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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本座对她感到恶心 食鹿客 3497 2024-09-10 11:41:52

江袭黛想要赠给燕徽柔的剑谱, 和打算与她聊聊的一个契机——

到底又因为燕徽柔远赴浩然宗的约定,而彻底在口头打止。

虽然教授小女主自保的能力,对于她而言,足以省下很多心。

但是瞧着燕徽柔翅膀硬了, 能够扑腾得越来越远, 还是远离自己的方向, 江袭黛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

她想起那日被燕徽柔捧在掌心中的火蝴蝶, 跃动着,像一颗心脏。

燕徽柔说:是您把它一次又一次推开的。

江袭黛不得不承认,燕徽柔是对的。

因着那小丫头相当厉害的这一句话,刺破了一切阴暗的不见光的心思。

她便无法去责怪旁的, 哪怕燕徽柔日渐冷淡。

说到底不过是反反复复, 庸人自扰而已。

这种三番五次地憋回肚肠中的心绪, 积得多了,压得弯了, 却不能轻易折了枝丫, 那么触底反弹, 掸开一阵浩大的雪崩,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四面八方的层云聚拢,杀生门的天空再一次阴了下来。

闻弦音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批阅着近日底下师妹们呈上来的财账。

她隐约闻到了水气,站起来开窗通风。

只是这一抬头开窗,天边雷鸣骤响, 四野暗如灰墨。

刚才明明还晴空万里的……

隐约觉得不妙。

是门主她影响了吗?

闻弦音连忙把笔搁下,抽开椅子匆匆起身。

这会儿还不到晚上, 只是因为云层遮光而黑漆漆的。

但琼华殿的大门却紧闭了,连着窗户都关得死死的。

闻弦音看出了异常, 叩了叩门,“门主?”

叩门声空落落地回响,无人搭话。

但是江袭黛显然就在里面。闻弦音接连不断地敲了几声,便听得里面似乎打翻了什么清脆的东西,噼里啪啦一阵响。

那女人的声音似乎压在喉咙,轻声斥道:“别叫了,没事。”

江袭黛当然不能有事。整个杀生门能聚起来,并不靠规矩,也不设各方长老,纯粹是得益于门主大人的绝对实力。

无论弟子在外面得罪了何人,只要回到她的羽翼下,便没人敢来算账。

这也是闻弦音往年顶着威压还得博门主高兴的动力源泉。

天大地大远不如把这位祖宗供起来。

在听到门主回话以后,大弟子松了一口气,往下走了几级台阶,便碰见了冲这边好奇张望的碧落。

闻弦音皱眉,放轻声音:“你过来。”

碧落:“嗯?”

闻弦音:“最近燕徽柔她和门主怎么如此生疏了。”

碧落:“哎呀,分分合合,吵架乃是常事。”

闻弦音:“常事?吵了多久了,你多上点心。提醒一下燕徽柔,尽量顺着门主来,否则整个杀生门都不好过。”

碧落叹息:“燕姑娘在我这儿一切如常,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心有余悸道:“还好我伺候好说话的燕姑娘,师姐你成天直面门主,啊,真是太可怕了。”

“……”

闻弦音淡淡:“是啊,换作你……”恐怕在门主手底下都死好几个来回了。

琼华殿内又传来些许动静。

两个人不说话了,不约而同地立在殿门口,佯装什么都没有交谈过的模样。

碧落终于忍不住,把脸颊搁在窗沿上,目光从缝隙里看过去。

朦朦胧胧地,有个女人的影子靠在墙边,一盏盏地喝着酒。她每喝一杯,便丢一盏,叮叮咚咚掉在地上。

那女人低着头,长发垂落下来。

视野受限,室内昏暗,碧落看不清她的脸色,只好又竖起身子来站回闻弦音旁边。

倾盆一场大雨,就在整个杀生门白茫茫地坠下。

趁着雨声轰隆,碧落悄然说:“……门主往日虽然凶,没成想关起门来还怪可怜的。”

“少说几句。”闻弦音道。

“可是她喝醉了,好像在流泪。”碧落又小心翼翼地道:“我没有看错吧,应该。”

闻弦音叹息:“所以,我让你去喊燕徽柔。”

“燕姑娘不是去浩然宗了吗?”

