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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周霁就这样被带回了警局。随着案犯的锁定,太多线索浮出水面,警局上下早已认定他是真凶,只是对外暂不作声。

直接将人带入审讯室。

大门紧闭,刺眼的强光灯啪的一下亮起,幽暗的室内如同一束光精准地照在周霁脸上。审讯室的强光灯,在心理上有先声夺人的作用,灯光比太阳还要滚烫,能照尽无数阴暗的内心。

许多嫌疑人被照了几下,就忍不住冷汗直流坦白交代。

恰如阴沟里的鼠类、潮湿的苔藓,他们畏惧灯,也憎恶这种过于明亮的东西,把自己全身好似照了个干净,从头到脚无处遁形。

周霁却不为所动,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和,因警方的突如其来,他在公司里有一度惊慌失措,不过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就被极强的心理素质压了下去。

审讯室每一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观察嫌疑人的表情、神色和动作,每一格都会连接到后台,秦居烈决定亲自审讯他,蒋飞做他的助手。

“周先生,请问9.26和9.28当天你在做什么?”当天就发生了两起骇人听闻的案子,受害者吕嘉乐和花年年被人扼喉致死。

秦居烈可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他微眯双眼,直接令人放了照片,“周先生,请你配合。”

这是什么照片?

都是犯罪现场受害者的照片,审讯室上现场照片,是为了激起嫌疑人的一些反应。

正常人看到尸体照,一般都会感到恶心、嫌恶或者恐惧,心底十分抵触,恨不得把照片远远丢开。真正的嫌疑人倒是可能会心虚、回避,把照片给翻个面,多多少少拥有一些感情色彩。

周霁不属于这两者,他双手抱臂,低头看了一下照片。

神态自然地仿佛他漫步在艺术展里,欣赏着一张张图画,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在细微处,他的眼波隐藏在黑暗中,能看出有几分回味,没错,他在回味当初的感受。

脖子是人体多么脆弱的一个部位,在动物界,好斗的猛兽在攻击猎物时,也是以咬断脖颈致其死亡作为终结。

这些照片上的孩子,又是多么凄艳,如同天鹅被折断了脖子。当时他宽厚的大掌覆盖在上,能感受到鲜活的血液流淌和脉络跳动……

随着他的掌心用力,多么简易的死法,呼吸随之一断,薄薄的皮肉下没有鲜血渗出,避免了脏污。

他一身崭新的西装也能保存完好。

周霁眼底流过一丝狡笑,这里的照片仅有三张,吕嘉乐、花年年的遗体照,另一张是何柯柯戴着氧气罩生命垂危时拍的,警方的目的是激起他的反应。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

失败在于,周霁什么反应也没有。

成功在于,周霁心情更加无聊,也更加狂傲。

警方没有第四张、第五张照片,另外两个被他弃尸的孩子下落,这恐怕是他要掌握一生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那两天应当在洽谈业务。”他眼神转动状似回忆,言语娓娓道来。

他能在职场上无往不利,全因他的微笑总是从容淡定,谁都喜欢这样斯文的精神面貌。还有那一声好嗓音,拥有蛊惑人心之力,这帮助他签下了多笔来自富豪、娱乐圈明星的订单。

蒋飞冷笑,口气流露出质疑:“你洽谈什么业务,洽谈需要一整天?”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忽略在行程上奔波的时间,也不能忽视了我们在路上物色新客户的努力。”

这个职业就是时间分配完全模糊,你说你用十个小时谈客户,一个小时奔波,还是用一个小时谈客户,十个小时奔波,存在太多漏洞可言。公司更是以业绩论成败,不管一个人在外如何,只要能签下大笔订单,管理层根本不管员工利用业余时间在外干什么,是杀人放火还是陪酒应酬。

说完,周霁看了一眼手表,随后一直在微笑,嘴角没有一丝破绽。是他习惯在人前展示的儒雅笑容,他似乎在等24小时结束。

从这一秒开始,24小时如果没有明确证据,公安机关必须放人,所以他才微笑。恐怕警方真是严刑拷打,也激不起他的一点涟漪。

——笑笑笑,笑什么笑,摆明了想当滚刀肉。这年头敢犯下惊天大案的人,果然狡猾诡辩,心理素质就是好!

蒋飞作为审讯副手,一看嫌疑人这副嘴脸就心生不爽,都进局子里了,你还跟我们玩心理博弈?

