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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拎包跑路

度关山 星屑 3147 2024-10-15 14:36:21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来洗漱完,用过早饭便准备出发。

谢晏还背上了他平日里都藏在床下的降落伞包,那包里被塞得鼓囊囊的,阿斯尔好奇地问:“谢晏,为什么要带上它?”

“你不是说还要去打猎吗?”

谢晏眼神闪烁,找借口解释道:“那晚上肯定要留在营地烧烤,他们烤的肉不好吃,我自己带香料去,还有些其他吃的。”

阿斯尔并未怀疑,怕那包袱太重,还主动提出帮谢晏背包。

“不用了。”

谢晏却摇头拒绝,说:“等会儿挂在马鞍上就好了,万一我骑着马就想吃东西呢?还是我自己带着更方便。”

阿斯尔便也没再坚持,仍旧让他骑苏布达,自己骑另一匹马落后一点身位与他同行。

上次去赫勒军营还刚做出马鞍和马镫,这次再去,坦格里赫勒的骑兵俨然已鸟枪换炮。

轻骑兵的战甲制式没有太大改动,只是材质换成了更坚韧的钢铁,随身的长刀与弓箭也换了新式。

重骑兵则已有了谢晏记忆中欧洲中世纪骑士的样子,马铠结合赫勒马的特点做了改良,整支军队军容整肃,兵甲齐备、令行禁止,完全可以想象在战场上将会是怎样的所向披靡。

他们这次的表演类似于现代的阅兵,仍然十足精彩,场面无比震撼,谢晏却不像上回那样看得认真。

他目光望着高台下烟尘滚滚的军阵,脑海中思绪却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直到所有士兵高呼天可敦之名,他才重新集中注意力,掩饰性地鼓起掌来。

阅兵结束后便是狩猎。

阿斯尔那柄漆黑的重弓也改换了形状,谢晏则有专门的小弓,是阿斯尔那日试过他的臂力,特意让工匠们给他量身定做的。

木材换了更轻的韧木,弓弦也更易拉开,外形却和其他反曲弓没什么两样。

谢晏还不知道这是他的私人订制,只以为是换成反曲弓后,自己又支棱起来了,用得很是顺手,射靶子都能中个八九不离十。

秋季的猎物主要是鹿和犴,依旧是阿斯尔和谢晏一起,其他人各自组队。

一回生二回熟,有阿斯尔这样熟练的老猎手帮忙,又有了更趁手的弓,谢晏很快猎到了一头鹿和两只野兔。

猎物都让阿斯尔捡起来,挂在马背上,他自己则只带着一个背包,驱使着白马走在前面。

突然,他仿佛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猎物,双腿重重一夹马腹。

苏布达收到指令,瞬间开始加速,载着谢晏猛地往林间冲去。

“谢晏!小心!”

山林中地形复杂,本不宜骑速过快,阿斯尔连忙也打马追上。

但苏布达却在谢晏的命令下越跑越快,青年不知何时竟已学会了赫勒人特殊的喉哨,虽然发音还很稚嫩,却已足够让马儿听懂。

白马在树林中左奔右突,逐渐将身后的一人一骑甩开。

谢晏坐在马背上往前俯身,紧紧拽着马缰,剧烈鼓动的心脏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或许是风太大,他的眼角也被吹得湿润,脸颊干燥生疼,鼻腔无端有些发酸。

阿斯尔追丢了谢晏,最初只以为是苏布达调皮,谢晏又迷了路,无奈大声唤他的名字,吹哨呼唤白马:“谢晏!谢晏?吁——”

找了许久仍没有找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阿斯尔才隐约发觉不对。

难道谢晏遇见了什么危险?

这山里应当没有猛兽,但也不排除有熊或狼群为了养膘过冬,越过界限来这片区域捕猎。

谢晏虽然很聪明,可是只有一个人、一匹马,万一碰到成群结队的饿狼就糟了!

阿斯尔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便揪紧了一颗心,立即射响箭召集在附近打猎的赫勒战士,命令所有人地毯式搜寻,务必要及时找到谢晏的踪迹。

他一边寻找,一边又不禁开始懊悔自责。

往后还是不能再让谢晏独自骑苏布达,这匹聪敏桀骜的白马儿虽然神骏,却总是让谢晏陷入危险……

不,不能怪马。

说到底还是他的疏忽,明知其他的马匹追不上苏布达,还掉以轻心,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谢晏,都是他的错!

天色逐渐暗下来,月亮爬上了夜空,谢晏依旧没有消息。

阿斯尔心如刀割般痛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考虑周全,忽听乌伊尔来报:“首领!找到了!”

