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陕行都司城内最不缺的就是酒馆,这里地处偏远,喝不到馥郁芬芳的杏花村,也喝不到清香远达的兰陵美酒,就连最普通的米酒都都喝不到,唯一能喝到的只有当地自酿的高粱酒。
此地的高粱酒又不似其他地区那样甘醇爽口,而是带着本地特有的粗狂气息,酒烈且恶,虽然少了些高雅脱俗的意境,但酣战过后的一碗烈酒,却最能缓解战场带给人的压力,所以此地无论官兵还是游侠,都喜好饮酒,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子。
严撼海和赵之逸二人挑了一个大些的酒馆,径直上了二楼。赵之逸特意打量了下,酒楼之内的桌椅板凳没个全乎的,大多布满了刀痕斧痕,想来酒馆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
小二赶忙凑上前来,来此的侠客虽然功夫不见得高明多少,但脾气却是个顶个的大,招待稍有不周,便少不了拔刀相向,所幸老板是个心思活络的主,和城中军官打好了招呼,若是谁敢在店中闹事,直接抓出去当街就是一顿鞭子。
饶是如此,天南地北过来的侠客依旧如同过江之鲫,其中不守规矩的仍不再少数,最后城中的官兵都懒得管了,店老板只能自掏腰包请了个武艺还算高超的游侠,在店中镇场。
“五斤羊肉五斤酒!”
严撼海貌似是这里的常客,很熟练地吩咐道。
待小二下楼后,严荣荣才从楼梯上了楼,此地她倒是和严撼海来过几次,每次总能碰上打打杀杀。通常这帮人喝到兴起,或是一两个或是三四个,当众便打了起来,个个耍着蹩脚的功夫少有几个有真能耐的,因此严荣荣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感。
来到桌前坐下,严荣荣一脸的不开心,这时的严撼海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妹妹。
“荣荣,怎么了?”
“没事!”语气却丝毫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要不就先回大营吧。”
“不用!”
严撼海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脾气倔的要命,但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于是就没再搭理她,转而和赵之逸聊上了。
“赵兄弟,此处的羊肉不错,酒水也算城中比较好的了,一会你尝尝。”
“嗯。”
“今天晚上放开了吃,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出了城再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地方了。”
赵之逸此时只能点头作为回复,因为从刚才开始,一旁的严荣荣就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而且并不是那种眉目含情地盯着,而是气势汹汹。
仔细回想自己这一路的所作所为,好像并没有得罪这位大小姐吧,被盯得有些发毛的赵之逸终于受不住,开口询问:“严小姐,在下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那为何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在下?”
“我很好奇你面具下是什么样子,如此躲躲藏藏,莫非是江洋大盗不成?”
“荣荣!”一旁的严撼海低声喝止,眼睛却是下意识地看向赵之逸,说实话,不好奇是假的。
赵之逸淡然一笑,也不恼怒,略一思索,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兄妹二人看到赵之逸面具下的脸都是一愣,他的长相多少和他们心中的印象有所出入。
在严撼海心中,他豪迈的做派应该配上一副豪迈的长相,年龄应该是四十左右。在严荣荣心中,他应该是一个二十出头风度翩翩的青年。
但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却是一个三十左右长相极为普通的男子,普通到丢到人群中半天都找不到。
看着面前二人的反应,赵之逸笑问道:“看二位的反应好像有些失望啊?”
严撼海率先回过神来,笑道:“没有没有,主要是赵兄弟战力过于惊人,严某实在没想到赵兄弟长相如此的……”
“普通!”一旁的严荣荣接过话茬。
严撼海瞪了严荣荣一眼,略显尴尬地看向赵之逸。
“哈哈,无妨,你们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严小姐快人快语,果然名不虚传。”
“你听说过我?”严荣荣狐疑道。
“当然,严小姐的名字在京师可是响当当的。”
“怎么个响当当?”严荣荣明显有了兴致。
“这……”
“赶紧说,别墨迹。”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之逸明显有些犹豫,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京中传闻,说严大小姐你泼辣专横,为人霸道目无王法,如同泼妇一般当街与人对骂。”
“什么?”不待对方说完,严荣荣拍桌而起,吓得一旁镇店的游侠都是一个机灵。
“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还说……”赵之逸有些犹豫,声音也弱了不少:“说你是男人婆,这辈子都没人娶。”
“啪”的一声,一个杯子被严荣荣徒手捏碎,她咬牙切齿地问道:“是哪个王八蛋乱嚼舌根?”
“在下也是听坊间传闻的。”
严荣荣脑子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恨恨道:“没错了,一定是王柄权那个混蛋。哥,给我一万人马,我要杀入京师!”
严撼海听了冷汗都下来了,赶忙捂住妹妹的嘴,严肃道:“别瞎说,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自知理亏的严荣荣不再说话,继而继续满眼怒火地瞪向赵之逸,赵之逸则是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事和他没关系。
不多时,酒肉被端了上来,严撼海和赵之逸二人各自倒满一碗酒,开始喝了起来,两人如同故交一般,三碗酒下肚就开始聊起了各自的生平。
严撼海一个劲吹嘘自己带兵打仗如何厉害,赵之逸则是说自己武艺如何高超,完全没了之前的高人风范。一旁的严荣荣实在受不了这两人,吃了几口羊肉就走到一旁,顺着二楼窗户直接上了房顶看星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