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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希!”

我被污染物狂热崇拜 红祭 8966 2024-07-17 08:59:39

漂浮在中空培养巢内的男人拥有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那张精致的脸呈现出一股令人惊叹的古典美感,宛如旧贵族手中精心擦拭的珍宝,又仿佛是壁画上由顶级画师绘制出的艺术品。

他的一头紫发飘散在水液中,灰白色的肌肤上泛着一股淡淡的青色。贪婪沉睡在罐子里,弯曲的眼睫毛上挂着几滴水泡,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戳。

舒莫凑在玻璃前,望着罐内的人,有种下一秒对方就会睁开眼睛,用那双水晶眸望着他的错觉。舒莫现在的情绪十分复杂,尤其是在他听说了贪婪是为了救他,才毫不犹豫地选择对上2号,结果却在混乱中失去意识,让猎人们抓住机会,伪装成舒莫的样子,才让贪婪和月之女巫对上后,舒莫看着沉睡中的人,突然就对他再没有之前的畏惧感。

“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舒莫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实验员。穿着白袍的女人刷刷地写着什么,鼻子上挂着的精致镜片挡住了她的眼睛。

“贪婪大人失去了理智,和月之女巫对战后便陷入了沉睡。”女人的声音传出,她继续说道:“他的身体状况在那时变得非常恶劣,但在陷入沉睡中后,便似乎在逐渐恢复。”

实验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出了结论:“若没有意外,贪婪大人应该能在近期苏醒,但具体的时间,我们无法判断。”

舒莫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实际上,贪婪还是就这样沉睡着好。实验员想,他们对于贪婪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即使对方在暴走时并没有伤害他们,只屠杀污染物,但贪婪发狂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那漂浮在空中的巨型镰刀,在空中挥舞武器狂笑的身影,以及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实验所的菌丝,都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甚至感觉贪婪实际上也是一个五级污染物,否则对方怎么可能重伤月之女巫。

要不是月之女巫的机制刚刚好有些克制贪婪,让男人陷入了沉睡,否则对方可能会变成史上第一个因为倒霉而突然暴毙的五级污染物。

当然,这些话她不可能和面前的人说,因为对方现在不仅是实验所的大名人,还和面前的贪婪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更何况,似乎就连所长都和对方有着某种联系,他们可是经常看见舒莫进出所长的办公室,并且在舒莫陷入沉睡的时候,也是所长将他抱进了实验室内,接着亲自照顾对方。

女人的眼神在舒莫身上转了一圈后便收了回来,舒莫没有注意她的眼神,只是看着面前的贪婪,心里很想为他做些什么。

或许,他可以去月之女巫的收容室转转。青年想,他站在培养巢前,看着其中的贪婪,轻声道:“好好休息。”

青年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对着贪婪说了一句:“你要早点好起来。”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沉睡中的贪婪眼皮似乎轻微颤了颤,但下一秒又归于平静,仿佛只是错觉,沉睡中的人身上褪去了那股强烈的威胁感,给人一种柔和乖巧的错觉,他眼睫毛上的气泡飞速上升,在营养液中破碎开来,水液波动了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舒莫走出了后方的病房后,心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实验所内的一切仿佛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却产生了些许变化,在舒莫的眼中,大部分路过的人都会望着他,然后向他投以善意,一些猎人和实验员更是知晓他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那些骇人听闻的怪物,看着污染物在他面前乖巧顺从。

舒莫在这里收获了太多,他人的感激、同事对他能力的肯定,以及顶头上司的认可和肯定。所长甚至给予了他绝大部分的权限,这个实验所是所长的一言堂,所以舒莫也可以凭借他的能力在这里获得认可。

然后,舒莫突然发现,他的生活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清洁工,而是实验所内能力出众的实验员,他不用再去思考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不用再思考审判所的追杀,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能力。

舒莫停下脚步,他站在墙边,突然看着自己的脸,他回想起自己之前见到过的场景,那飘在空中的白发男人……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那是他做的?

舒莫张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到底能做什么?他到底可以做到什么?

