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黑鸟入手, 云箬触摸到的不是毛茸茸的触感,而是略显坚硬质感的时候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绝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鸟, 是灵器。
灵犀说过,灵器会有制作者赋予的灵息, 能做出这样的灵器,又对她万分亲近的,只可能是百里夜。
云箬当机立断,把小黑鸟不着痕迹地外一抛,就像是小东西奋力往外飞走一样。
世家弟子们惨叫起来:“完了它又要跑了!”
云箬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个跃起,在空中漂亮的翻身, 在小黑鸟再次冲着她飞来的瞬间一把捏住, 落下的时候重心不稳往嶙峋的山石上撞去。
在世家弟子们眼中, 这一幕活脱脱就是金衣使者奋不顾身帮他们抓住了再次逃跑的小东西, 却也因此跌落进假山丛中, 一大二大看来也差不多是这样,飞身掠过来, 却还是晚了一步,云箬落地时一只脚磕在锋利的山石上,小腿上顿时划拉出一条伤痕,顺着裤子渗透出血色来。
“云……三小!”二大扶住云箬。
世家弟子们也围了过来, 云箬捧出小黑鸟, 小东西在她掌心蹦了蹦,翅膀断了一边, 飞不起来了。
“抱歉啊。”云箬努力维持着温柔的声线歉疚地开口,“我不小心……这是你们家少主养的吗, 这可如何是好?”
“这倒不是。”一名世家弟子将小黑鸟接过去抓住,“多谢使者,还好有你,不然让它飞出去可就糟了,我们……”
她说到一半,被旁边的另一名弟子咳嗽一声打断,看了眼她身后。
云箬跟着抬眼看去,只见那位年轻的家主百里朗行也过来了,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抓到了没有?”
“抓到了。”捧着小黑鸟的弟子将它递了过去。
百里朗行接过,忽道:“怎么坏了?”
所有弟子的目光一起投向云箬,云箬被二大扶着,虚弱的硬着头皮道:“是我刚才帮忙抓它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小东西就是百里夜做的,她捏在手里的时候探过里面的法阵,和传呼鸡体内的一模一样,她刚才为了不让小东西再次飞向自己,故意毁了它一边翅膀的法阵。
百里夜想要传递消息出去给他们吗?
他被关着,哪来的工具和材料,被抓走的路上偷偷找的?让云箬更担心的这小灵器能飞起来必须有人给它注灵,如果是百里夜为了传递消息自己动了灵力,那他现在还好吗,药糖还够不够?
云箬只觉得百里朗行来得真不是时候,要是让她单独抓到这小东西,就可以用它来找百里夜了。
“重要?”百里朗行冷厉的脸上露出个冷笑,手掌一握,黑色的小灵器顿时碎成一堆玉石片,刻在里面的法阵闪过银光,彻底四分五裂,他抬眼看向云箬,扫了一眼她的脚,“多谢使者帮忙,既然腿伤了就歇下吧,我让人送药过来,明日你们再离开。”
“劳烦了。”云箬轻轻点了点头。
小灵器虽然没了,但是起码留了下来,达成目标了。
等人一走,云箬立刻不装虚弱了,猛地抓住一大袖子:“那是我师兄做的灵器!”
“什么灵器?”二大没听懂。
“那只乱飞的小黑团子。”云箬比划了一下,“就刚刚那只。”
二大惊讶地瞪着眼:“那是灵器?你师兄做的??”
云箬点点头。
一大沉吟了半响,说:“如果那个活灵活现的小鸟真的是灵器,那我可以理解百里家非要把你师兄抓回来的原因了,他大概有器术师的天分,现在很少有器术师能做出这样的灵器了。”
二大觉得不对:“百里世家以剑道开宗,器术一道本就不是他们所追求的,怎会执着于这样一个叛逃了的弟子的器术天赋?还找了他十年?”
