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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宝贝

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 十二溪 5263 2024-07-06 09:23:21

“小妹她怎么样?”柏若风的耐心仅维持到陈无伤给柏月盈做完检查。

陈无伤这几个月在侯府吃好喝好, 脸都圆润了。

他一副尽在意料之中的神态,老神在在道:“小姐恢复得很不错。既然能看到轮廓,证明复明的可能性很大。具体还需观察观察。”

“听到了吗?小妹, 你的眼睛可以恢复!”柏若风拉着柏月盈的手高兴道。

柏月盈兴奋得溢于言表,傻傻地一直在重复着,“听到了,听到了。二哥, 我好开心!”她一把扑到柏若风身上, 乐到极点,几欲落下泪来。

本以为此生要与黑暗为伴, 没想到传说中的神医真的能治好她的眼睛。

柏若风拍了拍她肩膀,无声安慰着。他问陈无伤,“那神医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治她的腿?”

陈无伤其实一直有在给柏月盈用药。此前柏月盈身子太虚, 他怕她撑不过去,所以不断延后手术日期。

如今听柏若风这般催促,他忖度着:“这几日便可以准备手术了。”

“那就好。”柏若风松了口气,他看着欣喜若狂的少女, 眉眼间满是坚定沉稳, “我会陪着你直到手术结束,不要害怕。”

柏月盈笑得灿若春花, 如释重负,“二哥, 我不怕。”

待药物和工具准备完毕,陈无伤领着药童着手给柏月盈准备手术。

柏若风看着那一件件不知道叫什么的器具送入房中, 光想想这些器具将要用在柏月盈身上, 便不由感到心慌。比落在自己身上还要令他不安。

就和小时候安慰被大狗吓到的小妹一样,他牵紧了柏月盈的手。

“二哥, 你别怕。”作为病人,柏月盈反而开始安抚他。

柏若风道:“我没怕。”

柏月盈的笑声似银铃,并不刺耳,清脆如流水,“可是你手好冷啊。”

柏若风还要狡辩,药童端了一碗酒和一碗黑褐色的药过来,对柏月盈意简言赅道:“小姐先把这两样药吃了,然后进去躺着。等你睡着后,师父才会开始动手术。小姐醒来的时候,手术就做好了。”

“这么简单?”柏月盈问,不等药童回答,她接过那碗酒,豪迈地一饮而尽。

“小妹……”柏若风担心地喊了她一声。柏月盈冲他摆摆手,一抹嘴巴,把另一碗药也倒进肚子里。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柏月盈朝他挥挥手,一派轻松模样,“二哥你就在外边等我的好消息吧。”

柏若风看着她慢吞吞进了房间,药童跟在后边,把房门合上,隔绝了视线。

柏若风的心七上八下的。他在房间外走来走去,眼皮直跳。

“公子稍安勿躁。”方宥丞送给他的护卫唐言出声道,“小姐会没事的。”

但那些冷冰冰的器具在柏若风眼中,简直比十八般酷刑还可怖。

一想到柏月盈的腿就要像木头般被神医摆弄,他就冷静不下来。柏若风忍不住道:“你又不是神医,怎么这般笃定?”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方宥丞的护卫,把方宥丞的作风是学了个十成十的。只听唐言理直气壮道:“神医会救人,小人不才,只会杀人。”

唐言拍了拍腰间的剑,冲柏若风笃定道:“神医要是没能治好小姐的腿,他的命便不保了。所以为了小命着想,神医怎么也得把看家本事亮出来。”

柏若风哑口无言。

但奇怪的是,听唐言这么一说,他剧烈跳动的心一下子便稍稍安分了些。

柏若风摇摇头,好笑不已:“陈无伤遇到你和阿丞,不知道是几辈子做的孽。”

唐言不赞同他的说法,“虽然最开始是威逼利诱,但那不是主子担心公子,才出此下策吗?后来我们可没伤神医一根毫毛。相反,包吃包住,银钱和太医院一般多,要多珍贵的药主子都从私库里给他找……神医分明是攒了几辈子的福分,才遇上主子这么好的人。”

柏若风沉吟着,他的心不在此,视线直直看向紧闭的房门,“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唐言没说话,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