夕对他说,你可以肆意妄为地决定其他人的命运,并审判他人,命令污染物。

年少的因斯亚对梦魇说:“我会救你。”

舒莫的五指缓缓收紧,仿佛将救赎和审判握在手中。

然后这种中二病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加里少爷。”追在青年屁股后面的保镖无奈地说:“请您慢一点。”

走在前方的加里拥有一头耀眼的金发,浑身上下的穿搭一丝不苟,精细中呈现出了一股严苛感,是从小被培养出的精致。

他行走的姿势都显得一板一眼,但动作极快,在人群中穿梭着,让跟在身后的人只能紧紧跟着,在他的身后,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女人背后背着一台高精度的重击魔能枪,那恐怖的武器需要经过重重审判才能在二层携带,仅仅维护其运转都需要投入大量资源,女人不仅拥有它,还能带着这东西随意乱转,她站在对方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对面前的人隐隐呈现一股保护姿态,就说明对方的身份不浅。

更别提围在他身后的保镖,加里在实验所内穿梭着,眼神在所有研究员身上一一划过,仿佛在审视对方。身后的人看着他的这副做派有些无奈,天地可鉴,这里可不是他们的老家,而是日柱2的研究所,在这里肆意妄为,他们可能真的会被所长捏成碎渣。

哪怕加里的父亲大有来头,给其派遣了任务让加里来实验所送信,才让他们有了进入这里的资格,但这也不是他能在这里横冲直撞的理由。然而加里就是一门心思地在实验所里打转,甚至想要借着这个由头去收容室内观察,近距离地观看污染物,银蜂看着面前的人,甚至在背后翻了个白眼,她背着自己心爱的武器,对着身边同样苦着脸的同事说:“如果之后出了什么事,就由你负责保护他出去。”

“那你呢?”金蝶瞪着她,银蜂理直气壮地说:“我会在后面用火力给你支援。”

见鬼的火力支援,她明明就是想见势不妙直接开跑。金蝶有些头疼起来,加里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当然察觉不到实验所内潜在的危险,而他们光是进入实验所内,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异常恐怖的威严在那一瞬间压在了他们的身上,对方的视线甚至没有多么关注他们,只是在银蜂的武器上一扫而过后便离开了,但这种差点就被人一巴掌拍死的感觉还是让金蝶有些后怕,他对着银蜂说:“吓得我的妆都要花了。”

银蜂说:“滚。”

他们现在是在凶兽的老巢内游晃,而这个巢穴内还关押着无数怪物,金蝶想,他这辈子见到的污染物,甚至可能都没有实验所内关押的十分之一多。

在这里行走,真的需要一幅巨大的胆量,别看金蝶身边的保镖面色正常,但实际上对方都快被吓尿了。而他们的加里少爷则表示:“你说,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些五级污染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的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可能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加里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怕了?”

“这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金蝶无奈地站出来解释,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银蜂在身后推着他,物理选拔出了一个倒霉蛋:“五级污染物是最恐怖的污染物,它们的领域几乎足以灭城,被关押在实验所的最深处,我不觉得,有什么人可以随意地出入实验所最深处的领域,甚至还在那些污染物的收容室内出入。”

然后,他们身旁的实验员匆匆地赶到了一位黑发青年的面前,站在他的身边对他急促地说道:“舒莫,猩红王冠和月之女巫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请您去看看。”

“他们怎么了?”在加里的视野中,一位肤色苍白、长相帅气的青年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询问道,对方的面容即使是以加里挑剔的眼光来看也十分出众,加里望着他的脸,甚至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经在哪里看见过与其相似的面孔似的。

对方的声音沉稳,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语气中透出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实验员似乎也知道只要舒莫肯过去,那么那些污染物就会安分下来,这是对方仅有的能力。

“它们……绝食了。”实验员的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些绝望。

“?”

舒莫目露狐疑。在一边,银蜂推了推金蝶,突然小声地说:“他们嘴里说的猩红王冠,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吗?”

“那个……五级污染物?”

金蝶的笑容有些勉强,他几乎有种汗毛直立、拔腿就跑的冲动,天地可鉴,这个实验所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会去看看的。”舒莫回答道,实验员好像立刻就松了口气似的:“太好了,只有你能随意地出入它们的收容室,只要你过去,那么它们就会安静下来的。”

听到这番话,加里的眼前一亮。

实验员的声音中有着对舒莫全然的信任,黑发青年很少遇到这种信任,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嗯了一声,他刚准备前往月之女巫的收容室,就突然看见一行人朝着他的方向径直走了过来。

走在前方的人拥有一双淡黄色的眼眸,配上那头金发显得浑身上下都格外显眼,如果给他一盏聚光灯,舒莫甚至感觉,对方可以直接站在舞台中央充当电灯泡。黑发青年脑中划过这个念头,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上下看了他一眼后,理直气壮地说:

“你是这里的实验员?”

