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经过一次重创, 却没造成什么大的损伤,入侵的噬灵兽全都被斩杀,留下的妖兽尸体反而成了难得的收获, 大部分妖兽的外皮极为坚硬,可以做成防护法器, 噬灵兽全身是宝,因为以灵力为食,尸身不腐,全都被学生们收捡起来交到南院去,由药堂的医师和教习处理。
孙老被害的事暂时被瞒了下来, 学生们刚经历过生死险境,每天被自己教习带着在学院内忙碌, 金衣使者刚来, 看到学院里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差点以为接到了错误的信息, 学院并没有被妖兽袭击, 一切只是误报。
一路到了议事堂,听院长们讲了学院和山下城镇的遭遇, 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止是学院。”一大道,“好几个宗门都受妖兽袭击,几处城镇被围困,这次的骚动绝不是简单的巧合, 妖兽异动必定有什么原因。”
段在青和几位院长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 连泗问到:“不知几位大人来学院是为何事?”
虽然孙老被害,但他们并未向会审堂递消息, 不涉及宗门之间恩怨,也没残害普通人, 就算是会审堂也不能插手。
一大没说话,二大笑眯眯道:“无妨,只是到附近有些事务,刚好碰上学院出事,过来看个朋友。”
“朋友?”段在青道,“我学院的人?”
“这就不关段院长的事了。”二大笑道,“不过孙老的死我们倒是可以帮忙。”
“不需要。”徐平道,“学院的事自然由学院自己来解决。”
“或许不只是学院的事。”一大沉声道,“按照段院长的说法,有人潜入学院杀了孙老,破坏学院法阵放妖兽入侵,那人的目的是什么?杀光学院的学生?那他下一次会不会盯上别的宗门?或者各位院长有没有什么得罪的人,未必不是有人上门寻仇。”
“得罪的人?”段在青笑了笑,“学院现在还能得罪谁,还敢得罪谁?”
他出声反问,几位金衣使者全都不说话了。
刚刚过去的百川会上他们也看到了,学院虽然现在还有五大宗门平起平坐,实力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虽然近两年来推介信的事已经平息,学院也看似接受了这个结局,但长此以往,只恐怕民间再无人能通过学院踏上修行一途了,想要修行,找不找得到宗门拜师都是难事。
将来的修界,只会越来越趋近于三大世家,各自居灵地修行,把持秘境和资源,仙门百家彻底和凡尘划开界限……
“既如此,那我们自便了。”二大道,“不打扰诸位院长谈事。”
四人告辞出来,二大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几位院长态度有问题。”
三小戴着面具点了点头。
一大道:“确实有些,他们对抓凶手似乎势在必得,照理说借助会审堂的力量会更容易,他们却拒绝了。”
老四道:“不可插手。”
“知道,轮不到我们管。”二大看了他一眼,“老四去问个路,咱们找云姑娘去。”
老四:“……”
三小温声道:“我去吧。”
她朝着路边的学生走去,学生们远远看到金衣使者的衣服,掉头就走。
三小:“……”
二大哈哈笑起来:“你戴个面具,又是会审堂的人,谁不怕,我来我来。”
他抬脚朝另一边几个学生走去,脸上笑容刚扬起来,那几个学生顿时受惊一样呼啦散了。
二大:“……”
一路走来,看见他们的学生都躲得远远的,心中惊疑。
会审堂的人现在来学院做什么?是不是来查学院法阵坏掉的事,还是妖兽入侵的事?万一被他们抓到带去会审堂审问……不敢想,想就是有去无回,躲远点好了。
一大面无表情,远远看见几个学生,扬声道:“站住。”
几个学生被喊住了想走也不敢走,欲哭无泪的看着四个金衣使者走到面前,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一大:“云箬在哪里?”
二大听到他这么问,叹了口气,先不说并不是学院内所有人都认识云箬,就算认识,人家哪里知道现在云箬在哪,学院这几天也没开修习课,忙乱得像一锅粥一样。
“你们找云箬?”几个学生立刻警惕起来,“有什么事吗?”
