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斐对着张旭尧的衣柜犯愁,找不出一件适合自己穿的衣服。
他从中山装、派克服中好不容易翻出一件卫衣,套在身上又宽又大。
好在他在阳台寻到了自己的牛仔裤,洗好晒在衣架上,带着阳光的暖意。
张旭尧的办公桌上摊着一沓卷子,方斐走过去数了数,还有四张没做完。
他拿出手机,找到孙红雷披头散发的表情包发给了张旭尧,又马上按在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撤回,看着那条信息的留痕就算出了气。
将卷子一卷放进了自己的包中,方斐看了一眼表,距离张旭尧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他打算偷偷溜走,既避免酒后失态的尴尬,也能逃避惩罚。
出门换鞋,方斐蹲在玄关,他鞋带打得漂亮,手指缓缓一拉,蝴蝶结规规整整。
身后忽然传来按动密码锁的声音,滴的一声,入户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了。
方斐仰头看着走进来的男人,另一只脚的鞋带,打偏了。
“要走?”张旭尧将公文包和一个纸袋放在入门柜上,垂眸看着方斐。
男人本就生得高大魁梧,方斐蹲视,更觉得威压满满。
他轻轻“嗯”了一声,低头调整鞋带:“学校还有些事情,我回去处理一下。”
张旭尧换了鞋向厅中走:“刚刚给我发了什么?还撤回了?”
过了三五秒才有回话:“发错了就撤回了。”
张旭尧洗过手,重新走到方斐的面前,打量他身上的衣服。宽大的领口下滑,露出半片肩膀,锁骨清晰入目,如同画家笔下最美的线条。
目光没做过多停留,淡淡一滑,又落在方斐的脸上:“卷子写完了吗?”
该来的总会来的,永远不要对张旭尧抱有善良的希冀。
“还差一点儿,我回学校写。”
“不用写了,别急着跑,晚上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不用写了?”方斐放下背包,换了鞋子,去给张旭尧倒水,有些狗腿地问道,“介绍谁给我认识?”
张旭尧露出了一点笑容,在方斐头上摸了一把:“今天不用写了,明天补上。”
“???”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杯子稍稍一倾,几滴水洒在了张旭尧的衬衫上,方斐平直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张老师,酒后头晕,手上无力。”
“没事。”张旭尧一把握住了方斐的手,“我扶着你,手就不会抖了。”
宽大的手掌覆在方斐的手背上逐渐拉高杯子,抵上了男人的嘴唇。杯底微抬,喉结缓缓滑动,张旭尧盯着方斐,慢慢喝下了半杯水。
方斐似乎又被烈酒熏灼,握着水杯的那只手真的开始轻轻发抖,他从喉咙里喃出一声“张旭尧”,却又没了下文。
男人唇角的水渍看起来像甜美的蜜糖,方斐在宿醉的后遗症中一点点踮起了脚尖儿。
敲门声恰时而响,骤然惊醒了方斐。他站直身体,收回手,望向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心弦,才问:“是谁?”
开门前,张旭尧让方斐换了衣服,被放在入门玄关的纸袋中装着一件方斐尺码的运动衫,知名品牌的秋季新款,衬得方斐光彩夺目。
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头顶几乎顶着门框,似乎比张旭尧还要微微高上一些。
进门落座,张旭尧介绍:“阎野,我的……学生,会些拳脚,这段时间会保证你的安全。”
“保护我?为什么?”方斐还没从刚刚的余波中完全清醒,送了一杯水给年轻男子,又将抱枕塞入了他的后腰,“椅子硬不舒服。”
张旭尧蹙眉,伸手将方斐拉到身边:“丛齐虽然离开了,但我怕他回来报复你。”
刚才的糊涂给方斐敲了警钟,他缓缓挣开张旭尧的手,说道:“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再说不还有你吗?”
张旭尧的手在半空举了一会儿才放到膝上:“我最近有事,要离开烟城一段时间。”
“什么事?”
