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天晓, 齐桦站在盛昭门外徘徊。
他身上染了寒露,凝了冰,却没用灵力撇去。
齐桦感受不到冷, 只觉心中按捺不住, 他有一瞬想推开盛昭的房门,叫醒尚且沉浸在睡梦中的青年。
对方不会立刻清醒, 可能会迷迷蒙蒙地看他一眼,又梦吟着缩到被榻中,眼尾跟面上还会晕着红潮, 瑟缩着躲过齐桦指尖的寒意。
有些娇气地推开他。
意识不清醒的盛昭想必会很好说话,很轻易就能被齐桦骗出心中所想。
再困乏地答应齐桦所提的要求。
齐桦被脑海中的场景逗得勾起唇, 蜜一般的甜丝将他整颗心缠住。
他将掌心贴在门上,犹豫半响, 还是放心了,有些心疼地想, 自个还是不要去吵醒他了。
等盛昭睡醒, 他们再开诚公布地好好谈一谈,他这次也不会再像昨晚一般咄咄逼人。
再说……齐桦揉了揉眉心,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
再过些日子,齐家就要作为世家之首,代表修真界去跟魔尊一派好生接触, 交谈下一个百年内修真界的物资归属。
上一次是剑宗的无妄仙尊负责,这一次轮到齐家了。
这是一场硬仗,若是打好了, 他齐桦就能挤下齐师任, 立刻继承家主之位。
念至此, 齐桦眉目渐沉, 按理来说这次应该由他做主,可齐师任那个老不死的不想放权,硬是想包揽一切,让自己只能再一旁干看着。
齐桦眼神玩味,那就拭目以待罢,长老会的人会选择他还是齐师任。
他转身便走,侍从连忙撑伞跟上。
门内的盛昭一瞬睁开眼,齐桦以为他来回的渡步声很小,但到底是把浅眠的盛昭惊醒了。
他靠坐起来,按着太阳穴去看睡前就被他锁死的门。
不能再拖了,盛昭神色烦躁,他想睡一个好觉。
盛昭坐了许久,才起身洗漱。
侍女听见动静,轻敲响门:“盛公子,您起了吗?”
盛昭开了门,笑:“嗯,姐姐早上好。”
侍女面上不由泛起红晕,轻点头行礼:“公子日安,二少等了您有一段时辰了。”
“公子是先用膳,还是去见二少?”
盛昭下意识朝远处的凉亭看去,中间隔了几幢亭台楼阁,远远从灯盏看去只有半截白衣坐在亭内,自斟自饮。
凭借修真者良好的视力,盛昭一眼就看清那是齐韧。
多亏鬼祠堂那一遭,盛昭已将齐韧记熟了。
盛昭扬笑,有些惊喜:“好久没见着齐韧了,这样吧,我去找他,你去准备早膳。”
“多备一份碗筷,我跟齐韧一起吃好了。”
齐韧本垂眸把玩着茶盏,他面色微些苍白,突地听到一些动静,转眸就瞧见从远处跑来的一袭红衣。
红裳在一片银白大雪中格外惹人注目,衣角翻飞间,像一只舞动的红鸾蝶。
直到盛昭来到他面前,齐韧还攥住白玉茶盏,没回过神。
盛昭弯腰去看他,笑意盈盈:“齐韧?”
杯中装着滚烫的热水,齐韧的指腹被烫得微红,他醒神,匆忙站起,皱着眉亲手为盛昭扫落身上一路跑来落在上面的雪絮。
“怎么不直接让侍丛通知我一声,下次记得打伞,嗯?”
盛昭不甚在意,一双眸子微弯,落了星点一般地亮:“因为我想快些见到齐韧。”
齐韧手下微微一顿,忽地觉得有些热。
盛昭接着道:“好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想你。”
他仰着脸笑着,漂亮得让人不住屏息,精致的眉眼只有齐韧一人,眸子澄亮,好似根本不知晓他说得这两句话有多么暧昧,此时地举动又有多么引人遐想。
齐桦还来不及说什么,盛昭又开口了:“你脸色好苍白,这几日没来看我,是因为出什么事了吗?还是生病了?”
他带着歉意,微微垂下头:“对不起,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齐桦不给我去。”
短短几句话,齐桦心中不免心疼与嫉恨交错,他心疼这只蝶被囚住,又嫉恨齐桦能私有。
他浅笑,话语中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恶意:“前些日子我与少主起了冲突,他给了我点惩罚,不怪你。”
盛昭神色一僵,避开:“嗯,我们先去用早膳罢。”
齐韧为盛昭撑起伞,二人在雪中漫步,享受片刻的宁静。
他知晓盛昭心中的纠结,在他于心不忍,想出口时,盛昭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因为那日……你带我去鬼祠堂一事吗?”