一大也觉得有道理,不说话了。
二大试着和云箬分析:“你师兄十年前叛逃的时候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不然百里家也不至于追他这么多年非要把他抓回来,你看见刚才百里朗行的脸色没有?估计把那小东西当你师兄了,恨不得捏死,我们以前和他打过交道,第一次见这位少主这么喜形于色,一定是恨透了你师兄。”
云箬瞪着他:“我不想听你的臆测。”
二大把她面具摘下来,脸上几个伤口加深了不少,眉骨处渗出一道血痕,顶着她瞪视的目光,道:“刚才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当然是故意的。”云箬瞪他一眼,一瘸一拐走进屋里坐下,拉起裤腿看小腿上的伤,不深,但划得有点长,还在往外流血。
一大和二大没有走进来,站在屋外。
一大平板无波的声音传进来:“我说过遇到什么我会想办法,下次不可如此。”
“没关系。”云箬清越的声音从屋子中传出,“是我自己要来找师兄的,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能什么都等着你们帮忙,我会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的。”
一大面无表情,二大看他一眼,笑了:“生气了?”
一大沉着脸。
二大摊了摊手,小声道:“别生自己气,咱们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怎么帮。”一大这才看向他。
二大一笑,附耳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一大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百里朗行说到做到,没多久世家弟子就送了药瓶过来,二大打开闻了闻,药味清洌醇厚,应当是上好的药,这位少主倒是慷慨,他拿进去递给云箬,又走出屋来,等她擦好了药才走进去。
“一大呢?”云箬问。
“有事出去了。”二大看了眼她的腿,“到晚上应该就不疼了吧?”
“现在就不怎么疼了。”云箬说,鼻尖上还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除了被面具磨破的地方,下唇上也多了一个被咬出的伤口。
这药药性霸道得很,她刚涂上的时候宛如被刀子割肉一般,但那一阵疼痛过去,现在却只觉得伤口凉丝丝的,很舒服,疼痛也褪下去了。
“……你倒是能忍疼。”二大笑着摇了摇头,“饿了吗?”
“嗯。”云箬点头。
“等着吧。”二大道,“晚饭到点会送过来。”
“那我去睡一会儿。”云箬打了个哈欠,“吃饭时候劳烦你叫我起来。”
她去庭院中找了间屋子睡觉,二大不禁有些佩服云箬,一个体脉三阶的姑娘,赶了一晚上的路,到了百里世家又折腾到现在,她心理素质倒是真的好,睡得着吃得下,看来对要救出她师兄这件事势在必得。
既然她这么想,他和二大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晚上吃了饭,云箬继续回屋去睡觉,二大守在院子里,天擦黑的时候一大回来了,进了庭院也不和二大说话,直接过来坐下,把桌上留给他的饭菜全都吃了,把碗碟都垒在一起放进食盒,才道:“探到位置了。”
“行。”二大点点头。
“你准备的东西呢?”一大问。
“早弄好了。”
云箬吃饱回到屋里养精蓄锐,又睡了一会儿,快子时的时候醒了,庭院内静悄悄的,一大二大应该已经睡了,她轻轻推开门出来,借着院子里的山泉水洗了把脸,碰到嘴唇和眉骨的伤口,疼得撕了一声。
百里家送来的药药性太烈,她用在腿上还行,不敢往脸上用。
她看了眼庭院里另外的屋子,双手合十对一大和二大说了声抱歉,反正明早他们就要动身离开,她今晚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去找百里夜,到时候她万一被抓,一口咬定自己是溜进来的就可以,谁想得到她是假扮金衣使者的三小进来的。
她正要离开,走到庭院中,借着天上流泻而下的月光,后知后觉的发现溪水边的小桌前坐着两个人,吓得一个激灵。
二大笑眯眯朝她招了招手:“醒啦?睡得好吗?”
云箬:“……”
她朝他们走过去,才发现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两人,一大和二大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装扮利落轻巧,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刚才估计还故意藏了气息。
也就是说她刚才狗狗祟祟的样子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二大看着云箬身上穿的衣服,强忍着笑:“你穿的那是什么?”