舒莫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你是?”

“我是加里·布莱恩。”金发青年抬起脸,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带着些许的荣誉感,他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就看见舒莫看了他一眼,接着点了点头。

然后,青年径直离开了。

“等等。”加里的眼睛瞪大了一些,生平第一次被人无视。舒莫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青年回过头看着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眸望着面前的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我还有事,我得先离开了。”

“站住。”加里说道,他示意身边的人去拦住舒莫,然而银蜂眼睛一闭,就当做自己已经瞎了,金蝶无奈地走了出去,表现地很客气:“您好,这种尊敬的先生,我们大人想要找您说些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金蝶望着面前的人,在他的解释下,舒莫才知道这家伙是某位大人物的子嗣,被派遣来向所长送信,但同时,加里还表示自己想要参观实验所。所长的意思舒莫并不清楚,因为他们并没有见到所长,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舒莫很确定,所长知道他们在这里,但是他懒得管。

只要对方不在这里闹出大问题,那么舒莫相信,所长可能甚至根本不会去理他。这是舒莫在和所长的多次接触后所得出的经验,那个男人像蛇一样,平时连骨头都是软的,除了缠着喜欢的猎物以外,对其他人并没有多少兴趣。

然后加里就误会了所长的意思,甚至寻找人想要让对方带着他参观污染物、或者进入收容室:接着被委婉地拒绝。

对方就差直说:大少爷,你别在这里打扰我们工作了。

加里纠缠无果,便在实验所内寻找机会,最终,他撞到了舒莫,并选择直接缠上了对方:他能够感觉到,舒莫便是他可以寻找到的最好机会。

舒莫很想把他赶走,但对方却好像脑子里面缺了根筋一般一直死死赖着他。舒莫的身后被迫黏上了一串跟屁虫,欧亚远远看见这一幕甚至还吃了一惊,知晓了舒莫的处境后,男人对他投以怜悯,并偷偷摸摸地说:“要不然,你带着他们去普通污染物的收容室转转,这些大少爷基本上都只是嘴上说说,真的看见污染物,肯定脸都被吓白了。”

“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

“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欧亚说道:“实验所的工作是个好工作,有些人会来这里镀金,或者干脆是塞几个走后门的来混日子,他们通常都只接触最普通的怪物,就会被吓到连忙逃走。”男人说完还笑了一下:“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表情有多难看。”

舒莫犹豫后,还是选择询问了所长怎么处理,男人现在似乎很忙,但在舒莫联络他的时候,所长还是第一时间接了电话:“怎么突然有事找我?”

男人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愉悦,舒莫把加里的事说了之后,那种愉悦感就瞬间冷淡下来:“他要是继续缠着你,那就让他滚。”

“但如果你闲着无聊,倒是也可以找个乐子。”所长继续说道:“他的父亲送了我许多礼物,你喜欢的话可以来挑一挑。”

“你喜欢赛马吗?舒莫。”所长的声音透过通讯也显得极其粘稠,舒莫的耳朵都仿佛被淹在蜜中,耳根发软起来:“他送给了我一个马场,我把它送给你。”

“所长大人,”所长的通讯中,一道声音传来:“审判所的人,要见您。”

“还有一件事……”

舒莫的眼睛瞪大了,还没等那边的声音继续禀报,所长就说:“我们有空可以一起去逛逛。”

“等……”舒莫的声音在这里断开,他的眼神惊疑不定,不确定自己时不时在刚刚听见了一个名字。

希……?

在所长的房间里,蓝发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人继续说道:“希大人说,他想来实验所一趟。”

“今天是什么日子。”所长面无表情,刚刚在通讯中对舒莫的那股柔和感荡然无存:“怎么有这么多客人,想来我的实验所呢?”

舒莫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他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略微加速起来。过了几秒钟后,舒莫才回过神似得,看着身边到了这种时候也依旧缠着他不放的一群人:

“你们来实验所,就是为了见见那些污染物?”

加里略挑起下巴,说道:“这里是日柱的研究所,家父久闻大名。”

舒莫没有去管这位大少爷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的心绪还有些漂浮,良久,青年才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你是想来这里镀金的,你想在研究所工作?”

“那你应该也想来这里工作咯。”

舒莫继续问道。

加里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听见舒莫对他说:“走吧,赛马场少爷。”

“?”

