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箬赶到会审堂, 陆子云就在湖边等她,看到她小跑过来:“云箬,百里夜呢?”
“他还在内城。”云箬道。
“有几家宗门留守的人传了消息来。”陆子云和她一起边往议事堂去, 一边小声给她解释情况,“宗门的秘境不见了。”
“不见了?”
“嗯。”陆子云点点头。
云箬有些没听懂:“什么叫不见了?是秘境消散了吗?”
“不是。”陆子云斟酌了一下用词, “就是能感受到秘境气息,入口封印也很正常,正好那几个宗门的秘境近日开启,进去之后秘境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片无垠空旷的空白空间。
秘境是上万年前天地灵气消散之前,世间顶尖的器术师制造的乾坤灵器, 灵器内自有空间,可供修者修行不受外界搅扰, 天地灵气消散后, 再无乾坤灵器能被制造出来, 是以被发现的秘境都由各家宗门封印把守, 成为自己宗门的修行历练之所。
秘境还在, 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了?
难不成是被搬空了?
云箬忽然想起来,之前统计的被人入侵过的宗门, 都是有秘境的。
果然,陆子云继续说到:“现在都在怀疑是谢宗主干的,之前那些被入侵的宗门也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入侵的也只有修为高的人, 他不是想给庚桑师……庚桑箬换灵脉吗, 或许上古灵器秘境对他有帮助。”
这倒是说得通。
云箬之前也是这么怀疑的,但又不太合理, 谢鸣之既然能用秘境帮庚桑箬换灵脉,为何还要与仙门百家为敌, 杀人剥灵脉,最后声名扫地被联合讨伐?他想用秘境不如直接去宗门拜访,哪家宗门会拒绝他?
用人试验的和入侵宗门的,应当不是同一波人。
说到庚桑箬,陆子云的声音顿了顿,飞快地看了云箬一眼。
上寿宁峰去围剿谢鸣之的几位宗主回来共享了情报,现在会审堂的堂主和金衣使者们都知道了谢鸣之的真实目的,知道他那个小徒弟庚桑箬其实就是他的女儿,而谢鸣之盯上云箬就是想把她的灵脉换给庚桑箬,要不是云箬有灵器护身,早就死在玄阳宗峰顶了。
光凭这一点,陆子云就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的师门。
可庚桑箬于他有知遇之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恶言相向。
但这样他还有资格和云箬做朋友吗?他居然无法坚定的站在她那一边,仇恨玄阳宗的所有人。
云箬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问道:“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了报答她的知遇之恩,会帮谢鸣之来抓我去换灵脉吗?”
“不会!”陆子云立刻摇头,差点指天立誓,“我绝不会这么做!杀了我我也不会的。”
“那你就无需多想。”云箬道,“如果你现在张口就骂庚桑箬,我反而看不起你,毕竟她不知情,而且……她是自尽的,我佩服她的勇气,为她的遭遇悲哀,我不恨她。”
虽然这一切因她而起。
但她认识的这个庚桑箬不过是个骄纵的姑娘,作恶的不是她。
她分明也是受害者。
两人一起到了议事堂,陆子云在外面等,云箬走了进去,蓝水垚和端木清舒都在,其他宗门的宗主也在,会审堂分部的堂主已经各自回归四方,只有总堂堂主在。
踏进门的一瞬间,云箬忽然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心头猛地一惊,但下一秒她的脚踩上了结结实实的黑色地板。
“怎么了?”蓝水垚转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各位宗主辛苦了,这么早就在议事。”云箬走了进去。
“好消息。”蓝水垚冲她笑了笑,“会审堂对谢鸣之的通缉令发了下去,所有宗门都表示会密切注意,所有!就连之前封锁了山门的宗门也都回应了,别担心,我们绝不会给谢鸣之伤害你的机会,此后才是真正的仙门百家的讨伐。”
“说来实在可恶,那谢鸣之简直是个畜生,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众多宗门弟子!”其中一位宗主义愤填膺道,“亏他还是首宗宗主。”
“一切起因居然是庚桑世家……另外两家也不管管?”
