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段在青道, “这事我也在查。”
“老段!”万知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承认妖兽的事了吗?”
“我认不认,你们不都找到了证据吗?”段在青冷笑道, “万知闲,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会审堂的人了。”
“既然段院长承认了, 那不妨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这么做?”其中一位堂主开口,苍老肃穆的声音道,“这噬灵兽体内的药物究竟为何物?”
段在青没说话。
徐平代替他开了口:“二十一种灵株炼药,辅之灵力, 能催生出灵脉。”
“徐平。”段在青开口警告。
“老段,说了吧。”徐平看了他一眼, 看向三位堂主, “是我们做的, 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们, 不是我们做的我也不会承认, 但我要会审堂帮我个忙,我要查清孙老的死, 我要凶手伏法认罪!”
“会审堂定会追查到底。”堂主道。
“学院在研究这种秘药……用山缝中的妖兽做试验。”徐平垂下眼道。
段在青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学院早就在做试验。
早在五年前,仙门百家强迫学院承认新规定,招收学生以推介信为准开始。
既然仙门百家要学院绝迹, 那学院只能找自己的生存之法, 这个药物如果能炼制成功,无论天赋如何, 只要有了这个灵药,就能催生出灵脉, 提升修为境界。
灵株难寻,晴岧山中正好都有,因为炼制而成的药物中加入了灵力,故而吸引的最多的是噬灵兽,噬灵兽喜食灵力,虽然速度快却蠢笨,大概是过于轻的身体装不下什么脑子,那些送入山缝中的药几乎都被他们吃了,也有一些误入的普通动物吃了药的。
最开始效果很好,噬灵兽们竟然真的催生出了灵脉,但因为生了灵脉,被同类吃了不少。
后来他们就发现了这药物的副作用,它能让妖兽生出灵脉没错,却也会让它们脾气暴躁,日渐发狂,最后被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灵力撑爆灵脉,轻则伤,重则死。
于是他们一直在试着改进药物,看看能不能把副作用消除。
偶尔会有妖兽突然灵力爆发从山缝里跑出来,但也只是极少数,学院很快就会去解决,重新加固封印,各处都有妖兽异动,所以并不显眼,试验得以悄无声息的进行。
“所以你们试验够了妖兽,把目标转向了人?”万知闲不可置信地盯着段在青。
“我没有。”段在青坐在椅子上,没有去看万知闲,“……有这药物的不止学院。”
“你究竟怎么想的?”万知闲声音苦涩,“老段,你疯了吗?”
“那我该如何呢?”段在青这才看向万知闲,面无表情道,“墨守成规,等着学院覆灭消失?老万,你当了个小宗主悠闲自在,想收徒弟就收,不想收就四处游历,你看得开,我看不开。”
“如果学院没了,这天下还有修士吗?各宗门隐居灵山幽谷,世间作乱的妖兽谁来解决?凡人只能把大宗门当仙山供着,遇到妖兽烧香拜佛请求神明庇佑?这就是仙门百家想要的,他们要成神,要高高在上,要俯瞰众生。”
“我不许。”
万知闲被段在青一番话说的瞠目结舌:“这就是你的理由?”
“是。”段在青道,说完这番话,他的眼神淡了下去,手肘搭在椅子一侧,“这就是我本心,老万,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用妖兽试验,我没有把这药用在任何人身上,顶多算我急于求成,但我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我对得起良心,亦问心无愧。起码我还做了改变,你没资格来诘问我。”
他想了想,忽而补充道:“至于这次妖兽入侵学院,说起来还要怪你的好徒儿云箬,那天我看到她守在中院外,斩杀了那么多妖兽就明白过来了,之前杀了山缝边逃窜出的妖兽的人就是她,她却骗了我,我想引出发现了山缝妖兽异常的人出来,此为权宜之计,不过信错了人,导致学院法阵被破,孙老被害……全都是因她而起。”
“满口胡言!段在青,你果然疯了!”万知闲怒不可遏,差点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当场上去和段在青动手,身后里间帘幔后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万知闲才找回点理智,深吸了口气。
“她保护了整个学院的学生,你却觉得她是罪魁祸首。”二大没忍住笑了,“段院长,你说你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你问心无愧?请问学院被妖兽入侵你们赶回学院的时候,你心里是盼着学生无事更多,还是你的计划不要暴露更多?看到孙老之死,你是后悔更多,还是懊恼自己信错了人更多?”
