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十分一言难尽,实际上,在刚刚进入O-17-FG-荒诞戏剧的领域中的那一瞬间,舒莫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们像是在那一刻就已经被某种恐怖的东西盯上,甚至连一丝准备的余地都没有,在舒莫一行人进入领域的那一瞬间,一张悬挂在空中的巨大蛛网缓缓出现,将所有人困在中心。
这蛛丝由黄金所铸,每一寸的蛛网上都点缀着数不尽的珍贵珠宝,源自于所有人心中的强烈渴求,反射出所有人心中对于财富的渴望。
在普通人的精神世界中,亲情、友情、爱情,自我存在的价值以及对世俗的贪欲,共同造就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同时也涵盖了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一具又一具面容模糊的尸体被金线缠绕,他们的身上满是黄金,就连眼睛也逐渐化为钻石,沉浸在无法醒来的美梦中,就算有人想要扯下他们身上的束缚,对方也会重新回到蛛网上,抓住眼前触手可及的金丝。
一只精致的、浑身由珠宝所构成的小蜘蛛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它像是一只水晶蜘蛛,但同时又长着钻石般的翅膀,在空中缓缓地飞行,只在一瞬间,舒莫就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抓住了身旁的男人,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护住,在一旁的粉发女人看见这一幕后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下一秒,她的身影随着身旁的另外两个同伴一起消失,舒莫望着他们的样子,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队长去了哪里?
舒莫转了一圈,回过身看向身后的贪婪:
“贪婪,你没事吧……?”
下一秒,舒莫和队长面面相觑,两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的表情。
舒莫:“?!”
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内心的震撼,舒莫看上去都有些崩溃了:“为什么会是你?”
队长说道:“你为什么要拉着我?”
舒莫:“你为什么要站在我旁边?”
这些都不重要,舒莫望向四周,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贪婪,不见了。
这件事情的唯一解释,就是O-17-FG-荒诞戏剧早已盯上了贪婪,它在他们进入它的领域的那一瞬间,就靠近了他们,O-17-FG从贪婪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渴望,同时也从队长的身上感受了一股略逊一筹的渴求,但比起战斗力来说,队长当然不够看。
O-17-FG在犹豫了一瞬后,首先朝着贪婪靠近,队长就被它扔回了原位,其他几个人对于它来说毫无价值,但舒莫给它的气息太过特殊。
O-17-FG下意识地朝着舒莫的方向靠近,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它在空中猛得瞪直,下一秒,像是察觉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东西一般,O-17-FG被舒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立刻马上就带着选中的预定主人逃走。
没错。
它被舒莫吓傻了。
贪婪原本可以挣脱O-17-FG的束缚,但这个污染物实在太过特殊,对于贪婪来说,近乎是一种天敌,他刚想要挣扎,眼前就突然出现一幅由他的欲求组成的画面,画面之中,黑发青年被束缚在一个水晶棺中,面容苍白、眼睛紧闭,他躺在那里,身体被菌丝层层包裹,犹如被囚困的猎物,又似被精心呵护的宝物。
他漆黑的睫毛微微扇动着,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让贪婪无法移开视线,黑发青年像是将要醒来,又仍然陷入沉睡,被困在水晶棺中,仿佛一幅永远定格的壁画,带着生命的律动,却又犹如水晶般易碎。
贪婪的眼睛睁大,近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画面,这副样子……实在是太美妙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从男人张开的手掌中,每一丝线条都透出了对方的强烈渴望,接着,那片欲//望组成的美梦向着他飘来,贪婪的精神恍惚了一瞬,被自己渴求之物所吞噬,他闭上眼睛,躺进了那个水晶棺之中,宛如陷入沉睡,接着就被O-17-FG连拖带拽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拎走。
O-17-FG的动作,略显仓促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很急,其实没必要这么急的,它可以留下来跟舒莫聊聊天。
在O-17-FG离开后,这片捕食猎物的蛛网也以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瞬间消失,原本它应该将所有进入领域的人困在这里,但舒莫只是眼前一黑,就发现自己被抛到了一个一座废弃的城市之中,黑发青年的表情已经完全茫然了,他站在原地,和身旁的队长一起抬起脸,呆呆地看着从空中飘落而下的漫天灰屑。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城市,一片被抛弃的荒野。