加里目露疑惑,他刚想对自己的称呼表以质问,就跟着舒莫来到了一个收容室前,得到了一套崭新的制服、一套清洁工具、一幅头盔。

“这是……什么东西?”

加里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身后的人瞠目结舌,舒莫则表现地很无辜:“我们饲养员在进入收容室前,都要这么做的。”

“并且,我们还要负责清理收容室内的环境,帮污染物做清洁。”舒莫眯起眼睛,狐疑地说:“你该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舒莫随意道:“但是这样你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毕竟这就是我们的日常工作。”

“不!”加里扔下手里的东西,他有严重的洁癖,听到这些差点爆炸了:“你们应该保护我,然后让我去观看那些怪物。”

舒莫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当加里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从收容室内骤然出现的恶意和杀意,那股让人汗毛直立的恐怖气息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在他对面前的人大声说话的时候,就连四面八方的收容室内都渐渐生出某种恶意。

“做不到吗?”舒莫对着他眨了眨眼,表情是纯粹的关心,他在露出这副样子的时候脑中突然划过贪婪平时的表情,然后,青年突然就意识到了某种异样的愉悦感,特别是在看见面前的人有气却不敢发的时候:“也是,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做不了这些小事。”

“所以,你还是先回去吧。”

银蜂在后面差点笑出声,其他人也是一幅想笑但是不敢笑的样子,加里的手都在颤抖,他气得面红耳赤,最后,金发青年硬生生地维持了表面的风度,不想输了气势,坚持道:“我要进去。”

“好,很有精神!”

舒莫对他表示赞扬,然后,他推开了收容室的大门,走进了J-85-ER-大地精灵的房间里,在这个庞大的收容室内满是湿哒哒的黏土,房间的最中心,一朵漂亮的小花随风摇晃着,见到舒莫前来,甚至于朝着他微微摆了摆。

加里一脚踩进了一团黏土里,那一瞬间,对方的脸色发白了起来,强烈的洁癖让他想要咆哮。舒莫对着那朵小花挥了挥手,声音温柔地说:“今天感觉怎么样?”

“想要吃人?不不不,你不能吃了他。”

舒莫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那朵很小的花,继续说道:“你要听话,我会给你提供食物,但是你要是敢吃了他,那么我就不来见你了。”

小花垂头丧气地摇摆了一下,接着不动了。加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甚至有点想要呕吐。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要夺路而逃,但他的脑中划过阿卡纳的面孔后,青年咬着牙,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把腿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很好,你很好。

加里低声喘息着,他身后的人看着这一幕,几乎要憋不住笑。他们其实阻止过对方,让加里观看实验员的日常工作即可,可对方一定要进入实验室内,那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就只能算他活该了。

“好,”舒莫回过头看着他们,给他们分发了任务:“那么现在,你们该开始干活了。”

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人瞬间失语了,他们人手一把清洁工具,看看面前的脏污,表情麻木:“把收容室内打扫干净。”

“这就是J-85-ER-大地精灵的习性,在它出现的区域都会伴随着大量泥土的增生,我们必须得尽快清理这些脏污,才能保证对方不突破收容,这就是实验员的日常任务。”

“你们不是想要近距离参观污染物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舒莫拍了拍手,在四层曾经当过清洁工队长的他,对此非常熟练:“加油,清理完这个收容室后,我们就该去下一个了。”

“我想死。”银蜂的手开始颤抖:“让我死吧!”

加里的眼圈甚至都有点红了,青年看上去都有点可怜起来,但他却咬着牙,硬是继续一点点地擦拭着面前的东西,他不开口,那么其他人也只能跟着做。在他们的身后,J-85-ER-大地精灵的花朵一点点地展开,从中长出尖锐的倒刺和狰狞的牙齿,无数白蚁般的生物在地面下方来回攀爬,发出令人不适的嗡鸣声,然而在下一秒,舒莫低下头,弹了弹那朵花苞,对方猛得一颤,最后不动了。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面如死灰地走出了收容室,还没等他们喘口气,舒莫就从后面走出来,继续说道:“好,我们去下一个。”

“跟他拼了。”

银蜂忍不住去摸自己的武器,金蝶伸手阻止她:“你没发现吗?刚刚的收容室里关押着的……是四级污染物。”

“我刚刚看见我的脚有些痒,低头看了一眼之后,我发现,有只巨型白蚁趴在我的腿上,看着我。”

金蝶的眼角直抽:“在刚刚的房间里,至少有数以万计的白蚁。它们想要攻击我们,甚至于,有几次,我发现它已经啃穿了我的防护服,但是对方拍了拍手,它们就都停下了。”

“我们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银蜂听到他的话,脸也跟着抖了抖,她默默地放下自己的手,望着面前看似平平无奇的黑发青年,终于发现,这家伙……他们似乎,惹不起。

加里表情呆滞,脸色苍白,他刚刚呕吐过一次,因为一种强烈的痛苦,以至于他甚至顾不得优雅和礼仪就冲出了收容室,然后吐了出来。

……这就是实验所日常的工作吗?

