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举国上下皆知,燕王和一名总是带着面具不知容貌的少年断袖生情。
如今听他说起,与那位禁足快三年的寿阳公主是天赐缘分,殿中诸人难掩震惊。
燕王爷这是……归正了?
诸人仔细想来,觉得此事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
燕王与寿阳公主唯一的交集,便是当年奉命前去接亲的那段时间。
入京以后,寿阳公主被安排在四夷馆,接着便因为四皇子塔术的舅舅勒布将军,一直禁足在永乐宫。
燕王爷断袖一事为真,当初他和那名少年在树林里行亲热之事,是二皇子博尔济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是抵赖不了的。
众所周知,寿阳公主北上和亲,只能嫁于北燕之主。
燕王爷在陛下寿辰仪典上有此一言,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以此事挑衅皇权威严。
果不其然,在听到烈殷的话以后,燕帝当即变了脸色,赫伦等皇子的神色也很不好。
烈殷眼瞧着御座上的燕帝准备说些什么,漫不经心的出声将对方堵了回去。
“当初,寿阳公主一入宫就被禁足,想来皇兄是极不喜这位大齐公主。刚好,臣弟喜欢,今日是皇兄寿辰,不如将寿阳公主赐予臣弟为妻,也算是成就了一桩美事。”
燕帝的脸色愈发难看,坐在皇帝右侧的皇后微微一笑道:“燕王此言差矣,寿阳公主当初被禁足是因为犯了错,公主可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人,怎么可能不喜呢?”
烈殷表情似笑非笑,温热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
“娘娘,臣弟愚昧,请问寿阳公主当初所犯何错?”
当初博尔济设计勒布,燕帝想要趁机削弱四皇子背后的势力,才会顺势而为,事情根本经不起细查。
皇后是二皇子博尔济的生母,也是帮凶之一。
如今烈殷当着亲贵重臣的面询问此事,皇后一时也无言以对。
烈殷微微挑眉,视线在皇后浓妆艳抹的脸上轻轻一扫,唇角笑意加深。
“据臣弟所知,当初在四夷馆,是娘娘亲眼所见勒布冒犯寿阳公主,怎么今日娘娘看着,倒像是对此事的经过不甚清楚?”
这件事如果只涉及傅星眠一人,皇后当然无所谓,可是此事还牵扯到勒布。
皇后没想到事情会在此时被重提,勉强维持着镇定说道:“是本宫亲眼所见,勒布对寿阳公主动手动脚,寿阳公主不仅没有呵斥对方,还欣然接受。”
不得不说,皇后这样当着北燕亲贵重臣的面,给傅星眠脸上泼脏水,如此行为当真是毒辣阴狠。
即使北燕民风开放,不像大齐那样在意清白贞洁一事。
可傅星眠在北燕本就毫无地位可言,是一枚弃子,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处置了他。
烈殷没料到皇后会这样会诬陷他的小公主,眸色阴沉幽暗,眉眼间透出几分阴鸷郁气。
“既然如此,那不如宣勒布进宫,亲自问一下当日发生了什么,毕竟臣弟刚才说了与寿阳公主是天赐良缘,话已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臣弟想要护一护自己的良缘,万望皇兄成全。”
燕帝对此事的原委心知肚明,那个寿阳公主完全就是无妄之灾,被人拿来当枪使了。
若是真宣勒布进宫,将当日之事说明,立时整个北燕就会知道皇后诬陷寿阳公主。
燕帝本来听皇后开口,还以为她能用后宫之主的身份,将烈殷求娶寿阳公主一事压下去。
谁知皇后如此愚蠢,在这样的场合就敢信口胡说,反而被烈殷抓住了破绽。
皇后没有底气,难免有些心虚,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燕帝身上。
“陛下,今日是您寿辰,燕王在您的寿仪上闹这样一出,还如此偏护出身大齐的寿阳公主,其心不正啊!!”
皇后想起她的博尔济,因为烈殷只能幽禁在府,何等可怜?又何等无辜?
女子眼中泛起怨毒的光,嗤地一笑道:“陛下您别忘了,燕王的母亲也是齐人,他身上流着齐人的血,终究是不能和北燕同心同德。”
这种攻击之语是真的卑劣,但也确实有用。
燕帝当即仿佛拿住了把柄般,目光阴沉的朝烈殷射去,怒道:“燕王!皇后所言你听到了吗?你在孤的寿仪上如此放肆,到底居心何在?”
