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25章 选择

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 十二溪 3802 2024-07-06 09:23:21

昨日午后, 段轻章回家,刚好遇到段公良心事重重出门。

段轻章在旁边站着,朝即将离府的父亲行了一礼。段公良压根没留意他, 就这样错身过去,面沉沉如黑云压城。

段轻章转身,抬脚刚要去书房,没想到段公良倒退两步, 以极大的力道擒住他手腕, 目光灼灼,“轻章, 你速速随为父入宫一趟。”

往前没有这样的例子,毕竟外男不宜入宫,就是姑侄亦要避嫌。皇后召的又从来只是段公良而已。没见过皇后几面的段轻章愣了愣, 不知道段公良的用意,他征求着意见:“父亲,我当真可以去吗?”

段公良眸中闪过精光,肯定道:“当然可以。许久不见, 你姑姑必然想你了。快快随为父入宫。”

然而事实与段公良说的并不一样。段轻章坐在下首。隔着珠帘, 看不清面容的皇后沉默坐在上首,她与段轻章之间隔着段公良。

自见面时, 皇后问了他的名字后,三人便这样像哑巴一样坐着。身为晚辈, 段轻章不敢轻易先开口。

还是皇后打破了死沉的寂静,“今日, 兄长为何有心思带孩子入宫了?”

皇后是老来子, 因此段公良与皇后的年龄相差略大。段公良皱巴巴的脸展开来,他摸着胡子大义凛然道:“做侄儿的怎能不认得姑姑。况且娘娘小时候还抱过他呢, 轻章说想姑姑了。隔了十多年,也是时候该见见,臣便带他入宫探望娘娘。”

段公良的说法与哄段轻章来时截然不同,然而段轻章是不会在此时打自己父亲脸的。

眼看皇后把视线移到他身上,段轻章被父亲这口谎言弄得坐立不安,一时不知看哪,总之是万万不敢与皇后对视。

幸好皇后没有多问。

然而段公良还在说着:“转眼时间过得真快啊。如今臣老了,不中用。好在轻章如今在上书房做太子侍读,幸得殿下信任,日后能替为兄为南曜再尽一份力气。”

皇后淡淡道:“是么?”

她的一句平淡无奇的接话,却让段公良双眼发亮,寻到了希望。他受宠若惊地絮絮叨叨道:“是啊!我儿未来成就必定不在吾下,想当年,为兄背井离乡来到京城,连中三元,正是有先帝赏识……”

殿内安静,一时只有段公良的剖白,字字句句都在回忆着辉煌的往事。

感觉到皇后的视线在身上扫过,段轻章如被针扎,只能用礼貌客气的笑容伪装自己。他不知道以往父亲和皇后娘娘的叙旧是否这样枯燥尴尬,只是此时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或许,他就不该跟来的。

不过好在,只是来坐一会儿叙叙而已,想必很快就能回去了。

“段公良,本宫没兴趣听这些。”皇后打断老人的回忆,直呼兄长大名。

段公良面上的神色从被打断的尴尬,过渡到紧张。他起身行了一礼,眼角余光落到一直低头不言的段轻章面上,“娘娘,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

皇后的声音清冷如寒冰,“想走?”

段轻章隐隐感知到两人间充满火药味的气氛。

只听皇后道:“你以为把他带来,自己就能逃过一劫了吗?”

段公良面色铁青,立在原处,屏息看着皇后娘娘在帘子后起身,撩开珠帘。

那是一张很美的脸,若天上神女下凡。尽管一身素衣,也掩不住眉眼裹了雪般冰冷与艳丽。她与段公良岁数差的有点远,都快能做段公良女儿了,因此两人看起来不像兄妹,倒像父女。

皇后走到离两人几步距离的地方,立住了。

段轻章回头疑惑看向浑身颤抖的父亲。

他那被两朝皇帝倚重、在他眼里强大睿智的父亲,此刻竟在胞妹面前,露出了疲惫苍老之色。甚至于,他后退的一步隐含着怯懦。

空荡的内殿,几人小如蝼蚁,然而蝼蚁间也存在着等级。

皇后与之对视,忽而嗤笑一声,若未出阁的女孩般笑得天真又残忍,“兄长,你在怕我?”