云箬扯了扯身上的袖子,这是她穿在金衣里面的衣服,从客栈出发之前她悄悄请店小二帮她买的,也是一身黑衣,是城中普通的款式,袖袍宽大,她卷了好几层挽在手臂上,显得她现在像一个肌肉发达的金刚芭比。
“给你。”二大走过来把一套黑衣递给她,“赶紧去换,我们等你。”
“哪来的?”云箬抖开,是一件和他们身上一样的黑色夜行衣。
“我做的。”二大得意一笑,“出门在外,有一门手艺真的很重要。”
云箬意识到什么:“你们要帮我?”
两位金衣使者都没说话,只看着她,一大面无表情,二大笑嘻嘻。
“不需要。”云箬直接拒绝,进来时二大警告她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她想做的不仅是找到百里夜,她还要救他出去,不能让一大和二大跟着她冒险。
这是她师门的事,她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不需要?”二大诧异地笑道,“行啊,我来问问你,你师兄被关在哪?”
“死牢。”云箬道。
二大点点头:“死牢在哪?”
云箬:“……”
二大很满意她的沉默,发出一连串灵魂叩问:“你熟悉这天山岛吗?岛上阵法繁多,你知道哪些地方不能进吗?你以为死牢就是个百里家的牢房监狱,你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哦你这样的生面孔连打听都很难。找到了之后呢?你师兄要是受了重伤,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把他救出去?就算你真把人救出来了,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二大问完,笑眯眯道:“你待如何,走一步算一步是吧?”
云箬的台词被他抢了,只好继续不说话。
一大走过来:“换衣服,三个人一起成功的概率更高,死牢的位置我已经打听到了。”
云箬这才反应过来,一大下午的时候不在,应该就是去打探消息了,他们早就决定好要帮她了。
她咬了咬牙,抱着衣服很快换好出来,这身比她身上那套黑衣合身多了。
三人在院子里很快商量了之后的计划,先潜进死牢找百里夜,看他的情况再说,如果没有生命危险,那他们就先撤出来,重新计划救人行动,如果他的情况很不好,那就只能今晚即刻行动,先把人救出来。
“医堂在哪我也探听好了,救了人不可节外生枝,如果伤得很重,可以先躲在那里,挟持几个医师先给他治伤。”
一大和二大显然对于这种行动十分熟悉,计划简单又周密,云箬才发觉自己之前的“走一步算一步”简直是简陋无比,她自己悄悄计划半天跟没计划没有任何区别。
“多谢你们。”云箬认真的道。
“不用。”一大说。
“哎,不如这样。”二大把一大挤到一边,抬手肘搭上云箬的肩膀,“我们这次帮你,下次要是我们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可不要推脱啊。”
云箬立刻点了点头:“好,你们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
一大皱了皱眉,看着二大,二大对他挑了下眉毛,一大还是不赞同的用眼神谴责他,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接触这么多次了,一大还是摸不透云箬的脾气,这姑娘心防重着呢,又习惯自己一个人扛事情,他们要是无条件帮她,她反而不愿意,像这样给她提个要求,一事换一事,云箬还更加能接受。
大概能让她毫无负担接受帮忙的只有她宗门的人。
岛上某处殿内,百里朗行坐在窗边,目光看着外面月光朦胧的夜色,执手落下一子。
棋子在玉石棋盘上碰撞出好听的哒一声,他垂下眼眸,道:“今晚月色不错。”
棋盘另一边的长老也落下一子,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长风长老觉得我这步棋下得不对?”百里朗行问道。
费长风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少主既然已经把人都抓回来了,不如尽早把这事了了,关着作甚?”