他每问一句,段在青的神色就沉下去一分。
“段院长啊。”二大敛了脸上的笑,看着段在青的神色流露出可悲之色,“你的道早就走歪了。”
徐平站在旁边没说话,脸色苍白,二大问的话也一声声扣在他心底。
“我是为了学院。”段在青依旧道,“不是为了我自己,以我的修为,以学院各位院长的修为,我们何须折腾?我们的初衷只想保住学院,只想像以前那样……整个仙门百家有多少宗门宗主、宗门弟子都是在学院有了一窥修行之途,踏上大道的机会?”
他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道:“学院数千年前创立,宗旨为引路,今日已经上路的人想要断了这世间修者的路,我的道就是和他们反着走,我,问,心,无,愧。”
“段院长真的问心无愧吗?”厅堂中央端坐的老者沉声问道,“你们现在用妖兽做试验,如果药物炼制一直不顺利,之后呢?这药听来总要用到人的身上,将来是不是也必须找人试药?现在不就有宗门弟子遇害了吗。”
“我只管守我的本心,走我的道,离渊宗宗主来找我说明情况,就是希望一起查明弟子遇害的缘由,但我可以保证我学院之人绝不会拿人来试药,被我发现是何人所为,我也绝不会放过。”段在青站了起来。
他本就身居高位数十年,如今儒雅的气质里多了压迫感,起身时如苍劲的松柏,自有一股隐而不发的气势。
“问心无愧?”万知闲冷笑道,“行,那就来论论你这个问心无愧,我问你,段在青,你说被人发现了学院山缝里的事,这次学院被妖兽围困只是一次权宜之计,如果你没信错人,只是用噬灵兽引出了人,那你要怎么做?你要杀了这个撞破你们秘密的人吗?”
“……我不会这么做。”段在青说。
“你迟疑什么?”万知闲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段在青忽而觉得烦躁无比:“我没有迟疑!我不会杀她,最多把她关起来,我们的药快要炼制成功了,就算是被普通动物吃下去,也会催生出灵脉。”
“老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到时候世间所有人都可修行,你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你宗门收的弟子一个个灵脉残缺天赋不够,你怜悯他们,把他们收为弟子,可你护得了他们一时,能护他们一世吗?我的方法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是我学院学生,我都可让他们提升修为,到时你的弟子,我也愿意给药。”
“谁稀罕你这个药!”万知闲几步过来揪住了段在青的衣领,“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你误入歧途了你知不知道!这个药是谁告诉你的方法?你合作想要引出云丫头的那个人又是谁?”
“无可奉告。”段在青道。
“你……!”万知闲被气得一拳锤上段在青的脸,砰一声巨响,段在青撞翻椅子倒在地上,他愣了一下,皱眉看着段在青,“你不躲?”
段在青目光一瞬间有些茫然,抬头看了一眼,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一掌按在椅背上,整个椅子猛然间四分五裂,飞溅的木块四射而去,一大和二大护住三小,黑衣守卫挡在三位堂主面前,万知闲退后一步守住了帘幔后的隔间,接住一根急射而来的锋利木板。
“老段!!”徐平的声音响起。
万知闲朝段在青看过去,本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借机刺探帘幔之后,却见段在青忽而双眼发红,半跪在地上,杵着地的那只手掌下灵光爆闪,咬牙切齿道:“徐平,离我远点。”
徐平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不敢置信的表情:“老段,你吃了那个药?什么时候!?”
“离开学院前。”段在青手臂上青筋暴起,死死压制着不受控制的灵力,目光看向帘幔前的万知闲,“我或许说错了,我不是不会拿人试验,来之前我就知道大概藏不住了,所以我用我自己试,如果成功,学院的未来就有了,如果失败……”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眼中一丝一丝的血丝蔓延上来,让他眼底像是渗了血,额角青筋爬上脸侧,手臂上开始冒出一条条可怖的红痕,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我,老万,我问心,无愧,我的路没有走错,我试过别的办法了,这是唯一的路……”
段在青头痛欲裂,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路没有错,他以身试药,就是为了证明着这个,他道心澄澈,一切都是为了学生,一切都是为了学院。
他死死压制着体内乱窜的灵力,忽而动摇了一瞬。
那天学院内到处都是血腥之气,漫天瘴气横冲直撞,他身上的结界玉不断发出微光,几丈之外,纤细的身影孤身奋战,他想要走上去,却停住了脚步,垂下了手里的灵剑。
一刹那间,他像是被什么当胸锤下,脑海中嗡地一声。
“老段!”眼见段在青突然弯腰呕出一口血,小臂上的红痕往上蔓延而去,徐平上前扶他,却被段在青一掌拍开。
段在青头发散乱,嘴角溢血,看着他问道:“孙老死了?”
