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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枣枣

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 十二溪 4219 2024-07-06 09:23:21

他好像很久没去过皇宫了。柏若风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在欧阳闲运着棺木离京后, 平日里爱出宫四处遛的家伙便不见了踪影。

柏若风摸了摸腕上明空大师给的佛珠,清透的琉璃眸若有所思。他是肯定要去寻一寻传闻中的“真龙宝藏”的,只是在这之前, 他还有别的事想要找方宥丞问个清楚。

二十四年他都这样过来了,多等一段日子又有何妨。

柏若风喊人牵来马匹,嘱咐元伯照顾好小姐,便骑上马往宫门而去。路上他想起什么, 扭头往城门去, 带了两碗豆腐花,寻着曾经走过千百回的路, 入了宫门。

先帝病逝,方宥丞继位时,他正在北疆抵御外敌, 是以没能见到方宥丞君临天下的模样。

在之后,多是方宥丞出宫来寻他,他因为身体原因,恢复记忆后只上过几次朝, 都是站在下方, 遥遥看着高处看不清模样的人影。

想到那是与他一同长大的方宥丞,不真实感便愈发强烈。

宫门的侍卫还认得他, 检查过身份令牌后放了行。柏若风轻车熟路往东宫的方向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方宥丞现在应该不住东宫了。

于是转身往皇宫最巍峨雄伟的乾坤宫寻去。

昔日先帝不爱热闹, 宫人不多,但走在路上好歹能看到巡逻的士兵和宫女。

现今新帝继位, 后宫空置, 人影更是稀少。柏若风走了半天,临到乾坤宫处, 才看到守卫和宫女,如果不说这是皇宫,说是哪处荒废的庄园他都信。

柏若风在门口略等一小会,便看到春福急急忙忙出来,白面无须,和善得有些畏畏缩缩,用略微尖利的声音朝他讨好笑道:“侯爷,这真是好久不见了!今日一看,您风姿更胜当年啊!”

柏若风熟视无睹,笑了笑,“陛下呢?”

若是旁人,问陛下行踪便是僭越。然从小伺候方宥丞的春福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位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忙道:“陛下正在养心殿会见诸位大臣。”

“这样啊……”柏若风想,那还真是来得不巧,不若打道回府算了。

春福似乎知晓他心中所想,忙抢先道:“离午膳不到一个时辰,侯爷既然来了,不如先去宫里坐坐?要是陛下回来能看到您,定然十分欢喜。”

皇帝的寝宫他可以随便进吗?柏若风微愣,就在他犹豫间,春福抢着拿过他手上的豆腐花,已经在前边引路了。

柏若风的念头只一闪而过,唇角微勾,就直接跟上去了。皇帝的寝宫他不能随便进,不过方宥丞的寝宫他进得理直气壮。

柏若风没想到偏殿有人。

且还是个奶娃娃。

他站在屏风处,毫无防备地一拐弯,视线就和长榻上的男孩对上了。

那是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奶娃娃,穿着明黄色的衣服,养得粉雕玉砌,就和个年画娃娃一般,手里捧着个木雕的玉米在那啃,周围散着不少玩具。

木雕是吃不了的,所以啃半天,男孩除了给木雕涂上一层口水外没有任何用处。

柏若风试探地晃晃手,打了个招呼,“嗨?”

那奶娃竟不怕生,随意把手里的木雕一丢,就从榻上跌跌撞撞下来,左晃右晃,傻笑着扑在柏若风腿上,抱着他大腿不放。

柏若风后退两步,那不足一米高的娃娃就被他拖着往后退。

柏若风“啧”了一声,看男孩的衣服像极了方宥丞当初的太子服,他心里便有了些火气。连带着看这个男孩都不顺眼。

他揉揉鼻根,无视腿上的挂件,转头问春福,满是不悦,“这是方宥丞那厮的儿子?”

春福刚把豆腐花放好,甫一进殿,便被柏若风质问,脑子空了一瞬,才知道柏若风误会了什么,忙替主子解释道:“这是陛下的弟弟,太后的幼子啊!殿下出生时,侯爷还在北疆,不认识是正常的。”说罢,春福笑了两声,缓解眼前不知为何尴尬且紧张的场面。

“他就是方为宁?”柏若风看向仰头看着自己的男孩,颇有些心情复杂。

彼时他满眼只有亲手斩杀投敌叛国的刘宏,北疆炮火连天,哪里把京城放心上。皇子出生,先帝病逝,新帝登基。这些话语他在信上看过,便抛到一边了。

知道这娃娃不是皇子,柏若风莫名看这娃娃顺眼了几分,便干脆一只手把人拎起,等自己坐到长榻上,再把小家伙放到膝盖上抱着。

这娃娃是个亲人的,许是被抱惯了,一坐上柏若风膝盖,就会自己调整姿势钻到柏若风怀里,依偎着打了个哈欠。

柏若风捧着他的脸打量一二,掀起娃娃的前襟把人脸上的口水印子擦干净了,才捏了捏方为宁的脸,触感像一团温软的粘糕。

柏若风笑道:“这么一看,是有点像方宥丞。尤其是这鼻子,像极了。”

段后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方宥丞一双凤眼像极了她,方为宁与之同父异母,只和方宥丞像个两三分。

方为宁胆子大得很,抬手一把抓住柏若风食指,张嘴喊道:“亮亮~”

柏若风正疑惑,旁边立着的春福笑道:“小殿下只会说些简单的话,不过发音还不大准,这是喊‘娘’呢。”

柏若风啼笑皆非,抬手捏了他脸颊一把:“你朝我喊娘做什么?”

