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裴家这一趟,不仅仅是因为孝道。
裴负暄从小在裴家就是无足轻重的那个。
和他年纪相当的两个侄儿。
裴岁仁是裴家光辉的未来,也是他父母的心头肉,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碰着一点。
裴岁寒虽然不受老爷子喜爱,但是大哥夫夫待他极好,甚至会为了他反抗父母。
而他,什么都没有。
小时候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了,好不容易遇到傅星眠,终于也有人愿意疼他,将他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可是他才稍微有点人样,老爷子就迫不及待为了一己之私,要他做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账。
所谓做了傅家的上门婿,对他科考有害无益,不过是老爷子的借口,对方只是为了裴家,为了他自己。
在年幼时,裴负暄就听着老爷子一遍一遍念叨,裴家要出一个举人。
这是老爷子的心魔,可能也是所有裴家人的心魔,是他裴负暄的心魔。
裴负暄那样渴望读书,就是因为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觉得他不输于老爷子寄予厚望的裴岁仁。
这次的院试也证明了这一点。
就像上一次的院试那样,同为案首的裴岁寒,也胜过了裴岁仁。
裴负暄以为他再次走进这个家以后,会得到老爷子赞扬的目光,没成想会听到这样一句恶心反胃的话。
老爷子让他回裴家,不是因为他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
只是因为他考上了秀才,接下来就是乡试,考中便是举人,老爷子想了念了一辈子的举人。
裴负暄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这样的裴家,根本不值得他浪费一丝目光。
俊美无俦的少年看着自己的父亲,唇角微扬,笑容意味不明。
“爹,三年前我做了傅家的上门婿,傅星眠辛辛苦苦供我读书,好不容易我考上了秀才,就要与他和离,这件事传出去应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除非……”
裴老太爷闻言,以为裴负暄也觉得上门婿面上无光,神情温和了不少。
“除非什么?”
裴负暄笑的懒散随意:“除非给足了补偿,首先便是当初娶我时的聘礼,要一分不差的还回去。”
此话一出,裴老太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傅星眠当初下的聘礼,聘金二十两,在镇上买的各种聘礼三两,一头野猪卖了三两三钱,也就是二十六两三钱银。
裴负暄狭长幽暗的眼眸中暗藏着嘲讽:“还有,傅星眠这三年用在我身上的银钱,也得全部还给他。”
少年作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半晌后,嗓音沉哑说道。
“这三年多,在读书上傅星眠花了七十两,此次院试花费十两,衣食上八十两,一共一百八十六两三钱。”
裴老太爷之前交代过,让其他人不要胡乱插嘴。
听到这里,裴家老二再也忍不住了。
“小五,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傅星眠怎么可能给你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莫不是想要帮着外人,来坑骗咱们裴家的家产?!”
裴负暄微微眯眼,视线在他这位二哥身上转了一圈,嗓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傅星眠对我向来大方,给我买的是半两银子的墨锭,一锭可用一月,三年多时间,光在墨锭上就花了二十两。”
“我在傅家,早饭吃鸡蛋肉饼这些,晚饭鱼肉菜蛋都有,中午在镇上吃,傅星眠每天给我三十文钱,他还每隔两日便要去买各式糕点给我解解馋。”
“除此之外,每一年傅星眠都要在镇上的成衣铺给我准备五套新衣,凡此种种,八十两还是少的。”
裴家人听到这里,觉得那傅星眠就是个傻的,竟然在裴负暄身上花了这么多钱。
读书花钱就算了,可是花费在衣食上的那些银钱,不是浪费吗?
裴负暄慢条斯理的说完这些,朝裴老太爷笑了笑。
“爹,我这还是往少了说,您老要是不信,咱们这就可以去傅家找我夫郎对峙,我相信,应该不止这些银钱,真算起来,怕是二百两都打不住。”
“此次我院试考中案首,相信有不少人都盯着我,为了不让旁人觉得我裴家以多欺少,欺负傅星眠一个孤家寡哥儿,这笔钱是不能省的。”
“爹如果想要我与傅星眠和离,那就只能先给足了赔偿,才不会耽误我,耽误岁仁的科考路。”
裴家拿不出这么多银钱,除非卖田。
但是别说裴家老二他们,便是裴老太爷也绝对不会同意卖田。
对于在村里生活的人来说,田是吃饭的根本,也是活着的根本。
从裴家出来,裴负暄黑沉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前方,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村里人笑着和他问候,恭恭敬敬称呼一声裴秀才,再没有以往调侃他是上门婿的那种冷嘲热讽。
推开院门,裴负暄看到坐在门槛上的青年,穿着素色的衣服,雪肤墨发,昳丽绝色,美得好似书中所写的天上人。
傅星眠正在和系统商量流水宴的菜式,干劲满满。
听到开门声,他懒懒抬眸,就看到他的小夫君微微笑着看他。
“暄儿,你回来了~”
傅星眠眉眼弯弯的看着小夫君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坐在他身边,立即没骨头似的靠在对方身上,姿态随意懒散。
“叫你去裴家干嘛呀?”