齐韧没出声,等同于默认。
盛昭顿时气闷:“他怎么这样?!我去同他说,你不用担心。”
齐韧婉拒:“少主想必会同公子生嫌——”
盛昭打断:“本来就是我求的你,此事因我而起,我得对你负责。”
盛昭生了气,抿着唇的模样让齐韧想去捏一捏他软白的脸蛋,怎么这么好骗。
齐韧莞尔:“那多谢公子了。”
侍从已经将早膳都端了上来,满满铺了一大桌子,盛昭吃着好吃的就夹给身侧的齐韧,动作自然,神色也理所应当。
像是习惯了好吃的东西一起分享。
齐韧心中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他侧眸看过一旁等着传唤的侍从:“你们先下去。”
盛昭一怔:“齐韧?”
齐韧:“有些事想同你说。”
他侵身过来:“隔墙有耳,公子勿动。”
盛昭全身僵住,无措地点了点头:“嗯。”
他们靠得太近,鼻息交融,瞳孔里仅倒映着对方,暧昧地仿佛下一刻就能亲上。
亲近得似道侣间的耳鬓厮磨。
多多少少有些逾矩了。
可齐韧还是在靠近,一边问着让人难堪的话:“少主同公子说喜欢你了吗?”
盛昭有些反感,止不住地想后退。
齐韧抬手扣住盛昭的后颈,动作很轻,却不容盛昭继续逃避,他身着长袍宽袖,这么一抬便遮住了盛昭的面。
仅仅露出半张晕染着羞涩的精致小脸,眼尾都浸出红。
被挡住的粉润薄唇黏糊糊地又张又合,羞于张口,殊色秾艳。
指骨分明的手忍不住抵在齐韧的胸膛上,力道绵软:“太近了,就这么……这么说就好了。”
齐韧低声轻笑,又问:“他说了吗?”
盛昭点点头:“说了。”
齐韧垂眸:“你喜欢少主吗?”
盛昭蹙眉,纠结得再次点点头:“有些喜欢的。”
听到盛昭的承认,齐韧控制不住地嫉妒,他有些恼,贴得更近了,却把持着最后的底线,没有触碰到一起。
轻声道:“我与公子说一件事,公子自个回去好生想想。”
“我们少主是有婚约的,对方还从小同少主一起长大,公子想必也听说过他,就是你们剑宗的郁安易公子。”齐韧眼睁睁瞧着盛昭怔住,眼中是不敢置信。
盛昭又气又羞,面上更粉了,小声否认:“不可能!他昨夜还同我说着喜欢呢。”
齐韧轻叹:“男人嘛,口中一套心底一套,公子自个也是,还不清楚吗?”
“他贪图公子美色,什么假话都能信口胡诌。”
“昭昭,你单纯,轻易便信了,可我看不下去。”齐韧眼中有着心疼:“你不信吗?”
盛昭倔强着摇摇首。
齐韧垂眸靠得更近了:“那他是不是不准你出齐家?因为他想锁着你,玩腻了再把你丢掉。”
齐韧忍下诉说爱语的心思,只笑:“我将你当我至交好友,容不得你被这般欺辱。”
“这样吧,昭昭,你今夜大可去试探少主。”
齐韧一字一句,定定看着盛昭动摇挣扎地神色:“你若是信了,我帮你离开齐家好不好?”
“你们在做什么?”这一声低沉的话语,虽然轻,却无异于雷鸣震响在盛昭心中。
盛昭面带慌张转头去看门外的人。
齐桦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姿势,眼神冰冷玩味,阴鸷地重复再问:“你们在做什么?”
盛昭瞬间意识到他跟齐韧姿势的不妥,霎时推开了面前的人,站起身看着齐桦:“我们……我们在——”
齐韧突地握住盛昭的手,指间用力。
盛昭哑然,他与齐韧说得话必不能被齐桦知晓。
齐桦瞧着他们二人交握的手,刺得他眼睛生疼,轻轻一勾唇:“说啊。”
“我洗耳恭听。”
他来了已有一会儿,眼睁睁瞧着齐韧不断地下压,而盛昭被吻得没有挣扎之力,难耐地往后摇着首,却还被齐韧一逼再逼。
齐韧扣在盛昭后脑的手都舒服忍耐得青筋暴出。
齐桦甚至可以想象出盛昭口中的香甜,又软又水淋淋的,他都还没有亲过,就被齐韧抢了先。
盛昭被他目光一扫,连忙松开齐韧的手:“我方才,同齐韧说一些事。”
齐桦冷笑:“什么事要靠这么近才能说?”
盛昭理亏,说不出话。
齐桦面色阴沉:“昭昭,你过来。”
盛昭没动,齐桦现在气势太可怕了,他不敢过去。
齐韧微微侧身挡在盛昭身前:“你别吓他,有什么事我们谈。”
齐桦面色愈发地冷:“你算什么东西。”
齐桦:“昭昭,别再让我生气了,自己过来。”
盛昭迟疑,总感觉现在过去他会很惨的样子,不然还是趁齐韧还在,与齐桦谈清楚。
“齐桦,你先冷静一下,我可以解释。”盛昭躲在齐韧身后,步伐很坚定地一动不动。
惹来的下场就是齐桦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径直快步走来。
齐韧想拦,被齐桦一个阴冷眼神定在了原地:“跪着。”
齐桦按住挣扎不已的盛昭,抱起人就走:“等回了房间,你再好好跟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