“三大世家各自独立,又不像仙门百家还有公约联系,如何约束他们?”
“为今之计是尽快抓到谢鸣之,万一他贼心不死还要继续杀人呢。”
“玄阳宗那些弟子怎么处理?”
“当然是全部关起来!”
“但他们许多并未知情……”
“不知情就没事了?身在玄阳宗,宗门宗主做了这样的事,底下弟子也有连带责任,总不能进了首宗享尽好处,到了出事的时候一句不知情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话不是这么说,照你这么说,在外城帮忙守城的那些玄阳宗外门弟子也难辞其咎了?”
几位宗主说到有争议处,顿时吹胡子瞪眼睛地争吵起来。
云箬只觉得眼前景象忽然模糊了一下,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屋子里的争吵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堂中,片刻后蓝水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方才在说什么来着?”
“玄阳宗的弟子处理。”端木清舒道。
“哦,那就交给会审堂堂主吧。”蓝水垚道,“咱们宗门只管守护百姓就好。”
“蓝宗主所言有理,就这么办吧。”其他宗主们纷纷附和。
云箬:“……”变这么快?
“那秘境之事如何调查?”她问。
“也不是要紧事,先如此吧。”蓝水垚朝她道,“先把妖兽异动的事解决了再说,玄阳宗的处理只关乎仙门,妖兽之祸可是牵连甚广,这才是我们仙门百家该先联手解决的问题。”
“蓝宗主说的是。”其他宗主们再次纷纷点头。
云箬皱了皱眉,虽然她也觉得先处理妖兽之祸才是最重要的,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抓捕谢鸣之的事呢?”她又问。
“谢鸣之?”会审堂堂主疑惑道,“他不是死了吗?”
“何时?”
“那日所有宗门应会审堂的召集令而来,大家一起杀上寿宁峰,将谢鸣之和他那四个徒弟全都抓住,最后谢鸣之不是抱着他那小徒弟庚桑箬进了山巅的殿宇,葬身法阵了吗,你忘了?”
云箬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门口的陆子云跟上来,伸手拦她:“你去哪?”
云箬拨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二大也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笑道:“云箬你来了,这是要去哪?”
云箬不理他们,径直出了会审堂,空地的湖面上蒸腾着水汽,林中雾气蔼蔼。
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无垠之水现在虚弱至极,根本护不住她,她站在湖水边,冰霜阵就在湖底,巨大的寒息冻住了湖面,她却没感受到冷,也没感受到热得难受。
她看向陆子云和二大,道:“你究竟是谁?”
陆子云和二大同时露出笑容来,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你看出来了?聪明。”
“明明是你故意让我看出来的。”云箬说。
都这么明显了,她再看不出问题来才奇怪。
“谁让你没有入梦来呢……”这次从陆子云和二大嘴里出说来的声音变了,是个年轻的带着些熟悉的声音,轻轻叹息了一声。
整个湖面忽然扩大,悄无声息地铺开,沸腾的湖水和寒冰融在一起,激发出茫茫水雾,下一刻水雾倏忽被吹散,周围的一切景色都消失了,陆子云和二大也不见了,只剩一片广阔无垠的水域。
云箬站在水面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身影悬在水面上方,盘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垂下来一下一下的点在水面上,点出一圈一圈扩散的涟漪。
“乔落。”云箬认出了对方。
乔落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他,他依旧还是之前那张平淡的面容,但不知道是表情变了还是浑身的气质变了,让他看上去和之前的乔落判若两人,整个人英挺隽秀,只一眼就叫人印象深刻。
“或许你该叫我真正的名字。”乔落道,“吾乃公羊世家最后一代家主,公羊岫。”
“三大世家之一的公羊世家。”云箬朝他走过去,水声在她脚下响起。
乔落,不,公羊岫就那么老神在在的悬坐在空中,一直等到她走到面前,目光往她手腕上看去,忽然抬了抬手。
盘在云箬手腕上的小蛇登时竖起了身子,几片锋利的尾羽唰地展开,如同炸毛了的小狗,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还挺凶。”公羊岫笑道,“它身上有熟悉的气息……神踪秘境里得来的?”
