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冻得僵直的手指高高捧起瓦盆,用力摔在了地上,落地又弹起的碎片从十岁的张旭尧脸颊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卡拉OK的麦克风被人拍出砰砰的响声,像记忆里那扇脆弱单薄的门,常常被砸得山响。死了男人的家里,女人和孩子被一次次恐吓,菜刀剁入桌角,留下了难以复原的深痕。那一年的夜里,伴随张旭尧的声音只有母亲的隐泣。
债台高筑,却赚不到钱。张旭尧便寻了路子去打黑拳,与十几岁的孩子一起被关在笼子里,搏命似的打一场下来,会有几百块的收入。
女人也是在冬天死的,白幡随风扬得猎猎,张旭尧烧了一个纸扎的房子给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流。
打黑拳打出了些名堂,十几岁的张旭尧挑战的都是成年拳手。他那时纹了满背满臂的纹身,拳场老板的一句“凶一点儿”,他便披了一张凶恶的皮。
在他身上押注的人越来越多,张旭尧挣得也越来越多,他找收债的来收钱,对方却打着牙颤说利息就算了。
罪恶不会长久得胜,地下拳场被查封了;罪恶却又总有办法延续,有人邀张旭尧混堂口当打手,不同意就挑了手筋,总不能留一个隐患在外面。
张旭尧年少时话更少,仅“嗯”了一声没怎么犹豫的就留在了堂口。
他是堂口里唯一一个读书的,下三滥中也偶有义气血性的人,帮他扛了几次事儿,没让他留下案底。
高考的前一天,有人在场子闹事儿,张旭尧有些分心,鬓角被人划了一刀,他一边背着数学公式一边将人踹翻,第二天鬓角贴着创可贴走进了考场。
大学期间他在安防公司兼职,正经工作,鲜少动手,但私下的脏活也没少过手,只是表面上体面罢了。
直到他走上讲台,用长衣遮起身上的纹身,他似乎才真正的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张人皮,别别扭扭地穿在身上,道德、伦理、规则,约束与妥协,磨合了很久,才逐渐适应。
可如今,落在颈边的湿热,像在他的人皮上凿出了一个孔洞,皲裂的碎痕逐渐延伸,等待着最后的炸裂与崩塌。
一根烟燃尽,车里唯一的光亮逐渐淡了,颈上依旧湿腻,不得其法的笨拙,更容易让人生出撕碎白纸的低劣冲动。
慢慢抚上细软的发丝,张旭尧在人皮撕裂的声音中,偏头靠近方斐,嗓音低得近乎沙哑:“再凶一点。”
“嗯?”方斐撑起自己,醉眼朦胧,“什么?”
两人离得极近,看得清青年唇上晶亮的水渍,张旭尧用夹着烟蒂的手抚上了他的侧脸,拇指压在那片柔软上,慢慢地碾磨。
“你要是不咬,”声音像钝刀,缓缓切入肉里,“就换我咬了。”
他将人向上一拖,钳住下颌,骤然吻了下来。
力道和速度都带着欲望被长久禁箍后的反噬,嘴唇几乎是撞在一起的,干燥迅速被濡湿侵染,变得密不可分。
可纠结了整个晚上的触碰却在下一刻就被迫终结,张旭尧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整个人被狠狠地推开!
方斐面色苍白,眼中含泪,像是压抑着某种生理反应,委屈地抱怨:“你晃我干嘛?”
张旭尧凭借经验浑身一凛:“方斐,你他妈要吐我身上……数学卷子……”
方斐用力捂住嘴,眼泪已经逼出眼圈。来不及推门或开窗,张旭尧狠狠地“草”了一声,将方斐的卫衣迅速向上一卷,裹住了他的脑袋,骂道:“方斐,我他妈喜欢上你就是作的孽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少,我跑去听广播剧,方斐,妈妈是爱你的,真的。
明天见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