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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本座对她感到恶心 食鹿客 2692 2024-09-10 11:41:52

江袭黛把这句话说出来, 便看见那双眼眸怔了一怔,骤然瞪大。

里头水汽流转,像是什么破碎了一样。

天下第一魔头?

江袭黛是在说自己吗?

燕徽柔咀嚼完这句话的意味,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

“您无需用这种话来骗——”

她难得气息急促起来, 活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似的, 甚至剧烈地打断了江袭黛。

江袭黛姿态慵懒地靠着, 捏着她打量了许久, 目光醉醺醺地,似乎在欣赏这张小脸上的慌乱。

“燕徽柔。”

江袭黛嘘了她一声,指尖转捻为捧,顺着她几乎没有棱角的面部曲线滑下:“你这么紧张作甚?你怕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燕徽柔皱着眉, 连连摇头:“不是的, 门主……”

然而。

“我确实是很想这么做。”

女人望着她一笑。

燕徽柔怔住。

她的手微松, 桌上的一杯酒砸了下来,红色的液体濡湿了桌沿, 像是血一样点点滴落。

燕徽柔从喉咙挤出很轻的问询:“那……您是什么时候算到这件事的?是……”

江袭黛似乎是醉得很了, 淡淡嗯了一声, 把她最后一丝侥幸也全部打碎:“从一开始,本座就想杀了你。”

燕徽柔缩在桌子底下,暗中攥着自己的裙摆的手颇为无力缓缓松开。

“那您……”燕徽柔喉咙干涩, 潜意识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为什么不这样做了?”

“因为——”

江袭黛却倦了似的,松手放开她,弯了弯眼睛:“不告诉你。”

“来啊。喝酒。”她声音柔下来:“真无趣, 只一个人独饮。你光顾着叨那点儿牛肉,也不给本座留点。”

燕徽柔很想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但无奈却被江袭黛抽离。还在沉思中没回过神时,窸窸窣窣的酒液撞杯声又响起, 甚至有许多暗色的酒痕飙到了桌上。

“太安静了。”

江袭黛把着酒盏,唤道:“来人。”

杀生门门主有令,门下弟子胆敢不从,随着门口站着的一个守卫的弟子的传话,那群莺莺燕燕又被喊过来,弹琴的弹琴,唱曲儿的唱曲儿,整个琼华殿倏地热闹起来。

江袭黛站起身来,令底下门人再去搬了几坛美酒,毫不吝啬地丢给了她们喝。

江袭黛藏的酒不是寻常凡酒,乃是正儿八经的琼浆玉液,由灵脉供养的葡萄酿成。哪怕没有修为的人喝了,也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不用拘束,今日本座心情好。”江袭黛依偎在最高处的宝座上,声音轻柔:“你们玩儿你们的就是,怎么乱来也不罚人。谁最高兴,本座便赏她金银法器。晓得了吗?”

底下又是一群欣喜的“谢门主赏”,这份热闹自是火上浇油,轻歌曼舞,女子们的笑声大成一片。

这下江门主满意了,往坐垫上斜斜一靠,顺道儿瞥了一眼燕徽柔,瞧见她面色不虞,十分扫兴,稍微有些费劲地张嘴:“……无非是酒后的几句话,权当是假的。哪怕是真的,本座也得给它变成假的。”

江袭黛从来就是挣扎着活下去的,若是不挣扎个几下,恐怕早就死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燕徽柔把握在手心里,已经藏温了的酒挪去嘴边,她的手稍微有些颤抖,最后被她一把攥紧。

“江门主,您说这话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江袭黛没搭理燕徽柔,一直接个不停地饮酒,今日气氛很好,她酒上酡颜,难得多醉了三分。

她在一片朦胧的光华中,遥遥望着灯火辉煌的琼华殿中央。

底下几个女子喝高了,琵琶声愈发铿锵,正弹的是十面埋伏。而另一边,画风却有些迥异,正在这大殿之中相互亲吻起来。

衣衫滑落,露出光洁的背脊。

后面发展得似乎有些过火了,但是江袭黛却也不介意。她都天下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了,还要在乎门派名声作甚?