“找她问几个问题。”二大见他们认识云箬,走过来笑嘻嘻道。
“她……”几个学生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达成共识,“我们不知道她在哪,各位大人或许该去她宗门找找看?”
二大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撒谎,笑道:“哦?不说实话,那我们可就上刑了,老四。”
老四站在他身后没动,但手中灵力微闪,一看就是在以灵力化形。
几个学生吓得要死,但心底更是坚定了不能告诉他们云箬在哪,虽然去探望的师姐说云箬不要紧,但是怎么可能,她杀了那么多的妖兽,又一直待在寝舍中没有出来,他们都猜测是她受了重伤,院长们在给她治疗,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让她被会审堂抓走!
眼看几个学生被吓得像小鹌鹑一样,但是嘴巴依旧很严实,三小拍了拍老四,老四散了手里的灵力后退一步,三小走上来,温柔的女声在面具后响起:“只是听说学院被妖兽入侵,云姑娘与我会审堂打过交道,顺路过来看望一下。”
“你们是云箬的朋友?”几个学生愣了愣。
“不是。”一大面无表情道。
二大啧了一声:“怎么不是了?”
一大皱眉看他。
二大也看着他:“你这话让云箬听到了肯定生气,你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一大第一次觉得和搭档没了默契,只好面无表情解释:“我们走哪都天憎人怨,要是说和云箬是朋友,估计会给她惹麻烦。”
一旁的学生:“……”原来你们知道自己讨人嫌啊。
不过金衣使者是这种会为他人着想的人?
听上去确实和云箬认识,也不像是要去找她麻烦……
“她在寝舍。”一个姑娘小声道。
“喂!”旁边的人没来得及阻止她。
“多谢。”一大朝她点点头,其他三个金衣使者也对她见了个礼离开了。
“你怎么说了?”金衣使者一走,其他人顿时不满道。
姑娘叹了口气:“不问我们也可以去问别人,难道我们不说他们就找不到云箬了?走,咱们跟上去,万一有什么,或者他们要带走云箬,我们就赶快去找院长。”
几个人恍然大悟:“走走走,咱们盯着去。”
二大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有小老鼠跟着咱们。”
“无妨。”一大道。
“估计担心云姑娘呢。”三小说,“看来云姑娘在学院也有很多人喜欢她。”
“这倒是没想到。”二大笑道。
云箬的宗门在百川会夺魁,虽然十年盛会的宗旨是以武会友,但是每次结束,少不得各宗门之间攀比拉踩,像云箬这样又加入了宗门,同时还留在学院的,最容易受到排挤。
但看样子学院的学生们都挺护着她。
几人不再管身后远远缀着,以为自己行踪隐藏的很好的几个学生,走到寝舍山壁,他们身后已经跟了不下二十多个学生,二大一回头,道边的树丛中顿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躲藏声,差点给他听笑了。
上楼的时候尤其明显,他们上到三楼,一群学生脚步声在一楼响起,蹑手蹑脚探头探脑。
金衣使者们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跟随待遇,三小回头看了好几次,吓得一群学生猝不及防疯狂找东西躲藏,楼梯下还被挤出来一个,立刻若无其事的装作自己在擦楼梯扶手。
云箬和百里夜刚从秘境里出来,百里夜撤了屋子里的法阵,散了临时阵门,正要出门,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云箬正要感叹说曹操曹操到,她刚跟百里夜说要出去找金衣使者呢,他们就直接送上门来了。
“快出来一下。”二大道。
云箬莫名其妙,打开门走出去:“怎么了?”
楼道口趴着一排鬼鬼祟祟的脑袋,看到云箬出来,背对着金衣使者疯狂给云箬打手势使眼色。
云箬:“?”
