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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雨停了。

渐入佳境 几京 4295 2025-01-14 10:17:47

51

池镜额头上的包第二天就消了,但是淤青还没散,他日常工作经常要开会,有时还要会见一些高官政要,在正式场合露面,脑门上顶着一块淤青也不像个样子。早晨到单位,陈逸飞给他出了主意,建议他可以拿女孩子化妆用的粉饼遮一遮。

池镜对化妆品一窍不通,坐办公室里问陈逸飞:“就那种扑脸上的粉?能遮住?”

“多少应该能遮掉点,就跟化妆遮黑眼圈一样嘛。”

池镜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

于是当天晚上池镜去了趟商场,从没买过化妆品的他随机走进了一家品牌化妆品专柜,跟店员讲明需求后,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样叫“遮瑕膏”的东西。

之后几天池镜就拿这东西遮自己的淤青,每天上班前还得往自己脸上抹点东西。

池镜在余闻嘉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给他发了条消息: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余闻嘉:晚上。

池镜:那我来接你。

余闻嘉:不用,落地肯定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自己回。

池镜:到时候再看。

周五,二院心外科援滇医疗义诊活动的最后一天,医疗队头三天的主阵地在市医院,之后就是下县城巡回义诊。这次医援主要针对的就是当地贫困地区,所以医援点基本都在地处山路地段的偏远县城。

心外科医疗队一行人开了两辆大巴,这几天除了在县医院给病患检查看病,刨去吃饭休息的间隙,援滇的大夫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

大巴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医疗队结束了最后一站的活动,正在返程去机场的途中。

春季多雨,这几天云南这边一直在下雨,连着几天阴雨连绵,天灰蒙蒙的。大巴在路上开得很慢,这雨下得没有停的架势,车窗上的雨水像倾倒下来的一样。

余闻嘉在第一辆大巴上,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他旁边的医生看了眼窗外的雨势,叹着气小声说了句:“这雨下的,估计飞机得晚点了。”

余闻嘉睁开眼往窗外看了一眼,这边都是盘山公路,入眼就是山腰,山上有松软的泥块滚落,连着几天的雨把山腰的绿植都冲弯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山路上没有信号,手机连不上网。

余闻嘉收起手机,又往窗外山腰上看了一眼。

那些滚落的泥块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这种路段遇到持续性大雨,发生山体滑坡的概率很高,但是现在车开在路上,前后都是山路,除了继续往前开也没别的选择。

怕什么来什么。

雨势渐弱,大巴在路上安安稳稳地又行驶了二十分钟,旁边医生从包里拿了包坚果递给余闻嘉,余闻嘉接过说了声“谢谢”,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我靠!”后面有人喊了起来,“滑坡了!”

不远处,距离大巴五米的路段,山上的绿植泥石如流水般倾泻下来。雨天路滑,后面还跟着另一辆大巴,司机反应再迅速,也不敢紧急刹车,怕追尾。他打开双跳赶紧减速,但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后撤避开了,碎石砸到了大巴上,“砰”的一声,余闻嘉前侧的窗户被砸破了。

玻璃差点飞到旁边医生的脸上,他眼疾手快地把对方往旁边推了一下,被飞溅的玻璃刮伤了手背。

乱石沿着山坡滚下来,四处飞溅的石块将大巴窗户一扇扇地砸破,车里的人根本来不及躲避,两辆大巴在生死时速之间同时迅速倒车后退,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山上的泥石加速滚落,没过片刻便像洪水一样汹涌而下。

巨石翻滚,尘土飞扬。

晚上,池镜和池明一起在胡同老宅吃饭,吃完饭池母从厨房搬了两箱枇杷出来,说是亲戚家果园里种的,前几天送了几箱来,这两箱是给余闻嘉妈妈留的,让池镜回去路上捎带给亲家母。

“亲家母”这个称呼让池明坐车上笑了半分钟。

余闻嘉和池镜平时都挺忙,日常跟长辈接触不多,跟池明见得也少,在池明这他俩的婚姻基本没什么存在感,换言之,就是两人结了有种没结的感觉。

所以他妈嘴里冷不丁冒出个“亲家母”,听着就很滑稽。

“看来下回见着余闻嘉我得喊声‘哥夫’了。”池明坐在副驾上说,“称呼这方面一直没咋注意,我太不懂事了。”

池镜转头瞥了他一眼。

余闻嘉这阵子在云南参加医援活动,池明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了。提到余闻嘉,池明就想起了上次池镜出差,余闻嘉一个人去看电影的事。

“有件事我可得跟你提一下。”池明说,“上次你出差,某人可是一个人去看了电影。”

池镜开着车没说话,池明转头看向他:“他就不是个会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人,还一个人去。是不是约了你了啊,没约成?”

