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贺府,女子坐在房间内,桌上的饭菜许久未动。
丫环看出她的心事,开口道:
“小姐,您若是担心,就赶快通知刘二公子救人吧。”
“不,我倒要看看他屁股是怎么开花的。”一向温婉的女子,此时竟耍起了脾气。
丫环知道她在置气,低声劝说道:
“小姐,那姓王的再不知好歹,也曾救过您,今日若不是他出手,李贤八成还得轻薄您,咱们见死不救,传出去会被说成忘恩负义的。”
贺兰犹豫一下,最后起身道:“备轿,去刘府。”
一刻钟后,主仆二人抵达刘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刘二公子,最后从管家口中得知对方已经出去了,去哪了不知道。
女子此刻终于慌乱起来,之前迟迟没报信,也是掐算好时间,晌午衙门不断案,那家伙顶多在牢房关一会儿,若再耽搁下去,这顿板子怕要挨定了。
贺兰在刘府花园来回踱步,就在打算亲自去衙门求情时,两个人影有说有笑走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王移旌与刘宝庆。
王移旌见到女子,抱拳感谢道:
“贺姑娘果然雷厉风行,王某刚被押到府衙,屁股还没坐热,刘二公子就来了,实在麻烦二位了。”
贺兰一时有些懵,转头看向刘宝庆,后者朝她眨了眨眼睛,接话道:
“王少侠哪里话,今天若不是你,兰儿怕是又要被刘贤欺侮了。”
“拿人俸禄替人分忧,王某只不过做了些分内之事而已。”
两人一唱一和,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仿佛熟络了许多。
女子见对方没事,放下心来,想起刚才的事,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刘宝庆,一时心中羞愤,客套几句就草草告辞离去。
两女子走出刘府大门,丫环小宁疑惑道:
“小姐,有没有感觉他俩有些奇怪?”
贺兰摇摇头,方才她心中杂乱,哪有心思注意二人表现,丫环这时却是突然转过头,瞪着一双眸子道:
“小姐,都说男人建立友谊方式特别,要么同生入死,要么一起做不法勾当,再不就一同逛窑子。前两种显然不太可能,姓王的该不会带刘二公子去了那种地方了吧。”
贺兰闻言忍不住敲了丫环脑袋一下道:
“瞎说什么,刘公子不是那种人。”
“那也难保他不会被人带坏,小姐您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男人的心思一旦花起来,就再也收不住了。”
贺兰忍不住笑道:
“没看出你小小年纪,竟对男人如此了解?”
“我娘当年就是遇人不淑,嫁给了我爹,结果他天天不着家,于是我从小立志,以后一定要嫁个好男人。”
女子眉目含笑,“志向还挺远大,看来以后我得帮你物色个好人家了。”
丫环却是摇摇头道:
“还是算了,小姐才气无双,长相端庄,唯独看人的眼光差了些。”
“刘二公子哪点不好?”
“奴婢说的不是刘二公子,是那王公子。”小丫头说着,眼中透出狡黠。
贺兰刚压下的羞愤再次被挑拨起来,抬手道:
“好你个小宁,居然开起本小姐的玩笑了,讨打。”
丫环早有防范,说完跑得远远地,一主一仆在街上追逐打闹起来。
……
刘府,两位年轻人相对而坐,身为世家子弟的刘宝庆亲自给对方倒上一杯茶道:
“如此,接下来的事就要拜托王侠士了。”
“好说,王某此次来京城,就是打算做一番功绩,只是没想到刘二公子竟也有这般抱负。”
刘宝庆微微一笑,轻展折扇道:
“若真说意外,王侠士才是,先前举止与现在判若两人,而且能与罗飞化敌为友,是刘某小看你了。”
王移旌笑着拿起茶杯喝了口,不置可否。
大概半个时辰前,他被罗飞带离喧闹街头,李贤自以为对方会吃不小苦头,心满意足离开,打算回去查清楚是哪个混蛋把这祸害放出来的。
到了一处岔口,几人分道而行,捕快们继续巡街,捕头罗飞单独将王移旌押入一处小巷,干脆利落卸下枷锁后,抱拳道:
“刚才形势所逼,多有得罪,还望王公子莫要怪罪。”
王移旌似早有所料,洒然一笑道:
“罗大哥受任衙门身不由己,能如此照顾小弟已是法外开恩,哪里还敢提怪罪二字?”
刚刚王移旌同贺兰讲的一番话,实际是说给这位罗捕头听的,对方知道他是刘二公子的人,但凡聪明点,就该明白怎么做。
今时不同往日,他修为尽失,没必要树敌太多,身居府衙的罗飞跟那个一无是处的李贤不一样,没到罪不容诛的地步,稍加结交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
罗飞没想到对方如此客气,平日哪怕高门出来的家丁,也是拿鼻孔看人,对他们这些连官都算不上的小吏,表面上再客气,内里也藏不住鄙夷。
眼下年轻人不像是那类肚里藏花花肠子的人,之前两人的不愉快也因为几句话消散大半,若他们肯像丫环小宁说那样,一同去青楼喝顿花酒,保不齐当晚就得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姓兄弟。
告别了罗飞,王移旌向刘府走去,刚前行数百步,一队京扈卫便拦住了去路。
“有完没完?”年轻人皱起眉头,以为他们是李贤派来对付自己的。
为首百户坐在马上,沉声道:
“你就是王移旌?”
“正是。”
“方才是你在闹市口打架?”
“这事不归京扈卫管吧?”
“少废话,回答问题!”年轻百户隐隐透出不耐烦。
王移旌手微微靠向腰间佩剑,思索过后,神情一松,点点头道:
“是我。”
“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行人沿街而行,这次并没给他上镣铐,但前后左右都是人,他想跑也没地跑。
众人很快来到皇城脚下,为首百户吩咐一声:
“进去吧,里面有人等你。”
王移旌这次问都懒得问,抬腿迈入大门,这地方他不算熟悉却也来过几次。
自打参军后,从卒子到将军,中间数次进宫受勋,当时坐在龙椅上的是自己皇伯,为人和善,长相也英俊,那些身为皇子的堂兄弟就怪异了些,有金发碧眼的,还有黑的。
王移旌从父亲那里得知,后宫好多妃嫔都是外邦进贡来的,爷爷一个没要,全留给了皇伯。
走进宫门,一个太监早早侯在那里,见到年轻人,尖声细语道:
“王少侠随咱家来。”
年轻人皱皱眉,跟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