“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一大道,“只是来看看你,那我们这就走了……”
“我正好有事找你们。”云箬打断他,“进来讲。”
“看到没?”二大转头朝向楼梯口,“咱们和云箬认识。”
趴在楼梯口的脑袋齐齐一惊,全部爬起来往楼下奔去,有人一脚踩空往下滚,被旁边的人一左一右扶住,拎着他没命奔走,楼道上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云箬一头雾水。
金衣使者进门,发现云箬寝舍里还有另一个人,一身黑衣的百里夜靠在窗边,手里捏着只玉石小鸡,慢条斯理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各位好,随便坐。”
“你没事了?”二大问。
“嗯。”百里夜不欲多说。
一大也没再问,只是换了话题道:“我后来回忆,其实我听一位堂主讲过你。”
百里夜挑了下眉。
一大面无表情:“十几年前海上一起风暴,困住了数只商船,是妖兽作乱,那妖兽凶残,掀起风浪使人不得进入,各家宗门在外围尝试,是百里世家的少主赶来,破开巨浪潜入进去,只身一人便斩杀了妖兽,据说他当时半身是血,一条胳膊几乎废了,出来后什么都没说,被百里家的人接走。商船上的人们感谢赶来的仙家宗门,却不知道真正救了他们的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
“陈年旧事。”百里夜淡声道,“谁救了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大道:“你说得对。”
他郑重地抬手对百里夜行了个礼,百里夜道:“我现在不是百里世家的人,也不是你说的那个少主了,当不起你这个礼。”
“当得起。”一大道。
百里夜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云箬身边:“诸位是专门来看我师妹的,还是顺路?”
一大:“顺路。”
二大:“专程。”
一大:“……”
三小上前道:“我们确实想找云姑娘,但不知道你们是否从百里世家出来,这一个多月四处不太平,妖兽异动频繁,还有几个宗门的弟子失踪,会审堂四处奔忙……不过我们查到了些东西,既然来了学院,你也正好在,那就都告诉你。”
“宗门弟子失踪?”云箬道,“为何我从未听说?”
“各家压着消息呢,总不能让他们拿个大喇叭宣扬自己弟子不见了吧。”二大走过来桌边坐下,其他人也过去坐,老四站在门边守着,“这不是重点,是关于之前我们查的李姜的死。”
“段院长也在查。”云箬道,“离渊宗的宗主来找过他。”
“他们有交情?”二大奇怪。
“没有。”百里夜道,“我问过了,起码在我师父的印象里,没有。”
二大低头沉吟。
一大接上他的话:“接下来我说的只是猜测,之前我们不是查到李姜体内有奇怪的药物残留,而且消逝得很快,但凡我们晚两天找到尸体,估计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是。”三小点点头。
“我们查了李姜杀同门逃走之前接触的人,那段时间,只有玄阳宗的人到访过离渊宗,是谢宗主的二弟子,南宫少尘。”
听到这个名字,云箬无意识地捏住了手指。
“关述死的时候,玄阳宗在学院,南宫少尘也在。”一大道,语气平平,并不带任何审判,只是把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的告诉云箬。
“这可能只是巧合。”二大道,“也可能不是。”
“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方向。”三小说,“会审堂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查这件事,暂时搁置在一边,但是我们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如果遇到了玄阳宗的人,请保持警惕。”
“南宫少尘……”云箬忽地想了起来,语气急切道,“百川会结束的时候玄阳宗带走了我师姐,说是要看她的灵器,她和南宫少尘单独在藏书阁待了半日!”