初夏的白昼很长,饶是如此,天色稍暗,房内就已经点了蜡。药童来来回回地端着盆出来换水,把盆内稀薄的血水倒掉。

柏若风看得眼皮一跳,心急如焚,在房外转来转去。几次探头想看看房内什么情况,都被药童拦住。

门吱呀一声开了。柏若风本以为是药童出来,没想到一回首,发现是神医边擦着手边出门来。

柏若风忙上前去,就听神医道:“手术已经结束,小姐还在睡,你别动她。我先去吃点东西,回头她醒了,侯爷再托人来喊我。”说完就急匆匆出门去觅食,柏若风喊了几声他都没回头。

柏若风顾不上神医,大步跨进房去。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柏月盈面色苍白如纸,躺在房中央的木板上昏睡,薄被盖住她腰腹以下。

柏若风小心地掀开她脚边的薄被看去,便看到柏月盈的裤管被剪到膝盖,左右小腿都已经被竹片和白布固定着绑住。

边上放着用完的满是血污的布条,还有盆血水。

柏若风给她盖好被子,搬着矮凳坐在柏月盈边上。

他盯着面无血色的人发呆,恍然有种晦气的幻觉,就好像柏月盈已经……他回过神,被这个猜测吓到,连忙用手背贴了贴柏月盈的额头和侧脸,感受着那点温度。

柏若风给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岁月的痕迹落在她身上,让当年的小女孩都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柏若风垂眸,无声的叹息溢散在空气里。

“小妹,对不起。”

晚间,柏月盈才迷迷糊糊醒过来。醒来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冷气,本能要摸自己抽痛的腿,却被柏若风按住手。

“哥,我的腿怎么了?”她与柏若风相似的眼睛里满是着急。

“你的腿已经好啦!”边上喝茶的陈无伤得意洋洋地出声道,“不过暂时还不能下地。接下来你需要卧床一段时间好好休养。有我在,保你恢复如初。”

“真的?”柏月盈眼里迸发出希翼,着急地拽了拽柏若风的衣服。

柏若风应承道:“那可是神医,你还信不过吗?”

闻此一言,柏月盈连那点伤痛都能忽略了,满心满眼都是快点好起来。

柏若风把她抱回房间,等丫鬟帮她擦完身换好衣服,看着她吃完了东西,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月盈,接下来,我需要出远门一趟。元伯会陪着你,我会让阿丞派点人来保护你,他也会时不时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尽管已经做好出行前的准备,交待柏月盈时,柏若风仍然很担心。

柏月盈还没从自己的腿要恢复的喜悦里走出来,就听闻柏若风要出远门的消息,整个人都回不过神。

她抱着被子歪了下头,脸上挂满委屈和失落。她抬起手,怯怯地拉着柏若风的衣角,“二哥,你要去哪啊?”

去寻大哥。柏若风欲言又止。

他尚且不知道北越那边什么情况,因此不能随意给柏月盈许诺什么,更怕她伤心失望。

柏若风喉头微动,不得不用别的理由来骗柏月盈那双真诚的眼睛,“因为越国要和曜国讲和了。”

柏若风避开她的视线,不安地捏着指腹,低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父母、大哥为了镇守天元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止我们,镇北军的士兵又有多少葬身沙场。眼看议和在即,我得去亲眼看着他们谈判,才能放下心来。”

“这样么?”柏月盈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谈判向来是文臣的事情,可是二哥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柳眉缓缓皱起,一双眼里分明盛满了不舍。她更想要柏若风陪着她养伤,而不是去那劳什子的北越。

可就算心里再不舍,柏月盈仍松开了攥住柏若风衣角的手。

她努力扬起笑脸,乖巧道:“那、那二哥就去吧。二哥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再不济,也有元伯在啊。我在侯府养伤,等你回来。”

她的过分体贴,让柏若风心下一软。

“但是二哥也要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受伤哦!”柏月盈伸出小尾指,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和自己勾手指许诺。

多大的人了。柏若风哑然失笑,抬手和她勾了勾手指,“嗯,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在府内要好好养伤,知道吗?等我回来,我要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柏月盈。”

柏若风捏了捏她还残存着婴儿肥的脸颊。

“知道了知道了!”柏月盈鼓了鼓腮帮子。

兄妹两对视一眼,都为彼此这份幼稚笑出声来。

临行前,柏若风特地去了一趟护国寺。

他谢过带路的小沙弥,踏进门槛。明空大师盘腿坐在殿中央的蒲团上,肃容闭眼念着记在心里的经书。

柏若风抬眼看着这尊金身佛像,慈眉善目,漠然俯视着每一个来客。他无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缠着的佛珠。

这是明空给他的唯一线索了。

可是传说中的真龙宝藏真的存在吗?数百年来无数人前仆后继去寻找,都不曾听闻任何消息。他手上这串看似普通的佛珠难道还能开口说话,告诉他地点吗?

