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尧赔了钱,女孩儿挺讲究的把烫坏的手提包留了下来,指着那个烧焦的洞说:“在这里做一点装饰,包还能用。
背了一身巨债的方斐沉默了半晌儿,然后虚心请教:“学姐,你说我背这包会不会显得很娘?”
女孩瞧着那只老花托特手袋包,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应该……不会。”
方斐像是得到了些许安慰:“这么贵的包,怎么我也要背着它跨过山和大海,也走过人山人海。”
女孩:“......”
夜色更深,这处林密阴浓的角落只剩张旭尧手中电筒的那一束光线。
方斐有时觉得张旭尧酷爱装逼,秋风落叶、寸头风衣、松松落落一站,像拍电影似的。
女孩儿已经离开,他也做足了心里建设,蹭到张旭尧身边说:“这事你别告诉我爸,钱我会还给你的,不过可能不会还得那么快,分期计息可以吗?”
两步外便是长椅,张旭尧走过去,坐在了方斐刚刚的位置上,他将手电筒放在椅子上,抬眼问:“你用什么还?”
“课余多打几份工。”
“一个小时25块?”
啧,方斐觉得受到了侮辱,要不是张旭尧忽然现身,他也不至于慌乱中将香烟扔进学姐的包里,因而他简单地怒了一下:“你为什么又返回学校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张旭尧看了一眼方斐握着的手机:“正巧想来这边散散步。”
方斐又怒:“骗傻子呢?”
张旭尧松散地靠在椅背上,面上忽然带上了一点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斐不争气,刚刚攒起来的火气,在看到张旭尧的笑容后很快就消了。手电筒的光线向前,张旭尧的笑容模糊不清,唇角的弧度很浅,有些薄情的意思。
不知为何,方斐又想到了刚刚薄荷烟的味道,和自己那句“我想吻他。”
脚步一点点向前,膝盖顶上了长椅,方斐垂眸,男人扬起颈项。夜风似乎小了一点,方斐看着已经收了笑的唇角,缓缓伸出了手。
“头发里有落叶。”白皙的手指只刮过几根发丝,“我帮你摘了。”
那片落叶被方斐夹在指间又拢于掌心,然后他轻声建议:“我还钱的周期可能会比较长,要不,这包你先背?”
他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张旭尧背这只包的样子,没忍住也翘起了唇角。
“还钱的事我们慢慢谈。”张旭尧脊背向后,与方斐拉开了距离,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我给小方爷上支烟,咱们边说边聊。”
戒备心骤然而起,方斐转身向光亮处迈开步子:“很晚了,宿舍要关门了,我回……”
卫衣帽子被人用手一勾:“不急。”张旭尧将人拉至身边,翻出一支烟,在烟盒上墩了墩,“抽了再走。”
方斐就知道躲不过。
他上高中那会儿,张旭尧抓班上的男生抽烟,将几个人堵在厕所里,每人发了十只全新的打火机。
“天天抽烟耍帅,打火机玩得翻飞,今天就让你们过足了玩火机的瘾,什么时候这些打火机中的液氮用光了,什么时候你们放学回家。”张旭尧倚在门上,说话时挡住了身后的夕阳。
那日,从夕阳斜照,到四幕闭合,男厕内接连不断地传出引出火苗的声音,直到红肿的大拇指再也拨不动小小的滑轮,张旭尧才结束了最后一把扫雷游戏,收起手机,拉开男厕的门走了出去。
也是自那天起,新发高中无人再敢在校园内吸烟,而那几位半个月握不住笔的男生,每每再次听到打火机的声音,都像隔壁吴老二一样,浑身发抖。
方斐将手背到身后,好声好气地讲理:“张老师,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们大学校规里也没有不允许抽烟这一项。”
“所以才给你敬颗烟。”张旭尧将烟衔进嘴里,手掌半拢点了烟,烟丝在明火中燃烧卷曲,发出细小的声音。
烟雾在身体中游走了一圈,在张旭尧口旁缓缓散开,那支香烟被递到了方斐面前,男人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目光很沉:“接着。”
没安好心,不放好屁,方斐在心里骂了声“狗东西”。他暗自权衡得失,不接,掉面子;接,得把命搭上。
转而想到身上背的巨额债务,反倒觉得死不死的也没那么重要了,总得爷们一回。
他去接烟,手指伸到一半,险些被再次向前一送的香烟烫了指腹。那只夹着烟的大手,贴着他的手臂,一直向上,绕过后颈,捂住了方斐的口鼻。
方斐被张旭尧半拥似的圈在了怀里!
血液不知是从哪里开始涌起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身后轻微翕动的胸膛,与打在皮肤上的呼吸频率一致,低沉声音随着热//浪滑入耳中,像售价昂贵的音响,让人心驰神往:“闻一下,是什么味道?”
简单几个字的排列组合,方斐却解锁不出意思,他翻起眼睫看向张旭尧,眼睛中蒙了一层雾气,抿着唇,哼出了两个音调:“什么?”
香烟夹在张旭尧的指间长烟袅袅,柔软的嘴唇擦过男人的掌心时,升腾而起的烟雾轻轻晃动了一下。
张旭尧别开目光,微微松了些力道,重新问:“闻一下,我手指的味道。”
嘴唇上的酥麻感久久未消,方斐不怎么利索地吸了口气,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下意识选择了狗腿:“大吉岭夜色男士淡香水,还有龙舌兰酒的味道。”
张旭尧一怔,笑着“草”了一声:“说实话。”
“烟味儿。”
得了答案,张旭尧松开了手,将烟咬在嘴里:“你要是抽烟,以后手上身上就都是这味儿,以你的性子,受得了吗?”
方斐精致整洁,除了独善其身,还兼顾他人,苍蝇从他面前飞过也要用刷子刷三次。
可现下,张旭尧却得了一个意外的答案,方斐轻轻点头:“好闻的。”……特别好闻。
衔在嘴里的烟蒂上落了一圈齿痕,张旭尧轻啧,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侧耳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即便已从高中毕业两年,方斐潜意识中还是立刻在身前幻化出了一张课桌,背着光的张旭尧在不满意自己听到的答案时,单手扶在桌子上,微微沉身,危险又阴森地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方斐用最短的时间拷问了自己的灵魂,喜欢上张旭尧就很离谱,然后端正姿态改了口:“烟味儿一点都不好闻,很冲也很臭。”
正将烟雾吐出口的张旭尧轻咳了一声,用手挥散了面前的轻烟,双指一掐灭了烟:“那就别学抽烟。”他转头直视方斐,忽然放轻了语气,“你听话一点,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方斐放在膝上的手指勾了一下,垂下头,用最乖最怂的语气反驳:“张旭尧,你少管闲事。”
张旭尧站起身,将手中的大半颗烟扔进了垃圾箱,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回视方斐:“我是你师爸,教你你就听着。”
说完,他向校门的方向走去,随口扔下一句:“我搬了新家,周末来我家做小时工,帮我整理东西,还债。”
方斐站起身,看着步入夜色的身影扬声问:“多少钱一小时?”
“25。”
方斐皱眉,小声嘟囔:“资本家。”
又提了一点音量:“这包要不你先背?挺符合你气质。”
见男人脚下一顿反身向回走,方斐拿着包快速跑路,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晚安,张老师。”
张旭尧的唇角也提起了一点弧度,他的手指隔着衣服碰了碰烟盒,放弃了抽一根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小方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