“你知道?”云箬用拇指摸了摸小蛇,让它冷静下来。
“当然,集众多顶尖器术师的大成之作,不过太过于繁琐了些,各种乾坤灵器都堆在一起,当年在修界可不受待见,甚至被器术之尊的庚桑世家评判为鱼龙混杂之作,没想到也存在至今了,当时在学院发现的时候我也有些惊讶。”
“入侵宗门的人原来是你……”云箬默默后退了一步,“你几岁了?”
公羊岫看到她这后退的动作,脸上露出个伤心的表情来:“我看上去岂非还很年轻?”
“你从上古时期就活到了现在?”云箬问。
“也不是。”公羊岫将点在水面上的那只脚也盘了上去,整个人悬坐在水面上空,手肘杵在膝盖上,托腮道,“自天地灵气消失后我就沉睡了,近百年来才醒,想看看世间是什么样了。”
老妖怪。
云箬心想。
公羊岫一挑眉,不赞同的看着她:“云姑娘可是在骂我老妖怪?”
云箬不置可否。
公羊岫更伤心了:“好歹反驳一下啊。”
云箬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哪里?”
“你猜呢?”公羊岫单手托腮笑道。
云箬想起在会审堂时那一下踏空的晕眩感:“秘境之中?”
“不错,我就说你聪明吧。”公羊岫拍了几下手。
“我什么时候进来的?”云箬又问。
公羊岫有问必答:“你不该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你还在会审堂,也没离开过那里,不是你进了秘境,而是我特意来找你了。”
“什么意思?”云箬皱眉。
公羊岫笑了笑:“我一开始就说了,你没有入梦来,所以我来找你……”
“什么入梦?”云箬打断他,“说话不要九曲十八弯,能干脆直白一点吗?还是你们上古的人说话都这么迂回?”
公羊岫被打断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笑完才好脾气地道:“简单的说,就是现在整个世间都入了秘境,所有人都在我的掌控下,但我发现有人例外,于是就找来了。”
云箬轻轻摩挲了一下小蛇昂起的脑袋,压下心底的惊骇。
什么叫整个世间都入了秘境?
当初灵犀被她的灵力唤醒,扩展了秘境的边界,差点把整个学院都笼罩在里面,把许多学生和宗门弟子都拉进了秘境之中。
现在莫非也是这样?
公羊岫用什么办法,让所有的秘境扩展边界,把整个世间都拖进了秘境里?
他说的入梦是什么意思?
“你究竟想做什么?”云箬问道,“什么叫所有人在你的掌控下?你能操控秘境吗,这秘境又是怎么回事,整个世间都入秘境,哪来那么大的秘境?”
“这可说来话长。”公羊岫道,“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那就长话短说。”云箬面无表情看着他。
公羊岫又是一阵笑,笑完了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谢鸣之,别把我想的那么可怕,我无意伤人,只不过希望这世间更好而已。”
他从空中走下来,脚踩上了水面,对云箬到:“想不想知道谢鸣之的下场?”
“你知道他在哪?”
