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泊山监狱绝大部分狱警,都以为来人是专利局,负责审核专利,没想到竟是检察院。检察院什么性质大家都知道。
正是清楚知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摁下了暂停键,所有人表情僵硬到惨白,瞪着这群制服男女,如同大白天见了鬼。尤其是检察组还朝他们微微一笑,大步走上前,说请配合调查。
猜测得到验证,陆鸣一直高高悬起的心倏然跌了下去,其他人也是,眼中接连不断地闪过震惊,吓得连连后退,一眼也不敢多看。什么时候他们身边一直站了检察人员,他们竟一点也没发觉!?对方观察了他们多久?又……他们不可能无故到访,他们查了多久,暗中又收集掌握了多少证据?众人不敢深想。
这一瞬间陆鸣想了许多,脊背透心凉,原来监狱长早心知肚明了。
他迅速为自己辩解:“监狱长,请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你不要向我,你应该向检察院的同志们解释!”监狱长脸色难看得如同刷了漆,他狠心挥开了陆鸣的手,“你们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
“我很痛心,我们队伍里有人被腐蚀了!”
谁被腐蚀了?
不知情者茫然左顾右盼,知情者面容羞惭难堪地泛红,面上作烧,当真无地自容。陆鸣想解释,他想说自己没做多过火的事情,他只是给孙家提供了一点便利,让孙楠宸在监狱里过得舒坦点。他想说为孙楠宸徇私舞弊,其实也没什么,他有底线,没有在其他犯人身上也放水。他想说年轻人没有家庭受累,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中年人养家糊口多累,收几份礼物只是为了改善家庭……
他想说很多很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忽然发现一件事,瞧瞧他身上穿了什么——他身上穿着警服……
是啊,他还穿着警服,他是什么身份,他是警察,可他做了什么?
警徽、警号和黑色锃亮外套入眼,陆鸣如同遭遇了迎头一击。
他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他想起了许多年前从警那一日,他意气风发,他才二十三岁,时间再确切地说,他从警校那一年,他就以警察自居了。他大一时就获得了三等功,在城市公交车上,他抓到了一名小偷,他与小偷搏斗过程中伤到了右臂。他丝毫不畏惧,凛然又无畏,说:“我是警察!”后来他在入职第一年,还高高宣誓。
那一腔一调,一板一正,言犹在耳。
恍惚如同跨越了世纪。
现在呢……他在干什么?他这个沧桑的中年人,在即将迈入晚年时失去原则,在为匪徒、为罪犯徇私舞弊。
他怎么会变呢,他之前明明比谁都要铁面无私,好像是从孙家探监开始,看到了一捆捆崭新的粉色钞票开始,他的心就扭曲地变了。
啊啊啊啊不等检察组来审问他,陆鸣早已掩面痛哭,彻彻底底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肩膀上的徽章,他发觉自己不配……除了他之外,D区不少狱警不约而同地摘下了警帽。在同行面前,他们的神色充满了悔悟。
他们自觉地伸出了手腕,等待一声冰凉的“咔嚓”声落下。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警匪,这是两种非黑即白阵营,当他们被腐蚀时,他们成为自己过去最厌恶的人。手铐这种工具,明明他们以往都是用来铐住别人,这一次警钟敲响一般,铐向了自己双手。
他们明明应该是最正义的化身。
偏偏没有战胜内心的诱惑,这一刻屠龙者终成恶龙。
再怎么样也是同事,当这群人被检察组带走时,张如英有些受不了,他说:“陆哥糊涂啊!”
监狱长也别开脸。
蓝泊山监狱里有腐肉他也不愿意见到,清创的过程难免有所阵痛,可这是一件好事,早早剃掉腐肉,总比坏到流脓、烂到生疮才去治愈,造成的影响更大。
这一天,尹思影、孙楠宸包括多名狱警被带走。
在一系列运作过程中,孙楠宸背后所有枪手均被挖出。警车一刻不停地驶向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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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迟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的,当时他受邀参加一处大型商场的开业仪式,在场来宾皆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场高朋满座没一虚席。
主持人大声欢迎他:“有请今天最大的来宾孙迟鹏,孙董事长,来为我们剪彩道贺,共同庆祝这一场盛大的开业仪式。相信在他的操剪之下,未来的商场发展会红红火火,越来越好!”