这依然是一场豪赌,周霁心里清楚,警方怀疑他了。可他今日前脚刚到公司,后脚就进了审讯室,他猜测警方没有太多证据。

审讯拼的依然是信息差,嫌疑人在试探警方掌握多少证据,从而决定自己要抖落多少可以暴露的东西。无论问什么,一切都是巧合,没有DNA不能把他定罪,如果说指痕比对,别开玩笑了。

孤证不立。

单独证据不能立案。

除非被他丢在枯井、下水盖的两个孩子,能够死而复生,否则谁也别想将他定罪。

种种算计之下。

他愿意抽出24小时都跟警方消磨时间。

这场审讯恐怕要持续到深夜才会结束,只看谁先落了下风。

周霁不知道,他想跟警方消磨时间,警方却不愿意配合,大家只想撬开他那张嘴,争取两天内破案。

周霁唯一感到疑惑的地方,是正前方的警官。对方全程微眯着眼,手里拿着一张纸观察着他,冷淡而立。审讯室灯光太亮,更衬对方没有任何表情,挺拔的眉宇如山峦,那双眼似幽深的寒潭,似乎早已洞察一切。

目光如炬中,又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从一开始就给他很不舒服的感觉,好似他玩的种种手段,在对方眼里如跳梁小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他的判断。

秦居烈冷漠开口:“齐翎,上东西。”

在场警员都清楚,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普通传统的审讯方式根本撬不开对方的嘴,要让这种人配合,威胁恐吓最为低级,用情怀去交锋也落了下乘,因为这些都是周霁勒索受害者家属之后玩剩下的。更不能让对方身上出现一点伤口,对方跟律法界素有合作,一点磕碰瘀青就能转化为海啸,到时候一顶严刑逼供的帽子扣下来,江州市刑侦队谁也跑不掉。

那要怎么做,才能撬开对方严防死守的心理防线?

自然是——直接摧毁对方的自信。

齐翎悟了:“原稿还是复印件?”

秦居烈看了一眼这个新人警察,这还用说,这个愣头青是怎么混到审讯室的?

这一眼冰冷又凌厉,齐翎被瞪得不知所措,赶紧悟了,给复印件。

一张纸就这样落入了嫌疑人面前,接下来的十分钟堪比大仇得报的十分钟,江州市局所有在岗执勤的警员,有幸欣赏了一场史诗级变脸。

任谁知道,自己的脸被画了下来,谁的世界都会天崩地裂。周霁也是如此,看到画的那一刻,他本来的从容淡定瞬间荡然无存,笑意凝固在唇角。

画上的自己,好似照镜一般纤毫毕现。那种近距离照镜子才会出现的笑纹、眼皮下的痣、鬓发的纹路……到底是怎么画下来的?

最初他瞳孔颤抖着不敢置信,极力克制住手的力气,别把这张印有他肖像画的纸揉成齑粉,可他越是端详越是无法忍住,面容目眦尽裂的狰狞起来,儒雅斯文的假面破裂,再也维持不住精英形象……当他看到身边的文字时,更是差点气疯了。

按图索骥,顾名思义,有了这幅画,警方怎么可能找不到他?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偏偏这个作画人还格外贴心,标注上了他的车牌号。

这年头车牌号堪比身份证,只要拥有车牌号,在庞大的数据库里,自动会跳出持有人姓名、出生年月、曾用名、户籍地……可太贴心了。

他不落网谁落网?他那失坠的掌控感总算知道了出处。

周霁的眼神阴冷下来,嘴角露出一抹嗜血想要杀人的冷酷微笑,他缓缓揉碎了这张纸,最后竟直接放声大笑起来。

这张狰狞面孔占据了半个监控屏幕,笑声更是极具穿透力,堪比魔鬼,整个人如癫似疯。

监控另一头的女警最初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手臂上爬起来的鸡皮疙瘩,回过神后,心情巨爽:“这狡猾多端的9.26大案凶手,可算变脸了。嘿举报人的画像,把人给刺激疯了。”

嫌疑人踏入局里到现在的表情变化,都没这一刻丰富。

“老实交代吧,这些受害者,还有你策划的绑架案。”秦居烈面容冷峻,转了一下手头的笔,往黑皮椅背靠了靠,这个姿势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气势。

“行。”

这幅画的刺激效果极好,周霁他似乎是不想藏了,也藏不住了。更别提,秦居烈还给了他两张新照片,一张是杨霖从污水地下井里被抱上来,救护车在一旁,另一张陆小宝昏迷着被搜救队抱出了井口,腰间还绑了绳索——说明这俩孩子平安无事。