池镜依旧沉默。

“没约成他还非得一个人……哥,你是客观上去不了,还是主观上去不了啊?”

“我去了。”池镜说。

池明挑了下眉,有点意外:“所以你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池明也就是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心思很活泛,他能问池镜这个,就说明他早看出来点什么了。池镜不太想跟他聊这个:“什么情况也不是。”

池明嗤笑一声,拿出手机玩,低着头说:“什么情况也不是,但还是没舍得让人家一个人去看电影。啧。”

“你不喜欢他啊。”池明直接问了句。

池镜没回答。

“没回答就是否认了。”以池明对他哥的了解,他大概能猜到他哥对余闻嘉感情的态度,也能猜到他哥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那你到底怎么想呢,觉得你俩在一块不合适?不想耽误人家?”

“今天当上情感大师了?”池镜终于开口。

“我是怕你理智过头,理智糊涂了。”池明打开窗,从烟盒里拿了支烟抽。他跟余闻嘉认识那么久,从小看着余闻嘉怎么跟他哥处的,就算以前没看出什么来,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池镜从没糊涂,但这段时间似乎也越来越清醒。

池明咬着烟看他一眼:“感情上的事要那么理智干嘛。”

池镜先把池明送回了他住的地方,然后去了余闻嘉家。他按了几下门铃,家里没人应。想着余闻嘉妈妈可能是不在家,他给她打了通电话。

余母一听池镜来给他送东西,带着歉意道:“哎哟我还在外头吃饭呢,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没事儿,我就打电话跟您说一声,枇杷我放门口,这门口能放吗?”

“你直接搁屋里吧。”余母没把池镜当外人,直接把门锁密码告诉了他,“真麻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

“不麻烦,顺路的事。那我先挂了啊,东西给您搁屋里。”

余母想起了什么,跟池镜说:“哎对了,小镜,闻嘉书房里有两本书,你一会儿走的时候顺带给他带回去吧。我之前在博物馆给他买的,一直没机会拿给他,书就在书桌抽屉里。”

“行。”

池镜挂了电话,输密码开门,把枇杷搬进屋里后,去了余闻嘉书房。书房门是开着,书桌靠窗,左右两边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池镜心想还好余闻嘉妈妈没把书塞书架上,不然这么多书,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池镜走到书桌前,脚步微微一顿。

桌上放着一张相框,相框旁边摆着的是池镜很多年前送给余闻嘉的宇航员模型。

巴掌大小的小摆件,做工很精致。

池镜拿起模型看了眼,手指在宇航员小人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

余闻嘉的书桌收拾得很干净,桌上只有一盏台灯、一张相框和这个摆件。

池镜把摆件放回去,拉开了书桌抽屉。

余母买给余闻嘉的书还没拆封,连同包装袋一起放在抽屉里。别说桌面,余闻嘉连抽屉里都没放什么东西,看着清清爽爽的,没几样杂物。池镜把书拿出来,余光扫到抽屉角落有个白色的护腕,他定睛看了眼,陡然间一愣。

护腕有些发黄了,上面还有血迹没洗干净留下的浅色印记。

这是池镜的护腕。

池镜怔怔地看着那个护腕,在桌前站了很久。

今天本该是余闻嘉回来的日子,池镜却一整天没联系到他,白天发了两条消息他都没回复,刚才打了个电话也没打通。

池镜坐在车里,又给余闻嘉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打通。

池镜电话打了一圈,没人能联系上余闻嘉,最后他把电话打到了陆思远那里。

陆思远还在医院值班,接到池镜的电话有点意外。

池镜是想通过陆思远联系一下李彻,他不知道李彻有没有去云南参加医援活动。

“他去了啊。”陆思远有点摸不清状况,“怎么了?”

“我打不通余闻嘉电话,你能联系到李彻吗?”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试试。”

池镜先挂了电话,不一会儿,陆思远回电,跟他说李彻手机关机了。

池镜皱着眉。

唯一能联系上余闻嘉的人都断了联系,他实在有点担心。

“可能是上飞机了。”陆思远说。

“不会。我白天给他发的消息他就没回。”

“总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陆思远也担心了起来,“这样,我去他们科里问问,等会儿再打给你。”

池镜心神不宁地坐在车里,十分钟后等到了陆思远的电话。

“他们车队在返程途中遇到山体滑坡了。”陆思远的语气明显变了。

池镜心里一紧:“什么?”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愣了一下立马又问:“情况怎么样?有人受伤吗?”