徐平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段在青缓缓站起身来,发红的双眼四周看了一圈,喃喃道:“是我的错,学院,学院怎么样了?”
他忽而又换了神色,笑了起来:“不对,我没错,我走的路没错,没有错,我必须这么做。”
他抬头看着众人,手中灵力蓄积,一柄长剑成型,淡声道:“只要杀了这里所有人,炼药之事就能继续……”
“不对。”他手中灵力倏忽又被散去,五指成勾,神色狰狞起来,“仙门百家……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凭何他们能主宰学院的命运?”
“老万。”段在青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墙壁处,“你问过我,还记得自己最开始为什么修行,我记得,当年我们是何等意气风发,这条路本该我们一起走,若你是我,撑到如今,也一定会走这条路……”
“我没错。”段在青神色冷了下来,周身荡开一道灵息,手中长剑再次成型,“谁也不能拦我。”
“他走火入魔了。”一大往前一步挡住二大和三小。
“段在青!”万知闲试图唤醒他。
段在青眼神忽而迷茫,忽而清洌,忽而阴沉,喃喃自语,手中灵剑上银光暴涨,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凝出的剑上银光反顺着他的手上皮肤下的经脉流了回去,所过之处一条条狰狞的红痕愈发明显。
“他的灵力要撑爆灵脉了!”二大越过一大的肩膀看到:“李姜和关述都是体内灵力暴涨,关述灵力爆体而亡,李姜却没死,他只是被废了灵脉,死的是他的师兄。”
三小小声道:“我知道了,若是灵力能被引出灌入别的灵脉,药物效用应当能被消除,否则他会灵力爆发自废经脉即刻死去。”
“老段!”万知闲听到三小的话,愣了一下,迅速对帘幔后的人道,“退后,躲好。”
说完他就朝段在青掠去。
“师父!”纪月辞从帘幔后冲了出来,被三小一把拦住。
万知闲靠近,段在青眼中现出一丝挣扎的神色,很快被冷漠代替,他眼中一片虚空,眼底爬上来的血丝随着灵力倒灌发出红光,红痕一路蔓延上脖颈,万知闲一掌拍去,被段在青反手架住,两人对掌,灵力的冲击掀飞了屋中的桌椅,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刑具发出嗡嗡的振鸣响动。
万知闲不退反进,想要将他手中灵剑击散,段在青却五指如钩抓住他手臂,手指上锋利的灵力嵌入血肉,几丝灵力顺着万知闲的身体钻了进去。
万知闲咬牙抵御灵力的入侵,那些灵力找到了灵脉却钻不进去,随即变得暴躁起来,疯狂在段在青体内乱窜,段在青仰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万知闲一惊,卸了防御,几丝灵力立刻顺着他的身体进入,蚀骨削肉般横冲直撞地直抵他的灵脉。
万知闲想撤手,却知道现在自己一离开段在青就得死。
看着昔日老友这个样子,他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纪月辞一眼。
纪月辞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尖叫起来:“拦住我师父!他要引走段在青身体里的灵力!”
“万宗主!”一大飞身而上。
一个人影抢在他前面一掌拍在万知闲肩头,将他打的横飞出去,万知闲撞到墙壁停下来,勉强站稳,只见徐平一掌对上段在青,将他手中暴涨的灵力往自己体内引去。
“老段。”徐平手指痉挛,看着段在青苦笑了一下,“我先走一步,去给孙老赔命,他是我老师,也算是我师父了,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来收拾吧,我们……我们或许早就走错路了。”
徐平眼中流出泪来,手臂皮肤下一条条红痕显现出来,不过顷刻之间,他衣服下红痕全部汇聚到心脉处,体内散出一阵银光,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段在青茫然的神色缓慢清明起来,看着地上徐平的尸体,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师父,你怎么样?”纪月辞挣开三小跑到万知闲身边。
万知闲沉默地摆了摆手,起身走到了段在青和徐平的尸体前,蹲下身去将徐平的双目合起来。
徐平已死,段在青灵脉被废,万知闲心中一阵无力感涌上来,厅堂中会审堂的人都没说话,许久之后三位堂主之一叹了口气:“万宗主节哀。”
段在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大牢里。
四周寒铁散发着凉气,墙壁漆黑,他从硬邦邦的桌上趴起来,墙壁高处有一个小窗,透着光进来,其余地方都是黑的。
他兀自笑了笑。
会审堂大牢的寒霜阵他现在竟然只是觉得有些凉,看来他的灵脉废的很彻底。
两只手被极短的铁链锁在桌上,他动了一下,根本就动不了。
普通人的身体原来是这样的,如此虚弱无力。
“得罪了段院长,这只是为了防止你自戕。”一大的声音响起,段在青这才发现对面还有一张桌子,桌前站着几个人。
“老万。”段在青道。
万知闲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徐平……的尸体呢?”段在青问。
“由会审堂暂时收敛。”万知闲回答他。
“……有劳。”段在青道。
他看向一大:“金衣使者还有什么要问我的,问吧。”
一大和二大交换一个眼神,二大点了下头,走到墙边拍了拍墙壁,侧墙上一道窗户打开,更多的光投了进来,把这间不算大的牢房照亮了一半。
一大问道:“药物从何而来?或者这药物的配方从何而来?”