偌大的城市中满是倾塌的废物,依稀还可以见到O-17-FG诞世的那一瞬间时发生的场景:先是刺耳的警报、然后是悦耳清脆的歌谣声,蛛网从虚空中探出,所有被其触碰的平民眼中都爆发出了淡淡的金芒,然后皮肤上开始长出珠宝,一群又一群的平民奋不顾身地扑向这片区域,只为了和其他人抢夺倾落而下的黄金。
他们在争抢的过程中陷入疯狂、又在陷入疯狂后产生畸变,最近,在悦耳的歌声中,所有平民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下一秒,无法承载力量的人瞬间炸裂开来,变为一地的珠宝和黄金,而足够强大的人则畸变成了怪物,接着开始肆意摧毁面前的一切。
然后是尖叫声、哭喊声,以及求救声,最终,整个世界变为一片死寂,不知从哪个方向扬起的黑焰被风一刮,就变为漫天的黑屑,在空中变为一片变色的雪,侵染着这座死城。
舒莫呆在原地,和队长对视着。
两个人的眼中,都有着一致的疑惑。
那就是,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O-17-FG-荒诞戏剧。
我还没上车啊!
对于现在的情况,不止是舒莫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茫然,就连队长,也都有点懵逼了。
来之前已经预料过很多种情况的他们,属实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和队友失散的队长立刻动用特殊的通讯,来尝试联系同伴,然而从通讯之中却传来了粉发女人开心的笑声,以及机械男在一旁显得格外肆意的大笑声。
队长询问道:“你们在哪里?立刻汇报位置和状态。”
通讯中传来了喜悦的欢笑声:“队长,来一起玩啊,我们赚到了好多好多钱,我终于可以从生命工厂里赎回我最重要的东西了,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队长皱起眉,舒莫看着他手里的通讯,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队长看向他,然后,两个人一同看向队长手里的通讯器,接着,队长和舒莫低下身,就听见在通讯的那一边,传来了队长的声音:
“我们正在歌剧院里参加表演,只要完成这场演出,那么我们就可以实现我们的愿望了。”
舒莫和队长一言不发,空气中死寂一片,然后,他们听见另外一边的队长对着粉发女说:“来,跟我去参加演出吧。”
“好!”
“不要去,那是假的!”队长连忙开口,然而通讯的那边已经没有回话了,他们只听见其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完全消失。
“操。”
队长张口,直接骂了句脏话,舒莫抬起脸,也难得地有些头疼,他把贪婪弄丢了。
对方现在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舒莫的表情也有点难看,两个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是一致的难看。
片刻后,队长开口道:“生命工厂的人,在我们之前已经进入了这里,我们可以去寻找他们帮忙。”
舒莫狐疑地看着他,片刻后,黑发青年释然一笑:“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个人去找生命工厂的人帮忙,然后我们分开行动,是吧?”
“不,”队长同样凝视着他:“我们不能分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得团结力量,而且你真的觉得,你可以一个人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我觉得你刚刚就是这么说的。”舒莫看了他一眼后,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站在一片废墟里,在一旁的废墟之中似乎还藏着散落一地的某种宝物,在黑暗中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泽,给人一种淡淡的蛊惑感。
队长说:“你不相信我,是很正常的事,但我们现在分开,是一种很不理智的行为。”
他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非常有道理,但舒莫凝视着那片废墟,似乎看见了什么,队长跟着他的方向看去,就同样望见了那片金色的光芒。
舒莫说:“不,比起跟你去见生命工厂的人,我觉得我一个人待着才是更理智的行为。”
“你对生命工厂,似乎有着某种偏见。”队长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
“如果我跟着你真的找到了生命工厂的组织,那么我相信里面一定会藏着一个审判所的主教或教徒,然后他们就会大喊一声异端受死,接着把我按在地上当场处决。”
队长说:“这是污蔑。”
他盯着那片废墟看了一会后,下意识地朝着那里走了过去:“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最好别靠近那里。”
舒莫有些头疼。队长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男人就意识到了自己行动的不对劲,他怎么会在现在的情况下,突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探索一个未知的东西?
