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军中来了消息, 正是年节,北越突袭。好在侯爷和世子都在,没有出大问题。天元关如今严阵以待, 二人今晚不回了。
晚饭是母子三人齐聚,柏若风和柏月盈使出浑身本事岔开话题,才叫养病的陈芸吃得下饭。
只是哪怕故意不提,乌云仍然笼罩在三人身上。
晚间, 柏若风把二人送回房——尤其是柏月盈, 他看着有些小叛逆的妹妹躺下了,才安心抬脚离开。
柏云起提到过的小妹‘恶迹斑斑’事例在前, 他不敢疏忽。
只是翻来覆去,始终无法睡着。
柏若风把手臂从暖被里抽出来枕在脑下,盯着窗外的圆月, 百无聊赖地想:方宥丞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他们会看着同一轮月亮吗?
指尖点了点被面,柏若风侧身,对着床外,闭着双眼, 试图睡着。
然而轻抖的眼睫暴露了他心中并不平静。脑海里闪过二十年间发生过的桩桩件件, 想到陈芸的话,心里就像落了块沉甸甸的重石, 怎么都下不去。
二十年了,他在这里的二十年, 快赶上他的上辈子那般长久了,还一直心存侥幸地抱着一个令人绝望的执念。
若抛开执念, 柏若风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 一副躯壳吗?还是要如陈芸所说,成亲生子。就这样在这个时代过完一辈子?
可如果要继续追逐, 他在方宥丞身边呆了七年,并没有见到什么奇迹。
所谓的‘曜国大难’就像一场镜花水月,只闻其名不见其影。除了方宥丞这个人形线索,他看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
难道明空是骗他的?柏若风又翻了个身,睁开眼,清透的眸间犹如淬了寒冰。不对,明空没理由、也没必要骗他。
实在睡不着,柏若风干脆起身,穿好衣物,披上大氅,打算出去走走。
绕过屏风,他看到隔间里睡得很熟的阿元,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一眼过去只能看见个隆起的大包。
柏若风只犹豫了下,就放轻脚步走出门去,并不打算喊醒阿元。
寒夜里寂静一片,唯有走廊两侧的灯笼里燃着朦胧的烛火。他披着大氅走过,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马叫声。
马棚离柏若风的位置有一段距离,然而因为夜里太过安静,一点声音都能传开来,何况是马叫声。
谁在马棚?柏若风警觉地起身,他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寻过去。
黑暗里,那道约莫只到他肩膀的身影利索解开捆住的马绳,把马匹从马棚牵出来,往马背上娴熟一跳,轻轻松松骑了上去。
这时,一只白皙有力的手从黑暗里探出,猛地拽住了马绳,把马绳从那人手中夺了过来。
黑影吓了一大跳,因为没有防备,手中立刻空了。她身子侧歪,尖叫着从马背上整个摔了下去。
柏若风迅速松开拽住马绳的手,转身接住坠下的人,正好接了个满怀。他低头斥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被打横抱在怀里的柏月盈瞪圆了眼,“二哥,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吓我作甚?报我白天吓你的仇吗?”
她从柏若风怀里跳下来,又蹦上马去。
好在柏若风早有防备,死死拽着马绳不松手,才没让柏月盈跑没影。
哪怕心里早有了答案,柏若风还是问:“你要去哪?”