“……谁叫他背叛百里家加入了别的宗门。”百里朗行冷哼一声,“好不容易抓回来了,不能简简单单就算了,先关着让他吃些苦头再说。”
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棋,下棋。”
天山岛东侧地势平缓,景色奇崛,岛上建筑多数都在东侧,与之相对的西侧则山势复杂,山石崎岖,哪怕是大白天也有很多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到了晚上更是显得阴森湿寒,月光下各种嶙峋的山石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诡异而骇人。
其中最高的陡峭山壁外,三个人影正顺着背阴的一面攀爬而上。
此处就是百里世家关押罪人的地方,而死牢在最高处的山峰之顶,覆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霜雪寒息。
山峰一侧有专供人上下的锁链木梯,但云箬他们不能从那边走,只能选背面的山体,这里的山石和外界不一样,坚硬得很,又很是锋利,三人都用布条裹了手往上攀爬。
“还行吗?”一大回头看云箬。
云箬点了点头,抓住一块凸起的山石,喘了口气:“我可以的。”
三人往上攀爬的速度不慢,好在这海岛上的山势都不算高,很快他们就到了顶,这才发现山顶他们以为是霜雪的一层白色居然是玉石。
厚厚的乳白色的玉石铺满了整个山顶,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气。
一大蹲下摸了摸:“是千年寒玉。”
玉石上时不时闪出一点银光,代表着上面刻着的法阵不止一个。
又是千年寒玉,又是多重法阵,难怪叫死牢,难怪上面无人看守。
这种地方要是被关进去,用不了几个时辰人就得被冻僵,他们现在尚且还在外面,脚踏在寒玉石上都觉得无法落脚,要不停的走动才能避免自己的脚失去知觉。
“入口在哪?”
他们找了半天,二大绝望的问。
整个山顶就像被一大块严丝合缝的寒玉罩住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疑似死牢的入口。
“死牢不会是直接把人封进寒玉里吧?”二大猜测。
一大真的是服了他的口无遮拦了,皱眉看着他,又了云箬一眼。
云箬冷得不行,怀疑这寒玉上还加了什么能让它更冷的法阵,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从寒玉上一寸寸的摸过去,企图找到什么机关,根本没听到二大的话。
就在这时,山峰正峰那一面发出锁链轻响的声音,三人同时都听到了,
“走!”一大瞬影到云箬身侧,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拉着她就往来时的山侧掠去。
刚到寒玉台边,没等他们往下跃,一道剑气从身后传来,还没回头,三人都能感觉到背后让人毛骨悚然的凌冽攻击,一大二大当机立断转身,手中一闪凝出灵剑,同时架住了那直击而来的剑气。
峰顶上传出灵剑碰撞的声音,横扫而开的剑气短暂的驱散了寒玉上散发出的缕缕白气。
“好大的胆子。”百里朗行一身蓝衣踏上峰顶寒玉,手中灵剑犹自在振鸣,剑尖斜指地面,“百里家给诸位金衣使者通行令牌可不是让你们来擅闯禁地的。”
“百里少主。”一大上前一步把云箬和二大挡在身后,“是我等冒犯,还请息怒,事出有因……”
“拿下。”百里朗行不等他说完,挥手道。
他身后上来两排世家弟子,迅速将三人围了起来。
百里朗行剑尖指向云箬,淡声道:“把你的遮面拿下来,你不是金衣使者。”
“百里少主……”一大再次出声。
“噤声。”百里朗行踏出一步,脚下银光一闪,一道金色符文瞬息间延伸到三人脚下,寒霜顷刻间就将他们的脚冻了起来,顺着脚背蔓延而上,一大二大认出是寒霜阵,二大正要挣脱,一大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现在要是动起手来,他们可就真的要和百里家刀剑相向了。
云箬拿下遮面,百里朗行冷声道:“果然,闲云宗的人。”
“我师兄呢?”眼看身份被拆穿,云箬也不装了,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师兄?”百里朗行冷笑道,“他是我百里家的人,谁准他入你们宗门了?当初叛逃是他第一罪,加入闲云宗是第二罪,既然现在他被我抓回来,你觉得我会让他活着?”
“……他死了?”云箬看着百里朗行。
“总之他和你们闲云宗没有关系了。”百里朗行挥了挥手,周围的世家弟子上前将三人扣下,带下山峰直接关进了山腰的牢房。
多方便啊,在牢狱区抓到人,该不该说他们三个是自己送上门的?