“云箬,别急。”百里夜牵住她的手。
“可是,如果李姜和关述的死都和南宫少尘有关,那个药会不会师姐身体里也有?他会不会也对师姐做了什么?”云箬在脑子里回忆这段时间纪月辞的状况,她既没有心情烦躁也没有情绪波动很大的情况,跟以前也差不多。
“我可以帮忙看看。”三小温声道,“云姑娘莫急。”
“我师兄给她检查过,说没什么事。”云箬冷静下来一些。
“你上次给我用过的灵药就是你那位师兄做的吧?”二大道,“他倒是有些本事,不过可以让三小给你师姐看看,治病炼药或许你师兄很厉害,但要是淬药杀人,整个仙门百家没有人比三小厉害,她看完你就可以放心了。”
“多谢。”云箬道。
“那我们直接去你宗门看看?你给我们个信物?”二大道。
“好……”云箬顿了一下,“哎,别急着走,我正好要找你们,有个东西要交给三小,或许能查出点什么来。”
“行,拿来吧。”二大伸手。
“不在这。”云箬说,“等晚上吧,我带你们去取。”
四个人本来事务繁忙,但听了云箬的话却没再急着走,一屋子人坐着沉默下来,云箬兀自低头想着纪月辞的事,又想到之前离渊宗宗主和段在青的对话,在师父知道的范围内,这两人是没有交情的,那为何离渊宗宗主弟子出事,他会来找段在青商量?李姜和学院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又扯进来了玄阳宗……
南宫少尘到底在做什么,只是巧合吗?
一大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坐着就如老僧入定,老四默默站在门口守门,也没什么话,三小戴着面具,任何时候都看不见她的神色。
只有二大,他和百里夜面面相觑,百里夜不愧是曾经的世家少主,面对这样多人沉默的场合并不觉得尴尬,神色自若地握着云箬的手指,在给她轻轻的捏手按摩。
二大:“……”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四个很多余。
不过连日奔忙了许久,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二大被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惊得他直接省略了醒来这个步骤,一息之间就在桌边站好,喘了一口气才缓过神来。
他居然无知五觉的睡着了?这要是在出任务的时候还不完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他潜意识里已经把云箬当做能信任的人,在她寝舍里完全放松了警惕。
……算了,一大还吃了云箬给的东西呢,他睡个觉也不算什么。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因为妖兽袭击的事,学生们早早就回寝舍了,教习看到四位金衣使者出来只是点头见了个礼,对云箬笑了笑:“要出去?”
“嗯,走一走,在寝舍休息两天了。”云箬说。
“早点回来。”教习说,“南边法阵还没补好,别往那边去。”
“多谢教习提醒。”云箬点头。
然后出了东院就带着他们直奔南面。
上次坏了一个缺口的法阵还未完全补好,添了个新的临时法阵守着,只能防外面的东西进来,不能防人出去,几个人穿过守护屏障出去,林间还有尚未清理干净的瘴气,被他们身上的结界玉挡开,流岚一般地飘在身侧。
往里走了不久,云箬停下来,面前是一棵粗壮高大的古木。
云箬伸出手去,空无一物的枝干上银光一闪,出现了一个守护法阵,无垠之水凝成一团贴上了她的手,露出了守护阵中的东西。
一头龇牙咧嘴的雪白妖兽被钉住四肢,嘴里咬着一截不知道是哪只妖兽身上的坚硬外皮,双眼发红,看到有人过来顿时剧烈挣扎起来,齿间的妖兽外壳被咬的嘎吱作响,却韧性十足,牢牢封住了它的嘴。
“噬灵兽。”二大诧异地看向云箬,“你抓的?”
居然有人能抓住活的噬灵兽。
老四忽然开口:“你那天晚上守着学院学生,杀了那么多妖兽,还有余力来抓一只噬灵兽?”
三个金衣使者都看了他一眼,无他,他话语里都不是质疑,对于老四的性格来说,这样的语气已经可以说是崇敬得有些谄媚了。
当然,谄媚是他们的主观想法。
“活的或许能看出什么。”云箬说,“我之前也在学院外的危险区杀了一只,你们看它眼里的红光,是从他体内漫上来的……三小,麻烦你查查看。”
云箬抓第一只噬灵兽的时候没有经验,让它咬碎三棱锥跑了,这只她就处理的很好。
“现在就可以查。”三小唰地从储物囊里拉出一长串工具,全都分门别类插在皮质包裹里,抽出了两把小刀,指尖灵力一闪覆上刀锋。
云箬点了几枚三棱锥给她照亮,大家都背过身去,只留三小磨刀霍霍向噬灵兽。
许久之后,三小道:“可以了。”
云箬转身,百里夜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等她收拾一下。”
三小看了眼树干上已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被她解剖了大半,但还用灵力吊着命的噬灵兽,这才反应过来,赶快抖了个储物囊出来把噬灵兽一裹,平日做这些事只有一大二大老四,或者会审堂的其他人,他们倒是见惯了,云箬却还没有。
“怎么样?”云箬问,“有查到点线索吗?”