他明明看着小妹洗漱更衣后躺上去乖乖躺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又穿成这样跑出来了。柏若风看着柏月盈那身小兵打扮,太阳穴就开始胀痛。
若是个弟弟,这就是欠揍,他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柏月盈嘴巴撅的老高,“去天元关,去看看大哥他们怎么了。二哥,难道你不担心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呀。”
她不光自己要跑过去,还试图怂恿柏若风,她弯腰拉住柏若风的手道:“走嘛走嘛,咱们骑马跑快点,明天午饭前能赶回来的。”
这副模样,不禁让柏若风怀疑她到底跑过去多少遍了。
——二弟,你千万把月盈看住了,这家伙胆大包天,还泥鳅一样滑不溜秋。上回如果不是我恰好去营里巡查,都没发现她装成士兵混进去参加训练,还和其他人勾肩搭背喝上酒了。
回想起柏云起千叮万嘱的话,柏若风试图劝道:“小妹,战场太危险了。”
“可我不去战场,我只是去关城而已。如果父兄他们没事,那我在城内肯定也没事啊。如果父兄出了事,人多力量大嘛。我可是从小苦练,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二哥你在京城那么久,养得皮光肉嫩的,现在未必能赢我。”柏月盈自信地抬了抬自己的细胳膊,对自己能帮上忙很有信心。
“天元关离这里远,况且夜里太危险。”柏若风只觉得她在说大话。
“不危险不危险。”柏月盈笑嘻嘻道,“我跑过好几回了,闭着眼都能走对。”
柏若风盯着她笑得明媚的脸庞,终于意识到和她说道理没用。他圈着柏月盈的手一把把人拽下马,决定扛也要把人扛回去。
柏月盈敛了笑,被拽下马匹的那一刻,右掌化刀,直冲柏若风侧颈。
没想到柏月盈竟要和他动手,柏若风面色一冷,后仰避开柏月盈的手腕,转而向前一步,五指成爪朝她肩膀而去。
借着身高优势,柏月盈飞快矮身避开,灵活地从他胳膊下过去就想往后门跑,却被柏若风拽住后衣领。
二哥怎么这样!柏月盈磨了磨后齿,抬臂挡住柏若风意图擒住她的另一只手,拳脚相对,肉身之间发出最纯粹的碰撞声。
她借力回身一扫,长腿带着疾风而来。却被柏若风抓住小腿桎梏住。
“嗷!”柏月盈单脚蹦了两下,屈膝想蹬他。全被柏若风避开了。力量悬殊之下,再好的招式都发挥不出来。
柏月盈皱起脸,“二哥!”
打不过就开始撒娇闹腾。柏若风挑眉笑了,明晃晃的嘲笑,还专往她心口插刀:“怎么?刚刚还说能打得赢我呢。”
柏月盈瘪了瘪嘴,“你都不让让我。”
“不让你是为你好。”柏若风松开手,拎起她后衣领就像拎着只猫崽,“你现在的功夫就只能自保,上阵杀敌还是太勉强了。哪日你能打得过我再说。”
“呜。”柏月盈耷拉着眉眼。
柏若风直接把她拎回院子里,把侍女喊醒,勒令看住小姐。
柏月盈抓着他袖角摇了摇,“二哥,好二哥,我们一起去看看嘛,你都不担心的吗?”
柏若风弯下腰,捏了捏她鼻子,“你把娘一个人留在侯府,你不担心的吗?”
四目相对,柏月盈为他话惊着,刹时一愣,像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柏若风见有效,直起腰身,拍拍她脑袋,继续道:“爹和大哥在前线作战,你在府内保护好娘,看好补给,一样有很大的作用。”
柏月盈哼哼唧唧一会儿,拽着柏若风袖子不让他离开。
待把侍女们都遣出去,柏月盈才和柏若风嘀嘀咕咕道:“那不一样,侯府内我敢保证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可自从几年前监军来了后,天元关就开始事事不顺了。”
“我总觉得那监军不是好人。今早我见他们一行人连夜赶回风城,竟说是为了采买。就觉得不对,连忙去晃醒了大哥,大哥带人赶去了天元关。”柏月盈蹙眉,“下午就传消息说天元关遇袭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回回遇袭他都不在关城内。我担心天元关有变故,所以想去看看,二哥你竟拦着我!”
明明年纪这么小,说的头头是道,宛如老兵。柏若风着实被柏月盈吓了一跳,抬手摸摸她脑袋,把她脑门上的帽子拿下来,就见她里边是个潦草的男式发髻,“你早上不是买鸡去了吗?”
柏月盈瞪他,“大哥离开后,我去蹲了下监军,看他动静,顺便买了只鸡。”
柏若风:“……原来如此。”
他想,我果然好久没回来了,都不知道柏月盈竟然这么对政事这般敏感,聪颖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小妹长大了,会为父兄考虑了,有这份心就足矣。”柏若风半蹲在她面前,见柏月盈要反驳,抬手轻轻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但战场不是单打独斗,哪怕你武功再厉害,真有什么事,能一人敌万军吗?你甚至没带护卫,倘若路上出了什么事,只会叫家里人担心,让守在前边的父亲大哥心神不宁。”
“天元关里的将士千锤百炼,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侯府需要你。”柏若风静静看着她,茶褐色的眸子温暖若冬阳,“你还小,还能慢慢长大,以后能做更多的事。爹在天元关守了一辈子,你不该怀疑他的能力。今夜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答应二哥,能做到吗?”
柏月盈怔怔然,嗫嚅着低下头,搅动着手指。“二哥,”她声音低低,“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没有。”柏若风按着她手掌,对她笑了笑,“我妹妹可聪明了。”
得到肯定的柏月盈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往前扑去,抱住柏若风脖颈,“二哥!”
“在。”
“二哥!”