一串妙语连珠落地,现场掌声雷动,孙迟鹏矜持地朝台下的记者挥了挥手,往台上走。舞台的阶梯并不高,他似乎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董事长,小心路面!”助理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孙迟鹏大度地笑了笑,一点没在意地爬起来,实际上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倒霉了。他早上出门时眼皮一直在跳,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这一路也印证了他的判断,他的车堵在路上,差点发生交通碰撞。他在公司时,签字出了问题,千万合约作废。还有许多林林总总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他焦头烂额,以至于来剪彩现场差点迟到。
这些微妙的体验在他心头不断堆积。
孙迟鹏问助理:“我让你注意那个treasure,你盯着了吗?查到他身份了吗?”早从二十年前他就习惯了运作,许多东西运作着,其实都在他掌控中,唯独这个账号的主人,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助理丝毫不敢大意:“董事长,我盯着了,他一直没有上线。他似乎很有来头,我们根本人肉不到他身份。”
他盯很久了,唯独与董事长的如临大敌不同,不管他怎么观察treasure,都捕捉不到对方上线的频率,对方也没什么动作,每一天皆是风平浪静。
孙迟鹏揉着肿胀疲惫的太阳穴,“你继续盯着。”
说话间他已经抵达高台,两名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捧着剪刀,一人端着红绸。
助理礼貌地退后一步,把光芒让给老板。
手机正贴身放在西装口袋,他没发现,在这时,他一直关注的人上线了。对方发动的威力,常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意识到时,一切迟了。
警车鸣笛开道声震长天,红蓝车灯驶向现场几乎要刺破耀眼的阳光,所到之处,车流纷纷默契避开,一群浩浩荡荡的警察下了车。现场的宾客们被警笛声惊扰,纷纷将脖子往后仰,神情十分紧张,“怎么回事,警察来了?”
突然围观人群更加嘈杂喧哗。
只因警察下车后,目标明确地往台上走。这一走,惊起沿途无数风浪,不少人头皮发麻。
要知道台上不止孙迟鹏一个大老板,其余几名也是房地产开发商,一时间他们汗流浃背,短短几步路之内,迅速把自己的生平全部回顾了一遍:我偷税漏税了吗?我违法犯罪了吗?那一次经济纠纷解决了吧?上个月拖欠项目工地的钱我发了吗?包养情人不犯法吧?
总之,看到制服人员的第一眼,所有心虚者腿都吓软了。
“那个……来这么多警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所有人震撼得失语。
台上不会有警察的目标吧,观众的猜测很快变成了现实,一双双警靴齐刷刷迈向高台,走向了还未剪断的红绸,所有人都愣住了。
现场一阵凝固般的寂静,礼仪小姐脸上甜美的微笑僵硬在嘴角,神色不知所措,这一刻她们手中托盘都显得沉重。
孙迟鹏手里还拿着剪刀和红绸,他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五米之外,他五官微微扭曲,所有平静遭遇了反噬。三米之内,他脸色如灰,心头涌现一阵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等他与警察的距离缩短至一米,已经足够他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他被带走时,他的表情比所有人都平静,仿佛已经知道了东窗事发,他拒绝了递过来的手铐,理由很正当:“我是一名体面的社会人士,我会配合你们,手铐就不必了,要知道在法院审判下来之前,我还是一名合法公民。”
孙迟鹏被押上警车。
开业第一天遇到这种事,也太不吉利了,主办方脸都绿了。礼仪小姐双手僵硬,其余来宾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哆哆嗦嗦道 :“这开业剪彩还继续吗?”
“继、继续——”主持人高声,他努力想找回节奏。
奈何形势不受他控制,被他们受邀而来的电视台记者,一看到警车和孙迟鹏被带走,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手指不受控制地按动快门,疯狂拍照。体力好的还扛着长枪短炮追逐警车而去,完全抛下了盛大的开业仪式和一地的嘉宾。
另一边监狱里,明鹤予也回了自己的牢房,她因包庇罪入狱,后来在丈夫的庇佑下,她的监狱里过得十分滋润。孙迟鹏也给她雇佣了一个仆人,为她收买了一群狱警,她不需要劳作不需要悔改。
只需要天天想念丈夫和儿子。
这一天,一群女警走进来,收缴了她一堆护肤品和违禁品,列入了许多个透明证物袋。
她满脸错愕,不禁失声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动我东西?”
