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滇府城头一波箭雨落下,双方战斗打响。
邓致孝一马当先,率领千人架设云梯,程行则携大部队进攻城门。
战场上喊杀不断,唯有王移旌按兵不动,端坐马上望着城头面露思索。
“将军,咱不上吗?”副将忍不住问道。
沙场之上冲锋陷阵不可怕,若是玩心眼耍小聪明,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功劳,可是要被嘲笑一辈子的。
对于这位年轻千户,他不了解,也谈不上信任,因此才出言提醒。
王移旌摸着下巴思索一会,转头道:
“你说这城头有多高?”
“大概三四丈吧。”
“有没有可能以一人之力冲上去?”
“将军,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取几根短矛来。”
王移旌吩咐一句,驱马向战场前方走去,副将虽有疑惑,却也只能老实照办。
不一会,副将提着一个背囊赶上年轻人步伐。
“将军,一共四根,全是精钢所制。”
“够了。”
王移旌接过背囊,看了眼远处正在攀梯子的邓致孝,嘴角露出笑意。
副将犹豫一下,再次问道:
“将军,我们何时进攻?”
“你们先歇着,本将一人足矣。”
年轻人说完,轻夹马腹,压低身形冲向前方。
没有军令,副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面色拧巴看着对方远去。
王移旌很快来到城下,歪头躲过几支不长眼的箭矢,从背后抽出一根短矛用力掷出,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噌、噌、噌……响声几乎连成一条线,再抬头,青灰城墙上已经深深插入四根短矛。
年轻人腰肢发力,直接从马背跃起,借着前冲之势,顺利踩到第一根短矛上,他并未停留,脚尖轻点,身形飘忽而起,稳稳踏上第二根。
远处副将见状愣在原地,先前的轻视一扫而空。
王移旌动作矫健,选的又是偏僻角落,上方压根没人注意到他,等到达最后一根短矛时,他双腿微曲,气息提起,而后猛地一蹿,以一个极其灵巧的筋斗跃上城墙。
周围兵丁正往下射箭丢石块,忙得不亦乐乎,年轻人的到来让他们一愣,不等反应,对方腰间长剑便已出鞘。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流行。”
血花翻飞,惨叫四起,年轻人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很是享受这个过程,周围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了。
“这人从哪来的,快杀了他!”
张辅成惊慌的声音响起,他从士兵手里抢过一面盾牌,架在身前边喊边退。
年轻人距他只有十余步,只要拉开距离,便可以活活耗死对方。
王移旌怎会让他如愿,扭头朝这边咧嘴一笑,嘴唇微张,吐出一个“破甲”。
拦路兵丁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巨力撞到,瞬间四分五裂,年轻人化身一缕银芒从血水中穿过,再出现时已拉近四五步。
他身上不见丝毫血迹,尤其那柄雪白长剑,如十五的皓月之光,始终带着凛冽寒气,血不染刃。
霜寒本是凡兵,经王柄权重铸,其内掺入仙铁,已是不折不扣的神兵,普通刀剑在它面前如纸糊般,碰之即断。
王移旌一路砍瓜切菜,轻松杀到张辅成面前,后者手持藤盾,小心翼翼往后退,没有半点刚才的威风。
年轻人手中挽个剑花,脸上带笑道:
“张大人,还不投降吗?王爷的话现在可还作数,要是一会儿被我逮到,你可就遭老罪喽。”
“我呸!本官就是死,也不会做叛国之事。”
“张大人,你保的不过是王诏祺的皇位,换一个人来坐,天下依旧姓王,国是百姓之国,这些年来你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已与叛国无异,又何必去执着一个虚名呢?”
“叛贼,休得花言巧语,身为臣子自该忠君,你只不过在为自己的谋逆找借口。”
张辅成强撑着不被对方说服,但脸上的慌张却遮盖不住,他步步后退,稍没注意被一块石头绊倒,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
王移旌上前挑飞盾牌,右手提起近两百斤的男人,随手甩向一旁云梯。
邓致孝好不容易攀上城头,刚露出半个身子,迎面就飞来一个庞然巨物。
他下意识想闪身躲避,可这里是三四丈的高空,即便是他,这么高跳下去也得折条腿。
犹豫的功夫,那东西已经临近,邓千户终于做好了硬抗的准备,全身肌肉紧绷,脚底发力,做了个千斤坠。
张辅成准确落入邓致孝怀里,没有料想中的巨大碰撞,但姿势十分羞耻——满脸络腮胡的张辅成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满脸后怕依偎在对方怀中。
邓致孝被恶心到不行,抬头望去,正对上满脸笑容的王移旌。
后者身处敌阵,却收剑归鞘,两根拇指微微弯曲,做了个“成双入对”的手势。
“混蛋!”
邓致孝咒骂一句,看向怀里小鸟依人的张府台,脸皮抽了抽,终究没将其丢下城墙。
王移旌促成了一桩美满姻缘,心情大好,一个纵身从城头跃下,精准跳到城内一个草垛上,紧接着脚下轻点,折向城门方向。
一阵哀嚎过后,厚重城门被打开,还在攻城的士卒不自觉停下手头动作,齐刷刷看向门内孤零零的身影。
年轻人脚边躺满了敌军尸首,身上盔甲被大片血污浸染,还算白净的脸庞也不可避免沾上血迹。
他咧嘴露出一个笑容,眼中不带丝毫戾气,好似做了件无关紧要的事。
“别愣着了,进去吧。”
王移旌的话将程行拉回现实,他深深看了眼年轻人,一抱拳,带领大军冲入城中。
“王爷有令,所过城池不得烧杀劫掠,违者军法处置!”
程行喊声回荡在城内,让原本惶恐的百姓安心不少。
王移旌迈着四方步走上城头上,朝一脑门汗的邓致孝拱手笑道:
“邓千户老当益壮,抱着张大人还能爬上城墙,在下佩服。”
邓致孝双手撑膝弯腰喘着粗气,刚刚才几步路,他就已经双腿打颤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男人直起身看向对方,突然抱拳道:
“王将军骁勇过人,邓某佩服,这功劳我争不过你。”
说罢,押着张辅成离去。
王移旌略显失落,“就这么认输了?当真无趣。”
“将军,短矛已经取下。”
先前的副将来到身旁,双手递上背囊,此刻他对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军伍之中实力为尊,在士卒心中,善于指挥千军万马,远不如万人敌来得令人尊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