陆思远迟疑了一秒,声音变得有些沉:“……有。具体情况他们科里那几个大夫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医疗队跟着当地救援队去附近的医院支援了,那边有个村庄被压了不少人。”

虽然医疗队跟着去支援了,但队伍里也有很多医生都受了伤。

池镜手心出了冷汗,他不知道余闻嘉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又伤得多重?他不敢多想。

余闻嘉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池镜在车里坐了很久,最后打开手机订了一张今晚去云南的机票。

订完票,他从陆思远那里问到了医疗队支援的医院地址。

他不可能呆呆地在家里等上一晚上,要是明天早上还联系不上余闻嘉又怎么办?要是余闻嘉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想见余闻嘉,想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场滑坡让山脚的一片村庄遭了殃,房屋被毁,村民受伤失联。大巴被困在山路上,车身和顶部被石块砸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坑,好几个大夫都受了伤。手机没有信号电话都打不出去,一行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救援人员。

山体滑坡导致山脚村庄被掩埋,被救援出来的受伤村民一批一批地送往临近医院救治。这地方太偏了,医院医疗资源有限,医护人员十分紧缺,医疗队又折返回刚刚才离开的地方,跟着救援队伍去县医院支援了。

情况远比想象得要糟,医院门口停满了救援车辆,送来医院救治的伤患太多了。

天已经黑透了,余闻嘉下了车,他自己手上还在流血,顾不上这点伤,紧跟上队伍去查看伤患。简单的外伤救治和紧急抢救对他们这些外科医生来说都是基础操作,他们的到来也让本来手忙脚乱的本院医生有了喘息的时间。

池镜出发去了机场,上飞机前又打了一通电话给余闻嘉,这次通了,但没人接。

四小时后,飞机落地。

池镜到本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了,机场距离余闻嘉他们医援的那个县城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开车过去至少还要三个多小时。

池镜在机场附近叫了辆车,上车前司机先跟他说了价,因为是半夜出车,肯定得加价。价格谈妥后,池镜上了车,眉头紧锁地看着窗外。

余闻嘉的电话是能打通了,但一直没人接,他也没回过电话,池镜的心一直是悬着的。

“小伙子,我只负责送你到县城啊,你要去的那地儿太偏了,都是山路,这连下了好几天雨,那边山路容易滑坡,不安全。”司机有点纳闷,“这大半夜的,你上那儿去干嘛呀?”

“找人。”

“啥时候不能找啊。”司机看了眼窗外,“这雨又下起来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停。”

池镜坐了三个半小时车到县城,出于安全考虑,司机只能把他送到这,但也给他推荐了个租车的地方。

池镜从县城出发,自驾前往目的地。

这一路都是盘山公路,但地势相对来说没那么高。窗外雨落不止,池镜的视线变得有点模糊,他把雨刮器调到最快那档。离目的地越近,他的神经就越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出了山路,开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视线之内渐渐出现了一些车辆——救护车,消防车。

此时已经清晨六点了,阴云遮住天幕,天色也只亮起一点点。

再往前开就是医院,医院门口都是车,池镜把车停在了医院附近的停车点,下车快步走进了医院。

救援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夜,医疗队的支援也持续了整整一夜。送来医院的伤患越来越少,二院的很多医生已经撤退去酒店休息了。

余闻嘉累得精疲力尽,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手都有点发颤。

天边阴云散开,微弱的晨光从云层后面透出来。

雨停了。

余闻嘉抬头看了眼天,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早晨了。

他低头揉了揉眉心,抬头睁眼时看见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遥遥相望的瞬间,那道身影突然一顿,停在了原地。

余闻嘉怔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时间给他反应,那道身影已经迈开步子朝他疾步走来。

余闻嘉也向前踏了一步,他因为过于诧异而显得反应有些迟钝,直到池镜走到他面前,他都还是一副没过神的表情。

“镜……”

余闻嘉的声音沉没在池镜的拥抱里。

池镜沉默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余闻嘉闭上眼睛,抬手用力地搂住了他,将他拥在怀中。

池镜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潮湿,他的脸贴着余闻嘉的颈侧,皮肤很冰冷。

两人静静抱了许久,余闻嘉略微侧过头,在池镜耳边低声问:“你怎么会来。”

池镜松开手,从他的怀抱中离开。

“我来告诉你我的答案。”

说罢他搂住余闻嘉的后颈,凑上前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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