“嗯。”闻弦音重申道:“依照门主这样,等燕徽柔这次回来,务必得把她拴在琼华殿。碧落?”

“好。”碧落点点头,又往里面瞄了一眼。

江袭黛虽然对她总凶巴巴的,但是从大方向上讲,碧落还是记得她庇佑自己的恩情,一直很是忠诚。

只是这一趟,碧落可等得不容易。

燕徽柔这一去,便是整日未归。

燕徽柔自然不是来浩然宗消遣玩乐的,只是若要弄清楚李星河的底细、来这边做客是早晚的事情。

逃不过的。

燕徽柔一开始本想直接佯装从杀生门“偷跑”出来,顺着李星河这根线,自然而然搭上他往日修行活动的地方。

但一想到李星河的师尊是展珂,她又犹豫了起来。

揽月阁阁主绑架过她,几乎与江袭黛撕破了脸。

她会怎样对待自己,这实在不好说。

李星河虽然对她颇为热情,但是未必会因为她忤逆长辈的意思。

毕竟热血少男的誓言,一向感觉不可靠呢。

所以燕徽柔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搭上浩然宗比较靠谱。

从几面之缘便能看出,谢宗主为人清正,不喜欢人云亦云地抱团,对待事物有自己的判断。

最重要的,是有一宗之主的实力。

只要在谢明庭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去揽月阁做客,展阁主会顾忌着谢宗主的看法,也不可能对她做点什么。不是吗?

想通了此处,燕徽柔就欣然上路了。

她走之前,又去杀生门库房一趟顺了点“薄礼”。

那是一根剑穗,拿软金织成,淬炼以后十分坚韧,何况看起来流光溢彩,美艳非凡。

赠剑赠剑鞘都不一定合适,但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东西值得一试。

虽然谢明庭可能并不缺钱或是什么,但应有的礼数作全套了,总不会惹人厌恶的。

事情也正如想的一样。

燕徽柔再次抬头,四周树林掩映,依稀见得一阔大宗门坐落于此。

她微微眯眼,挡住阳光向上看去,看见浩然宗的旗帜在四周飘扬,蓝金色的如滚龙游走,异常醒目。

两位弟子已经立在大门前等候她:“宗主说,直接请您进来就可。”

“麻烦了。”燕徽柔点了点头,跟随引路人一同进去。

她一路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四周。

武场,议事的主殿,会客的地段,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里不像杀生门。

毕竟任性的门主大人总喜欢栽些好看的东西,譬如那鲜艳夺目的大片枫林,占地极广,还不许旁人来逛。

而杀生门最为恢弘的琼华殿,本该是各大宗门议事见客的地方,如今摆满了珠宝和柔软的毯子,对于江袭黛来说,全部充当了享乐之处。

明月轩也本该供给内门弟子住的,但无奈杀生门完全没有内外门之分。

燕徽柔的目光落到身前的两位弟子身上,衣袍工整,式样统一,神色严肃,身后的剑匣折射出润亮锋利的光。

一看就比较靠谱。

再回想一下门主大人惨不忍睹的留人标准……身段好的,嗓子好听的,长相清丽的,性格温顺的。能有本事干活自然更好,只是凡人的话,拴回门中当个花瓶摆着她也毫不介意。

燕徽柔闭了下眼睛,叹出一口气。

她后知后觉地思考。

嗯。

这么来看,杀生门是有点像靡靡之风盛行的魔窟……也无怪乎外人误会至此。

大殿之后,隐约见得两个人影。

燕徽柔的脚步一顿,心中颇有些不妙的预感。

一人坐高处,乃是谢明庭,她正往杯中倒茶。

谢明庭抬头一看燕徽柔来了,目露几分欣赏之意,冲她微微颔首:“你来了,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燕徽柔款款走上前来,“拜见谢宗主,还有……”

她迎上另一道打量的目光。

燕徽柔讶然道:“展阁主也在?可惜晚辈事先没弄清楚,只带了谢宗主一人的礼,先给您赔个不是了。”