段在青半垂着眸:“一个前辈给的。”
“和你合作放出妖兽,潜入学院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知。”
万知闲一拍桌子:“段在青!你还不说吗?孙老和徐平已经死了!就因为你这个狗屁计划,你依旧觉得自己没错吗?”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二大吓了一跳,忙道:“万宗主,是你审问还是我们审问?你只是个旁听的!”
万知闲:“……”
万知闲牙关紧了紧,退后一步:“你来。”
二大瞪他一眼,示意一大继续。
一大:“……”
一大毫不费力就维持住了自己的面无表情:“什么前辈?是何人?”
“我不认识。”段在青说,他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依旧是黑乎乎的墙壁,烛光摇曳,他顿了顿,继续道,“他说他是三大世家的人。”
一大和二大同时皱眉:“哪个世家?”
“不知。”段在青继续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敢和人合作!?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万知闲忍无可忍骂道,“这么多年院长白当了吗?”
“他给的炼药之法是真的就可以。”段在青淡淡道,“只要我能将药炼制成功,他是谁又有什么要紧?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有何干系,我只能看着一个目标,顾虑太多的人注定会被绊在原地,我得有所取舍。”
“你和那人打过几次交道?”一大问。
“不多,两三次,他每次都裹得严严实实。”
“黑袍人?”二大道。
段在青看他一眼:“看来你见过了。”
“是杀了李姜的人。”二大说,“身上法宝很多,身法诡异,我们和他交过手,但看不出他身上的功法修行承自何处。”
“他的目的是什么?”一大继续问段在青,“否则不会白白把这种炼药的方法交给你们吧?”
“他也想炼药,找帮手。”段在青说。
“你信了?”万知闲啧一声。
段在青道:“我不需要信,他的目的我也管不着,我说过了,如果我顾虑太多,只能原地踏步。”
“最后一个问题。”一大道,“他放妖兽入侵学院肯定有所目的,但听你说来,他对学院的兴趣不大,给了药也只和你接触过两三次,就算杀了学院全部学生,对他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好处,学院这次可有丢了什么?”
“没有。”段在青说。
他和几位院长检查过,什么都没丢,密室中除了微型法阵被毁,四面秘龛中的法宝灵器都还在。
“还请院长暂时待在这里了。”一大道,“明日我们会带人去学院为所有教习学生检查身体,确定他们体内有没有药物痕迹,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你从未用人试验过。”
段在青垂着眼点了点头。
几人往牢房外走去,段在青忽而出声叫住万知闲:“老万,如果你是我,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会不会试?不违背道义,不伤天害理,既能让更多人提升修为,亦能振兴学院,只要我能约束住自己,总有我把药炼制成功的一天……若是你呢?”
万知闲沉默。
段在青自嘲的笑了笑:“在我回到学院看到云箬,知道可能是她发现了山缝中的事,那一刻我动摇了,我没有及时救她,或许从这一刻开始,我就错了。”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万知闲这时才出声,说完大步离去。
牢房中的窗被关了起来,只留着一个小小的高处的窗口,段在青仰头看着那个窗口,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大一直觉得前段时间到处帮宗门找失踪弟子,还要负责各处妖兽异动的巡查就已经很忙了,没想到还有更忙的时刻。
本来以为抓到了段在青的马脚,能一举解决妖兽动乱这个大麻烦,却牵扯出了更麻烦的事。
炼制药物的显然不止是学院,还有别的宗门,离渊宗宗主也被请到了会审堂来问话,他们也知道妖兽试验炼药之事,对于自己弟子的死耿耿于怀,但是问到幕后之人,和段在青一样一问三不知。
二大:“这人是个厉害的呀,平白无故给人好处都让人信他了,用的什么话术?”
一大看他一眼:“莫要胡乱揣测,我们只看事实和证据。”
老四:“嗯。”
二大扬起笑脸:“好的老大,那我送信去了。”
他走的时候把门关得震天响,以此宣誓自己的不满。
无他,本来这个月可以休息的,他已经累成狗了!