“我带你去看。”公羊岫道。
他往前走,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望不到边的无垠水面,云箬跟上去,公羊岫一点都不像个活了上万年的人,脚步轻松愉快,带着年轻人的气息,甚至悠然自得的哼起了一首曲调悠远的小曲。
走着走着,周围忽而飘落下来一阵雪花,云箬抬手接住一片,却发现那是雪白的梨花瓣。
花瓣落下来,轻轻浮在水面上。
是玄阳宗山巅的那座院落中的梨花林。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云箬身旁掠过,飞快穿过梨花林往庭院后的屋子里跑去。
云箬是第三次来这里了。
第一次她无知无觉,醒来就被关在了玉棺中,第二次装晕被带进来,又是和曾经差不多的理由,现在是第三次。
也不知道这第三次算不算。
谢鸣之进了屋,屋中所有法阵都亮起,金色的符纹铭文浮现起来,一张一翕地随着谢鸣之的呼吸起伏,他走进屋子中央,层层叠叠的金色铭文围绕上来将他和庚桑箬裹在中间,等密密麻麻的符纹散开,屋中所有法阵归位,灵光消失,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那日蓝水垚他们追上山巅,也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谢鸣之果然通过传送法阵跑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其中也没有传送法阵啊……
云箬心头生起疑惑,只见屋中法阵突然再次亮起,随即嗡地一声,谢鸣之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没离开屋子,正要再次启动法阵。
无数符纹旋转着裹上他的身体,又在下一刻被硬生生倒转了回去。
“果然如此。”屋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云箬看向公羊岫。
公羊岫摊了摊手,示意她继续看:“我们现在确实在寿宁峰山巅,不过这屋中景象是已经发生过的了,我这人口才不好,与其跟你描述,不如让你亲眼看看。”
屋中另一个人的声音就是公羊岫。
两个身影一起走进屋子,走在前面的是公羊岫,稍微落后一点的人云箬很熟悉。
是叶景。
公羊岫看了一眼云箬,云箬却没看他,眼睛只看着屋内。
屋内三人对峙,谢鸣之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的人:“乔落……你居然还活着?”
“很稀奇吧。”乔落笑道,“明明谢宗主已经打碎了我的心脉,怎么样,要不要我告诉你救你女儿的办法?”
谢鸣之怒极而啸:“你有不死之法,为何不早说!”
“你只说想要给你女儿换灵脉,又没有要让她不死,何况你不是自己找到了办法吗,我看她现在虽然没记忆,但是在这具身体里也养的挺好,谢宗主本事不小,居然能让凤凰骨生出灵脉,已经很了不起了。”
“告诉我方法。”谢鸣之瞬影过来一把掐住了乔落的脖子,“说!箬儿快撑不住了!”
乔落咳嗽了两声:“我这方法其实也不难,只要你女儿能淬炼魂魄,彻底舍弃肉身,受过极致之苦楚,非人之折磨,如若魂魄足够强大坚韧,或许就可炼化肉身超脱凡尘,得到新生。”
屋外听着的云箬心头一跳。
屋内谢鸣之听他说完,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是公羊世家的人?”
“聪明。”乔落拍了拍手,“不愧是当今首宗宗主。”
“阿锦告诉过我,公羊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鸣之面无表情道。
屋外云箬也面无表情看了公羊岫一眼:“你夸谁都只有聪明这两个字吗?”
公羊岫道:“这不是重点吧?况且我只是为人朴实。”
云箬转回了目光。
“真是反咬一口。”乔落叹道,“殊不知庚桑世家才是修界毒瘤,却在这里说我公羊家的坏话,有没有说百里世家的?总不能呢个厚此薄彼吧。”
“闭嘴。”谢鸣之冷冷道,“阿锦的家族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那当然。”乔落道,“庚桑世家总算要彻底消失了,于世间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虽然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但我公羊家才是灭了他们的功臣,你说我能不能置喙?”