你的东西?女警挑了挑眉,证词到手。
明鹤予被带走了,后来她才知道,本来她身上最大的是包庇罪,如今又多了明知故犯的徇私舞弊减刑罪。监狱里正掀起一场场风暴。
一年后,江雪律年满十八岁了,他正在跟从国际刑警,剿毁了一处暗网建设的地下堡垒。
这场轰动全社会的案件,在江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被审理,社会广泛关注。
陆鸣上了法庭,因证据确凿,他沦为了阶下囚,这起事件闹得很大,在接受采访时他羞惭低头道:“法院怎么处理我,我都接受。如果没有人阻止,这个案子最后会给社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真的太坏了。判决拿到那一天我掉眼泪了,做了一辈子的警察,我没想到最后成了罪犯。①”
这个时候孙迟鹏也一身颓唐跟他在法庭上,记者故意调转矛头问道:“陆警官,你恨不恨孙家?”媒体正是要挑动对立矛盾来增加爆点,据说这个案子已经被某改编为一部扫黑除暴电视剧,不少观众看到监狱里,以陆鸣为原型的警察给孙楠宸为原型的囚犯打开电视机、孙楠宸能出狱行走,差点还减刑成功时,弹幕都在破口大骂:“有没有搞错啊,现实里不可能有离谱的桥段!”
编剧被骂上热搜。
陆鸣苦笑道:“别叫我警官了,我已经不是了。”
“我不恨,我怪得了谁呢。”怪孙家有大笔大笔的钞票腐蚀他吗,怪把一切捅出来的treasure吗,他在镜头前颓废又释然:“心理学上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心里面有这个钩子,别人才能够挂东西,如果没有这个钩子,别人也挂不上这个东西,是我自己没经住考验。①”
说完他被两名司法警察押走了。
留下这名记者在原地,咂咂嘴品了品这句话,越品越韵味深长。
其他狱警就没有那么高的造诣了,他们在镜头前只痛哭流涕,说自己践踏了法律,没有守住底线,车轱辘来车轱辘去都是一样的词。
孙迟鹏的身份比较轰动,在入狱之前,他是江州市首屈一指的富豪,他是叱咤风云的财经报人物,他不需要过多头衔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随着他一朝入狱,曾经辉煌的企业瞬间垮台,公司股东连续召开了多次紧急会议,想要解除孙迟鹏的职务,也防不住在讨伐声中的股价暴跌,短短数月内,原本的庞然大物,如今皮囊之下只剩了骨架,又强撑过了半年,一口气倏地散尽了。
记者采访他,问他感想,问他是否后悔当初的运作,后悔自己爱子之心,后悔自己运作后身败名裂。当初在做下一连串事情时,是否料想到了今天。
孙迟鹏垂下眼,态度始终避而不谈,奈何话筒都竖过来了,他想了想道:“怎么会后悔,没有不择手段,哪里来的家财万贯。至于爱子之心……”也许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成年人本就是一切利益的集合体,运作不该脱离他的掌控。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只有——
偏偏就是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强势地拔起了一连串的泥土,把他也送入了监牢。
从中央派来的调查组,还在盘查他的发家史,发现孙家往下挖全是不堪入目的过往。
整个法庭上,无数人都在哭泣。
孙楠宸暴躁得歇斯底里,知道从今以后不能再钻漏洞,甚至法律条文因为他变得严苛,他惊恐得全身颤抖,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他应该过得很好,他应该潇洒放肆。
可如今是什么?他出狱之路被截停,他未来的妻子、他的父母、包括给他当枪手的三名学生、利用职务之便给他提供庇护的警察,所有人都跟他在一起上了被告席。席位上还有一个白发老头,这是谁啊孙楠宸不认识,很快他知道了,这老头是前监狱长,他被控利用影响力受贿、徇私舞弊、违规减刑等罪名,大家都说他晚节不保。孙楠宸知道外面舆论的评价,这些人已经被扣上了“一群保护伞”的名字,他父亲被比喻为盘踞江州市的黑恶势力,还说这背后水太深。
孙楠宸对此十分暴怒不服,他还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黑恶势力了,水哪里深了。他还来不及黑,来不及恶呢!那个treasure到底是谁啊,怎么老是揪着他不放?
他的不服气,慢慢随着思绪纷杂,交织出了几分怨恨、茫然神色。
一年多前,treasure揭露他的罪行,整个法庭上陪他坐牢仅有母亲明鹤予一人,如今他坐牢,一连串的人陪他。平均一人搭配两名法警,导致放眼望去,整个法庭都差点站不下,现场无比热闹。
这场面真是太壮观了。
treasure到底送了多少人入狱,或者说孙楠宸这个案子,到底牵连了多少人,粗略一数,司法和前司法监狱系统内部13人,企业1人,社会4人等。法官宣读时,念到最后嗓子似乎都哑了,大家也听累了。
正是人数太多了,旁听席上嘘声不断,大家不敢相信,如果孙家再运作下去会是什么局面。
法官耳朵嗡嗡作响,只嫌吵闹,小锤子敲了无数次:“肃静!”