殿中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一袭袈裟的明空大师站起来,转身看着他,淡定得如同早就预料他会到来。

明空大师微微弯腰,念了句‘阿弥陀佛’。

“和尚,我要去北越了。”柏若风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开口道,“除了找我大哥,此行我还想试着找找你说的真龙宝藏。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明空大师沉吟许久,他温和地看向柏若风,“施主,你已经改变了南曜的国运。”

“所以呢?”柏若风面无表情。

明空大师缓缓道:“从国运而言,你是北越的‘绊脚石’。施主此去危险重重,千万小心。”

“呵,说得好像我在这里就没遇到过危险一样。”柏若风冷笑一声,背手而立,“比起这些废话,倒不如告诉我如何找到真龙宝藏来得实际。你,还有你那师傅想要的已经完成了,但你们现在还欠我的。”

“别以为一串佛珠,我就会善罢甘休。”柏若风眼中带着不达目的不肯放弃的冰冷。他的态度向来如此不客气,然这回,哪怕他藏得很好,明空仍从中读到了一丝怨愤。

他理解柏若风的怨,却对此无能为力。明空大师沉默许久,摇了摇头,仍是那副任由处置的态度。

一而再再而三的缄默不言刺激了柏若风。

柏若风猛地上前一步揪起明空的前襟,力度大的几乎让明空脚尖离地。

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满是怒意,他咬牙切齿道:“我已经等了二十四年,再多的耐心都到此为止。和尚,你既然说那位无名高僧是钦天监的传人,我不信他没留下任何回去‘真龙宝藏’的法子。”

明空大师的脖子被衣领卡住,呼吸不畅以至满脸通红,他颤抖着手拍了拍柏若风的手背,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柏若风将信将疑地把他放下。

明空大师抚着脖子咳嗽不止,半天才停住。他用沙哑的嗓音无奈道:“无论试探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高僧传下来的,只有一串据说是机缘的佛珠,以及一页记载着救世秘法的残卷。”

“贫僧以护国寺的名义向施主发誓,绝无任何欺瞒,更不存在隐藏了寻找真龙宝藏的法子的事。先前施主带走了佛珠,贫僧后来想了很久,觉得这个阵法或许对施主有用。”

他从怀里拿出的,是一卷宣纸。

“施主见谅,遵循高僧遗嘱,原本的残页必须传下去。这是贫僧从残页上临摹下来的阵法。今天交予施主,希望施主没有用得上的地方。”明空双手奉上。

柏若风皱着眉接过来,打开了卷轴,里面的确绘制着完整的阵法。

只见图上一个小人正盘腿坐在阵法中央,神情安详含笑,垂在膝上的右手腕部留下红线,绕着小人联成完整的阵法。

满纸的鲜红,配上小人闭眼含笑的脸,触目惊心。

柏若风刹那懂了明空所说的希望他用不上的意思。他惊诧抬头,声线不稳,“这阵法需要血祭?!”

这岂是什么救世阵法,分明是邪法!

明空面容带着一丝悲悯,“所以它是禁法。谁都不知道用了这个阵法会发生什么。师傅他孤注一掷,擅动了禁法,害了自己,也让施主深陷此处。”

“望施主三思而后行。”

明空的话久久环绕在耳边。

柏若风回到侯府,握着烫手的阵法,思来想去,心底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柏若风喊唐言买来几只活鸡,他尝试着在地面上用利刃刻出阵法雏形,随后把切了要害的鸡放在了阵法中央。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唐言不解道。他转过头,看见柏若风狂热的眼神,那是种他从未见过会出现在柏若风脸上的表情,恍然像走火入魔了般。

“公子?”唐言吓了一跳,抓住柏若风的手晃了两下。

眼看着多年夙愿有完成的可能。柏若风控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他挥开唐言的手,深呼吸几下,压抑着激动道:“我没事。”

