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周府，王柄权认真听孙教授讲述着武旌帝的故事。

老人家上了年纪，单单说会儿话就显得有些疲惫了，王柄权适时给递上一杯水，开口道：

“孙教授，您都讲了一个多小时了，先歇一会儿，顺便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老太太面露笑意道：

“你想讲什么故事？”

“王朝前五十年的故事，既有太祖王穆开国，也有三子夺嫡，哪怕史书上不曾记载的孝存帝及顺帝造反，都一并包含在内。

不过事先说明，这只是一个故事，无从考究，我就一说，您就一听，千万别当真。”

老人闻言颇有兴趣打量了眼年轻人，点头道：

“好，你就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吧。”

王柄权微微一笑站起，背身看向窗外道：

“此事该从王朝初年说起，时天下大乱，远有外忧，近有内患，我王朝太祖皇帝，农户出身，家有三子，分别唤作大牛、二牛、三牛……”

之后，王柄权将王朝前五十年讲了个通透，哪怕一些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起初，老太太确实当故事来听，可后面越听越惊讶，对方口中事物不论大小，都与当时时代背景相合，哪怕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事情，结合一些史料，也知所言非虚。

像是顺帝造反，从起事到入京，沿线途经州府，都可以从当地府志记录中查到蛛丝马迹，哪怕故事中堪比仙人的文扶鼎，也能在道门记载中找到蛛丝马迹。

这等昙花一现的人物，哪怕埋头史料一辈子的老学究，也仅可以窥得冰山一角，绝不可能像对方那样，将其描述得活灵活现，就好似他真正见过一样。

直至讲到万帝驾崩，故事戛然而止，王柄权面带微笑看着天边，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老太太依旧沉浸在故事中，那些人物事迹，令白发苍苍的她不觉心跳加快，先前史料上冰冷空虚的名字，在这一刻仿佛获得了生命，有血有肉。

不论君王将相，皆跟普通人没两样，他们有爱有恨，也会意气用事出昏招。

“王同学，敢问故事里那位万帝叫什么名字？”老人抬起头道。

年轻人毫不避讳道：

“姓王，名柄权，刚好与我同名同姓。”

老太太面露思索，一时不确定是对方开玩笑还是事实真就如此。

想了半天，她突然笑笑，不再纠结，再次开口：

“今晚留下吃饭吧。”

王柄权看了眼窗外天色，刚想拒绝，外面就响起一个熟悉声音：

“奶奶，我回来了。”

说话间，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影站在门口，是周晓彤和刘横。

看到王柄权，本还满脸笑意的刘横立刻变得有些尴尬，后者则似笑非笑看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丫不是打理家业去了吗？

周校花看到王柄权后也是一愣，但还是很有礼貌打了个招呼，对方简单回应一下，房间重归寂静。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老太太开口打破了平静：

“晓彤，这位就是刘横同学吧？”

“嗯。”

周晓彤下意识回了一声，紧接着想到什么，面带喜色道：

“奶奶，您记得我？”

“傻丫头，你是我孙女，我哪能忘了？”

周晓彤愈发开心了，这段日子奶奶的记性一天不如一天，别说孙女，连自己家在哪都快忘了，有次出去半天没回来，一家人找遍大街小巷，最后发现老人家在别人门口蹲着。

“晓彤啊，准备些饭菜，今晚留你两位同学在家吃饭吧。”

“哎好。”

周晓彤应了一声，赶忙出去安排，临走还不忘拉上刘横。

王柄权目露笑意看二人远去，回头道：

“刘教授，咱们继续聊武旌帝吧。”

……

晚饭很快备齐，周晓彤的父母有事要忙，晚上不回来吃，在刘横帮助下，周校花倒也折腾出一桌饭菜。

三位年轻人加上老太太在桌旁坐定，王柄权夹起一块发黑的东西，问道：

“刘兄，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

“一看你就没吃过好东西，那叫可乐鸡翅。”

刘横满脸自豪，丝毫不提自己将老抽当酱油用这回事。

王柄权早就习惯了他的厚脸皮，低头吃起饭来。

桌上饭菜泾渭分明，色香味俱全那些，自然出自周校花之手，至于不堪入目的，则是刘横的杰作，虽然卖相惨了点，但也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王柄权夹起粗细不一的土豆丝，用胳膊碰了碰刘横，抛出一个眼神，后者摇摇头，欲言又止。

王柄权眼神奇怪，叹了口气。

饭后，周晓彤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客厅剩下一对损友，王柄权直言道：

“怎么，没拿下？”

“哎，别提了，今天她主动找我，我挺开心，结果她却是打听别的男生。”

“合着你是被当备胎了呀。”

王柄权一脸幸灾乐祸，可紧接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刘横正一脸幽怨看着自己。

他意识到什么，试探性问道：

“周校花打听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刘横点点头，脸上幽怨更甚。

“王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对晓彤也有想法？”

“我对一丫头能有什么想法？”

“那你整天往周家跑？你如果喜欢她，实话告诉兄弟，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看着刘横强装镇定的模样，王柄权知道若是不说清楚，弄不好兄弟都没得做，于是他揽住对方肩膀，低声道：

“实话告诉你，我对五十岁以下的女人都没兴趣，太肤浅。”

刘横当真信了，刚要赞叹对方口味独特，紧接着想到什么，满脸惊讶道：

“莫非你对晓彤她奶奶……”

“去你大爷的！”

王柄权反手给对方后脑勺来了一下，这家伙不愧是刘卢明的后人，脑洞简直如出一辙。

刘横揉着脑袋呲牙咧嘴，王柄权叹了口气，继续道：

“周校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现在这样的女子不多见了，你得抓紧。”

刘横面色认真点了点头，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二人立刻端正做好，一边喝茶，一边对四周墙壁上的画作品头论足。

周晓彤走进客厅，见他们装模作样也没戳穿，朝王柄权道：

“王同学，谢谢你来陪我奶奶。”

“周同学哪里话，我也是有事要向刘教授请教。”

“我看奶奶今晚很高兴，记性也比之前好了，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大都是有关历史的，你们平时可以多和她聊聊这方面，或许对病情有帮助。”

“嗯好。”

简单客套几句，王柄权主动起身告辞，周晓彤想挽留，被他给婉拒了。

一旁刘横见状目露感激，就差当面对他竖起大拇指。

出了周府，王柄权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抬步朝远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