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随着夏天的末尾一同结束,迎来高二学年,也迎来了文理分科。
因为不出意料,选理科比选文科的同学多出很多,实验还是沿用往年的分班政策,将选文科人数最多的班级改为文科班,再把文科班里选了理科的同学随机分散到其他班级,同样也将理科班那些选了文科的同学转进来。
江代出跟贺繁的十一班被保留为了理科班,班里走了一些文科生,又来了一些新面孔,班主任还是李老头。
贺繁理所当然选了理科,而江代出文不成理不就,正好不用纠结,贺繁选什么他跟着选什么就行。
人和人的成长步调是很不同的,在心智成熟这方面,江代出明显慢贺繁好几拍。
在贺繁已经开始留心一些大学历届录取分数的时候,江代出根本懒得费脑子思考以后上什么学,未来的职业朝哪个方向发展,还在稀里糊涂地混日子。且无论贺繁怎么同他讲这些事情的重要性,他道理都懂,就是没那个自制力管束自己。
贺繁不想他放弃学习,试着帮他补过课,然而他初中的基础就没打扎实,高中知识自然难以吸收,学着学着就没了耐心,撂挑子不干了。贺繁只好不再勉强。
新学期的第一天,李万机容光焕发地抱着教案走上讲台,激情而老派地向同学们致开学辞:“新学年新气象,同学们,高二让我们大家一起努力!”
一个暑期没见李老头,大家见着他还挺亲切,极其给面子地热烈鼓掌欢呼。
老李环视班里临时找了位置坐的新学生,宣布道:“这学期班里人员变动大,来了很多新同学,我们现在把座位重新调整一下。”
话音一落,班级里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充满期待,也有人心惊胆战。
老李推了推眼镜,出于身高,性格以及各方面的考虑,点了一些同学的名,让大家互相交换了座位。宗旨不离避免上课聊天,以及互相督促学习。
“贺繁,你到后面跟江代出一桌,那个新来的同学叫王旭是吧,你去前两排那个位置坐。”
江代出之前的同桌分到文科班去了,此时旁边坐了个新来的不认识的同学。
这男生个头不高,江代出想到他会被换到前面去,却万万也没想到是跟贺繁换,惊喜到难以置信。一直目睹着两人换完座位,才确定不是自己因为太渴望而产生了幻觉。
贺繁没有表现出很吃惊,只在与他对视时嘴角微扬。
今早一来,贺繁避开江代出,一个人去了老李的办公室,提出想跟江代出当同桌,搬出家长想叫他带带江代出成绩为理由。
李万机知道他俩是亲戚,家长有这个想法实属正常,只是有点顾虑江代出那个闹腾性子会影响到贺繁学习。但在贺繁再三保证自己可以管好他的情况下也就答应了。
还同贺繁说要是不适应,或者看不清黑板,可以随时跟他申请调回来,贺繁说好,并跟老李道了谢。
不过贺繁没有告诉江代出,因此对江代出来说,这就像天上掉了大馅饼,把他砸得高兴坏了。
本来老李还有点不放心,暗自观察了几天,发现江代出虽然自己不听讲,但相当自觉地并不打扰贺繁,不是偷着看闲书就是吃零食睡觉,顶多趴在桌上瞅着贺繁发呆,便也就放心下来。
江代出对贺繁成了他同桌这事很多天都没有实感,毕竟他去年跟李万机磨了一年,李万机都以他个子太高为由不同意他往前排坐。
老家伙这是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吧,既然老李最终成全,江代出就不会辜负他,不光自己上课老老实实,别人跟贺繁说话他也不让,连带着周围的课堂纪律都变好了,有效改善后排生态。
一日午休,江代出因为前一晚熬夜看小说,除了早上李万机的课他硬撑着没睡,连补了三节都没补齐这个觉,中午胡乱塞了几个包子又接着睡了。
为免被人打扰,还把校服蒙到了脑袋上。
贺繁见他睡得那么熟,翻书的声音特地放得很轻。
他拿了一本史铁生的散文在看,这还是江代出几年前买的。说看见他首都的书架上有一本这个作家的散文集,这本是新作,打球回来的路上看书店橱窗里摆着,就帮他买了。
贺繁自己都忘了小时候有过什么书,没想到江代出会记得。
这些年他们有许多习惯相互影响着,比如江代出喜欢上了听音乐,他闲暇时偶尔也阅读。
刚翻过一页书,忽然感觉到桌子在震。
贺繁下意识去摸手机,拿出来并没看到有电话或者短信。
震动声还在持续,贺繁反应过来,伸手进江代出的桌肚拿他的手机,看到来电人是罗扬。
过了一会儿,那边挂断了。
贺繁正要放回去,手机又震了起来。
江代出被震动声吵到,身体微微动了动,校服从脑袋上滑落一些,但看着没有要醒的意思。
贺繁蹙起了眉,想着这个时间,罗扬按理不会打电话来。毕竟他们职高离着实验很远,不可能约着一起吃午饭。而要只是一般闲聊,发个短信就行了。
连着打两通过来,看样子是有要紧事。
贺繁想了想,拿着江代出的手机出去了。
见没有人接,罗扬又一次挂断。
贺繁到了洗手间便回拨过去,没等出声就听那边罗扬的语气很急,“卧槽大年你总算接电话了,我这回命要不保,你可得救救我啊。”
贺繁早有预感,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果然是罗扬又惹事了。
虽然贺繁跟罗扬认识也有些年头,但因为性格喜好的原因,谈不上投缘,但都是一个院儿里长大,总归可以正常相处。
可这些年慢慢的,贺繁开始不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一点偏见。
倒不因为他流里流气的打扮,不离口的烟酒脏话,也不是因为结交一些不务正业的朋友,而是身上总惹一些莫名其妙的“官司”,成天不是找人麻烦就是被人找麻烦,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
贺繁并不是好说教的人,罗扬选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人,这本轮不到他去评判。
可他每次惹上自己摆不平的事,就来找江代出替他出头,尤其上了职高以后,连跟别的学校打群架,他都要拉上江代出一起。
而在贺繁眼里,江代出虽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但本质跟他完全不一样,至多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让家长老师头疼,就算以后考不上大学,总不可能堕落。而罗扬这种说难听了,更像是品行不良,未来拘留所的后备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贺繁怎会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