周霁直接气笑了。

想也知道,八成是同一人所为。

随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人在说真话和假话的时候,神色动作,肢体语言,种种眼神截然不同。这个鲜明的对比,在接下来的审讯过程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有别于一开始的藏着掖着,接下来周霁果然说真话了。

“我可以老实交代,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秦居烈停下了记录的笔,眉头微蹙,皱出一座小山,冷然浮上黑眸。所有人都能读懂他的意思,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谈条件。

不过秦队长没答应也没拒绝。

周霁便开口了。

“第一名受害者,你是怎么盯上他的?他为什么会走后门,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个戴帽子的孩子是谁?”蒋飞将吕嘉乐的照片放在嫌疑人面前,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因为他的缘故,照片上的小男孩永远止步于八岁的秋日,吕嘉乐所在的小学为他开了一场盛大的追悼会。

周霁笑了:“他啊,当时的他忧心忡忡,脸上有渴羡也有烦恼,我上去跟他说话……”

少年透过梦境远远看到,男人牵着孩子的手,伪装成一个好爸爸。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句箴言,贯穿了多少孩子的童年。可如果这个陌生人他嘴唇微微弯起,姿态儒雅和煦,朝自己发出关心的口吻,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呢。小男孩手拿奥特曼水壶,背着小黄鸭书包,天蓝色的帽檐下是玉雪可爱的小脸蛋,一双好奇的眼睛眨巴着看他。

同龄人在身边,任何人都会放松警惕,吕嘉乐瞅了一眼道:“这位叔叔,我没什么不开心的。”

男人实在善于哄骗,小孩子很快就说出了自己想要最新版的机器人模型,父亲更爱外面的弟弟,我不能买玩具,母亲希望我成熟懂事这些话。

男人眼神柔和下来,“那叔叔给你买一个吧,叔叔手里正好有买一赠一卡,你先去后门等叔叔。我在那里偷偷把模型给你,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谁也不知道。”

“谢谢叔叔!”吕嘉乐开开心心地去了后门。

随后事情也就发生了——

第一次下手时,周霁还不熟练,晦暗、紧张等等心情裹成心脏的一张网,不断驱使着他收紧手指,直至孩子在他怀里失去呼吸。接下来将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装入后车厢转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蒋飞听得怒火中烧:“你居然用孩子社交?”

如果没有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吕嘉乐会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离开吗,当然不可能。审讯室众人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寒意的是——周霁自己就有一个孩子,他居然能狠心对差不多岁数的孩童下手?

这般杀人不眨眼。

简直令人心生胆寒。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在梦境中,江雪律注意到了男人的眼神。他看向自己孩子时,眼神覆满温情,看向旁人时,即使隐藏得很好,也遮盖不住,那种看家畜猎物的目光。

先掠来的猎物,自然是方便宰杀。后掠来的猎物兼具了摇钱树的作用,方便勒索。

自己的孩子和猎物,从性质上就不一样,怎么会不忍心。花年年案也与吕嘉乐相同,都是精心挑选后下手,吕嘉乐被诱骗,花年年是在前往钢琴教室的路上独自一人时遭遇袭击。

“这些想法,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霁眼球转动,微笑着陷入回忆。

最初只是萌生了一点念头,想勒索一点钱财,渐渐地他看到一群穿着富贵的小孩子在他面前晃荡,周杰却因口吐含糊被推倒在地,众人嘲讽他小学不收某些地方存在障碍儿童。他才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要犯下一起惊天大案——他要让自己的孩子即使终生存在缺陷,后半生也衣食无忧。

他开始审视江州市的富豪名单,成日驱车在街上游荡,搜寻最好下手的目标,他与海外有了联系,他开始学习反侦察技巧和弃尸藏尸最好的方式。

无数想法、多年筹划聚沙成塔,最终催生了一个恶魔。

当出国申请有望的消息传过来那一刻,他的决心也从天而降:两年了,是该动手了。

为了小杰,他没什么做不出。

父母之爱子,本就要为之计长远——

这本要持续一天的审讯,不过半天就结束了,张局都惊叹刑警队的效率。

“警官先生,我说完了,我可以提我的条件了?”周霁忽然道。

秦居烈望向他:“什么条件?”

周霁毫不犹豫就道:“我要见这个举报人。”

此话一出,如寒风吹进了审讯室。

蒋飞正在埋头记录,提到那个举报人,瞬间警惕地抬了头。秦居烈缓缓放下钢笔,向前倾身,冷冷注视着,“你想知道他的信息?”

