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孙儿对不起您的一番厚望!”
“这段时间,孙儿在官学里战战兢兢,连夜里都休息不好,根本无法安心学业,孙儿实在是有愧您老人家!”
裴岁仁是真的害怕,哭得真情实感。
这些年,裴老太爷将裴家的未来,他的毕生所求,都放在了裴岁仁身上,对这个孙儿疼爱到了极致。
现在看到自己给予厚望的晚辈如此,裴老太爷当真是痛心疾首,一股郁气在胸口盘桓不散。
“什么?你连夜里都休息不好?你告诉阿爷发生了什么事?阿爷一定替你做主。”
从裴岁寒在院试中考中案首以后,清源村就有一些流言传出。
“裴老太爷的二孙子虽然先考上了秀才,不过还是分了家的大孙子更加厉害,听说裴大秀才次次都是第一。”
“我也听人说了,这叫什么小三元,很少见的,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举人老爷,光宗耀祖。”
“裴家都分家断亲了,就算裴大秀才成了举人老爷,也不关裴家的事。”
“你们说,裴老太爷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待老大一家?这要是没有分家,裴家现在可厉害了。”
至此,裴岁仁尚且还能忍耐。
毕竟大伯一家已经从裴家分了出去,断亲书的墨迹才干,裴岁寒再厉害,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但是才三年多时间,入赘到傅家的裴负暄竟然也拿下了一个小三元。
本来在裴负暄选择上门以后,裴岁仁就一直看不起这位小叔叔。
他的想法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都觉得上门是没本事的男人做的,窝囊。
可这样一个窝囊人,竟然在读书上如此天赋卓绝,十五岁进入学堂,十八岁便在院试中拿下案首。
如今裴家的年轻一辈,两个名震府县的小三元,只有他处于中游水平,这让他怎么能不在意?
裴岁仁平时只在年底的年假回清源村,裴负暄去了傅家以后,和他们也算是断了来往。
他对这位小叔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五岁时,那副清癯瘦弱的模样。
没想到裴负暄如今身形高大,气质出尘,看着根本不像村里出身,倒像出自府县的读书人家,这显然是在傅家过足了好日子。
一想到这个泥腿子叔叔,现在不仅和他一起同在官学读书,甚至还去了他努力至今都无法进入的甲班。
这样的事裴岁仁怎么能不怨?又怎么能不恨?
他怨裴家这么多人供自己一人读书,还不如傅星眠一个哥儿厉害。
既然梅鹿、矮鹿这些猎物能卖上大价钱,三叔四叔都是在地里忙活的庄稼汉,怎么也比柔柔弱弱的哥儿厉害。
他们就应该像傅星眠那样上山打猎,也弄几头梅鹿或者矮鹿下来。
既然傅星眠每次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他们上山肯定也死不了。
裴岁仁也怨傅星眠,怨他为什么要对裴负暄那样好?
至于裴负暄,裴岁仁是怕,也是恨。
三年就考中小三元,裴负暄的天赋让他觉得恐惧。
裴岁仁不能让自己完全淹没在裴负暄的优秀之下,他想着在没有入赘傅家之前,裴负暄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傅家,傅星眠,就是对付他的武器。
想要对付一个哥儿,手段不要太简单,只需要一些流言就够了。
只是裴岁仁没想到傅星眠如此厉害,几名大汉都不是他的对手。
也没想到他的脾气那样暴烈,直接将人告上了公堂,以一种近乎摧枯拉朽的方式粉碎了那些流言。
如今那地头蛇戴瑛东总是让人跟着他,还故意在他买书,买笔墨时抢走他的东西。
裴岁仁是真的担惊受怕,他自己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只能靠老爷子,靠孝道。
他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却又歪曲了一部分的事实。
“阿爷,那戴瑛东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为傅家哥儿作证的原因,就记恨上了孙儿。这段时间孙儿是真的害怕,就怕那些恶霸一时发狠,弄断孙儿的手,孙儿就再也无法继续科考了。”
裴老太爷听说事情是因傅星眠而起,当即怒火冲天,狠狠一拍桌。
“那个不知羞耻的哥儿!真是我们裴家的丧门星!!当初以读书诱惑小五上门,让我们裴家损失了一个小三元秀才,如今还连累到你的学业。”
“好啊!真是好啊!老夫倒要看看,他还想怎么祸害我们裴家?”
傅家,裴负暄正站在灶前做红烧肉,他的厨艺是傅星眠一手交出来的,再加上他做什么都天赋极高,已经算得上青出于蓝了。
至于傅星眠,他坐在下面烧火。
红烧肉需要炖一段时间,裴负暄盖上锅盖,坐到青年旁边,视线黏在对方被火光照得格外莹润漂亮的小脸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裴负暄觉得他的哥哥似乎更美了。
漆黑的眼眸好似温润墨玉,脉脉含情,秾艶精致的眉眼仿佛要滴出诱人的媚意。
“哥哥……”
少年落下温热指腹,在傅星眠被火烤得有些热的眼尾摩挲,燥意无声浸染。
仿佛在湖泊中降下一场绵长的春雨,涟漪不断。
傅星眠乖乖让小夫君碰自己,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了?”