他猛然勒马,手仍抓着马缰,定定地盯着马下半跪的乌伊尔,语无伦次地问:“在哪里?他没事吧,快带我去——”

“回禀首领,我们只找到了可敦留下的足迹。”

乌伊尔不敢抬头,心里也憋闷得很,不忍看见首领的神色,但还是垂着脑袋把实情说了出来。

“没有发现遇到野兽的痕迹,应当是可敦自己走的,他没有回王庭,而是往南面去了,我已先命人追踪。”

“首领,萨娜她们在可敦的枕下发现了这个……”

他鼓起勇气,抬头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那卷起的羊皮卷,双手捧给阿斯尔。

阿斯尔似是忽然听不懂赫勒话了一般,怔怔地接过那物,愣了许久才迟钝地展开来看。

上面正是谢晏的字迹,青年的赫勒语说得还算标准,写得却不大好看,像初学的孩童般歪歪扭扭,倒也别有一番可爱。

但此时阿斯尔看着他写的文字,只觉得心上好似被人剜了一个大洞,一跳一跳的生疼。

“阿斯尔,我走了,勿念!苏布达归我,这些留给你,不要太感谢我。”

后面还画了个笑脸一样的符号,整张羊皮卷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发明”。

有用海水来制盐的、用沙子来烧什么“玻璃”的,还有砌城墙和造房子的和坊市规划图。

以及叫做“玉米”、“土豆”、“红薯”的植物图案和解释,让他以后若是遇见西域商人,务必要问问有没有像这样的作物,说是适宜在可达尔草原上种植,能做主食,养活更多人的好东西。

谢晏写得很认真,很详细,虽然有些乱,但看得出是在为赫勒的未来着想。

这些发明和计划、示意图,无疑都是极珍贵的,可对于阿斯尔来说,它们却及不上谢晏分毫。

即使谢晏再也不做任何发明,阿斯尔依然愿意将他捧在心尖上。

他是神赐的天可敦、阿斯此生唯一认定的爱人,只需要坐在王帐中等着世间所有美好入怀,阿斯尔会为他带来他想要的一切。

阿斯尔不明白,为什么谢晏明明也喜欢自己,却要选择离开。

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么?

所以,谢晏还不够喜欢他。

又或是天命不在坦格里赫勒、不在他阿斯尔,谢晏才要到别处去?

如果谢晏真是想要去别的地方,阿斯尔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也会答应他,亲自送他走,只要他平安无事。

谢晏是天神的使者,可来到人间便也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会痛,会累会饿。

阿斯尔不怕他抛弃自己,却怕他离开后吃不好、睡不好,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人保护。

阿斯尔死死攥着那羊皮卷,手背青筋鼓起,眼底血丝通红,声音压抑道:“我要再换一匹马,要最快的马!”

乌伊尔颔首领命:“是,首领!”

阿斯尔这厢兵荒马乱,另一边,谢晏早已不知道跑出了多远。

苏布达兴奋得很,还以为主人是在和它玩呢,铆足了劲兀自猛冲,直跑得精疲力竭才停下来,可算是撒够了欢儿。

有汗血宝马一半基因的白马儿雪色的皮肤因出汗而泛起粉红,浑身像是涂抹了蜂蜜的象牙般油亮。

谢晏怕它累坏了,就地停下驻扎,找到一处靠着大树和灌木丛的小水泊,让马儿喝水、吃草,自己也点起火堆,准备吃点东西填肚子。

生火用的还是阿斯尔的火镰,这东西在阿斯尔手上时就很听话,像打火机一样“噌噌”刮擦两下便能打出火星来,谢晏用起来却一点都不好用,努力了许久才燃起一小簇火苗。

谢晏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火苗,添进干柴和小块煤炭助燃,肚子里开始饿得咕咕叫,先啃了几口干粮垫着,而后拿木棍支起架子,用小陶罐烧开水来喝。

荒野求生,这也是谢晏看油管视频的兴趣范围之一,谁还没有崇拜过那个“嘎嘣脆鸡肉味”的传奇男人呢?

面饼和肉干都可以吃冷的,水却最好别喝生水,万一喝出什么寄生虫或是肠胃传染病,那可就不妙了。

陶罐中的清水逐渐煮沸,冒出咕噜咕噜的水泡。

谢晏在一望无垠的荒原上守着小小的火堆,望着蒸腾的热气发呆。

他的跑路计划实施得比想象中更加顺利,阿斯尔大概根本没料想他会突然逃跑,可能以为他只是在山里迷了路,他们到处找他的时间差,足够谢晏跑出能够追踪的范围。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成功跑出来,也在沿着地图的方向往南面走,谢晏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开心。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阿斯尔,想到男人红着眼唤他名字的模样。

若是看到他留下的信,阿斯尔不会真的哭出来吧?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残忍……

谢晏垂眼拨弄着火堆,心里生出些古怪的酸胀。

他喝了些烧过又晾凉的温开水,就着水咽下去大半个干硬的馕饼,总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此时已午夜过半,草原上隐约能听见呜呜的风声,还有被风裹挟而来的狼嚎似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心中惴惴不安。

谢晏想过遇到狼的可能性,所以背了弓箭,找落脚地时也特意找了一棵能爬上去的歪脖子树,吃饱喝足便打算到树上去过夜。

白马则被他拴在树下休息,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正好也能发出声响示警。

“苏布达啊苏布达,希望我们两个好运吧……晚安。”

谢晏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看着它温顺卧下,无声叹了口气,手脚并用地艰难爬上了树。

这孤零零的歪脖子树,树枝的弧度并不太好,树杈上能坐的位置十分狭小,稍不注意就可能跌下来,树皮又粗砺不平。

谢晏坐上去就开始后悔,手掌和屁股、大腿都被磨得泛红生疼,但上都上来了,再下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庇护所,还是只能咬牙将就。

他抱着硬邦邦的树干,莫名又想念起阿斯尔毡帐中柔软的皮毛毯子——或许还有男人宽阔的后背和坚实的胸膛。

谢晏手脚僵硬,吸了吸鼻子,认命地伏在原处,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他迷糊地打了个盹儿,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苏布达的嘶鸣声,猛地睁大眼睛:“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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