都已镇定下来,女孩儿坐在椅子上问方斐:“道德因他沦丧?”
方斐原地想死。
女孩儿拍了拍自己内里被烧焦,皮革烫了一个黑洞的手包,仰头看向张旭尧:“长辈,新买的包包,二万多,赔钱吧。”
方斐:身上背了债,暂时还得活。
作者有话说:
1、攻受年龄差比较大,11岁这样;
2、受的爸爸是gay,但是年轻时与女人结过婚(不骗婚、不同七),至于原因书里会提,受的爸爸是女装大佬;
3、狗血,无三观,请铁子们做好心理预期;
4、不攻控不受控,啥都不控;
5、没有高中校园感情(划重点);
6、会写副CP,爸爸×初恋,就是“我虽然是你的初恋,但我只想当你后爸的故事”,懂的都懂。
7、弃文不用告知,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