加里想,这就是污染物吗?

恐怖如斯。

他的手指颤抖,精神几乎崩溃,但在看见自己的衣服乱了的时候,青年还是抬起了身子,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还想继续吗?”舒莫站在他们身边,表情很温和。加里扭过头看着他,和青年对视一眼后,加里的表情慢慢恢复过来,这倒让舒莫多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劝退了。

“你还没有带我去五级污染物的收容室。”

加里站在那里和舒莫对视着,片刻后,舒莫摇了摇头:“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们。”

黑发青年退后一步,接着说道:“你们也已经参观过很多收容室了,是时候结束了。”

舒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他这一天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他挑选了许多比较听话的孩子带着他们去参观,若是换成其他饲养员或其他污染物,那么这些人早就被一口吞噬了,身后的银蜂和金蝶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惊恐起来。不知道那些恐怖的怪物在他面前为何如此顺从。

但加里却不愿放弃,他还没有见到那些最恐怖的怪物,而圣者……圣者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污染物呢?对方至少也应该拥有自己的领域。

加里看着面前的人,继续说道:“你知道……圣者吗?”

舒莫的眼神一变,很细微的变化,却被人立刻捕捉到了:“圣者?”

他用一种狐疑的眼神观察着面前的人:“你怎么知道圣者,不,你是为了圣者而来的?”

“你听说过它!”加里眼中满是惊喜,连身上的痛苦都有些淡了:“它在实验所里,对吗?”

“……不,他不在这里。”舒莫有些慌了。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因为他们刚刚参观过微笑之子的实验室,以至于青年刚开口说出这句话,就有一颗小小的石子砸在了他的脚边。

所幸的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但加里看出了他表情的不对劲,见青年想要离开,加里上前一步,拉住了舒莫的手,舒莫却退后一步:“别碰我。”

“亵神者——”

从对方的话里蹦出了这个舒莫许久没有听到的词语,他的脚步有些迟缓地往后退去,看着面前的人:“你说什么。”

“你就是那个,躲在实验所里,被日柱庇护的亵神者。”

加里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他身后的几个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舒莫,很显然,他们并不知晓这件事。

“我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是审判所的罪人。”加里抬起脸望着舒莫,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暗自压抑很久了。

“我是审判所的新任教士,”加里说:“亵神者,我看破了你。”

在加里的印象中,被他爆出了真实身份的舒莫应该表现出慌张、恐惧,乃至于惊慌失措,但舒莫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接着,就变得平静起来。

“……所以呢?”

加里望着面前的人,感到些许不悦,舒莫不应该露出这份表情,他可是罪人,而他,他是审判所的教士,在他的面前,对方怎么可以露出这副表情?

加里继续说道:“所以你应该遵从我的话,并说出你隐瞒的事。”

舒莫抬起脸,看着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教士,片刻后,青年摸着下巴,如果在之前,他可能会有些紧张,但不会畏惧,而现在嘛……

“你是审判所的教士。”

加里点了点头。

然后,舒莫继续说道:“教士大人,你的下巴上面有泥。”

加里……加里慌了一瞬,他瞪大眼睛,接着在自己的脸上不断擦拭起来,片刻后,对方才意识到舒莫在骗他,舒莫望着他愤怒的眼神,接着说:“我说错了,是你的衣服上有。”

加里低下头,然后他就听见舒莫接着说:“J-85-ER-大地精灵的泥会钻入你的衣服内,可能你在清洁过程中一不小心擦到了,然后就一直停留在你的皮肤上……”

“啊!”加里有些崩溃了,他简直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情况。舒莫在他尖叫的时候已经转身走了,加里去看他的背影,又看着自己的衣服,两相抉择后,他对着身后的银蜂说:“这是审判所的罪人。”

审判所出身的银蜂下意识地抓住了身后的武器,然而舒莫却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着:“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里,是实验所。”

舒莫的动作极慢,却就以那么缓慢的动作向前走着,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他们前方,最后一刻,青年才转过脸,用那双绿眸望着他们:“实验所一日游已经结束了,回家去吧,教士大人。”

舒莫在走廊里走着,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心里发虚。

看在所长的份上,他们应该不敢在实验所里发疯吧= =

真是的,舒莫想,怎么在实验所里也能见到审判所的人,他们怎么到处乱窜,还要发疯去收容室里看污染物,这帮人就没有正事要做吗?

