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踮脚却扯到身后的伤,痛哼一声,抬手虚虚抓住对方的手腕。
“是背上的伤太疼,我自己上药有些……咳咳…够不到,才…才想来找九方兄的。”
九方渡双目微微眯起探究地看着他,半晌才松手。
燕琨玉猛地咳了几声,脸憋得泛红,几乎要咳出眼泪来。
见状,九方渡伸手似要扶他,燕琨玉却如惊弓之鸟,后退几步。
那双媚而不觉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惧意,更显得无害。
他那双眼天生都含着水雾似的,撒起谎来也像真的委屈了。
燕琨玉直起身子,眼前阵阵发黑,眼一会虚幻,一会真切。
就在他要倒下去前,九方渡朝他走了过来。
“还躲。”他刚要后退,腰肢便被九方渡蛮横地托住了。
对方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呼吸,血腥味极重。
“没、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燕琨玉被九方渡揽入怀中横着抱进怀里。
眼前天地旋转,待清明时,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攀在对方的肩上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九方渡嘴角看到一丝笑意。
“九方兄,这是不是……不太好。”燕琨玉赶忙收回搭在九方渡肩膀上的手,委婉道。
“有何不好。”
“这还有人,有碍观瞻……”
“谁敢说?”九方渡那副倨傲模样,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睥睨众人。
闻言,燕琨玉没敢再说什么了。
不过好在不论如何,总算是达成目的了,元如云应该不会死了。
燕琨玉越过九方渡的肩头向后看院中的元如云,心中暗自想:谁知他日若自己做了什么惹九方渡不高兴的,被绑在那柱子上抽打的,又会不会是自己。
若不能突破境界,他将终身履薄冰,犹如浮萍无法扎根,安危只是眨眼间变幻之事。--游灵楼。
床榻之上,燕琨玉趴着,九方渡拿着玉瓶坐在其身后,将药洒在对方背上。
这动作谈不上温柔,蜇得燕琨玉脊背都绷紧了,还只能道谢。
“燕琨玉,在轩辕丘,你的小心思最好都收起来。”
九方渡拂袖收手,将玉瓶放在一边,撩起一绺青丝,在指尖缠绕。
燕琨玉就知道自己没法骗过九方渡,便如实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是我不想让你杀了元如云,杀了她也不会改变什么。
况且九方兄这般为我出头,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我了,凡事有度,这样刚刚好。”
燕琨玉转头说着软话,九方渡闻言后面色稍霁,哼了一声骂道:“宋襄之仁。”
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上过药,燕琨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想着回行梦楼。
在九方渡的床榻上,与对方同床共枕一觉直到天明。
燕琨玉睡醒后,竟发现自己整个人躺在九方渡的怀中,完全是依偎对方的姿态。
而九方渡也没有推开他,反而是抱着他的腰。
肌肤相亲,发丝相叠。
感受到对方手放在自己身后的某个位置时,燕琨玉脸上瞬间烫了起来。
他挪动身子,想着要怎么在不吵醒九方渡的情况从他的怀里出来。
“尊上,护法和长老都在议事殿等着您。”这时,门外传来齐眉的声音。
燕琨玉闻声犹豫要不要想要叫醒九方渡,那人却已经开了口:“知道了。”
在九方渡怀里拱来拱去的燕琨玉动作一顿,抬眸看去,九方渡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本尊是养了只狸奴吗?一清早就如此好动。”九方渡嗓音缱绻,懒懒看了燕琨玉一眼,推开了他。
燕琨玉脸上更是热,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更觉得难为情。
“我睡相不好,难为九方兄与我同塌而眠了。”
看着九方渡起身,燕琨玉也跟着更衣,用了那上好的伤药后,背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自从酸与走丢回来,他还没去看酸与,有些念叨了。
他伤势还未恢复,即使是穿衣也成了痛苦。
正和袖子挣扎时,九方渡走过来,将他笼在一片阴影中,亲手为他更衣。
“日后,本尊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你的事。”
腰带被系好,九方渡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游灵楼,没有半点留恋,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
去瑞兽阁的路上,燕琨玉想了半天没明白九方渡话里的意思。
为何不想听到,是觉得烦躁吗,可这他又无法控制……
一路到了瑞兽阁,站在门前才觉得忐忑。
前脚刚迈过门槛,那院子中清扫打水的小侍们就纷纷看过来,又俯首:“燕公子。”
燕琨玉受宠若惊,他摆摆手温和道:“大家忙吧,不用多礼。”
即使他这样说,众人还是拘谨地退到一边,燕琨玉也没想着立马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
他正欲上楼时,正巧看到一个小侍在准备异兽的吃食,跟着要了一份。
“掌事今日没来吗?”
那小侍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跪下了:“燕、燕、燕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负责做草料的下人,求您放过我吧!”
对方叽里咕噜一大串,答非所问,燕琨玉上前要将人扶起来,那小侍哆嗦得更严重了。
“原来这位就是燕公子,小侍确实不知,因为我也是刚才接到尊上的命令,日后接手瑞兽阁,燕公子叫我路掌事就好。”
燕琨玉回头,正看到一个年岁稍长的男人,一身玄紫色,笑着从踏跺上走下来,作辑颔首。
“路掌事。”
看来九方渡革了之前那个掌事的职,昨日没在瑞兽阁看到对方,他还以为并未惩罚。
九方渡明明昨日还说他被罚得不冤……燕琨玉愈发搞不懂这魔尊大人的心思了。
和眼前这位路掌事简单聊了几句关于如何照看异兽的事项,燕琨玉才拿着吃食去了楼上。
走到酸与的兽阁门前,那只大鸟竟站在门口等他。
恍惚是他的错觉,竟然从一只还未化形的鸟眼里看出了情感变化。
明明前一瞬还满眼怅然,不知为何,看到自己后,那酸与眼里竟流露出喜悦的情绪。
“酸与,你这是饿了吗?”燕琨玉打开结界,走进去道。
酸与横了看他一眼,像是嫌他蠢。
“你和你主人还挺像的,一个比一个难猜。”燕琨玉挠了挠头,将吃食放在地上,酸与生气地啄了下他的手背。
这攻击猝不及防,虽然没破皮,但还是疼的,燕琨玉连忙收回手,扯到了背上的伤,五官都扭在一块了。
“嗷……”酸与见状转着调子叫了一声,焦急地凑到燕琨玉身边,扇着翅膀围着他转。
燕琨玉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酸与,你是不是快化形了?”
“嗷!”
他又垂头琢磨起来,自言自语道:“要是快化形了是不是交给路掌事养,对你化形更有利些,饲养这种级别的异兽我没有经验呀。”
酸与翅膀一顿,歪着头看他,像是没听懂燕琨玉话里的意思,又绕着他转两圈便去吃早饭了。
看起来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