队长吃了一惊,但眼神却莫名地无法从那片废墟中移开,他说道:“也许……里面会有什么宝物。”
舒莫闻言看了他一眼。
队长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行按下心中的某种冲动,他说道:“我们必须得注意安全,那片废墟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别靠近那里,舒莫,你听我指挥。”
舒莫说道:“喂……”
队长继续说:“别斗嘴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毫无武力的你只能听我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舒莫:“不是。”
队长一边嘴里说着离开,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到底废墟,他的脚步显得极为迟缓,仿佛内心的理智在与某种欲//望做着斗争,然而离得越近,散落在地面的东西所反射而出的金芒,就反而从他的眼中钻出,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近了,离得越来越近了。
片刻后,队长终于看见了那堆东西,那是洒落在地上的,极为纯粹的黄金,金色的光芒近乎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队长勾起唇,刚想凑过去,舒莫在他背后犹豫了一瞬,黑发青年按着自己的额头,片刻后,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舒莫一瘸一拐地朝着队长走了过去,队长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伸出的手指落到腰间的武器上,表情隐隐狰狞:“你要跟我抢?那是我的,这些黄金都是我的!”
下一秒,舒莫走到队长的身后,他的右手高高抡起,锁定目标、蓄力加速+180°大旋转,队长手中的武器刚准备拔出,舒莫就大喝一声:“看,黄金!”
接着,随着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队长的后脑遭受重创,脚步踉跄了一瞬,眼中的金芒瞬间消散,被这一击背刺打得眼神瞬间清澈了,舒莫趁着这个机会走到了废墟前,接着,清脆的、类似于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传来,等到队长回过神的时候,舒莫已经走了回来,两手空空如也。
“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不,应该是舒莫刚刚对他做了什么?
舒莫用一种怜爱的神色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确定要我大声说出来吗?”
“不,不用了!”队长当即拒绝,他捂着自己生疼的后脑,心里对舒莫的印象彻底刷新。
舒莫看着他,接着说道:“你说得确实没错,在现在的情况下分开,不是理智的选择。”
“但是我也不可能去找生命工厂的人,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队长看着他,因为刚刚发生的事,他对舒莫有了新的看法,这一刻,他也不再强迫舒莫听从他,而是将他当做同样有能力的帮手对待:
“既然这样,”队长说道:“日冕组织的人也进入了这里,我们可以去寻找他们。”
但是队长没有说的事,日冕组织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太看得起生命工厂的员工,又或者说,他们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敌对方。
舒莫陷入沉思,并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他在思索,他真的需要去寻找其他人的帮助吗?
贪婪现在不知所踪,生命工厂和日冕的人进入这里,必定各有目的,甚至于参与其中还会惹上事端,舒莫心里十分担忧贪婪,如果靠他自己寻找贪婪,可能还会更快一些。
“我们先探查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最终,舒莫说道。
他们两个人在废墟中前进着,但是越看,这里就越像是一开始O-17-FG-荒诞戏剧诞生时所摧毁的那座城市,又或者说,这里原本就是那座城市没错,但这里,可是在一个五级污染物的领域内!