“害怕到把他带来,觉得我会在乎个小孩?”她的眉眼被阴翳一点一点地吞噬,笑意转瞬而逝,“可惜十四年前我就死了,死人是不会在乎脸面的,也没有良心可言。”

她抬手,神情带上面具般变得平静冷漠,“按住他们。”

段轻章尚且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侍卫按倒在冰冷的桌面上,双臂死死扣在背后。

情势陡然急转,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形势肯定是不好的发展!段轻章心脏狂跳,咚咚敲击着贴着胸腔的桌面。

他听见叫声,费力扭头,惊恐地看着年迈的父亲被侍卫毫不留情按倒在地,连忙向皇后求饶道:“娘娘手下留情!”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与皇后的平静截然相反,段轻章眼睁睁看着段公良仿佛一下子被抽去所有理智,在长乐宫中用嘶哑的嗓音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段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以为你这个骚`货凭什么能入主中宫?没有我没有段家你就是屁!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妇、贱`人!我是你哥!我是你哥!你敢动我,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眼前这个用恶毒话语诅咒着皇后的老头,当真是他父亲?段轻章瞪大了眼,看向段公良的眼神很是陌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才会看见父亲撕破彬彬有礼的儒相面孔后的丑陋模样。

皇后对段公良扭曲的面孔和脏话熟视无睹,她冰冷若毒蛇的视线移了过来,缠绕上段轻章的脖子,叫他呼吸冰冷,身体麻木。

段公良还在那疯狂挣扎着,辱骂着。段轻章强撑着左耳进右耳出,小心抬眼看眼前人道:“皇后娘娘,我父亲身体状况每况日下,神志不清,请您千万莫与他计较。侍卫们下手没个轻重,老人家受不住。若有什么责罚,我替了便是。”

这话似乎在皇后意料之外,她莲步轻挪,走了过来,抬起手,冰冷的手落在段轻章脑门上,轻若无骨。段轻章起了一身冷汗,脑袋若有千斤重,就怕这手直接把他脖子扭了。

“好孩子,当真是个无知无畏的好孩子。”他听到皇后叹道,“哪怕知道自己父亲如此不堪,还肯为他求情。你倒是孝顺。”

然后下一刻,皇后毫不留情地揪住他的长发迫使他仰起脸,看向段公良的方向,“只是你父亲的罪孽,合该他自己受去。”

段公良的脑袋被侍卫揪着,砰砰往地上砸了两下,热血翻涌而出,他痛呼一声,晕头转向,那叫骂声便停了。

皇后的贴身宫女不知从哪里端出一碗漆黑的药来,那苦涩味道飘得很远。眼冒金星段公良闻到那碗药的味道反应激烈,挣扎得更加厉害,发出凄厉的哀叫,却被侍卫全数按下。

“住手!快住手!”段轻章甚至能听到老骨头挣扎时嘎吱嘎吱响的声音,可见段公良有多排斥和恐惧那碗药。他面露不忍,急急看向皇后,“那是什么?娘娘,你要给我父亲喂什么?”

皇后娘娘但笑不语。

虽不知道是什么,可是看皇后的笑容和段公良的疯狂挣扎,段轻章猜出那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在他眼里那碗药简直和毒药无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受罪!

“娘娘,皇后娘娘,念在往日养育恩情上,求求你放过父亲,哪怕他做错过什么,他只是一时糊涂……”

然而不管段轻章是以感情哀求,或是各种求饶,皇后都无动于衷。

“一时糊涂?童言无忌,本宫便当你说笑了。”她唇角含着讥讽的笑来,甚至还有心情谈笑般道:“放心吧,你父亲死不了。”她一下一下抚摸着段轻章的后脑勺,柔声道:“本宫会让他活着,活着受够人间所有的痛楚。”

段轻章彻底慌了。此刻他忽然想起方才皇后唯一一次回应,是因为段公良提到了太子。他顾不得考虑更多,刚想到太子就立刻出言叫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出事了!”

果不其然,皇后眯了眯眼,扭头看向他。

在她身后,段公良正被侍卫掐着脸颊灌药,灌了又吐,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声。

看来是有用。段轻章挣扎不开身后的侍卫钳制,急红了眼,大喊道,“娘娘住手!太子在京城出事了!我方才亲眼目睹,只要你放了我父亲,我就如实相告!”

他生怕皇后不住手,还特意添了一句:“晚了就来不及了!”