烈殷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狭长的眼尾慵然上挑,听不出任何情绪说道。
“皇兄,臣弟今日只是向皇兄求一位被禁足在深宫三年,置之不理的和亲公主,皇后便拿臣弟的母亲来攻击臣弟。”
“自我北燕定都燕京,至今为止,齐人与燕人并无多大分别,都是北燕的子民,臣弟的母亲只是出身大齐,早已经是北燕的百姓。”
“按照皇后的说法,我北燕国土境内,所有出身大齐的人都不能与北燕同心同德,那些与臣弟一样,流着一半大齐血脉的百姓亦是。”
“如此说来,难道要将这些人,包括臣弟都赶出北燕境内?”
“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我北燕人口数量稀少,如何守得住现在的辽阔疆域?北燕将来仅靠这些人,如何才能做到南下灭齐,一统天下?”
“皇兄,皇后此举,丝毫不顾忌北燕的江山社稷,这才是其心可诛。”
此番言论一出,就算有人想要拿烈殷身上的大齐血脉说事,也无处攻讦。
北燕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才是最重要的!
燕帝自然不能将烈殷逐出北燕境内,那些齐人亦是如此。
他满是皱纹的手按在御座的龙首上,缓缓抚摸片刻,才道:“燕王言重了,当年大齐北伐,你领兵出征,杀敌无数,那可是首功,怎么可能不与我北燕同心同德?”
“那寿阳公主,你既然喜欢,今日就带回去吧。”
烈殷闻言在心里冷笑,他的这位皇兄,人都给自己了,还想恶心他一把。
今日寿仪上这一出,他若是直接将小公主带回王府。
那在众人眼中,堂堂大齐公主,也不过是个送来送去的玩意儿。
烈殷只想宠着傅星眠,用金玉珍宝养着对方,精心呵护。
让天底下最娇贵的这朵牡丹,在他掌中肆意绽放,不受一丝一毫风雨摧残。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将小公主留在永乐宫,皇后作为后宫之主,难保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要是伤到他仙女似的宝贝公主,那就不好了。
“既如此,就多谢皇兄了。”
寿仪结束以后,烈殷堂而皇之地去了永乐宫,
平日里,永乐宫的宫人进出,都是走旁边的小门,那道封禁了快三年的朱红宫门,今日终于再一次从外面叩响。
永乐宫的一名太监从小门出来,见到一袭玄色蟒袍的烈殷在白日里立于宫门前,心中陡然一惊,忙不迭的跪地行礼。
“奴才见过王爷!”
烈殷叫他起身,慢条斯理道:“皇上口谕,寿阳公主即刻出宫,你们这些伺候的人整理好公主的东西,明日本王会让人进宫,将公主的陪嫁悉数运出。”
那太监没想到今日会等来这样一条口谕,有些惴惴不安,但也只能叩首遵命。
烈殷负手而立,淡然看着眼前的宫门,语气冷淡:“将宫门打开,本王要亲自进去迎接公主。”
正殿临窗的软榻上,傅星眠此时正躺在上面昏昏欲睡。
脚步声轻缓靠近,傅星眠听出是烈殷,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烈殷站在软榻旁,看着他的小公主没骨头似的躺着,姿态随意闲适。
乌黑长发随意散落,肌肤胜雪,殷红饱满的唇瓣如一朵开得鲜妍的玫瑰,柔软娇嫩,盈盈欲滴。
“殿下,我在那边为了能与你长相厮守殚精竭虑。”
烈殷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说不出的揶揄:“公主就是这样等我的?睡着等我。”
傅星眠闻言才懒懒睁开一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烈殷,嗓音绵软,带着一种不甚清醒的困倦。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要问我。”
烈殷早就知道自己栽了,他痴迷傅星眠尤物般动人的美貌,莹莹如玉的身子,也痴迷眼前这个人,上了瘾一般。
然而此时,看到眼前这幕懒睡美人的绝景,烈殷还是会怦然心动,一辈子都看不厌似的。
单膝跪在软榻上,烈殷落在傅星眠脸上的视线,是近乎兽性的独占欲,就像他对那张御座的野心勃勃。
修长温热的手指在那张莹白无暇的小脸上肆意抚摸触碰,烈殷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哑得厉害。
“公主怎么不问我,事情成了没有?”
傅星眠还是那副慵懒困恹的模样,声音很轻:“我又不傻,事情没成,你怎么可能会在白天进来?”
烈殷不禁笑了笑,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是啊,公主最聪明,一到北燕就知道该找谁,当你日后的依靠。”
他俯身下去,将人抱在怀里:“笨的人是我,你勾勾手,我便上当了。”
傅星眠在烈殷怀里软软蹭了一下:“你不笨,你也很聪明。”
烈殷唇角的笑意更深,他将傅星眠抱得很紧,也很用力,仿佛要将对方嵌入骨血。
“傅星眠,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你终于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