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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国两制

度关山 星屑 2657 2024-10-15 14:36:21

谢晏知道,哈斯珠拉的“表白”也是出于真心,她亦是苍狼与白鹿的女儿,许下诺言便绝不会离弃。

只是这一刻谢晏才发现,一见钟情的或许不止是阿斯尔,第一眼就心动的,分明还有他。

否则又怎么会那样动摇、轻易沦陷?

就算是同样真挚的誓言,换任何一个旁人来说,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你这样喜欢他,是因为他很强么?”

哈斯珠拉不明白,挺起胸膛道:“我也很厉害的!我也能挽十石的强弓,能射下飞得最高最快的鹰,我十岁就随额吉上战场,杀过的黑赫勒,绝对不比那家伙少。”

“阿斯尔的确很强,但我爱他,不仅因为他的强大。”

谢晏道:“是因为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彼此才变得特别。所以我无法答应你,不是你不够好、不够强。”

“只是……你不是他。”

赤诚的草原男人从不耻于表达爱,阿斯尔总是把爱他、喜欢他挂在嘴边,谢晏却极少明确地说出那个字,此时向第三人吐露心声,竟也不像想象中那样难以启齿。

青年白皙的脸颊上因酒意而泛着薄红,乌黑的眼眸深邃而清澈,在幽蓝的月光下好像粼粼的月亮海。

哈斯珠拉望着他俊美的面容,别扭地拧起眉毛,撇了撇嘴。

她神色中的失望无关情爱,更像是没有得到心仪玩具的小女孩,明明长得快和谢晏差不多高,平日也颇成熟稳重的模样,现在却气呼呼地显出一丝少年人的青涩。

“好吧。”

她说,又还不死心地问:“真的一定要阿斯尔才能做草原的共主么?听说在其他部落,女人要‘嫁’给男人,从此住在男人的帐篷里……”

哈斯珠拉一副嫌弃又抗拒的样子,谢晏倒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仔细回想,坦格里赫勒的社会构成的确更偏父系,而乌兰赫勒则是纯正的母系氏族。

不过这个问题不大,现代还有一国两制呢,他构想中的联盟,或者说是“赫勒王朝”,其实更类似于现代语境中“邦联”的概念,是因某个共同的军事或政治、经济目的而结合,统一战线,但内政仍相对独立的松散联盟。

谢晏向她简单解释了邦联的含义,告诉她说:“阿斯尔成为赫勒可汗,你的母亲也仍然是乌兰赫勒的王,你们依旧可以遵循自己的习俗和律法。”

“律法?”

“就是把‘习惯’整理成‘条律’,例如‘从母而居’、‘偷盗者斩’、‘叛族者诛’,若有人犯错,便可依据法律惩处,人人依法行事,部族自会和睦兴盛。”

哈斯珠拉还在思考,谢晏接着道:“我选择阿斯尔,也不只是因为‘天意’。是如今的赫勒需要一个这样的可汗,他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战争头脑,却又绝不能好战嗜杀——最重要的是,他会听我的话。”

“锋利的刀刃若没有刀鞘便会伤人,若君主拥有绝对的力量,却无人可以约束的话,只会带来更多的流血与灾难。”

谢晏顿了顿,郑重地许下承诺:“如果有一天,阿斯尔违背誓言,变成无法控制欲望和野心的暴君,我一定会离开他。”

“到那时,你们自可以再立可汗,‘天命’永远属于正义的一方。”

哈斯珠拉沉默许久,好半晌才舒展开眉目,下定了决心似的,注视着谢晏道:“好!”

“我信你。但我说了不算,要母亲同意才行。”

她说着,又苦恼起来,突然睁大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妙的事情:“遭了,你喝的酒里……”

谢晏起先还没太大感觉,只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头晕和燥热都是因为醉酒,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还吹了冷风,不但脸上热度没有降下来,身上还越来越烫。

她的话都未说完,谢晏便已反应过来,连连退后,恼羞道:“你、你们怎么能这样!?”

说好的民风淳朴呢,怎么不讲武德!

“只加了一点点。”

哈斯珠拉捏着指头比划:“若你答应了我,我们今晚就在一起……”

她灵光一闪,又上前几步,希冀地问谢晏:“神使大人,您不留在乌兰部,留下孩子也好啊,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

谢晏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喉咙里喘着粗气,就差炸毛了。

哈斯珠拉稍感遗憾,却也没纠缠,急匆匆转头就走,还说:“那你等着,我去帮你找那家伙来!”