牢房里比山顶上暖了不少,三人冻僵手脚慢慢恢复知觉,二大攀上牢房中窄小的窗户看了看,外面是深崖峭壁,和他们攀上来的那边不同,很光滑,就算他们能从这窗户挤出去,在山壁上也绝对无法立足。
“现在怎么办?”二大跳下来,“要不咱们服个软认个错,反正也没造成什么骚动,看在会审堂的面子上顶多把我们赶出去。”只是这样的话,就没有机会再去确认云箬师兄的死活了。
云箬的手脚还冷,坐在地上搓搓手又搓搓脚,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位少主的态度怪怪的?”
“有吗?”一大疑惑。
二大摸了摸下巴:“好像有一点,我觉得他似乎没有很生气,照理说自己家禁地被闯了,会这么轻飘飘的说几句就放过我们,只是把我们关起来吗?”
二大说着说着恍然大悟:“一定是要处死我们了,所以他懒得生气。”
一大:“……闭嘴吧。”
云箬却站起身来:“二大你说得对!”
二大惊讶:“啊?你还高兴上了?”
云箬跺了跺脚,脚背上冻僵的感觉散了不少,眼睛又黑又亮:“我也觉得百里少主的态度有问题,他说不会让我师兄活着,却又强调他和我们闲云宗没有关系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百里夜一定还活着!”云箬笃定地道。
“现在还活着,待会儿可就说不定了。”二大道。
“你说得对。”云箬搓了搓手,走到牢房门口。
“我又说对了?”二大跟过去,“你要干什么?”
“破阵。”云箬道,“刚才我仔细看了,百里家的牢门不是用锁,是用法阵,我打得开。”
一大也走了过来:“当真?”
云箬没说话,将手虚按在门上,牢房的门没有把手,关回来后几乎和墙壁严丝合缝,随着她的手按上去,银光微微一闪,法阵的符纹飞速旋转,云箬掌心流出灵力,顺着法阵侵入进去。
“哪有那么容易。”二大语重心长道,“云姑娘,这是百里家关押罪人的地方,要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把这门打开,那百里家的犯人不是都跑光了?还有,进来那会儿开门也就一刹那,我都没看清那法阵,更不要说记住阵法怎么运转的,你怎么可能记住……”
“开了。”云箬轻声道,将手按在门上一推,推开了一条缝。
二大:“……你记住法阵的运转了!?”
“没记住,但是我看清那个法阵是什么样的了。”云箬小声说,猫着腰打开了门。
反正她灵力强悍得很,只要记住那个法阵的样子,就能让自己的灵力侵入进去,又不是要给这扇门注灵,她根本不用考虑会不会破坏了阵法,直接用灵力撑爆就可以了,简单粗暴,比注灵还容易。
感谢百里家的牢房不是真的锁。
云箬朝外看了看,没有人守着,小声道:“刚才他喊破了我的身份,抓了我们,现在肯定会去找百里夜,我们现在跟上去,或许可以找到进死牢的方法。”
一大和二大看着门上法阵符纹乱闪,最后暗淡了下去,显然已经坏了,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二大:“万一以后云箬犯事了咱们去抓她,千万记得关她的时候不能用法阵啊老大。”
一大默默点头,点完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句“说的什么鬼话”,跟在云箬身后出去了,二大也赶快跟上,出去后他不忘细心的把牢门关了回去。
外面是山壁内漆黑的通道,一些牢房中时不时传出铁链晃动的声响,一大抢先走到云箬前面探路,二大断后,三人隐去气息,身形很快融入了黑暗中,朝着山顶死牢的方向奔去。
*
夜色愈深,山顶覆盖的千年寒玉也愈发冷,散发出的寒气让整座山峰都没有任何活物靠近,也听不到任何虫鸣声。
百里朗行独自站在寒玉中央,阵阵升起的寒气仿佛对他毫无影响,手中灵剑一挥,十三道霸道的金色剑气瞬间以某种规律悬在寒玉上,每一道剑意之下都旋转起一个繁复的法阵,剑气落下,法阵被灵力注满,同一时间,寒玉上悄无声息开了一个入口,现出一段蜿蜒向下的阶梯。
百里朗行走了下去。
头顶的出口合上,脚下的阶梯也是千年寒玉,因为在内部,寒意更甚,百里朗行脚步加快了些许,他往下走了许久,周围开始亮了起来,待走到尽头,出现了一扇门,他推开门走进去。
是一间不算宽阔的房间,方方正正,地上和墙上不再是乳白色的寒玉,铺满了厚厚的帘幔和地毯,刚走过坚硬的玉石,骤然踏上柔软的地面,百里朗行却没有任何不适,稳稳当当地朝里走去。