舒莫走着走着,队长也在四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两个人都有点走累了,却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活物的踪影,不仅是怪物、污染物,又或是贪婪和队长队友们的身影,就连昆虫和鸟禽的影子都毫无踪迹。
整个城市仿佛就是一座死城一般,寂静地完全不像是一个污染物的领域内,舒莫确定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走着走着,他从商铺破碎的玻璃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一瞬间,黑发青年的脚步一顿。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队长,”舒莫说道,他现在还不知道身边人的名字:“你还记得O-17-FG-荒诞戏剧的资料吗?”
队长现在也心急如焚,即使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队友包括他自己都身死的准备,但这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男人听见舒莫的话,纵是心里烦躁,也回答道:“还记得。”
“所有五级污染物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会展开领域,并把猎物捕获进自己的世界里。”舒莫犹豫了一瞬,接着说道:“那如果我们现在,没有被它捕获进领域呢?”
“你是生命工厂的员工,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队长停下脚步,看着玻璃上的自己,片刻后,男人的眼角一抽:
“在五级污染物展开领域后,按照正常情况,那么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只会被拖入它的领域。”
“但如果有人幸运,又或者不幸地掉出了对方的领域,那么他们就会落到现实世界和领域的夹缝间,而那个地方,被称为灰界。”
说到这里,队长的声音一顿,舒莫也沉默了下来,并且迟迟不敢说话,队长暴躁地拿出通讯器,却只能听见其中传来的忙音,下一秒,男人皱着眉将东西塞回了衣服里,说道:“我知道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他们了。”
队长说:“现在的我们,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但是,这怎么可能?!”
队长瞪大了眼睛,即使是他,都感觉这太过于荒谬:“灰界不是传说中的存在吗?即使是七罪和七诫,也只会在进入领域的那一瞬间被拖入其中!我们怎么可能会坠落到灰界之中?!”
舒莫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片刻后,面对愤怒的队长,黑发青年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似乎、好像、可能,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O-17-FG在准备将他们拖入领域的一瞬间停了下来,接着将他和队长扔到了灰界之中。
舒莫的眸光清澈,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O-17-FG-荒诞戏剧,好像在躲避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T▽T)
舒莫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一个污染物所排斥。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确定,他们不可能找到前往O-17-FG-荒诞戏剧领域的入口和通道了,因为即使在灰界中有前往领域的通道,O-17-FG也一定会在他们、咳、舒莫发现它的那一瞬间隐藏起自己的所在位置。
他们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在灰界中无止境地循环,灰界是没有边界的,这里就像是一个异常小的世界,走到世界的尽头后,舒莫和队长的身影只会重新回到城市之中,重归远点。
不知为何,O-17-FG似乎并不愿伤害舒莫,但同时,它也不愿接触舒莫,并非厌恶,也不是排斥,但它在拒绝舒莫靠近它的领域,于是,它只能选择将舒莫放逐,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它会打开通道迎接他。
……但是它却带走了贪婪。
“……”
舒莫垂下眼睛,靠在墙上一言不发,身旁的队长已经在城市内来回转了几圈,他的神色越发暴躁起来,男人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突然说道:“我们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只有你和我?”说到这里,队长和舒莫的想法都是:晦气。
“你似乎对我很有意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莫身上的气息从刚刚开始变得不同了,但又只是些许微妙的变化:“我们刚接触到的时候,贪婪还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他差点把我的头砍下来。”队长说:“哼,可耻的诬蔑。”
“……你现在身上就有杀气。”
队长抬头看了舒莫一眼:“是吗?你感觉错了。”
“但你身上的杀气只是杀气,并没有真正的杀意。”舒莫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不知为何,他一直低着头:“你好像并不是真的想杀我,但又因为什么事情,所以想要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队长眯起眼睛。
“我的意思是说,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杀我,只是杀了我之后,你会获得什么,又或者因为某件事而针对我。”
队长说:“也许我就是审判所的信徒呢?我就是单纯厌恶亵神者。”
舒莫说道:“哦?那你接下去要小心了。”
队长看上去有些疑惑,他眯起眼睛,警惕地望着面前的人,说道:“你想干什么。”
“……也没有干什么。”舒莫挠了挠头,他说:“我跟你,都是想要找到我们的伙伴,是吧。”
队长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现在无法离开灰界,而灰界之中,又有很多怪物,是吧?”