他脑子闪过那黑色卫衣的身影,喉咙里挤出几声冷笑,“不可能。你想吃喝拉撒,见家属或者律师一面,我们都能满足你,其余的你想都别想。”

“没错,你想都别想。”蒋飞大拍桌子,表现得十分强硬。

见举报人?

每一个警察局,对举报人的身份信息绝对保密,更别提,他们江州市局连举报人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那些模糊的监控,只能看出是一个年轻男性!

周霁清楚警方的底线,主动退了一步:“我可以把六亿赎金从海外账户拨回,不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他只想知道,他输在哪里——难道这个举报人是趴在他床底下,或者他的第二人格吗?为什么连他精心挑选的抛尸地都知道。

警员们一听也差点气笑了:“追回赎金是法律义务,你不履行也会强制执行。至于律师,我们倒是要看看,上了法庭有哪个倒霉律师想接你这个烂摊子,给你辩护。”

江州市律师界群英荟萃,可两条人命、六个亿外加证据确凿,摆明了没有翻案减刑空间,搞不好庭审还要全市直播,完全是一块烫手山芋,任何一位爱惜羽毛的律师都不会自砸招牌。

所以凭这些条件,就想见神秘的举报人一面,更加没门!

周霁对举报人的偏执想法,让刑警队的人,都对素未谋面的江雪律产生了一种强烈维护之心,如同老鹰护崽一般,想将其纳入羽翼之下。

嫌疑人想法越偏执,他们护得更紧!

这样一桩涉案金额高达六亿就这样告破了。

接到了省厅电话,张局长哈哈大笑,兴奋得满面红光!局里的同志也差不多,新人警察高兴得乱蹦,跳到办公桌上鬼哭狼嚎,来了一段街舞,还有人放起了音乐跟着手舞足蹈。出外勤的同志回了局里,一头雾水:“你们没毛病吧?”

他把门合上,不然给外人看到多不好。

“案子破了!!!”不知道是谁扯了一声高分贝的大嗓门。

“什么案子?”出外勤的警员更加茫然,后一秒他们瞳孔骤缩,结结巴巴道:“不会吧,是我知道的那个案子吗?”

“没错!9.26大案!”

“卧槽卧槽——不会吧,真的破了!今晚必须大吃一顿庆祝了!喔喔喔嗷嗷嗷!”接下来整个市局都轰动了,从一楼到三楼都在嚎。局长体谅一群年轻人,也纵容地笑了笑,可是一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慈祥表情就皴裂了,这群小兔崽子跳舞就跳舞,为什么在他的桌上跳?瞧瞧这一个个大脚印的,像话吗!

破案的消息不仅在市局里传播,很快也传了出去。

在江州市人普遍还沉浸在六个亿有多少个零、云霄广场好多警察,绑匪有多嚣张时,案子猝不及防就给破了,用时都不到十天。

当报纸上刊登出周霁那衣冠楚楚的正面照时,不少人差点吓傻了,居然是他们的上级、邻居和幼儿园家属,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长期潜伏在他们身边,可竟丝毫没有人察觉。

案子是怎么破的?

网络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很快他们就等到了重新召开的案情发布会和一则蓝底白字的感谢通告。

@江州市公安局:9月26日、9月28日两起命案和10月4日的六亿赎金绑架勒索案现已告破。经查,嫌疑人周某具有重大嫌疑,证据确凿,现已依法拘留……再次特地感谢某位神秘的热心市民提供线索和帮助,三名被解救儿童均已平安出院,嫌疑人也成功落网,我局予以表彰!

后面全是表彰内容,晒的是奖金、多面锦旗、红色荣誉证书和五家家属的感谢酬劳。

种种丰厚待遇,令无数人大开眼界,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续的内容就是警方希望这位积极提供线索的热心市民,能在十月八日上午或者下午,来到警局领赏。

十月八日那一天,无数人都想知道,几百万赏金花落谁家,上百家的媒体记者也都来了,将警局围得水泄不通。

可哪一日,无人现身,所有人都扑了个空。

热心市民哪里去了,假期结束了,热心市民回学校了。

他还做了一个全新的梦,在噩梦里,他前脚迷失在一片绿色竹林里,在砖瓦屋里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后脚“他”与一名美丽的女士共度烛光晚餐,女士笑意盈盈,温柔又饱含爱意地注视着他,仿佛偌大的世界中唯有“他”一人,言语娇嗔却无埋怨:“结婚那么多年,你怎么才想到带我出国旅游?”

江雪律回身望去,好似置身一片虚幻的迷雾中。

一波平,一波又起。

原来在这个无神的世界中,杀戮从未平息,今夜江州市依然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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