“有。”三小温和的语气有些激动,“云姑娘,你帮了大忙,这只噬灵兽体内,有和李姜关述体内一样的药物,很多,因为它还活着,我几乎把要药物的成分全都弄清楚了,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发现。”
三小喘了口气:“这只噬灵兽,是学院山缝中封印的妖兽。”
各处灵山的灵气都因为位置和所处环境不同,会有些微不同。
比如若是极北之地的灵山,灵息里自带冰寒之气,如果是山水之间的灵山,灵气里会带着水之气息。
晴岧山的灵气则带着葱郁之息,仿若山间清风。
五大宗门和首宗、学院,所处的位置都有镇压的妖兽巢穴,比如学院的山缝,比如首宗玄阳宗的腐海林,这些地方都是禁地,只有本宗之人才能进去,学院地缝深不见底,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也是被外人知道的最少的。
山缝中大多数妖兽是扰乱人界,侵扰城镇被驱逐至此的,也有很多是喜欢阴暗本就生存在潮湿不见天日的地底的。
学院的禁地,自然也只有院长们才能进去。
如果里面的妖兽体内有药物,是谁做的几乎不用再猜测了。
“段在青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一大道。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三小道:“药物我回去要再研究一下,但这个证据已经够了,可以招段在青段院长去会审堂一趟,仔细问问了。”
“他若一口咬定不承认呢?学院被人入侵破坏了法阵,他可以把一切都推给那个人。”百里夜问到。
“审讯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二大笑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贵宗门帮个忙。”
三日后,会审堂总堂给段在青发来了一份玉蝶。
请他到会审堂问询。
“老段,会审堂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几个院长都聚在议事堂。
“现在那位也联系不上,真是……”连泗话说到一半,咬牙停下了,他怕自己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我去走一趟。”段在青反而很冷静,“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得我承认才行,反而是离渊宗和明仪宗少主的事,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在查。”
“那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唐诚皱眉道。
“这两人体内的东西和那位给我们的一模一样,你说呢?”段在青看他一眼,“不管现在背后有些什么龃龉,学院都已经被扯进去了。”
“我就说不该信那个人的!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梁丘肃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老段,咱们一开始就不应该……”
“闭嘴。”段在青沉着脸,“想要破局,只能孤注一掷,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咱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和宗门分庭抗礼,是为了天下大道,是为了学院,是为了这天下更多修行的人。”
“你若是后悔,不如即刻离开学院。”段在青冷冷道,拿起桌上发着银光的玉蝶。
会审堂的召请令,如果他不去,就会成为仙门百家的通缉对象。
直接下召请令……是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了吗?
段在青拿着玉蝶就要走,徐平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随你。”段在青道。
“老段……”徐平看了一眼学院远处未散尽的瘴气,喃喃道,“孙老的死没有让你后悔吗?”
段在青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大步朝前走了。
会审堂总部在玉京城,其余四分部都在不同的地方,晴岧山地处中段,偏西边,离会审堂西边的分部不算远。
四日后他和徐平就到了。
西边的会审堂分部隐于闹市,玉蝶上给了地标指引,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一座府邸前院,绕过面前的影壁,后面别有洞天,一道看不到顶的台阶往上延伸,高而陡峭,恢弘而肃穆的建筑列在台阶两侧。
缩地阵法让他们转瞬间就从山脚走到了山巅。
“段院长,恭候多时。”大二笑眯眯站在台阶右侧,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
段在青没说话,和徐平一起跟上了二大。
二大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来接要审讯的人,反而像是来接贵客,一路还有心思给他们讲解走廊两侧的建筑是何年所建,用做何用。
“两位怎么没穿厚一点?”二大笑道,“会审堂西边分部设有寒霜阵,别人不知道,院长们却是知晓的吧。”
“寒霜阵而已。”徐平道,“怎么,大人还要把我们带到法阵最深处去问询不成?”