“等等,你先等一等。”
队长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枪,尽力理解舒莫的话:“你的意思是,这里有怪物?”
他转过脸,望着这个苍凉的世界,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了不知道多久却一无所获的情况下,舒莫却突然告诉他:“这里有怪物。”
但队长却什么都找不到,队长回过头望着舒莫,狐疑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里什么都没有。”
舒莫说:“不,这里有很多、很多怪物。”
他说:“在O-17-FG-荒诞戏剧诞生的那一瞬间,它侵蚀并污染了这里的平民,而那些畸变的平民,以及之后被它从领域中扔出,被它抛弃的怪物,也都被丢到了灰界。”
“它们只是都躲起来了。”
舒莫接着说道:“但它们是O-17-FG-荒诞戏剧的一部分,所以,它们知道前往领域的路在哪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队长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当然,是面前的舒莫不对劲,他现在的这副样子,简直有一丝莫名的惊悚,在两个人沿着这座城市前行并寻找了很久的情况下,你身边的人突然说:其实刚刚你跟我路过的地方有很多怪物哦。
那一瞬间,队长的心里都有点发毛起来,他看着舒莫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离得他远了一些,舒莫却好像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而是说道:
“我知道你也很着急,很担心你同伴的安危,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吧?”
队长说:“你在说些什么?”
舒莫没有回话,整个城市一片死寂,但很快,这种死寂就被某种难以形容的震动所打破,从废墟之中、角落中、崩塌的城市下方,一处又一处队长所认为安全且没有东西的地方,一个又一个或是狰狞、或是恐怖的怪物从碎石中爬了出来,犹如兽潮,又似一片金色的洪流,它们的形态各异,但身上都嵌满了各色珠宝,皮肤为纯粹的黄金。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队长感到大地正在震动,他茫然地抬起脸,却发现天空仍然一片漆黑,并没有电闪雷鸣,但在这之后,他就发现了这动静的来源:是周围向着他们冲来的、犹如洪水般的怪物。
队长的手指开始颤抖,他望着一旁的舒莫,而这个时候,黑发青年终于缓缓抬起脸,露出了一双泛着白芒的眼眸。
“你刚刚不会在想,要把我一把推出去吧?”
舒莫望着身旁的人,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道。
队长的世界观,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刷新,接着,他看见了自己有史以来看见过的最震撼的一幕,那群狰狞恐怖的怪物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就停留在队长的几步之遥,但在即将将他们淹没的最后一瞬,怪物们骤然停下了脚步,围在队长、又或是围在舒莫的身边,抬起脸望着他。
接着,它们朝着舒莫的方向齐齐跪下,对着中心的黑发青年低下头颅。
整个世界鸦雀无声,只有最中心的舒莫,以及身旁朝他朝拜的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队长缓缓退后一步,在如此多恐怖怪物的包围下还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能够证明他的胆识过人。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实验所员工。”
舒莫伸出手,对着其中一个怪物招了招手,片刻后,那似马似羊的生物就朝着他走了过去,对着他恭敬地低下头颅。
“……带我去贪婪的所在之处。”
舒莫低声说道。
“……”
那拥有黄金皮肤的怪物沉默了一瞬,下一秒,舒莫看着他,淡淡地道:“你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吗?”
片刻后,一声嗡鸣传出,巨兽低下头,将黑发青年驮起,舒莫坐在马背上,抬起头看向下方的队长,身旁的怪物层层包围在队长的身边,只要舒莫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把他撕碎。
队长:“……”
求队长的心理阴影面积。
舒莫:“你现在还对我有意见吗?”