圣者……

舒莫的脚步一顿,实际上,在刚刚听见加里的话时,他的心里就有了一股强烈不祥感,加里想询问他,他也很想询问对方:“你们是怎么知道圣者的?”

舒莫的心慌慌的,但以对方的态度,他们也不可能告诉他多少情报,想到这里,舒莫颇有些无奈,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如果去询问所长的话,那么他会告诉自己吗?

然后,舒莫的脚步突然一顿,空荡荡的走廊内,黑发青年停在原地,是他的错觉吗,他仿佛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某种声音。

是有人在喊着某个名字,在质问着什么、述说着什么。

那道嗓音是如此陌生,但这些都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对方刚刚是在如此清晰地喊着一个名字:

希。

明明距离如此遥远,舒莫却还是感觉那个名字一瞬间灌入了自己的耳中,他猛得回过头,朝着天台的方向走去,下一秒,他从房间内走出来,走到了实验所的天台外,这里是连研究员们平时都不会来的地方,而在这个区域,有一整片花园和森林。

在阳光的笼罩下,舒莫以最快的速度行走着,几乎像是要跑起来。

在花园的中心有一处休息点,而在那里,一位一头暖白长发,拥有一双乳白眼眸,瞳色极淡,在阳光下透出珍珠般光泽的男人站在暖光下,浑身散发出的光芒,却显得比阳光还要刺眼。

简直就犹如那最耀眼的阳光落下,共同组成一个发着光的人一般,希站在那里,面容就完美地让人失去了呼吸。

他垂下眼睛,投下的阴影暗沉,在他的影子中,有什么东西在若有若无地蠕动着,希长得极高,以至于当他垂眸望着人时,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在指责我?”

希用空灵的声音说道,他看着面前的这位审判所高层,对话低下头表示敬畏,语气中却带着强烈的指责:

“当您来到四层时,七诫正在处理当地的污染物。”对方继续说道:“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在您离开后,我们却发现,七诫已经不见踪影。”

希点了点头,他高层的注视下,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们认为,是我杀了他?”

“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将七诫的踪迹告诉我们。”高层的脸色有些难看:“即使您是日柱,您也不能触发神的威严。”

“那么现在。”希说:“他们该找我要一位七诫和一位议员的行踪了。”

“什么?!”

高层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敢在这种情况下对他出手,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在希平静的注视下,这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人甚至没有动手,他脚下的阴影便迫不及待地冲出,接着将对方包裹、然后吞噬。

“不、等等,住手——”

希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对方,其他人看不见高层的身影,也听不见他逐渐模糊的祈求声,议员的眼中满是愤怒、然后是惊惧、最后是绝望的祈求。

“等等,求您放过我,我只是……唔……”

在他的视线里,议员赫然发现,希看上去是在笑、看上去在看着他,然而当他真的抬起脸望见那双眼眸时,他才浑身颤抖地意识到……那是怎么样的眼眸啊……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舒莫走到了天台的边缘,他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

然后,他骤然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近乎窒息般的声音,青年的手指用力地握住了栏杆,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化起来,眼中的光彩惊人,舒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欢喜笑容,欢喜到,仿佛连手指都在打颤一般。

他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即使只是远远地望着,舒莫也能看得清楚,那是希。

他不会认错的。

舒莫想,他望着那个人,脑中一片空白,近乎下意识地呼喊道:

“希!”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舒莫的心跳微微一顿,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几乎想要现在就从天台跳下一般,跳跃着去到对方的身边。

在阳光下,希转过身,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见了远处的那道漆黑身影,接着,男人唇边的淡笑顿了顿,他的唇角勾起,眼中的暖色炫目至极。

在舒莫的视线中,希抬起手,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如此温柔、漂亮,带着抹不开的暖色,在他的脚边,议员的身体被碾碎、吞噬,希轻轻地笑着,脸上的笑容纯净,仿佛一个温暖的幻觉。

“舒莫,”他说:“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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