兴许是他声音里的急切不似作伪。皇后素白的手一抬。那边的人停下了灌药,松开手,任由段公良倒在苦臭的药水里。“说吧,他怎么了。”

皇后俯视着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少年,“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本宫不会看你年纪小便饶过你。”

“是不是真的,皇后派人去一查便知。”段轻章心下惴惴不安,他想来想去,这会儿已经圆不回那个谎了,他磕磕巴巴,“太子、太子他偷溜出宫去了。”

皇后面无表情看着他,仿佛在说:就这?

在段轻章眼里,皇后的美人脸堪比吃人的巨蛇。若再不想个理由,他和父亲说不定都要死在这了。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段轻章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在努力回忆里终于挖出了一点可以利用的信息,“我看到殿下在醉仙楼前围堵一女子,与之发生纠葛!”

皇后面色终于变了,她蹙眉问:“什么样的纠葛?”

这‘纠葛’必须得重要到足以转移皇后的视线,又不能凭空捏造。段轻章仔细回想,都打起来了,那当然是:“事关生死的纠葛。”

皇后面色沉沉,转身回到帘子后边。

不一会儿,她对身边宫女说了什么,那宫女步伐匆匆出宫去。段轻章看见她派人去查了,后来如何并不知晓。因为当时皇后已经顾不上他们,遣人把他们送回相府。

逃过一劫,段轻章松了口气。

谁想段公良回去后便痛得直打滚,哀哀直叫唤,又发起高烧,开始含含糊糊说着昏话,眼看就要熬不过去了。段轻章身为独子,伺候在旁,一直没有休息。自然就没有那个精力去思考太子会怎样。

是夜,一抹倩影小心翼翼敲着门。

段轻章从床边醒来,开了门,见到了段锦诗。

丞相段公良虽年纪轻轻便成了状元,得了先帝赏识。然而在子嗣上运气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小儿子,自是捧在手中疼着,好生教养。

而段轻章其他的姐姐妹妹,几乎都被嫁出去了,唯独这么个庶妹年纪小身体弱,兼之母亲出身低微,一直住在偏院里。

只是儿时她体弱,不常出来走动。前阵子才开始频繁拜见父兄。段轻章便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常年卧床的庶妹竟有这么张标致面容。

此刻段锦诗端了个盘子,上面是新熬好的药。晚饭时,段公良看到药就惊恐大叫疯狂挣扎,把药打倒了,只得重新煎过。

她端详着段轻章疲倦的面容,轻声道:“兄长面容憔悴,早些回去休息吧。府中还需要兄长主持,父亲今夜有我照顾便好。”

今天接受到的讯息太多太乱,段锦诗所言不错,他的确需要休息了。段轻章揉了揉眉间酸痛的部位,感觉到身体疲乏无力,沉如灌铅。“你一个人行吗?”

段锦诗微微一笑,“久病成医,我也算有些经验。能照顾好父亲的。”

段轻章拍拍她肩膀:“辛苦你了,受不住就喊丫鬟替你。我明早就过来替你。”

段锦诗含蓄地低头应承。

待段轻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段锦诗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关上门,把托盘放置在桌上,转身看着床上的段公良。她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步步走近,“父亲,你还醒着吗?”

绕过床头轻帐,她看到了睁开眼的段公良,面目枯瘦,气息奄奄。段公良瞥了她一眼,视线重新移回床顶,没有搭理的欲`望。

那轻轻一眼,分明是种并不在乎的轻视。

段锦诗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恶意,“父亲,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当初的神气,若叫外面的人看到了,估计都不信这么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会是曜国大名鼎鼎的儒相吧?”

闻言,段公良终于舍得把视线挪向她,浑浊的眼珠子倒映着段锦诗的身影,两片干瘪的嘴皮子动了动,他用气声问:“你是谁?”

两根葱指把药包缓缓递上前去,段锦诗并不在乎对方是否识破她伪装的身份,“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个能救你的人。连御医都说,你体内五脏六腑已经渗透剧毒,从内而外烂得彻底,不日就要一命呜呼。”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像念着一个人已经注定的结局。

段锦诗话音一转,笑吟吟道:“不过,我这有些‘神仙散’,可肉白骨活死人,只要父亲答应我一件小事,我便赠予父亲。”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