方为宁鼓了鼓腮,眼睛黑葡萄般溜圆。他似乎听得懂话了,思考一二,张口喊道:“枣枣~”

这一次,春福面上的笑容凝滞了。

唯独不解其意的柏若风笑着,架着他腋下把娃娃提起来,“‘枣枣’又是什么?”

方为宁挥了挥手,声音很大,却仍旧咬不准字音,含含糊糊地嚷道:“枣枣!”

柏若风捏着他拳头,揉来揉去,看方为宁像看一个新玩具般,含笑说:“哟,还挺精神的。”

方为宁生气了,挣开他宽厚的掌心,挥舞着拳头喊:“枣枣!”

柏若风道:“你朝我凶什么?嗯?”

方为宁着急了,瘪了瘪嘴巴,大声道:“枣枣!”

柏若风看向春福,春福僵硬得扯了扯唇,解释道:“小殿下喊人非要得到对方应承才舒服。您应他一声,他就不会追着喊了。”

柏若风有些惊奇,“这么小,脾气还挺倔。”说罢又莞尔一笑,“可别长成方宥丞那臭脾气。”

于是,下一次方为宁喊‘枣枣’的时候,柏若风看戏般应了一声。果不其然,方为宁便咯咯笑了出来,快快乐乐地抱着柏若风的脖子,骑马一样摇来摇去。

柏若风陪他玩了会,才后知后觉问春福:“‘枣枣’是什么意思?”

春福沉默。

柏若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又追问了一遍。

春福吞吞吐吐道:“陛下平日陪他玩时,喜欢给小殿下看您的画像,教他喊‘嫂嫂’。”

原来‘枣枣’是嫂嫂啊?

心情复杂的柏若风:……

方为宁听到熟悉的词,高兴地欢呼道:“枣枣!”

柏若风笑了,笑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冒。之前小妹喊错是因为误解了方宥丞性别,方宥丞这家伙倒好,故意教一个小屁孩乱喊。

春福默默给养心殿里议事的陛下点了个蜡。

柏若风陪方为宁玩了会,很快方为宁就开始止不住打哈欠,眼皮直往下耷拉。柏若风抱着他还不舍得松手。

他并不喜欢小孩,却拒绝不了这种洗得干干净净,又不会大声哭闹的乖娃娃。尤其是这么小一团子,抱着柔软又暖和。

但方为宁已经趴在他肩头上昏昏欲睡了。

柏若风迟疑了下,不甚肯定地问春福:“是不是该送回太后那里?”

“不用,殿下平日就住在偏殿。奴才去喊奶娘来。”春福出去了。很快,他就带着奶娘进门,奶娘用熟练的抱姿带走了方为宁。

柏若风旁观着方为宁被带下去,背手而立,想到春福的话,难免问多了几句,“方……陛下亲自抚养他?可是太后不是还在吗?”

实在难以想象方宥丞会去养一个奶娃。那黑脸一摆,真不会把小孩子吓哭吗?思及此,柏若风不由轻笑。

春福左右看了看,明明宫人都站的很远,他仍用手背挡着嘴,分享秘密般,低声道:“侯爷久不进宫,有所不知,太后已经被陛下禁足,陛下把殿下接过来,说要亲自抚养。”

“禁足?”柏若风有些疑惑。虽然宁太后不是方宥丞亲生的母妃,可是名义上仍是方宥丞的母后,方宥丞怎么敢不顾孝道?

春福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似乎在反问:为什么不敢?

“没人劝他?”柏若风问。

春福摇了摇头,道:“劝过的人,都赶上了今年的清明过节。”

柏若风:……

他转念一想,此事没有传出宫外去,侧面说明方宥丞早已得掌大权。而宁太后母族不显,母子都得仰仗方宥丞鼻息生存,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被方宥丞禁足?

从某种角度来说,方宥丞与方为宁的立场天然相对,若是某人起了垂帘听政的心思……柏若风捏了捏指腹,若有所思:“宁太后惹他了?”

春福道:“不知侯爷在宫外,可曾听闻今年年初的瑶池会?”

“瑶池会。”柏若风一字一字念着,从记忆里拼凑出一些痕迹来。

年初,宫中传出消息新帝要选妃。传闻主持瑶池会的便是太后。只是后来,这选秀过了两轮,本该开始五月进行瑶池会了。而今五月中旬,却没有半点消息。

说起来,北越圣女之所以盯上柏月盈的身份,就是为了以贵女的名义入宫。

柏若风没忍住,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某件异想天开的事:“她竟想给陛下选妃?”