队长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怪物一眼后,男人释然一笑:“我那是开玩笑的,兄弟。”
“生命工厂的人,都很讨厌。”
听到这句话,队长垂下眼睛,接着重新抬起脸,他说道:“下手吧。”
一匹比舒莫身下巨兽稍小一些的怪物靠近他,队长闭上眼睛,在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可惜,他还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下一秒,怪物低下身,将队长叼了起来,没错,是叼了起来,其待遇当然和舒莫不一样,队长茫然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只怪物目露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想一口咬死他,又不敢下嘴。
“我们走吧。”舒莫的声音传来,下一秒,目露狐疑的队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怪物叼着,然后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喂,等等!”
队长在风中左右摇晃,难以想象如此严肃且沉稳的男人,此时会发出这种声音:“救命!!!”
它们在风中狂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这群怪物们围在一起,最前方是乘坐在巨兽上的黑发青年,他伸出手指指向灰界的最边缘处,随着他眼中的白芒出现,巨兽们冲向屏障,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舒莫和队长的身影仿佛被推出了某片区域,他们被推向了玻璃的另一边,而在灰界之中,是被挡在屏障后方,看着舒莫的怪物。
舒莫眼前一黑,下一秒,他好像倒在了什么柔软的地毯上,一旁的队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里抠了抠,男人没有那么好运,不仅没有被下方的菌毯接住,在他坠落的那一瞬间,原本盖在那里的菌毯就好像有生命力般自行朝着外围抽去,然后露出一块光洁的金砖。
队长哐地一下就砸在了那上面,舒莫被一整块厚厚的菌毯包裹着,他转过脸,就看见队长用手指在嘴里抠了抠,然后抠出来了一颗牙。
舒莫:“……”
队长:“……”
舒莫:“你没事吧。”
队长:“……还有气。”
看了一眼男人,舒莫从菌毯里走出来,他的动作一顿,突然发现身旁的菌毯有些眼熟,这灰白色的、仿佛纽虫的触须般不断向外延伸,并仿佛覆盖了整个世界的菌毯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舒莫从这里走过时,甚至隐约能感觉到对方传来的喜爱之情。
而一旁的队长走了两步,就突然发现自己所过之处一片光洁,只有金砖,身旁的菌丝蠢蠢欲动,像是随时准备把他扔出去,舒莫回过头看见这一幕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同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贪婪。”舒莫念着对方的名字,整片菌毯仿佛都在回应着他,在这个灰白色的世界中,一缕缕紫芒流转而过,舒莫看见这一幕后松了口气,至少贪婪看上去还安然无恙。
然后,他走了几步后,就被自己刚刚的猜测当场打脸。
舒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沉默不语。
一头紫发的男人躺在水晶棺内,闭着眼睛,他的身体被菌丝包裹,怀中抱着一束同样灰白的花束,在他的身前,是一具具跪在地上,朝他跪拜的干枯身影,这一幕看上去既有一股诡谲的美感,又似一场恐怖的祭祀。
水晶棺中的男人美丽至极,仅仅是躺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近乎要将人的理智夺取、失去呼吸般的美丽。
舒莫甚至能够听见身旁队长传来的呼吸声,看见贪婪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会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他看上去易碎、精致,却又危险至极,在他的身后,纯金色的蛛网和水晶棺下方的菌丝连接在一起,两者隐隐融为一体,舒莫看着这一幕,有些心惊肉跳,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灰界和领域内的时间流速跟外界是完全不同的,对于贪婪来说,他可能只在这里待了一秒,也可以已经过去了无数年。
舒莫不知道O-17-FG-荒诞戏剧要做些什么,但他必须得立刻唤醒贪婪,舒莫走向高台上的水晶棺,直接从下方跪拜着的干枯信徒中走过,它们对舒莫熟视无睹,但却对队长的靠近一瞬间有了反应。
身后的队长脚步一顿,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舒莫上前,黑发青年越走,就越感觉一股心惊肉跳的威胁感从前方的贪婪身上传来,仿佛只要唤醒对方,就会引来某种末日。
……但那是贪婪。
贪婪,不可能会伤害他的。
舒莫目光坚定,一步步地走向沉睡中的紫发男人,离得越近,他就越感觉对方的面容似乎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的一头紫发变得越加耀眼了,某种华贵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紫色在他的发中沉淀,他的气质也在产生某种变化,从最开始的让人一见生怜,再到现在的威严、冷酷,仿佛在靠近一位沉睡中的王者。
“……贪婪。”
舒莫小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然而水晶棺微微一闪,却是贪婪推开了他。
……?