话音未落,一道强横灵力袭来,再一次击碎了他的心脉。
“师父!”叶景扶住往后退了一步的乔落。
乔落站稳身子,啧了一声:“谢宗主怎么又是不打招呼就动手,真是个坏习惯……”
又一道灵力袭来,乔落一掌推开叶景,顶着谢鸣之的灵力向前,无形灵力瞬间洞穿他的身体,他却没什么反应,掌中灵力流转,屋内所有法阵都动了起来,朝谢鸣之裹去。
谢鸣之想要控制法阵,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完全被压制,被一层层轻薄的法阵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乔落走上前去,从他怀里接走庚桑箬的身体,抬手往她眉间扣下。
“你敢——!!”谢鸣之愤怒地嘶吼。
乔落的指背扣在庚桑箬眉间,银光一闪,那身体上所有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谢鸣之骤然停止了挣扎。
乔落击碎了庚桑箬的魂魄,将那具身体放入了一旁的玉棺中:“凤凰骨本无魂,世间罕见,任何魂魄都可依附,你借着庚桑家的法器才找到,能让你女儿活下去就已是万幸,却还贪心不足想要她能觉醒庚桑家的血脉继续修行,人心啊……真是永远不会满足。”
玉棺合上,无数花瓣一样的法阵覆上去,顷刻间就将暖玉色的棺身连带着里面的躯体吞没了。
法阵散去,原本摆放玉棺的地方只剩一堆齑粉,被法阵卷起消散在灵光中。
谢鸣之大叫起来:“啊————”
他催动全部灵力,依旧动不了,法阵铭文镶嵌进他的身体,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箬儿……阿锦,阿锦对不起……”他喃喃念到,整个人仿佛一瞬之间衰老,颓然跪了下去。
“谢宗主,你还不能死。”乔落走到他面前,“庚桑家最后的传人叫庚桑锦是吧,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庚桑世家的入口,原来她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她只想要女儿活着,你却比她还贪心……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只要有了力量,人就无法约束自己。”
随着他催动法阵,谢鸣之缓缓被吊上半空,法阵拉长成一条条金色细线,谢鸣之的血液被引出,浑身抽搐起来。
乔落淡声道:“谢宗主,你可要好好撑住,你是庚桑家入口的钥匙,得好好活着啊,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开门。”
越来越多的金色细线穿透谢鸣之的身体,灵力入侵让人仿若被利刃刮骨,染了血的细线重新在谢鸣之身前形成了一个新的法阵,法阵层层叠叠旋转,从他体内榨取着源源不断的生机和血液,同时也让他不能死去。
“不……不准……”谢鸣之嘶哑出声,却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知道你不肯给我开门,所以我这不是在自己动手吗。”乔落道,“别担心,我对庚桑家的东西不感兴趣,只不过借用一下而已。”
随着血色法阵成形,屋中响起一声仿佛一道陈旧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乔落会心一笑:“开了。”
他朝法阵内踏去,下一刻就越过虚幻的景象踏入水中,像影子一样和迎面而上的公羊岫合二为一,周围一切景象消失,只剩下无边无边的水域。
“这里……就是庚桑世家?”云箬明白过来。
“聪……”公羊岫开了个口,被云箬看了一眼,无所谓的住了嘴,把那夸人的词吞了下去,重新道,“对,三大世家,公羊家居仙岛蓬莱,百里世家居海中天山岛,唯有庚桑世家没有现实居所,他们早就将整个世家搬入了乾坤灵器之中,和世间隔绝开来了。”
“谢鸣之呢?”云箬道。
“没死。”公羊岫说,“只要庚桑世家的秘境存在一天,他就会一直守着门,一直维持着法阵运转,极致苦痛折磨,比被毁灵脉还要糟糕……不过我也不准备让他活太久,等梦境成熟,我自然会杀了他。”
他看了云箬一眼:“不忍心?他打算这么对你的时候可没有不忍心。”
云箬没说话。
但她大概肯定了一件事,公羊岫不知道她就是上一任凤凰骨的宿主,大概也没想到被占了身体她还能活着。
而且他似乎也不知道神踪秘境生了灵智,诞生了灵犀。
他并非全知全能,现在看来只是个活了上万年的古人,醒着的时间也不算长。
“你借着庚桑世家的秘境,把整个世间都拉入了秘境之中,梦境成熟是什么意思?庚桑世家的秘境有什么特殊之处?你要在秘境中做什么?既然你只要庚桑世家的秘境,为何还要闯入别的宗门寻找秘境?”
“你看你又问这么多。”公羊岫笑道,“所以我才说说来话长,我得慢慢给你讲。不过我可以先回答你一个问题,我要在秘境中做什么。”
公羊岫踏出几步,脚底水花飞溅,他张开双臂,四周走马灯一样浮现出世间各处的景象,热闹拥挤的玉京城,日光照耀的山野,安静而人烟稀少的小村落,瘴气肆虐妖兽生存的深涧,奔流往前的滔滔江水,熙熙攘攘的人群,灵山之中的仙家宗门……
“——我要这世间天下大同,我即是众生,众生皆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