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转动着手里的炭笔,笑道:“你认为是邵刑警动的手,他是行凶者?”
“嗯,虽然不知道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他真的很可疑露了不少小破绽。比如说他清楚停电的事,急着对我解释这一点;不追究我这个陌生的局外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理由,还露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觉得他只是杀人的执行者,心机深沉的蓝祥群是他背后的策划人。对了,柳大哥你是不是有了决定性的证据才找上蓝祥群?”
柳下溪回答:“没有。”
清荷惊讶地看着他,“噫?你做事从不鲁莽,这一次居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人?”
柳下溪伸出左手拍清荷的头,“清荷,你错了。不是抓人,是请他前去协助调查。”
清荷嘀咕:“‘协助调查’这词用得很狡猾。不过,蓝祥群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大。我记得他说过为了鲍老师会倾尽全力帮助警方找出凶手,真找上他协助调查居然摆出反感的嘴脸。柳大哥,我认为他不容易对付,你要小心一些别被反咬一口。如果在网上流传你靠巧巧来分辨罪犯,估计会被人骂,你的好名声难保啊。”
“哈哈”柳下溪大笑起来,名声什么的他不放在心上。人啊,顾忌的东西一多就会被这些有形、无形的东西束缚住。只有看轻身外之物,才可能自由地扩展手脚,可惜芸芸众生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难办得到。
“汪汪”被他们遗忘在后座的巧巧不甘心地叫唤起来。清荷笑着问:“你对巧巧使了什么招?它怎么会冲着蓝祥群狂吠?”
柳下溪给了他两个字:“秘密。”
清荷噘嘴,“柳大哥怎么学了齐宁的那一套在我面前扮神秘?”
柳下溪笑着解释:“气味。我把蓝祥群的书带到王老师房间里去了,让它嗅了书上的味道要它辨出那五个地场的人谁碰过那本书。其实我另外请人在调查蓝祥群找到一点端倪,不能让他有机会接触网络,只好先把他扣住。”
“原来如此!你对邵刑警有什么看法?”
柳下溪眉头拧在一起了,说:“最初我并没有怀疑他,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不愿意轻易怀疑同行吧。是你提醒了我,契机是他回到王映圆住处没开机直接准备下硬盘,你说下掉硬盘会损失电脑里的一些数据才引起我的注意。回想起他一眼认出从鲍禁衣柜里找到的警棍是改装过的,想起他跟周刑警一起来到现场,对我们出现在现场不惊奇不疑惑,他也是职业刑警,怎么会如此轻信别人?跟他相比,周刑警的怀疑与提防反而是合理的。接下来他说了那句‘不过……当时已经停电了’那时案情不明,仅凭桌上的蜡烛他怎么能一口断定王老师与员警被害是在停电之后凶手弄坏了电脑?晚上开会,我问过在场的刑警谁看过鲍禁写的《苍野石碎》,只有他说看过,他清楚地记得苍原枯草所写的推理小说内容。《苍野石碎》上有鲍禁的相片,为什么他见到鲍禁的尸体毫无反应?鲍禁的电脑桌上面墙壁上贴着字画留有他的笔名,当时我对他提起苍原枯草这个名字他毫无反应,其他网友光凭照片就能认出鲍禁,他的举止言谈太古怪了。还有,昨晚接到求救电话后查到王老师的住处,我直接打电话到区分局,值班的人不在没人接电话,我才转头打给派出所找到张陆湖。我们把王老师送去医院后,我再次给区分局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只好打110报案。等我们回来周、邵两位刑警来到了现场。周刑警的模样显然是从家里出来的睡意未消,邵刑警显得精力充沛,给我的感觉好像他一直在值夜班的样子。”
清荷叹气,“你既然怀疑他,为什么还让他接触电脑?”
柳下溪笑道:“没有证据,怀疑他却不能拿他怎样。凶手既然在电脑里动了手脚,我并不期望能找到有利于破案的线索。为了解除他的戒心故意把他困在电脑前,不让他有机会了解调查情况。我从其他的分局调派了人手暗中调查他,被调查的还有周刑警以及昨晚看守大门的两位巡警,调查报告已经过来了,除了他另外三个人没可疑之处。我请人调查主要集中在邵刑警的过去与这几天的动向,调查的时间太短报告还没出来。”
“想不通他们的杀人动机。”
“动机……周刑警说过‘现实中刑事犯罪的动机不外乎‘酒色财气仇’,只有极少数凶手因心理变态而去杀人’。他说的心理变态其实就是对杀人有浓烈兴趣的心灵扭曲者,这类人以残虐他人为乐,心里沸腾着一股破坏一切的欲望。国外这种案例很多,有些犯人平时很正常,受特定的时间与环境影响无差别杀人或者选定某类型的对象痛下杀手,这类人中喜欢见血的占多数。鲍老师的小说中写到‘杀意无处不在’就是意指这类心里扭曲者的残虐之心吧。至于蓝的动机……我想跟鲍禁写的第二本小说《蛛网》有关,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个潜伏在网络上的黑影引诱着心灵受到创伤的人复仇。清荷,你还记得吕森吗?”