“在啊。”
柏月盈心满意足了,她直起身,觉得与眼前这个常年不在家的二哥关系亲近了不少。
柏若风见她终于答应不跑出门去,起身拍了拍衣裳。
“二哥,听说你和太子关系很好。”柏月盈忽然有了主意。只见她仰着头,眼巴巴看着柏若风,“那能不能想办法让他把监军换了?监军直属皇帝,他好歹是以后的皇帝啊。”
小小年纪,说得还挺有道理。但监军哪有说换就换的。柏若风哑然失笑,好整以暇地反问,“你觉得我有这么大能耐?”
“七年可不是白混的。”柏月盈站起身,好哥俩似的拍拍他肩膀,“妹妹相信你!加油!”
柏若风赏了她脑门一拍,宠溺道:“小屁孩,睡觉去!再不睡觉要长不高了。”
面上虽不显,到底把柏月盈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这次北越突袭范围并不大,天元关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作为边疆三城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柏望山的威名就是定海神针。三城百姓生活日复一日的寻常,并没有乱起来。
柏若风留心观察了一下柏月盈口中的监军,那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大肚便便,一直在风城里晃荡,吃茶喝酒品美食抱美人,优哉游哉得不像话。
柏若风站在对面酒楼上,他已经跟了两天那个监军,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正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本来喝着酒听着小曲的监军面色痛苦,捂着肚子匆匆去了趟茅房。
他立在原地本不欲动。但仔细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跟了过去。
监军在茅坑蹲了会,忽然开始哀哀大叫,锤着木门,喊路过的好心人送纸。
不一会儿,酒楼里的一个粗使下人闻声走了过来。他低着头,身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似乎是听见了喊声,好心的他从衣服里掏了几张厕纸,从茅坑底下递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自然。柏若风面无表情目睹着一切发生。
忽然,柏若风目光凛然,他从衣服里掏出个黑布,蒙在面上,自树上跳下去。
蹲在茅厕门边的下人听到声音,狐疑转身,还没看清楚来人,衣领就被一只好看的手拽起来,狠狠按在门板上。
“东西拿出来。”面前的黑衣人冷声道。
“你在说什么?”下人装傻,一副被吓着的模样。
柏若风不与他废话,单手直接把下人牢牢抓紧的拳头掰开,里面空空如也。他目光森然,扔开下人,一脚踹开茅厕门。
监军蹲在那,裤子还落在膝头,试图凶起来骂他,然而哆哆嗦嗦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的害怕,“你谁啊!急着用茅厕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柏若风屏住呼吸把他拽出来,上下搜了一圈他身上,没见着刚刚下人掏出来的那张纸。
他忍着嫌恶,丢开肥胖的监军,往茅厕坑里一看,一堆发酵的污秽里看不出东西。
在这里,纸张作为文房四宝,寻常人家用不起,更别说用来如厕。
就算有钱点的人家,用的也是加工过的草纸、废纸。但方才柏若风看见下人从怀里掏出来的纸张分明类似信纸。
他怀疑监军秘密和什么人通信,且用这种隐秘方式,对方肯定不是明面上能来往的人。
北疆是镇北侯府的大本营,他不允许有任何可能伤害他家人的不稳定因素潜藏。
心虚的下人见势不好,拔腿就跑。柏若风回头,监军朝他扑过来。柏若风闪身避开,刚要去追,监军死死抱住他小腿,大叫有人行刺。
行刺朝廷官员可是大罪。
柏若风眼看着那下人往人多的地方跑了,狠狠踹了监军一脚,目光落在监军嘴上,想到一种可能性:莫不是吞了下去?