绵软的尾音带着近乎迤逦的娇气,轻嗔时柔得像春水融融,也像最勾人心魂的温柔刀。
裴负暄伸手将他的夫郎揽进怀里,微热的薄唇落在额上,声音很低,也很沉,压抑着某种青年不懂的深幽。
“没什么,一些很无聊的事。”
傅星眠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很无聊的事,那是什么事?”
裴负暄用指尖拨开少年鬓角的一缕散乱墨发,半张脸被明耀的日光照得冷白,另外半张脸深深沉在阴影中,像是有灰色的烟雾笼罩。
“一些很脏的事,我不会告诉哥哥,免得脏了哥哥的耳朵。”
傅星眠对于眼前人的情绪波动,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
他知道他的小夫君在不开心,立即圈住对方的脖颈,软绵绵说道。
“那我就不听了,不让这些脏事弄脏我的耳朵。”
青年想到以前在床上,裴负暄说的某些话,心跳顿时快了几分。
“我只让你弄脏我,这样行不行?”
裴负暄还不太懂这些床笫之间的私密话,微微不解。
“哥哥在说胡话,我怎么可能会弄脏哥哥?”
傅星眠笑意盈盈地靠近少年耳畔,嫣红饱满的唇缓缓耳语。
“就是用你的□□把我……”
裴负暄没想到弄脏竟然是这种意思,顿时脸红耳热起来。
他垂下眸,对上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有些蠢蠢欲动。
“既然是哥哥的要求,等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暄儿一定会按照哥哥的话,把哥哥弄……”
光天化日之下,即使是在自己家的门口,读书人裴负暄也说不出那种话。
傅星眠看出小夫君在害羞,俊俏的脸蛋是红的,就连耳垂也红润润的,像是鲜艳的石榴,看着就很饱满多汁,美味可口。
青年摸摸小夫君的脸,又捏了捏发烫的耳垂,突然有些忧心忡忡。
他的宝贝小夫君这么害羞,那种事能做好吗?
不会要让他来吧?
傅星眠虽然很是自信他的体力,可是以前在裴负暄面前最多只有一次,接下来他就只有哭的份。
想着这些,青年伸进小夫君的衣服里,从炙热结实的腹肌一路往下,摸到精壮腹肌。
不至于吧,养了这么久,中看中摸不中用?
裴负暄……裴负暄快要疯了,他的哥哥也太……太热情直白了,青天白日的,就这样触碰他的身体。
难不成哥哥也等不及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少年口干舌躁得厉害,微微侧身,半遮住少年清瘦的身躯,却没有将那只手拿出来。
他是哥哥的,哥哥喜欢触碰他,是他的荣幸。
裴负暄这样做,是为了傅星眠的名声着想,就算有人不懂礼数,直接推门而入,也只会看到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
他们本就是少年夫夫,感情深厚也无可厚非,村里人看到,无非就是在背后调侃几句小夫夫不知羞。
傅星眠摸了好一会儿,有些摸上瘾了,都不想拿出来。
裴负暄体温偏高,健硕的肌肉蕴藏着凶悍野性,很是性感迷人。
将手拿出去后,傅星眠懒洋洋伏在裴负暄怀里,说起了流水宴上面的菜式。
两人黏黏糊糊说着话,将菜式确定下来。
日子是村长选出来的,前一天傅星眠在村里养猪的人家买了头大肥猪,翌日天不亮就杀了。
村里的女眷壮丁来帮忙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都被青年那架势看得背后一寒。
他们村的星哥儿,哪哪都好。
长得比月宫里的仙子还要美,能打猎赚钱,还供出一个秀才郎,就是……就是比汉子还要厉害,不太像哥儿。
傅星眠懒得给裴负暄以外的人做饭,就花了半两银子,从镇上的酒楼雇了一个大厨。
酒楼掌柜听说是给秀才郎家办酒宴,哪有不放人的,还说了好些子吉利话。
傅家平时没有客人,碗筷很少,酒席上的碗筷盘子,都是村里人从自家拿过来的。
流水宴摆了三天,村里人有好菜好饭吃,都很开心。
傅星眠喜欢玩,还能向别人炫耀他的小夫君有多厉害,也很开心。
裴负暄一点都不开心,还得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裴负暄将人拉进了他偷偷布置好的新房。
“哥哥,你给暄儿画的图呢,我会听哥哥的话,按照图里画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