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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没事,回家了。”……

渐入佳境 几京 3549 2025-01-14 10:17:47

43

池镜没能跟余闻嘉看上电影。

因为他三天后接到了一项紧急任务,需要出国。

勒基坦近几年局部内战不断,国内局势日渐严峻,两日前首都爆发冲突,武装分子对当地发动空袭,政府宣布全面封锁航空,所有客机禁止运行,一部分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中国公民滞留当地,池镜受命前往勒基坦协助当地外交人员的撤侨工作。

池镜很少跟余闻嘉主动提自己工作上的事,自从两人结婚之后,他提的就多了。因为每次他工作出差,余闻嘉都要问明去哪个国家,出什么差。

这次也一样。

撤侨行动必然带有未知的风险,余闻嘉知道池镜这次出差的任务跟以往性质不同,可再挂心也没表露在面上,只是在送机那天对他说了一句:“等你回来。”

勒基坦是池镜被外派的第一个国家,他落地后来接机的是他以前的同事老钟,老钟常驻勒基坦当地,现在是使馆一等秘书。

航空被封锁,航班全部取消,机场滞留了大批无法回国的中国公民。

国内政府安排的包机已经抵达勒基坦,首批人员将在勒基坦首都国际机场坐专机撤离。

“什么时候结的婚?”开车回使馆的路上,老钟瞥了眼池镜手上的戒指,“也没通知我一声。”

池镜笑道:“通知你了你也回不来啊,还能回来参加我婚礼是怎么的。”

“你这人说话我就不爱听,提一嘴的事儿,去不了你婚礼我还没资格知道这事啦?”

池镜点着头说:“有资格有资格。嫂子和果果怎么样?身体都好?”

“都好。”

老钟常年驻外,妻子和女儿在国内,一年见不了几面。

池镜到大使馆后立马参加了个会议,会上使馆参赞下达了此次撤侨工作的具体安排调度。这次撤侨大方向分两批,航空撤离和水路撤离。池镜听从调遣,配合当地外交人员协助各地还未离境的中国公民撤离回国。

池镜出国前余闻嘉要他每天跟他报个平安,池镜每天睡前都会给他发条消息。勒基坦和国内时差两小时,作息时间基本同步,余闻嘉估计自己也挺忙,每次回消息都差不多在十点之后。

这天池镜累得不行,晚上回住所没洗澡就倒床上睡着了,也没给余闻嘉发消息。他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有三通未接电话,都是余闻嘉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时间是凌晨四点多。

池镜坐在床边,手里握着手机,静静地看着窗外。

天微微亮起时,他给余闻嘉回了个消息:我在的,别担心。

余闻嘉没过半小时就回了消息:好。

这会儿池镜已经在使馆了,历时三天,之前滞留本地的中国公民基本全部安全回国,撤侨行动接近尾声,最后的收尾工作仍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

参赞下达指示:热线求助中心接到消息,有一个摄影采风团队滞留在瓦尼多的一个原始部落,瓦尼多附近是交战区,由于空袭,已经沦为一片废墟,没有交通工具那帮滞留人员无法自由行动,需要派人去接送至水路撤离点,加菲比亚港口。

靠近交战区,意味着有可能碰到武装分子,勒基坦绝大多数地区都说法语,这里除了老钟,只有池镜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遇到突发情况便于交涉。他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你傻的你,别人都不接你接,不知道那边靠近交战区啊。”会议一结束,老钟就忍不住说他。

“靠近而已,离交战区还有段距离呢。”池镜故作轻松道,“放心,我惜命着呢。”

“你惜个屁。”

这么多年,池镜一点没变,还是当初那个性子,有事就冲在前面。

老钟年轻时跟他一个样,绷着一股劲,满腔热血,遇事就想往前冲,做什么都很积极。现在年纪大了,家里又有两个牵挂,常感亏欠,心态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图踏实,图安逸。