这些侍女中有一对——好像记得,是一直关系有点不一般。

江袭黛半阖着眼睛,瞧得饶有兴致,正欲记下这是个什么姿势,只是还没看个清楚,眼帘便被一双手遮住。

“拿开。”

燕徽柔道:“门主。光天化日之下瞧这种东西,不好。”

江袭黛醉醺醺地推她了一把:“少来教训本座。”后来她转念一想,索性将燕徽柔揽过来,一手端起她的下颔:“直怎么了?高贵得很么。”

江袭黛将她的脸掰过去,一动不动:“本座偏要你看着。”

“这……”燕徽柔双颊微红,目光无处落脚,只能尽量虚化,避免看细了那靡靡场面。

但江袭黛离她太近了,几乎靠在了她的肩上。那一块倚了些重量,蹭得酥酥痒痒。

还有那女人身上无处不在的暗香,好像是在月夜下嗅梅一样,风来枝头的花会晃动,所以香味亦然会忽浓忽淡——静谧的,也是浮动的。

她压根没瞧清那些女人们是如何纠缠的,只在这深浅不一的香味中,听到了自己深浅不一的心震声,还有细细密密的滞痛感。

江袭黛掰她久了,就有些困倦,她闭目养神,力度慢慢放松下去。

耳根子旁模糊传来一句轻问,不知道是不是燕徽柔说的,燕徽柔的声音好奇怪。

好像是把每一个字词都仔细斟酌过,然后再认认真真问出来的:“江门主,我想问问您,您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从第一眼就是这样?假如您那些都是真的,那是不是我误会了……”

江袭黛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想。

当然是讨厌了。

总不能爱你啊。

那天晚上,一片琵琶铿锵声中华,她忘了自己回答了什么。

但总之。

之后……

她隐约地记得,后来燕徽柔就没有说话了。

*

一觉无梦,天光大亮。

江袭黛再次醒来时,清晨的一缕光已经爬到琼华殿的窗子上。

殿内自然空无一人。

她翻了个身,蜷住自己,自口中嗳出半个朦胧的呵欠来。只是周围太亮,一时晕晕地却睡不着,江袭黛便索性下了塌,绕回偏殿那一方浴池,将自己衣衫一脱。

昨日回来时便开始喝酒,竟忘了把这件扯了线的换下了,她本赤着脚把这件东西踩过,想着待会把它扔了就是,但脑中却不知不觉浮现出燕徽柔的话来。

她会补的。

江袭黛犹豫了一下,又捡起地上的那件衣衫,将其挂在一旁,而后缓缓没入水汽氤氲的池子,靠在一边歇息。

才在她刚刚披了一件新的衣裳,准备起身时,却听见闻弦音传来的动静。

“怎么了。”

闻弦音:“门主,我今早听了些风声。”

“是关于什么的?”江袭黛漫不经心道:“燕徽柔她又怎么了?”

“不是燕姑娘的事。”闻弦音道:“是您之前比较关注的那个毛头小子,弟子一直帮您留心着,他这一次回去仙盟那边,风声大噪,据说是得了一把举世罕见的宝剑。”

江袭黛双眸一抬,目光骤然凌厉了几分。

闻弦音被她看得低下头去:“门主,您这是……”

“什么宝剑。”江袭黛稳住心神,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想着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

她就差把那地方划成千万段了。

怎么会如此。

怎么会?

“剑名为龙泉,弟子也是道听途说,据说是上古神器之一……”闻弦音小心地看了一眼门主的眼色,宽慰道:“门主,这种说法空穴来风,也不一定是真的。依弟子考据来看,极大可能是夸大其词了。”

江袭黛显然不这么认为,那毕竟是男主。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在他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同为主角,也不知比起燕徽柔的金楼玉阙如何。

不,根本不用比——

燕徽柔的金楼玉阙和她的软红十丈是一对佩剑,威力她心中有数,虽是难得的好剑,但是离“上古神器”还有很大的距离。

江袭黛垂下眼睫:“你再去查查,他先前还有没有什么机缘。闻弦音,此事重大,你仔细查清楚了再来禀我。”

一天的好心情,还没有维持到日上正午时,便倏地如一盏小灯似的灭了下来,还顺道儿吐出一股子恼人的烟灰。

江袭黛神色不虞,在琼华殿撑着额头静坐了半晌。

她想要差着闻弦音去把燕徽柔找来,但又想到闻弦音去办差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人。

于是这岌岌可危的心情,便更差了些许。

江袭黛又新挑了库房里存着的一箱珠宝,放在手中仔细挑选着,碰见好的便取来挂在她的琼华殿。

正当她盘到一柄像模像样的和田玉如意时,闻弦音回了信儿。

“门主,自外界的消息来看,没有打探到什么闻名的新功法。”

闻弦音道:“只是有一个名为‘乾坤袋’的法宝与龙泉剑一样重现于世,似乎都归于了那个小子手下,没听说过什么别致的地方,这个很重要吗?”

那一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正掌在她手心中。

江袭黛把玩的手微微一顿,呼吸窒住。

下一刻,玉石破碎的声音砸响在殿内。

江袭黛一甩袖,随手摔了那玉如意,她看着一地玉屑四分五裂,冷然骂道:“孽障!”

而正在此时。

琼华殿门口正立着一个女子身影,显然是刚好路过。

燕徽柔停住脚步,脸色苍白,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但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是不免担忧。

“门主,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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