屋子里有个很小的窗户,被帘幔堵上了,要是没堵上,窗口应该会不断地有寒气飘进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寒玉内凿出的牢房,但奇怪的是这里该有的东西都不少,一张床,一张桌子,床边还有一个软榻,桌上放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玉石和玉石片,不少都丢在了软软的地毯上。
一个人躺在软塌上,曲着一条修长的腿,在闭目养神。
察觉到百里朗行走进去,软塌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但没有坐起身来,懒散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你的东西。”百里朗行把黑色的玉石片扔在桌上。
软塌上的人闭着眼睛开口:“不错,这次抓得挺快。”
百里朗行脸上现出隐忍的神色,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道:“要不是你总想着要送讯息出去,我也不用把你关到这里来,住得舒服吗?”
软塌上的人不说话。
百里朗行忽而换了语气,轻快地道:“忘了说,这小东西不是我抓的,说来奇怪,昨日会审堂的金衣使者上门,这小灵器居然直接朝着人就飞过去了,你说稀奇不稀奇?听说灵器只亲近自己的主人,可它的主人不是你吗?”
软塌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坐起身子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百里朗行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你总算愿意和我说话了?”
百里夜叹了口气:“朗行……”
“别这么叫我。”百里朗行冷漠地打断他。
百里夜从善如流的改口:“百里少主,我师妹来了?”
百里朗行看着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走过来在桌子边坐下,抬眸看着他:“来了,被我抓起来了,就关在这死牢里,她很聪明,居然和会审堂有交情,两位金衣使者护着她进来的,还敢来闯死牢救你,我刚刚才抓了人,顺便来告诉你,这可不是我去找他们,是你师门的人自己找上门来的。”
“让我去见她。”百里夜皱眉站起来身来。
“来不及了吧。”百里朗行看到他着急,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这死牢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间是我用法阵维系着,又铺了这么多地毯帘幔,否则你也撑不到一个时辰,你那师妹修为应该也一般,从我过来到现在也有一刻钟了,应该快冻死了吧,反正在山顶抓到她的时候我看她就快冻僵了。”
百里夜一言不发,起身绕过桌子就往外走。
房门开着,他刚踏出房间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几乎一瞬间就要将他冻僵,百里夜艰难地往前走,撑在寒玉壁上的手掌仿佛被千万根冰刺穿过,他想也不想,御起灵力抵抗。
察觉到他要动灵力,屋内的百里朗行瞬间变了脸色,飞掠过去将人拽了回来,伸手掐住了百里夜颈间的脉门,恨声道:“你不要命了!”
“她是我师妹。”百里夜道,“我……”
“我还是你亲弟弟呢!”百里朗行双手改为揪着百里夜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终于丧失伪装的冷静,怒吼道,“那又怎么样!?你当初丢下我,丢下整个百里家就那么走了,音讯全无,我让你师门的人也体会一下这种感觉怎么了?她起码还找得到你,我呢!?每个人都跟我说你死了,让我不要找了,你知道我只要想到你或许真的死了,死在我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百里朗行喘着气,抓着他衣服的手颤抖起来,最终闭了闭眼,目光晦暗:“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就算把你关起来,你也休想再离开……”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