清荷想了一下,问他:“是那个长了泪痣的男人吗?”
“嗯,当时我觉得他背后潜藏了一个影子,可惜我们没能在他的电脑里找出影子的踪迹。”
“鲍禁怎么知道这案子的?”
“青年企业家孙澄江犯下了买凶杀人以及长期虐待他人身体还有行贿的罪,判了死刑。这案子社会影响很大,想必引起了鲍禁的注意。他以这个案子为蓝本,找其他警察取材写小说。这本小说引起了蓝祥群的注意。”
“你认为身为网络影子的蓝祥群觉得危及自身的安全,忍不住跳出来除掉鲍禁……他怎么跟邵刑警牵扯在一起的?”
“他们都是推理迷,可能是因网聊很投机变成了朋友。详细情况需要时间来调查。”
医院快到了,清荷话题一转,说:“柳大哥,王老师没有目击到凶手的真面目,她的证词对案子的帮助不大,现在去找她有用吗?”
柳下溪说:“王映圆的书柜里没有推理类小说,她的证词说上网纯粹跟人聊天,应该跟那群推理书迷没往来。我觉得她的电脑被弄坏只是凶手故布迷阵掩盖真正的杀机,就连那个湿脚印也恐怕是为了迷惑我们而特意弄出来的。王老师真正被杀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是目击者,曾经目击到凶手的真面目。春假期间教师村的居民都去旅行了,只有她和鲍老师在。虽然她说自己窝在家里上网,却不能排除她曾经出外购物、倒垃圾不经意撞到在教师村周边窥视的凶手。”
医院门口有警察在站岗,柳下溪出示证件后和清荷走了进去。
病房里王映圆醒来了,朱玲陪着她说话。刑警小马缩在椅子上打瞌睡,柳下楼敲门时,他被惊醒跳起来开门。
“柳处长,你们来了。”朱玲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回头对王映圆说:“是他们救了你。”
“你们是?”王映圆怔忡地看着柳、邹二人。
“我们是柳齐的叔父。”柳下溪微笑着说。
“汪汪。”巧巧朝王老师窜过去跃到床上。“巧巧,你来了。”王老师惨白的脸露出笑容伸出双手迎接它,巧巧的身体好暖和,舔着她脸蛋的舌很温柔,手触抚着它柔软的毛发,惶恐不安的心重新回复平稳。昨晚她差点送命,她吓破了胆。虽然有女警陪在身边,心里还是很不安。看到熟悉的可爱小狗找到了依靠。
瞧着王老师脸上露出的笑意,清荷这才明白柳大哥留下巧巧的真正用意,它可以安抚情绪不安的王老师。
柳下溪坐在小马推过来的椅子上,问王映圆:“王老师,你为什么没去旅游?”
王映圆说话的速度比较慢,声音还没完全恢复,“他们都是成双结对或者一家几口人一起,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去了没意思。”
“你在教师住了多久?”
“去年五月搬进去的。”
柳下溪把鲍禁和易惠美的相片递到她面前,“认识这两个人吗?”
王映圆指着鲍禁的相片说:“他有点面熟,女的不认识。”
“过年后从老家回到教师村,出过门吗?比如说买吃的和生活用品。”
王映圆抚摸着巧巧的脑袋想了想,说:“初三和初四出去过各出去一次买东西。附近的店子没开张做生意,我去了惠家超市购过物。”
柳下溪继续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傍晚吧。那几天上午我都在睡觉,想起家里缺东西总是拖到傍晚才出门。我想起来了,初三那天买东西回来在大门口遇到相片上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个?”
“不是,他跟一男的走在一起。”
“记得那人的长相吗?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那人在不在这中间。”柳下溪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叠相片。清荷凑过去一看,哟,很齐全,有十来张,邵刑警、周刑警、两位巡警加上那五位网友的相片都在上面,还有两张是他不认识的少年(杨进宝和朱青山)。
王映圆放开巧巧拿过相片细瞧,挑出了蓝祥群的相片说:“是他,那天他也穿着黑色的风衣。我的东西掉在地上他还好心地帮我捡了起来。”
“你的什么东西掉了?”
王映圆没回答,脸渐渐泛红。朱玲冲着柳下溪丢眼色,示意他别追究这个答案。王映圆为了掩饰尴尬立即拿出其他的相片细看,过了一会儿挑出两张对柳下溪说:“这两个人我见过。”她挑出是邵刑警和朱青山的相片。
柳下溪惊喜地问:“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的?”
王映圆指着朱青山说:“去年看到这几次。”接着又指了指邵刑警的相片说:“这个人是我回教师村的那天遇到的。他很恶心,蹲在路边欺负猫。”
“欺负猫?”清荷嘴角抽搐,看不出邵刑警会是那种欺负小动物的人。
“嗯,他踩着猫的后肢笑着看它哀叫。我走过去说了他两句,他转身就走了……”王映圆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难道他就是……可是,听那人说话,是女人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