但是现在护卫们赶了过来,就算怀疑也无法证实。柏若风抬手捂着脸上的黑巾,确认自己没有露脸,飞身而去。
没几日,北越撤退的消息便传来,监军领着一群护卫回天元关了。
柏家三兄妹都跟过父母呆过天元关,自然知道一个监军在军里的重要性。原本的老监军还抱过小时候的他们,人和和气气的,有什么都好商量。
可惜已经告老还乡。
柏云起提前托了人送信说会回来。柏若风不见外,直接去他院子里等他,绕了一圈,干脆进了书房。
书桌上摆着看了一半的兵书。柏若风拿起来翻了几页,发现这本兵书还是少时父亲给的,封皮已经翻烂了,上头还有笔记,新的笔迹和旧的笔迹交杂在一起。
这本书他看过。柏若风露出怀念神色,指尖抚过纸上的痕迹。
门外进来一道暗红军服身影,挺拔高大,手中拿着了盘糕点。赫然是刚从天元关回来,换了一身便衣的柏云起。
他面色还残留着疲惫,目光从柏若风手中兵书滑过,落到柏若风面上,“熟悉吧?这本兵法你也学过。我学得不如你好,爹常说你自幼聪慧,就是不爱与人来往。若不是你没那意思,这世子之位给谁还不一定呢。”
他语气轻松,闲话家常般随意,仿佛世子之位是什么瓜子花生之类的说给就给、说让就让的东西。不待柏若风反应,便兀自寻了个椅子坐下,翘着腿来给自己倒了盏茶水。
“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柏若风把兵书放回原位,从桌后走出来,茶褐色的眼眸看向面前人,纯银铸就般清亮的声音微微上扬,“长幼有序,大哥原就比我长三岁,世子之位当之无愧。”
“哎哟,这是哪本古书里的榆木脑袋成精跑出来了?”柏云起把瓷白茶壶放好,撑着下巴取笑他的迂腐,“咱们柏家可不兴长幼的规矩,谁能谁上。小妹若是远在你我之上,唔……做世子是有些困难,但学着母亲那样,以后掌管柏家军也不是不可以的。有时候,军权可比爵位管用多了。”
“再说了,妄自菲薄那四字有一个能和我沾上边吗?”柏云起捏起一块糕点,丢入喉中,笑吟吟看着站着的柏若风,“我知你清狂,打小就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但有时候聪慧就是藏不住的。”
他单手支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就说你十一岁那年吧,我记得最清楚。”
“十一岁?”柏若风抱臂而立,挨在书桌边,对柏云起的说法有了几分兴趣。他抬头看着三角形的屋顶梁柱认真想了想,“我好像没做什么吧?”
小时候,他怕表现出来与普通孩童不同,向来都低调示人。
虽然想这么做,奈何现实还是太难了。拥有羞耻心的他和孩童很难做到一样,尤其有柏云起作对比。柏若风表现出来的就是异常的乖,甚至被发现能听懂大人说话,因此被视为天赋过人。
比如有一回,六岁的柏云起滚了一身脏乎乎的泥巴,还捉了只漆黑的甲虫过来,神神秘秘告诉弟弟:这是他好不容易抓来的宝贝,要分享给弟弟吃。
看着那只逐渐靠近的屎壳郎,三岁的柏若风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拍开了柏云起的手,“你从哪捉的虫子?”
被拒绝了的柏云起两只葡萄眼委屈巴巴看着他,似乎不懂弟弟为什么要拍开自己,他稚声稚气说:“马便便那挖的呀。”
那不就是马粪里掏出来的吗?柏若风面色顿时变了,他迅速后退,惊恐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吃!”
柏云起理直气壮道:“娘说,好哥哥要把好东西要给弟弟。弟弟快吃啊!”说完两只小短腿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手伸得长长的,“弟弟!吃!”
柏若风在前边跑得飞快,他就在后边一路追。柏若风不如他大,腿脚体力有限,最后没跑过,反手就把他手里的屎壳郎拍飞。
屎壳郎在半空滑过一套弧线,落到草丛里,不见了。柏云起愣愣看着一切发生,后知后觉自己辛苦掏出来的屎壳郎不见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声若雷霆,一嗓子把屋里的人都喊了出来。
小孩仿佛把哭当做解决一切事情的办法,偏偏还管用的很。柏若风也想学他哭,奈何试了几回,实在哭不出来。最后只能默默站在边上。
柏望山看了看脏兮兮嚎啕大哭的柏云起,又看看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柏若风,被这两小子弄得脑壳疼。他用那副粗嗓,凶巴巴问柏若风,“你哥哭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哭的?”
柏若风用童声大声且响亮回答:“他想吃屎!”
“想什么呢?想起来了吗?”柏云起的声音传入耳朵,打断了柏若风对不堪回首的童年的回忆。
不,准确来说,不堪回首的是柏云起才对,如果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的话。柏若风回过神,视线从屋梁转移,落到眼前一表人才的世子身上,莫名就想起对方光屁股的样子。
一口一个吃着糕点的柏云起后背发凉,抬起头就看见柏若风意味深长的眼神,心生不好预感。“你想什么呢?”
柏若风问了句,“好吃吗?”
“好吃啊。”一无所知的柏云起回道,“新鲜出炉的糕点,我回来的时候老多人在排队了,我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柏若风抱臂而立,低着头浑身颤抖。
柏云起莫名看着他:“你怎么了?”
柏若风侧了下头,没能压下唇角,唇角止不住上扬,哈哈笑出声来。
徒留柏云起满脑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