额日勒琴帮女儿支开阿斯尔,与他谈起妹妹萨如拉过去的事。

阿斯尔告诉她,他已杀了那钦,亲眼看着对方坠入乌澜江;至于另一个人,他必定要手刃,告慰父母的灵魂。

哈斯珠拉就是这时回来的,额日勒琴见到她来,还略微讶异地问:“怎么这么快?”

她只朝母亲摇摇头,转向阿斯尔道:“阿斯尔首领,神使可敦在那边等你。”

阿斯尔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抬眼与额日勒琴视线交锋,却也来不及再多问,猛地站起身便往哈斯珠拉所指的方向大步而去。

他找到谢晏时,青年正满脸通红地蹲在草丛里当蘑菇,听见他的呼唤才仰起脸,呼吸紊乱而沉重,微红的眼底都盈满了水光。

阿斯尔担忧地半蹲下身,正想将谢晏打横抱起,忽而猝不及防地被对方伸手一拉,两人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谢晏?”

男人结实的手臂撑住地面,垂眼看着被自己笼在身下的青年:“你还好么?哪里不舒服……嗯?”

关心的话被堵在唇间,谢晏又一把拉下阿斯尔的衣襟,带着酒气的温热唇瓣贴上对方,小兽一般磨蹭。

“等等,谢晏,我们回去再……嘶。”

仿佛嫌他太吵,青年干脆咬了他一口,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好够让阿斯尔闭嘴。

谢晏只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火在烧,喉咙又干又渴,翻身与阿斯尔调转了位置,急躁地重新俯身吻下去。

“阿斯尔……”

他一边亲一边含糊地呢喃,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喜欢,阿斯尔……”

……

……

第二天在陌生的帐篷里醒来,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回笼,谢晏简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要怪哈斯珠拉吧,偏偏她又很耿直,也没强迫他,反而是他借着酒意和药劲,非要按着阿斯尔在野地里乱来。

他又是愤慨又是羞耻,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喊阿斯尔扶他起来。

乌兰赫勒的仆从为他们送来更换的衣物,是两身大红色的衣袍,穿起来莫名像再一次新婚。

与衣裳一起送来的还有小盒青草膏,那仆从说是王女特意命他取来的,止痒消肿的药膏,可敦一定用得上。

谢晏脸色更红,阿斯尔还想帮他擦药,抚着他的腰说:“谢晏这里,被虫子咬了,还有这里。”

“以后还是不要在外面了,谢晏不舒服,我会心疼。”

男人涂药的动作很轻,冰凉的药膏擦在微红的皮肤上,青草清新的气味散开,谢晏无奈叹息一声,到底是没生起气来。

在王帐中再见到额日勒琴,谢晏只当昨天什么都没发生,面色如常地颔首向她微笑。

她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随意寒暄了两句,便直入正题道:“神使大人,乌兰部愿意效忠天可汗,但您如何能证明,阿斯尔就是命定的天可汗?”

“那便问一问天神与母神的旨意吧。”

谢晏气定神闲,胸有成竹道:“还请首领为萨满巫准备祭坛,与我一同叩问天地。”

他早有准备,底气足得很,反而是阿斯尔紧张起来。

阿斯尔还记得谢晏问过自己,关于他如果不是神使的话,谢晏或许只是随口一问,阿斯尔却牢牢记在心里,并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若谢晏并没有神力,又要如何与天地沟通,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下一刻,只见青年自随从奉上的金匣里取出一张干净的白纸。

谢晏还未开口说话,阿斯尔便领悟了他这举动的含义,不由唇角微勾,福至心灵。

两人隔空对上视线,默契地眨一眨眼。

随即就听谢晏道:“这是用桦树皮和麻头做的‘符纸’,聚集了自然的灵气,我们可以用它来写字,也可借由它聆听天神与地母的意志。”

他这样装神弄鬼,阿斯尔却也不觉得不敬,只觉得自己的可敦真是聪明机智,还有种狡猾的可爱。

额日勒琴不疑有他,果真命人备好祭祀的神坛。

篝火烈烈燃烧,乌兰部的萨满吟唱起赞颂母神的祷词,谢晏也有样学样,含糊地念着通天巫教过他的几句词。

一群人围着祭坛“跳大神”,低沉的曲调与高亢的吟诵互相应和,配上古朴而原始的舞蹈,倒真有几分庄严肃穆的味道。

“请全知的天神与仁慈的母神赐下神谕,为赫勒指引方向,告诉我们,谁将是我族未来的共主、一统草原的‘天可汗’?”

谢晏提高了声音,一本正经地在动作间将那“符纸”往火堆上撩了撩,众目睽睽之下,一片空白的纸面上逐渐浮现出清晰的字迹——

那字迹十分工整漂亮,是谢晏埋头苦练多日的成果。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纸上神秘出现的“神谕”,正是阿斯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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