怎么可能。
舒莫目露茫然,他又靠近了过去,说道:“贪婪。”
下一秒,黑发青年被他推开。舒莫已经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站在那里,看着贪婪,看了一会后,他垂下眼睛,说道:
“西卜斯。”
随着他的轻声呼唤,水晶棺内的男人似乎有了某种动静,舒莫的脸上刚露出笑容,就突然听见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什么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西卜斯!”舒莫扭过脸,重新望向面前的水晶棺,说道:“醒过来,西卜斯。”
下一秒,一道光芒从天花板中垂落而下,落在舒莫的面前,形成一段话:
【直面你的欲//望。】
就像是在水晶棺前,要唤醒睡美人的王子般,舒莫想要打开水晶棺,唤醒贪婪,就必须得直面自己的欲//望。
接着,他向前靠近了一步,继续呼唤着其中的人:“西卜斯。”
“醒过来。”
在水晶棺上,贪婪就沉睡在其中,一片菌丝落到水晶棺上,形成一句话:
“你喜欢我吗?”
不回答这个问题,贪婪就不会醒来。
舒莫:“……”
舒莫眼神飘移,他转过脸,看了下方的队长一眼后,黑发青年回过头,他眨了眨眼,偏过头,最终伸出手指,在贪婪的水晶棺上方,写下几个字:
‘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短短的四个字在水晶棺上浮现,映出黑发青年微红的脸,下一秒,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水晶棺内沉睡的西卜斯睁开眼睛,他浓金色的眼眸睁大,在苏醒过来的那一刻,第一眼,看见了面前的黑发青年。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西卜斯专注地凝视着舒莫,眼中尽是凝聚成实质的的强烈欲求,下一秒,他勾起唇,男人望着那四个小字,像一位君王望见了对方呈上来的宝物,西卜斯俯视着那四个字,接着,他在棺内伸出手,在舒莫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地写下了对舒莫的回应。
舒莫的脸颊微红,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贪婪已经醒过来了,这样就好了。
看着贪婪的动作,他的手交叠在一起揉了揉,心里在想,贪婪应该也会写下跟他一样的话吧?
舒莫抬起脸,笑容却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的,并不是:我喜欢你。
在水晶棺的内部,西卜斯移开手指,望着自己写下的话,像是在看着一封展开的情书。
“的我是你。”
舒莫望着这行字,同样的四个字,同样的一句话,带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效果。
我喜欢你。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对方是如此轻声说道。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舒莫微微睁大眼睛,终于望清了那双近在咫尺的金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傲慢、邪恶、狰狞,仿佛将世上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然后理所当然地掌握一切。
舒莫颤抖地对上那双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一点熟悉的模样,只能看见对方正紧紧盯着他,一双竖瞳中尽是残暴。
“……你是谁?”
西卜斯微微勾起唇,下一秒,他朝着舒莫的方向伸出手,水晶棺在那一瞬间骤然裂开,一路冲入巢穴之中,前来寻找新诞生的O-17-FG-荒诞戏剧所侍奉主人的审判所一行人抬起脸,就恰好看见那位睁开眼睛的暴君将黑发青年牢牢扼住的场面。
“你是,我的。”与贪婪的声音一致,却带着满满掌握意味的声音传来,舒莫看着眼前的人,呆愣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