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咕,咯咕”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知趣的闹腾起来。
“亚涛,醒醒!”被子下,腿、腰被身后人紧紧盘住,被闹钟惊醒要起床的姚风不得不反手轻拍同床人的脸,希望从禁锢中得到解脱。
“OOXX的,别动!”没清醒过来,脑子呈浆糊状的易亚涛不耐烦的嘟哝,腿与臂盘得更紧了。好动的手指无意识的移动,摸到一物,习惯性的玩起来。他自顾自的玩得起劲,被玩的那个名为“理智”的弦“啪”的断裂。
两人缠在一起鬼混了一阵子,待攀高至顶点的情火完美泄放,舒爽了的姚风套好裤子,心情万分愉快的蹦下床,视线瞄向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由得连声叫苦:“九点!这下麻烦大了……。”
“吵死了!快滚吧你!”没有工作压力,身心愉悦到极点的易亚涛瞧着姚风狼狈的奔向浴室,笑得在床上滚了几个圈,支起上半身,扭头盯着浴室半开的门,嘴里叨念:“1…2…3……”还没等他数到30,姚风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嘁,全身都在滴水。果然呐,大清早的,邋遢大叔一如既往的敷衍了事,光身冲水只求去除一身味道,不肯花点时间洗干净身体。
瞅见易亚涛一脸鬼笑,快速穿好衣服的姚风纵身扑上床,双手叉在他腋下一阵乱挠,“臭小子,明知我赶时间故意捣鼓。”
“滚吧,再不出门……唔……大叔,大哥,饶命!”抗不住痒痒袭击的易亚涛软语求饶。
没时间继续打混,姚风也就放开了他,咀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别忘下午3点去老邹那边拿支票。”
“知道了。”易亚涛不耐烦的跷动脚丫子,作势要踢他出门。“等等!”他上下审视了大叔一番,不由得皱眉:衣领翻了一半,扎进裤腰里的衬衣鼓鼓的……唉,大叔好歹也算是小有知名度的学者,正是所谓的文化雅痞;身材也不差,还是炼家子,很精干彪悍。给他买的衣服呈两种风格:走知性路线的儒雅清贵和走型男风的硬朗干炼。气死人了,这些品牌服饰上了他的身,无一例外的糟蹋成地摊货。嘁,真服了他。
易亚涛跳下床,双足踩在拖鞋上,双手麻利的替大叔整理衣着,勉强满意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大叔急惊风似的冲出家门,闹腾的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倒回床上的易亚涛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乐呵呵的蹭上枕头,继续睡他美美的回笼觉。
哈哈,当小白脸做米虫真是不错的人生。
不过,他也就迷迷糊糊的合了一会儿眼,肚饿─自然醒。
吃什么好呢?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一个人独食,吃什么是个大问题。
他裂嘴大大的扯了个呵欠,暗想:“要不,去学校找大叔一起吃?”
想到做到。
他跳下床奔向洗卫间,推门一看,抱头大嚎:“呜呀呀,邋遢鬼大叔你太过份了!”睡之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乱得没地方落脚。
看不顺眼,只有自己动手。唉,大叔什么都好,就是太邋遢,回到家从不顺手收拾。
“唉,我这个专业小白脸还要兼职做家政夫,真亏!”正忙个不停,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谁啊?”他不耐烦的粗声喝问。
“阿涛?你是阿涛吧?”陌生的男中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有点讨好人的味道在里面。
“你谁啊?”言行举止,他最不麻烦一个大男人奴颜卑膝的。
“是我,阿仁啊。”对方音调陡然拔高,显得激动。
“啊,是你啊。怎么?找我有事?”易亚涛总算找回了一点熟悉感,略带遗憾的歪歪头。不能怪他,十几年没通音讯,当然会彻底遗忘阿仁的声音。
阿仁没理会他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说:“阿涛,我到北京了,正在故宫门前。”
“哦?!”易亚涛漫不经心的应声。嘁,骗谁呢,电话另一头没有丁点杂音,故宫门前能静悄悄吗?阿仁这臭小子,做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假。“吊,他从哪儿弄到我的手机号码?”跟大叔到北京后,他就跟过去一刀两断。这十几年只回过老家两次,第一次是户口转籍,第二次是参加母亲的葬礼。
“阿涛,见个面吧。”阿仁的声音带有一股祈求味。
“好吧。”想起昔日年少而纯情的自己,一颗心被这臭小子捏来搓去,易亚涛摸着下巴独自冷笑:得感谢他!没这臭小子,很可能没机会认识大叔。
阿仁不知晓他的心情,热情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易亚涛没好气的说:“我就一吃软饭的小白脸,什么时候都有空!”