他看池镜就跟看弟弟似的,看他接下这种有危险性的任务,难免担心。

临行前,老钟让池镜把防弹衣穿上,他也有自己的任务,没办法随池镜一同前去。使馆人手不够,好几个被外派来协助撤侨工作的外交人员也都随专机回国了,派不出多余的人跟着池镜。这次出差池镜把他助手陈逸飞也带上了,但今天去瓦尼多他没打算带着陈逸飞。

“池处,我跟你一起去。”陈逸飞跟上他。

池镜摇头说:“你就在使馆,钟处会给你安排其他任务。”

“我是跟着你来的啊。”陈逸飞语气急迫且恳切,“我是你手底下的人啊,你该用用啊。带上我吧池处,我想跟着你,带着我吧带着我吧带着我吧。”

这家伙现在摸清池镜的脾性了,不再跟刚接触那会儿似的谨言慎行。

池镜看他一眼:“学会念经了?”

陈逸飞双手合十,眼巴巴道:“池处,带着我。”

池镜沉默片刻,点头道:“走吧。”

使馆给池镜派了一个司机和一辆小型巴士,能坐十来个人,巴士顶部和侧面都贴了中国国旗。这是池镜此次撤侨工作的最后一项任务,接到那十二名人员,他也将跟他们在加菲比亚港口坐轮船一同撤离。

池镜以前在这边待过两年,这个年轻的国家还没怎么发展又变得满目疮痍。离目的地越近,街道人烟越稀少,途径某地,到处是被炮火轰炸过的痕迹。

巴士行驶三个半小时安全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原始部落森林,没有公路,只有土路。前两天刚下过雨,土地泥泞,巴士车在泥路上疾驰而过,溅得车身满是泥土。巴士停在部落外围,池镜和陈逸飞下车步行进去。那十二名滞留人员就聚集在部落入口的一棵面包树底下。

看见远处走来两个人,有人站起来喊了一声:“有人来了!——是中国人!大使馆的人来了!”

这十二个来部落采风的年轻人已经在这里停留数日,本国爆发冲突,边境地带,战火连连,导致他们直接被困在这了。

有个男生躺在树底下,身上盖了好几件外套,闭着眼睛在那儿发抖,脑门上都是汗。

池镜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应该是得了疟疾。”有人回答他,“我们给他吃过疟疾药了,但没见好。”

“多久了?”池镜又问。

“有三天了。”

“肚子痛吗?”池镜问这个男生。

对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池镜掀开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拉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男生腹部和胸口有一大片红疹。高烧出汗,腹痛起疹,不单单是疟疾的症状。

“可能还得伤寒了。”池镜站起来说。

池镜让他们把男生身上的外套都收走,陈逸飞在前面带路,他背着男生走在队伍最后面。

车上有医疗箱,池镜先给男生做了疟疾检测,测出来确实是得了疟疾。

从这出发到加菲比亚港口至少要四小时,不能放着这男生四小时不管,他已经染病三天了,一直耽误着会出大问题。

池镜有急救证书,医疗箱里有药和注射器,他直接在车上给男生挂了个水。

巴士开了一小时才到最近的一个小镇,这里也被空袭轰炸过,建筑被摧毁,四处渺无人烟。

池镜坐在巴士副驾,感觉这车好像越开越慢。他转头看了眼司机,司机“啧”了一声,皱着眉说:“车胎可能破了。”

这一路上都很顺利,突然出了个小状况。这里到处断壁残垣,路面随处可见大小石块,轮胎被扎的几率很高。

“车上有备胎吗?”池镜问。

“有。”

“那赶紧换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有个男生在后座伸着脖子问:“怎么了领导?”