学院里只有五个院的院长和段在青是知情者,其余人什么都不知道,经过检查没有任何人体内有药物痕迹,看来段在青总算没有迈过那一步,确实没有伤害任何学院内的人。
万知闲知道结果的时候提了几天的劲才总算是松了下去,准备带着纪月辞回学院去,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怀疑段在青,虽然万知闲心底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为了学院安全,他和纪月辞走一趟会审堂,云箬和百里夜就留在学院。
让纪月辞来学院还是二大提出来的。
问询段在青的时候她都在帘幔后或窗后看着,如果说谎她能立刻知道,也能在某个问题问出时,哪怕对方不回答也能从他心里得到答案,倒是让审问省去了很多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段在青对幕后之人一问三不知却没人怀疑的原因,他确实不知。
不过一大二大对堂中之人只说是请人协助,并没有把纪月辞的灵技广而告之。
“有人信有人不信,我们信,所以你的灵技对我们来说有用,如若有人不信,反而徒增麻烦。”一大对纪月辞说,“人心莫测,你的灵技你藏好就行,不需要人人知道,保护好你自己。”
二大和一大意见一致:“至于你受冤一事,云箬告诉过我们,待日后有机会,我们必定以其他方式还你清白。”
经此一次,纪月辞反而和四位金衣使者变成了朋友。
或许更像是能共事的同伴。
后来问询其他的宗门宗主,帘幔后的位置几乎成了纪月辞的专属。
万知闲眼看自己徒弟被会审堂当顾问用,十分不满,但是纪月辞干的挺起劲的,他也能理解,这孩子从小觉得自己的灵技是不好的,哪怕遇到了他们,遇到了云箬,她开始接纳自己,却也还是不太喜欢自己的灵技,这次倒是让她开始真正的正视自己的能力了。
当师父还能说什么呢,要是以前穷,少不得跟会审堂要酬金,现在却有些看不上那几个歪瓜俩枣了,真是由奢入俭难。
反正纪月辞自己做得开心就好。
万知闲去会审堂外找纪月辞,她灵脉觉醒,虽然只是神灵脉二阶,但他也舍不得徒弟整天在会审堂寒霜法阵里待着,故而坚持让纪月辞住会审堂外,一大主动出钱给会审堂的这位高级顾问安排了闹市最好的酒楼。
钱还是金衣使者四个人凑的。
“云箬他们送信息来了。”万知闲去的时候三小也在,刚好拿着刚收到的消息来找纪月辞,没一会儿一大二大和老四也到了。
“药物炼制的事吗?”万知闲问。
他完全不懂,于是也不再说什么,等着三小拆讯息,会审堂有自己的送讯渠道,速度很快。
“我翻遍了所有关于药物的记载都没找到类似的,但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点。”三小温声道,结果纪月辞给她倒的水喝了一口,“这药物要辅之灵力,而自古辅之灵力炼制的,只有灵器。”
于是纪月辞给在学院的云箬和百里夜去了信息,让百里夜从灵器制作这方面找找线索。
还真给他找到了。
“虽然其中的药物不同,要换成别的东西,但是按照段院长提供的炼药方式,不论是所用的辅助材料和流程,这炼药之法完全就是炼制灵器的方法。”
屋中几人传阅了百里夜送来的信息,二大道:“那个黑袍人,段在青说他自称三大世家的人。”
三小和站在门边习惯性警惕守门的老四同时开口:“器术世家,庚桑氏。”
“真的会是庚桑世家吗?”三小道。
二大摸了摸下巴:“很难说,三大世家现在只有百里世家还在世间活动,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但我们会审堂清楚,偶尔首宗和五大世家也和他们打交道,联手平息妖兽祸乱,至于庚桑世家,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听到他们任何消息了吧?”
“是。”二大道。
“不过,”二大话锋一转,“百年前庚桑世家的消息,和玄阳宗有关。不止有关,当时还传的沸沸扬扬,写进了不少话本子里呢,算是一段传奇佳话。”
本来一直在旁边低头喝茶的万知闲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哦?什么传奇什么佳话,讲讲?”
“这是重点吗?”纪月辞看着自己师父。
万知闲咳嗽了一声,继续低头喝茶:“好奇嘛,我也听过一个,还是以前和老段游历世间的时候……”
万知闲说到了一半,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了。
纪月辞连忙倒了杯茶给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反而是万知闲对她笑了笑:“师父没事,别担心。”
一大则和其他金衣使者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姜和关述的死他们猜测过可能和玄阳宗有关系,现在这事扯上了庚桑世家,而庚桑世家百年来于世间最后的消息只与玄阳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