男人声音微顿:“家事。”
很敷衍,方斐慢慢收起担忧的表情,没有再问。
———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速冻饺子。
有客人在,方斐本打算丰盛一些,却被张旭尧拦下:“宿醉难受,简单一些就好。”
好在,叫阎野的年轻男人也不挑。
饺子上桌,方斐帮张旭尧挽好衬衫袖口,又兑了蘸汁。
边动作边问阎野:“你是张老师的学生?我们年纪看起来差不多,我怎么没见过你?”
阎野话不多,虽然身材同样健朗魁梧,面相却比张旭尧温和很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旭尧,才回答方斐的问题:“张老师是私下给我补习的。”
方斐点点头,玩笑道:“他是不是天天让你背数学公式?函数的周期性问题我总会背错,当初不知被罚了多少次,你呢被罚过吗?”
阎野一哽,表情有片刻的空白,见张旭尧没接话茬,他硬着头皮说:“韩叔一周性问题我也总背错,罚过。”
张旭尧勾了一下唇角,夹了一只饺子放在方斐的碗里:“吃饭,少说话。”
一顿饭,方斐的目光在阎野身上落了好几次,有时刚看过一眼,下一刻就又投去了目光。
当他再次送去目光时,张旭尧放下了筷子,说道:“方斐,我手机在书房,帮我去取一下。”
方斐听话,乖乖去取。他前脚进了房间,张旭尧后脚就从椅子上站起身,也走进了书房。
门一关,旋钮一转,上了锁。
方斐听到声音,从办公台前转过身,见是张旭尧,说道:“手机没在这里,是不是放在卧室了?”
话还没说完,方斐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虽然张旭尧那张脸表情不多,但方斐分得清他高兴与否。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一直将方斐压进了办公桌与墙壁的夹角,方斐的脊背贴着墙壁,轻声问:“怎么了?”
张旭尧翻开桌面上的卷子,找到一盒香烟,墩了几下烟盒,咬了一支烟出来。
点了烟,深吞了一口,吐了烟雾才问方斐:“喜欢高大强壮的?”
两人离得很近,方斐似乎将张旭尧身上的温度都圈在了怀里,思考能力又开始罢工,他喏喏地应了声“什么”。
“果然是港冀大学第一不良人,见一个爱一个。”
烟雾过肺,吐出来时依然辛辣,方斐轻轻咳了几声,问道:“我爱谁了?”话刚出口又想到了自己的历任男友,只好无奈改口,“不算爱吧,就是看着顺眼。”
张旭尧轻轻一笑:“对,你就是玩玩。”
他摘了香烟,送到方斐面前:“很呛?那我灭了。”
头都没回就在办公桌上拖来了方斐的那只祖宗包,手指拿着香烟按了上去。
“等等等等。”方斐抱住那只手,虔诚的可怜地祈求,“别烫在这一面。”他觑着张旭尧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将包翻了个面,“烫这面,徽章都挂在一面也好看些。”
张旭尧双指一掐,骤然灭了烟,他将方斐提到桌面上坐好,倾身微逼着人:“你看上阎野了?他确实比你原来那些狗屁男朋友强多了,不需要我帮你追他?”
“啊?”方斐满脸震惊,“我没看上他呀?你为什么这么说?”
“没看上刚刚一遍一遍的看他?”
“哦,刚刚啊。”方斐拉过张旭尧的手,去看他掐灭香烟的手指,将上面的黑灰抹去后,轻轻揉着指腹上的红痕,“他的衣领没翻好,我看着难受,但是又不想帮他翻,可又忍不住去看。”
他抬头看向很少怔愣的男人,轻声抱怨:“我爸是不是让你看着我?其实真不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有分寸的。”
宽大的手掌蓦地收回,张旭尧站直身体,又续了根烟,红炽的烟头还是烫在了方斐的包上,留下了又一个难看的烟洞。
“吃饭吧。”男人灭了烟,走出了房间。
方斐从桌子上下来,摸着那处还带着余温的烟洞叹了一口气:“更年期?好暴躁啊。”
作者有话说:
孙红雷老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