“车胎破了,我们下车换下车胎。”

“要帮忙吗?”男生站了起来,“我帮你们啊。”

“不用,大家稍微等一会儿,不要开窗,不要下车。”池镜跟司机下了车,陈逸飞也跟着下去了。

池镜帮着司机师傅卸车胎、换车胎,陈逸飞在旁边打下手,池镜的操作比司机还熟练,这一路上过来,陈逸飞觉得他领导真是太全能了。

太阳西落,天色变暗了。

“小飞,过来打个手电,给我照一下。”

“好嘞。”陈逸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刚把手机伸过去,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池镜下意识护住陈逸飞的脑袋往下一按,旁边司机已经捂住头趴在地上了。国人对枪声不敏感,第一反应是愣住,所以车厢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池镜心跳得厉害,陈逸飞捂着脑袋蹲在他身旁,浑身都在发抖。

池镜余光向后扫了一眼——那一枪开在了旁边换下来的车胎上。他靠轮胎上的弹孔判断了一下射击的位置,他没动,用法语高声喊了一句:“中国人!”

大巴顶部贴着国旗,他们合该看见。这一片不是交战区,但可能是武装分子的驻点。

对方没有下一步行动,周围静得只有风声。

不能一直这样等着,车里还有一帮人,等的时间越久,他们的精神越容易崩溃。

池镜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出了外交护照,缓缓举起来,继续用法语高声喊着:“我是中国的外交人员,我们都是中国人。”

他举着护照,扶着车厢慢慢站起来。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这次车厢里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惊叫。

池镜猛地闭上眼睛。

这一枪还是打在了那个破了的轮胎上。

池镜深吸了口气,睁开眼,举着双手,抓着护照,高声道:“我们是中国人!没有武器!”

身后传来脚步声,对方踢了一脚地上的轮胎,枪口对着池镜:“中国外交官?”

池镜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是。”

“转过来。”

池镜转过身,对方举着枪,用枪口挑开他的外交护照看了一眼。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伙,扛着枪走到司机和陈逸飞那儿,用枪管把他们的脸挑过来看了看。

池镜被他面前的武装分子拿枪抵住了额头。

他被枪口抵着头往后仰了一下,闭了下眼睛,喉结上下滑动。

他缓了下呼吸,镇定地开口:“车里都是中国人,我们只是路过,没有携带武器。”

另一个人上车举着枪转了一圈,把车里每张脸都检查了一遍,随后下了车,冲他同伙点了下头。

池镜手里的护照被对方抽走,对方打开他的护照看了看,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他抬头看了池镜一眼,池镜跟他对视着。紧接着,这人突然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

池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没有惧色。

对方晃了晃脑袋,最后冷笑着收了枪,把护照往他脸上一丢。

“赶紧滚。”他说。

池镜弯腰捡起地上的护照,扶起一边的司机和陈逸飞,上了车。

司机在驾驶座上坐着,手搭在方向盘上还在发抖,他迟迟不启车,池镜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颤抖不止的双手。

“我来开。”池镜起身道。

司机抓着方向盘用力地呼了口气,朝他摆摆手:“我来!”

车厢里有隐隐约约的哭声,池镜转头看了眼,微微笑了下,跟大家说:“没事,回家了。”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池镜闭着眼靠着椅背,一路上精神都没有彻底放松。

三个小时后,巴士顺利抵达加菲比亚港口。

池镜下车时手还是冰凉的。老钟知道池镜带队的这批人员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到,池镜领着一行人去检查护照排队上船的时候他就找过来了。

“怎么了?”老钟还不知晓刚才路途中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池镜脸色不太好看,嘴唇都有点发白。

池镜牵了牵嘴角,声音有点哑:“累。”

“路上出了事儿了?”

池镜走到一边,问他:“带烟了吗?”

老钟摸出烟盒给他递了支烟,池镜咬着烟,接过打火机把烟点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这一路,枪口抵着池镜脑门的一幕在池镜脑海里回放了无数遍。

——我在的,别担心。

这是他今早发给余闻嘉的话。

这句话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池镜吐了口烟,沉默地看着远方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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