春福无奈地点了点头。

柏若风得到肯定,笑得越发明显了,“昔日,陛下连先帝先皇后的话都不听。她既无家族支撑,又非亲生母妃,怎么敢插手陛下的事?不过陛下脾气挺好的,只是禁了足。”

比起当年,只要有人敢试图染指方宥丞手上的东西,方宥丞非叫对方人头落地不可来说,只是敲打一番来个‘禁足’,属实是脾气变好了。

然别人不是这般看的。

陛下脾气好?春福欲言又止,侯爷能说陛下,他却万万不敢说主子坏话,于是没有搭话。

柏若风沉吟着,索性放弃思考方宥丞的事情。他见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便饶有兴致问道:“你方才说陛下有我的画像?在哪?”

春福为难地皱着脸,嘴唇动了动,苦笑道:“侯爷别为难奴才了。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奴才讨不得好。”

柏若风正是好奇的时候,怎么会轻易放过春福。“到时候就推我身上,直接说是我想看就好了。”

春福不吭声。

柏若风声音微扬:“怎么?我还不能看么?你不肯告诉我,等会我去问陛下,一样能得到答案。”

春福不语。

柏若风叹了口气,“好吧。”

春福正以为他放弃了,才松了半口气。没想到柏若风脚步一转,笑眯眯地左右打量着,在找书房的方向,“乾坤宫里应该有书房吧?那家伙最喜欢在书房里堆书籍字画,我去翻翻,铁定能找到。”

相处了那么些年,不说了若指掌,柏若风对方宥丞的熟悉程度不是他人能比拟的。

只是少年时他惯去东宫的书房,方宥丞搬来了乾坤宫,他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才会询问春福。

柏若风不顾春福阻拦,很快就寻到了地方,直接推开书房门,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熟悉的摆设。

春福曾经是先帝的人,方宥丞现在还用着他,这书房不少摆设,都是东宫那直接搬过来的,布局与原本相差不大。柏若风打量着四周,忖度着:看来这家伙挺念旧,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

春福已经对阻止柏若风一事自暴自弃,干脆装作没看到,去弄些茶点瓜果来。

柏若风在书架间穿梭,感受这份久违的熟悉感。巡视一二,他眼神定在了书桌边的白瓷画缸上。

他走过去,抽出一卷散开的画轴,缓缓展开。

画上大片的草原,阳光下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御马而行,似是在比赛。

前者身着红袍,一手执鞭,一手扬起,招呼着后边的人跟上,笑容满面,眉目舒畅,神情自信且张扬,仿佛能叫人穿过画面,看到那鲜活灵动的灵魂。

落后的人则一席黑衣,发上只有简单的龙纹玉簪,似乎因为离得远,面上是一片空白,并没有五官。

柏若风若有所思盯着画轴,头回知道自己在方宥丞眼里长这样。他评价道:“把我画的傻里傻气。”

嘴上嫌弃着,他兴致勃勃把画缸里的画轴一一打开,满足着好奇心。

看完的画轴往桌上随手一放,无意间碰倒了一沓处理过的奏折,奏折撒了一地,声音惊动了挨着书桌的人。

柏若风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去捡起,整理好,放回原位。

这些奏折应该都处理过了,落款都是两三月份的,其中却夹着一个信封。

柏若风掂了掂,这信封轻飘飘的,封面只有一个‘云’字。

种种念头交杂在脑海里,柏若风盯着那信封,迟迟无法放回去。他皱了下眉,打开了信封,往掌心一倒。

纸条雪一般纷纷扬扬落在手上,纸条没有署名,但是那铁画银钩的字迹,一下子叫柏若风变了脸色。

柏若风面色冷肃,他撑着红木桌,俯身拧眉把纸条按时间顺序摆好。

每张纸条上都只有寥寥几句话,最早的那张是年初的时候,当时两国还在交战,这张纸条上写着北越内部的求和计划。

后边则是北越内部的政务秘事。

柏若风抿唇,翻到最新的一张纸条,时间已经是两个月前了。他眯了眯眼,唇角溢出一丝嘲意,按着桌面的指尖已然用力到泛白。涛涛怒火皆悉数藏在看似平静的面下。

他的大哥,他本以为早已身亡的大哥,眼下看来是在北越做着危险的探子工作。

很好,原来方宥丞不肯透露柏云起的消息,是因为需要人替他去打探消息?

午时,书房木门被推开了。

一听是柏若风来找他,方宥丞才回到乾坤宫,就往书房而来。然当他推开书房门,他看到的是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的柏若风。

方宥丞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他把春福等人都关在门外,才往前走了几步,待他看清桌面上散落的纸条时,眼皮一跳,顿生不好的预感。

柏若风抬了抬眼皮,修长两指夹起信封,似笑非笑道:“陛下,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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