二大哈哈一笑:“说笑了,二位院长不介意就好。”
段在青始终没说话,跟着二大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厅堂,进去之后三位堂主坐镇,两侧是面无表情的会审堂黑衣守卫,一走进去,段在青脸上的表情忽地动了动,身上沉着的气息动摇了一瞬。
徐平也看到了站在厅堂中的人。
是学院的前副院长万知闲,自从他走后,学院就再也没有总副院长,只有各院院长还有副手。
“老万……你怎么在这?”段在青看着万知闲。
万知闲看了他一眼,脸色绷着,转开了目光。
守卫搬上来一把椅子,段在青掸了掸衣摆坐下:“诸位堂主要问什么可以问了,学院诸事繁杂,我还急着回去料理。”
“不忙。”老堂主摸了摸胡子,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三小。
三小走上前来,将一包东西拿在手里,打开给段在青看:“段院长可认得此物?”
段在青瞥了一眼,没说话。
三小也并不是要等他回答,自顾自道:“此物用三七二十一种灵株合成,这些灵株大多药性浓烈,轻则损伤身体,重则侵蚀头脑,合在一起更是烈性加倍,若是给什么东西吃了,便会顷刻间惹之发狂。”
“哦?”段在青道,“从未听过,听起来很是歹毒。”
“不。”三小温声细语道,“这只是灵株的药性,是药即为毒,只看分量而已,而这味二十一种烈性灵株合成的药有个很神奇的地方,若是炼药时往其中辅之灵力,会发生想不到的效用。”
“吃下它,能激发潜能,不对,能凭空——催生出灵脉。”
三小话音落,段在青顿了一下,慢慢抬眼看着她。
三小戴着面具,段在青看不透她的目光看着哪里,是看着他,还是看着桌上的灵药。
三小摆了摆手,一张桌子被抬了上来,上面是一只尚未死透的噬灵兽,已经被用药物麻痹了神经,微弱的喘着气仰躺在桌上,粘稠的口水从嘴中流出,张开的嘴里几排锋利的牙齿参差不齐。
看上去又恶心,又肮脏。
三小却毫不在意,伸手捏住噬灵兽的脑袋,让它对着段在青,掀开了它的眼皮,血水顺着噬灵兽的毛发淌下来。
旁边的万知闲别开了目光。
三小道:“噬灵兽眼睛里的这些红血丝,段院长,这就是吃了那加了灵力的药物造成的效果,这些血丝是被催生出的残缺的灵脉,药物在腐蚀噬灵兽的神智和身体,催生出的灵脉却让它一直好好活着,只是让它变得暴躁,情绪不稳,攻击性增强,近年来四处妖兽异动,不知道段院长心中有没有什么想法。”
“你们哪里找到的噬灵兽。”段在青问。
“学院。”三小淡淡说。
“看来会审堂这次不是找我问询,是来定罪的。”段在青慢慢道,“不过,我有何罪?杀了一只妖兽,让他吃了烈性药物?要是这算罪,那世间杀过妖兽的修士岂不是都有罪。”
三小没回答他,倒是带段在青和徐平进来的二大开了口:“对了,有位离渊宗弟子叫李姜,他的体内也测出了相似的药物,据说他某天突然发了狂,杀害了比自己灵脉境界高的同门,对方是被从体内撑爆灵脉而死……段院长,你可有头绪?”
“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学院的学生关述的死?他可是死在了学院,亦是灵力撑爆灵脉,两位院长,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