裴负暄的视线暗沉晦涩,藏着深重的幽欲,从青年浓墨重彩的眉眼一寸一寸下移,最后落在那嫣红濡肿的唇瓣上,喉间生热。
“没什么,就是哥哥是世间最好的人,暄儿必须得更好,才能配上哥哥。”
傅星眠本来就被火烤得有些昏昏欲睡,听到最好这种话,直接晕乎了,小动物找窝似的钻进少年怀里,亲昵缠人地蹭着。
“没有配不上,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读书厉害,还会做饭,晚上也很厉害,已经够好了。”
青年想到这样的小夫君,是他一天一天养出来了,顿时得意的都要上天了。
他可真厉害~
裴负暄将人抱得更紧,温热的唇厮磨着少年细腻暖烫的侧脸,手还在往里面塞柴火做饭。
哥哥饿了,他要做好吃的喂饱哥哥,不能饿着哥哥,这才是哥哥会喜欢的夫君。
两人在这里亲亲我我,没一会儿就有些热,一半原因是被火烤热的。
傅星眠气喘吁吁地伏在小夫君怀里喘气,意识迷糊地想着,他的宝贝小夫君现在好会亲。
这也是他教的。
青年突然更得意了,软声黏糊道:“暄儿,要不要我再画一本图册?明年应该就能用得上了。”
裴负暄早就这样想过,他的哥哥美得如珠如玉便也罢了,性情纯粹干净,但又似乎天生便会蛊惑人,这不就是话本子里面美艳动人的狐妖吗?
这样想着,裴负暄摸了摸青年的脑袋,又拍了拍尾椎的地方,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长长的狐狸尾巴。
少年的动作在傅星眠看来简直莫名其妙,他仰头看着小夫君俊美的侧脸,声音疑惑。
“你干嘛呀?我在问你话,你突然就这样。”
裴负暄有些羞赧,他都快十九岁了,还是秀才,竟然会生出这样惹人发笑的荒谬念头。
不过他觉得哥哥会喜欢这样的自己,便压下心底翻涌的羞涩,坦然地说了出来。
傅星眠听到这话,想到自己以前在别的小世界长了猫耳朵和猫尾巴,裴负暄可喜欢了,很多时候都舍不得松手。
所以啊,青年理所当然想歪了,以为他想玩了。
作为小夫君嘴里世间最好的人,最厉害的哥哥,傅星眠当然不能让小夫君失望。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世界是他娶了裴负暄,三媒六聘,该有的都有,他当然要宠着裴负暄,满足小夫君的所有要求。
现在小夫君想要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对不对?
那就给他啊,自己又不是没有。
傅星眠正准备说晚上就让他玩尾巴,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晚上太冷了,他只想窝在小夫君的怀里睡觉,其他的事,他是真的不想做。
那就等明年春天吧,刚好可以玩抓狐狸的游戏。
青年摸了摸小夫君的脸,故作神秘说道:“说不定呢,哥哥可能就是狐狸精,因为想要夫君,就从山里出来了,到了村里以后一眼就看中了你,用二十两银子让你只能嫁给我。”
这话在裴负暄听来实在太可爱了,他捏了捏青年的耳垂,轻笑着配合说道。
“是吗?那我来看看哥哥的狐狸耳朵在哪儿?”
傅星眠被他捏得有些痒,躲了一下,笑意盈盈说道:“笨蛋,狐狸耳朵不是这样玩的。”
裴负暄没把这话听在心里,嗓音低沉说道:“暄儿又没见过狐狸,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做,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青年的狭长凤眼中满是痴缠爱意。
“现在不能叫哥哥了,该叫狐狸哥哥。”
傅星眠觉得狐狸哥哥还挺好听的,嗯嗯的点头:“也可以这么叫。”
裴负暄唤了几声,心底生出了一种微妙的羞臊感,愉悦而又紧张,就好像这四个字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旖旎。
炖肉炖得差不多时,裴负暄熄了火,正准备去做其他菜,院门突然被人砰砰拍响。
少年脸色微沉,猜到外面的人是谁。
清源村敢这样做的唯有一人,他的父亲。
裴负暄看了一眼身旁干净漂亮的青年,轻笑道:“哥哥,你在灶房等我,我去开门。”
傅星眠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外面的人是裴老太爷,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那当然不能让小夫君一个人去。
“我们一起。”
裴负暄拗不过他的哥哥,只能一起。
开门的瞬间,一根拐杖就朝裴负暄打来,老人厉声喝道。
“逆子,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