这真是他职业生涯中,审过的要案人数最多的一起案子了。
为首的自然是孙家一家三口。
明鹤予哭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孙迟鹏刻意避开了记者镜头,昔日光鲜亮丽的集团夫妇,如今双双入狱。孙楠宸整个人都茫然了。
在无数人鄙夷奚落的目光中,他渐渐也意识到了未来的处境,他难堪地低下了头,肩膀颤抖。在他身后,还有一连串的人,讲真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记者看都看不过来了。
郑扬坐在听众席上,眼泪几乎克制不住,他看到自己的三名舍友对孙氏恨之入骨,不断声称自己是被坑蒙拐骗。
郑扬心情难受:“我就知道他们是被骗的,早知道我该劝一劝。”否则也不至于一个寝室,三人即将面临牢狱之灾,几乎无法逆转。
郑扬痛惜的心情满溢,当他走出法院时忽然又想起来,他是没劝过吗?这群站在被告席上的人,包括舍友在内,他们谁不是鬼迷心窍了,有一个人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记忆犹新的事情是他劝过的,他们不愿意听从。早从他被踢出群的那一刻,这段感情就有了裂痕。
阳光之下,郑扬走出了法庭,似乎是艳阳太刺眼了,他情不自禁用手擦拭了一下眼尾。三名学生戴着手铐,身边站着法警,在得知郑扬的身份后,一名记者鬼使神差地拍下了这个画面,一人站在阳光下,三人处在黑暗中,并配文:昔日同寝,共同参与大赛,大家原本都有着美好光明的未来,如今却驶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轨道。
这场审理最后将近两天才落下帷幕。
这是属于未来的光景。
眼下检察组才走入蓝泊山监狱,监狱内部所有犯人还维持着日常,他们不是毫无察觉,忙碌之余心下惶恐不安,“最近咋回事啊,我们监狱好多事啊。老大你发现没有,陆警官不见了,听说他被革职处理了,一直以来管我们的那个老王也不见了,负责巡逻的那个也没了,哎我就说外面的人不能进监狱,我不是说那个姓孟的学生晦气,只是事情赶巧都是他进监狱后才爆发的……他一进监狱,咱监狱玄学气场就不对了,真是鸡犬不宁……哎老大,邓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别吵吵,我还有三块布。”
邓龙踩缝纫机,他做事认真,缝纫机可是危险东西,熟手都可能受伤,更别提是一边聊天一边做事了。
等做完他抬起头,扫视一圈左右,心下恍惚,小弟说的居然是真的,一群熟面孔的警员不见了。
取而代之都是一脸正直的生面孔,难怪大家心神不安。
“……”
邓龙这时候还不知道,事情跟自己捅了出去有关。
他结束一天的工作,被张如英叫去监狱长办公室,穿过层层走廊和武警巡逻地时,他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了什么。
结果一个大礼就砸到他头上。
因他检举有功,符合《刑法》第七十八条规定之条目二的“检举监狱内外重大犯罪活动,经查证属实”,他被法院批准了减刑。围绕着这第七十八条,蓝泊山监狱最近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风波不断的故事,真是令人唏嘘。
消息一出,邓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监狱长,我?减刑?”他何德何能啊!
监狱长说:“没错就是你,在所有人对特权沉默不语时,只有你敢检举,这是你应得的。”
他居然有这么勇敢吗?
邓龙激动得呼吸急促,他大声道:“谢谢监狱长!谢谢法律!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万幸的是,随着案件落幕,一切铅华洗尽。
……
微风停滞不透,几道半死不活的蝉鸣声响,拉开了属于夏日的序章。
一个相貌生得极好的少年,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走来,他身材清瘦,没有打伞,似乎不耐灼热日光,他微微低垂着黑发和面容。
黑色睫毛也如静止一般无声,连一丝颤动也无,下一秒。
“啪”的一声。
少年动手了,他摊开白净的掌心,发现自己变了——他的双手不再无辜,沾满了血腥—因为他拍死了几只蚊子。
这也不能怪他。
这些蚊子就如同全世界的罪犯一般屡禁不止,何其猖狂。
少年抽了湿纸巾,仔细擦拭过手心,才翻过一页书。
他的背景是犯罪率频发的都市,是人心浮躁的夏日,这名能预知犯罪的少年,犹如一柄悬顶之剑,屹立在城市上空,给予所有不法者震撼与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