展珂冲她柔和一笑,“无妨。我本也是乘兴来访,很突然的,谢宗主也不知道这事呢。”

那女人确实很放松,向后靠着,手里捏着卷书,似乎刚才还在和谢明庭闲谈。

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此情此景,让燕徽柔总想着江袭黛手头的那副丹青,心中不知作何感受,不自觉看得久了些。

“小燕姑娘?”展珂唤了一声。

燕徽柔回过神来,也冲她弯眸一笑:“没什么,阁主天人之姿,让徽柔有些恍神了。”

“……”展珂兴许也没想到会被突然夸赞,愣了一下。她还没开口,只听得谢明庭道:“送礼就不必了,清虚派那一事,本也是浩然宗该收尾的。你坐吧。”

燕徽柔择了展珂对面的位置落座,将那个小木匣摆上桌面,姿态也入乡随俗般放松了些许:“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觉得很漂亮,配您的剑刚刚好。”

谢明庭只好接过来,一打开,是一个制作精美的剑穗,咋一看是和她本命武器的颜色很相配。

“这……”

燕徽柔支着下巴:“宗主还是收下好了。毕竟么……”她放轻声音:“我也是从杀生门的库房里软磨硬泡拿出来的,总不能再塞回去。”

一想到江袭黛的库房都被这个小姑娘顺了,谢明庭便有些啼笑皆非。

她不由得多看了燕徽柔一眼,不过双十的年纪,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如今整个人却天真烂漫,毫无阴霾一样。

何况,她似乎又比上次见面要气色好了很多,修为也长进了一大截。

看起来,江袭黛是真的对她不错,不是作假的。

不知道怎么解释。

兴许哪怕杀人如麻的魔头,也会有一丝怜悯在?

谢明庭稍微放了心。只是一想到那女人往日干的损事,包括上次无端跑过来揍了自个一顿……她的心情又不免复杂了起来:“嗯,谢谢了。”

燕徽柔和谢明庭交谈起来,气氛相当不错。

天真烂漫?

展珂完全和谢明庭是两种感受。她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燕徽柔只要不是失忆了,肯定还记得自己与清虚派掌门一起绑架她的事。

但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却完全没有半点怨恼,说不是装的谁信。

再者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子李星河,最近跟丢了魂似的,还频频忤逆自己。

早说了是骗人的了,年轻人真是头脑发热。

展珂稍作提醒,但那徒弟执迷不悟,一心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

龙泉宝剑啊……当长辈的她都骗不过来,却拿给眼前这个少女看了。

所以燕徽柔,肯定不如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单纯,这恐怕是个深藏不露的。

展珂打量了她半晌,目光落到她腰间那块佛桑花玉佩。

应该是江袭黛喜欢的风格。

怎么,还一套套了两个?

展珂略一思索,明悟了什么。

难怪当日一面,那死女人突然发疯扇自己一掌。

若放在从前,江袭黛哪来这个底气,她得求着她不让走。

原来是身边有新人了,所以过去的终于能释怀了?

这倒是有些遗憾了。

展珂握着书卷的手稍微一松,她在心底笑了笑,还以为自己还能让那个女人痛苦一辈子呢。

谢明庭与燕徽柔聊了半晌,只是中途来有个弟子来报。

她事务繁忙,只得先去一趟,暂时离席。

燕徽柔凝视着谢明庭出门的身影,只是耳边一道轻柔的唤声,让她情不自禁攥紧了腰上的玉佩。

“燕姑娘。”

“当时实在抱歉了,我与清虚派掌门共事良久,却也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展珂看向燕徽柔时,眸光幽深,似乎来了些许兴致。

燕徽柔清晰地看见这种情绪一闪而过,而后,一切荡然无存,只剩下礼貌而又不至于疏离的微笑。

“得益于我的弟子,我时常能听闻你。”

“我对展阁主,也是久仰大名。”燕徽柔客气道。

“明庭走了。她事忙着呢,恐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展珂将手里那卷书放下,看向她:“我也算是浩然宗的常客了,知晓这里的一些著名景观,远道而来不看看很是可惜,不如一起去走走?”

“是吗。”

燕徽柔浅笑:“那就劳烦阁主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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