鸡血由内而外,一圈圈漫延过纹路,直到流到最外围的纹路。

阵法即将完成,原本挣扎着奋力直叫的鸡如今已经虚弱地趴在地上,而纹路还差最后一点就要完成。

柏若风的瞳孔骤缩,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弭在这一刻。那瞬间他连自己都忘却了,整个世界都感受不到了,眼里只有无尽放慢的、鸡血溢满凹陷的纹路的过程。

红色连上了首尾,阵法纹路完整地被鸡血溢满,清晰地展现在空阔的庭院中。

风吹过落叶,拂过衣摆处。

什么都没有发生。

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失望充满了身躯。柏若风愣愣地站在那里,如同被抽掉灵魂的人偶,失去了整个世界般难过。

你在期待什么呢?柏若风问自己。

本来就是天方夜谭,你个傻子,还在希翼什么?

身侧的拳头缓缓捏紧,指缝里渗出了血珠。

初夏的太阳晒在身上,边上的唐言热得冒汗,柏若风却如坠冰窟,面色白得吓人,指尖冰冷如雪。

“主子。”

他听见唐言如此喊道。

“若风,怎么了?”

一双手按上他的肩膀,强硬地把他转过身。柏若风愣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个人。仍是一席低调的黑衣,发上只有一枚龙首白玉簪,向来冰冷的面上如今盛满了担忧。

唐言给他传信说柏若风去了趟护国寺回来,闭门在房里呆了很久。方宥丞觉出不对劲,匆匆放下手上的事赶来,没想到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用鸡血绘制的法阵,一片红色吓人的很。

面前的人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往昔灵动的眼神如今却很是呆滞。方宥丞心惊胆战地拽起柏若风的手,强行把拳头掰开,看到掌心的血迹,被吓了一跳,“好端端地怎么掐自己?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头一回,柏若风扑到他怀里,牢牢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方宥丞恍然觉得似是抱了团万年寒冰。他心中没有半分旖旎,反倒从不寻常中充满担忧。他放轻声音问,“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柏若风把脸埋在他颈间,不肯抬脸,也不肯说话。

方宥丞拿他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像当年柏若风安慰他一样,轻轻拍着后背安抚,嘴里念着:“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滚烫的液体渗透了布料,落到皮肤上,像一簇簇小火苗。几不可闻的抽泣音在他耳边回响。

方宥丞一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若风,你到底怎么了?”

他把唐言赶走,抱着怀里的人温声哄着:“别哭了,若风,你哭得我心都乱了。梓潼,宝贝,心肝,别哭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是你看那秃驴不顺眼,回头我替你把护国寺铲了,把那些骨灰全扬了。你要是觉得还不泄愤,我把见君山给你平了。”

“你要什么,只要开口,只要你一句话。不要自己憋着难受行吗?”

“我……”柏若风被抱着哄了半天,身上的暖意渐渐回来。他后知后觉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实在丢脸。

他埋脸在方宥丞肩上的布料上擦了擦脸,才敢抬起头来。

方宥丞用最大的温柔和耐心看着他,眼中满是鼓励,似乎在等他说话。

柏若风被他哄小孩一样的方式弄笑了,笑出个鼻涕泡来。

顿时两人一怔。

柏若风立刻扭过头去背对着方宥丞,为自己的狼狈而后悔,尴尬得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了。

迟迟没听到身后的嘲笑声,反倒是一方手帕无声无息递了过来。

柏若风心下一暖,接过手帕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敢转身看着方宥丞。殊不知自己脸被擦红了,眼睛也是红的。

像兔子。方宥丞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么个想法来。还是只在外边受了委屈的可怜兔子。

柏若风声音里还残存着泣声,他开口道:“你刚说,我要什么都愿意给我是吗?”

“当然。”方宥丞见他终于愿意说话,连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这样,”柏若风努力地想了想,笑了,才哭过的眼睛这会儿盛着水色,像春日下的暖泉,很难不令人心软。“那你给我买袋雅茗轩的糖莲子吧。”

雅茗轩是京中著名的茶舍,它家配茶的小吃也是一绝。柏若风独独喜欢它家的糖莲子。

只跟他要糖吗?方宥丞心里软得像豆腐花一样,被糖浆泡得软绵,一戳就要烂了。

他给人理了理白皙侧脸边上的乱发,感叹道:“你啊……总是为别人考虑这般多,倒是从来没为自己想过。”

明明自私才是人的本性,不是吗?

方宥丞给他理了理衣领,瞥过地面的阵法,充满遗憾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赖一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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