“阿涛!别轻看自己!别说什么当小白脸,我不乐意听!你有手有脚找份工养活自己决不是问题。”阿仁软绵绵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跟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了。
不是自己中意的,易亚涛是听不进别人对他说教,很不乐意的道:“我才没看轻自己。”嘁,当小白脸又怎样?大叔乐意养他,养得起他,上哪儿都带着他,干别人鬼事?干嘛叫做别轻看自己?
“阿涛,要不,回广东来。不想跟你老豆一起,还有我们这帮老友撑你。”
屁老友!易亚涛嗤鼻。没错,年少时,他身边的确围着一堆人。嘁,还不是冲着他包吃包喝包玩来着,都当他是自动提款机。所谓老友──就得像大叔他们那样,平时不见得凑成堆,有事必会出手帮忙。如果没有大叔的那堆朋友,缺心眼、少根筋,不会理财个性偏执的大叔早就穷死、饿死、埋骨古墓里了。
算了,阿仁代表着他年少时的一段旧梦,见见又如何?他报上常和大叔去的港式茶楼地址便挂了电话。
秋风瑟瑟,中午的阳光仿佛营养不良似的柔弱无力,时不时的被肮脏而积极的云块阻住去路。
身穿浅蓝色西装套服,肤色深、五官立体的易亚涛比平时显得柔和雅致,配上斯文之极的时尚眼镜(无度数),全身上下飘荡着知性味儿。
相比他有意而为的精心装扮,阿仁太随意了。
太随意算是抬举他,正确来讲:阿仁全身上下都很地摊:鞋面发黄的旧球鞋,皱巴巴的蓝色牛仔裤,黑色T恤外罩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花色衬衣上套着件军绿色口袋鼓鼓的休闲背心,腰上绑着迷彩腰包,头上扣着顶黑色棒球帽。
易亚涛佩服自己。没见到阿仁之前怎么也回想不起他的长相,看到他站在茶楼门前东张西望就立即知道他是阿仁,甚至连过去的记忆也一起回归了。
“阿涛,你还是老样子。”阿仁也是一眼认出了他。很是高兴的小跑几步奔到他面前,兴奋的欲拍打他的手臂,但对上他隐藏在镜片后冷淡的双眼,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易亚涛装模作样的推了推眼镜,很不客气的摘下阿仁的帽子上下打量他。
在他的审视下,阿仁显得局促不安,故作镇定的裂嘴蠢笑。
“臭小子有事求我!”易亚涛暗想。他一边率先往茶楼里走,一边直率地问:“阿仁,你怎么老成这样?!怎么混的?”岁月对阿仁相当残酷。当年曾在梦中压过无数次的鲜活身躯很明显的缩了水,干瘦干瘦的跟山民们烧的枯柴一样;那张他曾时不时找机会偷摸两下的光滑脸蛋变得难看极了,皱纹、斑点、翻白的死皮恶心的交织在一起。嘁,能认出他的自己真是了不起。
畏缩样的阿仁听了他无礼的直率发问,反而全身松懈下来挺直腰背,笑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易亚涛得意的道:“那是当然。”跟着大叔三番五次餐风宿露,水里去冰上来,甚至几次差点丢了小命,吃的苦头肯定比阿仁多。两人站一起,反而是自己绝对比他青春,怎么不得意?
“您来了。”蛮眼熟的茶楼迎宾小姐甜笑着迎上前,“您今天有几位?大堂还是包房?”
“稍等。”易亚涛摆摆手,拿出手机拔通了大叔,压低嗓门道:“姚教授,您好。”
“懒虫,起床了?”电话另一头的大叔笑得很爽朗,表明他身边没有闲杂人,说话无顾忌。
易亚涛恢复了平常的音量,说:“我到茶楼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好啊。老陈找我有点事谈,谈完了过去找你。”
易亚涛打了个响指,道:“包房,开4个位。”
大叔所说的老陈是易亚涛名下字画装裱店的店主。老陈私下找大叔,肯定是特别生意上门了。凭大叔在考古界的地位和骨灰级的文物鉴定大师身份,还有巧夺天工修复文物的神奇双手,一桩特殊生意上门,足够他二人吃香的喝辣的过几年。嘁,刚认识时误以为大叔花钱很省,很懂得节俭过日子,是精打细算的小心眼男人──其实那只是表相。跟大叔第一次出远门到蒙古,易亚涛立即明白了:大叔就是个只会刻薄他自己的傻瓜蛋。带队寻找文化遗迹和挖掘代表历史断面的王侯将相陵墓,其实就是等着赔钱、赔命的苦差。平时大叔赚得再多,出远门一两趟就能赔得净光。了解事实真相后,易亚涛毫不犹疑的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夺过来。咨询大叔经商的朋友,鼓捣着趁大叔还年轻多赚点双人份的养老金,挖掘大叔专业特长开了几家店。好在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找到了几个能干人顾店,什么都不懂的易亚涛也能乐悠悠的当上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