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江雪律提醒,这一次抓捕行动注定要落下遗憾,产生几分不完美。
“客人对不起,都是我们蓝极俱乐部没做好情报工作,给你们带来不完美的体验。”经理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态度极好的回头致歉,这些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小祖宗、高级客户,一个个被警察带走还得了?
他的立场必须表达歉意。
这个夜晚惊吓太多,一群祖宗们惊魂未定,满脑子只剩下怎么办,一听勃然大怒:“你先让我们逃出去!逃出去我们就不计较!”
危急时刻还不忘言语威胁。
经理叫苦不迭:“客人,走这里,这里是后门,电梯到地下一楼停车场后还没完,地下停车场后面有一个隐蔽的通道。”一旦穿过那黢黑的通道,光明会重新出现在眼前,他们各自乘坐交通工具离开,警察抓不到他们,罪恶就会湮灭。
一听这话,众人大喜过望,瞬间忘记了自己各种逃窜的狼狈,疯狂催促:“少废话!快点带路!”
地面上,秦居烈微微眯起一双眼睛,他清点人数:“跟小江同学说的有出入,少了四分之一,是不是被逃了?”
“少了一批人,是不是这个地方有暗门?”几名小警员第二次清点人头,半晌后知后觉,起码他们刑警支队要抓的凶手都不在这里。
蒂夜俱乐部就有一个“房中房”建筑陷阱,看似一览无余的房间,背地里还有一个小房间。如果不是警察发现墙壁太厚了,伸出手指敲击两下,手指敲墙透出的声音是清脆并非沉闷,推测墙中另有空间。
再通过摸索墙缝,他们才发现这个格局。有钱人常光顾的俱乐部,就是花样繁多。
难道蓝极也是一个格局?已经有小警员去敲墙壁了。
“一些人逃了?”秦居烈低下头,盯着脚下一群人,报了几个名字。
这群人老老实实蹲下,低着脑袋跟鹌鹑似的,一双眼睛环顾四周,隐隐约约透着一些蠢蠢欲动的狡猾。
距离秦居烈最近的恰好是一个公子哥,见这位警官浓眉深目,头发黑亮垂直,一身黑色制服笔挺,居高临下时自有一股气势。再被那双锐利的眼眸盯住,公子哥以为自己成了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后背窜起鸡皮疙瘩。
刑侦支队长的眼神太亮,太有攻击性,好似看透了一切,寻常人无法抵抗,谁见了都感到胸闷气短,难免心生弱势。
“警官,你们在说什么啊,这几个人我们都不认识。”公子哥微微别过了头,努力扬起无辜的表情。
“真的不认识?你们一个圈子里的会不认识?”秦居烈眯起眼,薄薄的眼皮似有嘲意,换了一下站位,锃亮的黑皮鞋走近了两步。
每一步跟踩在人心尖上般强势,令人身体颤抖。
被他锁定之人,下意识吞咽了口水,手掌心汗水淋漓。受够了这份压力,对方果断承认道:“好吧认识,不过他们今天晚上没来。”
承认了,但只承认一半。剩下的无论怎么问都不说。
蒋飞:“老程去查房间了,搜出总共四五种违禁品,这些人无论怎么躲,反正在这个俱乐部里跑不掉。”
他们包围这里,如同瓮中捉鳖。
话说如此,他总有一种什么在偷偷溜走的感觉。
秦居烈英挺的眉紧皱着,打开对讲机:“一队堵门,有人跑了吗?”
两队警员把守正门和后门,对讲机里频道开启时,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听到队长发话,他们慢悠悠地踱步,耿直回答:“没有啊秦队,我们抓了两三个,其余没看到。”
那几个人如无头苍蝇一般跑出来,当场被他们逮了个正着。就在这时,一通来电打破了寂静,“秦警官,我看到了——”
听清楚电话内容,秦居烈猝然一顿,转向了一个方向。在场警员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谁想到,天花板上居然能藏人,俱乐部还有一个常人不知道的后门。
他们心尖一颤,迅速赶去。
另一边,经理带领这批客人赶到了小电梯,按了楼层。从警察冲进来到他们逃离包厢,这一段路在走廊奔跑,明明不算远,无数人都快把肺咳出来了。
这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平时走路都靠兰博基尼,从不靠腿。在体力上,哪里是身手敏捷的警员们对手。要知道,在警校里五公里快速跑只是区区一个热身。
林修杰却感到了大不同,他扶着墙大喘气,一张俊美皮囊面沉如水。
通过这一次奔跑,他深深意识到了落差:他刚出道时,是唱跳俱佳的选手,在舞台上挥洒汗水来回一两个小时打底、练舞室里几个小时也不累,可以说他一个打十个。
可如今,短短一段路,他居然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似熬夜酒精、奢靡的生活和致幻药物,在不知不觉中掏空摧毁了他的身体,徒留他金玉其外的皮囊,内里就是一个虫洞腐蚀过后的空壳,而他今日才意识到。
如果是当年,这点路算什么,他才不会跑得又喘又累。一个念头闪过就停不下来了,许多荒唐事走马观花。
不过两秒,电梯门抵达,经理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客人们,今日一别,保重身体。”
“会不会被发现?”其他人没那么乐观,毕竟还没有真的逃出去。
逃出去了才是天堂,没逃出去这里是地狱。
“不会的客人,我们蓝极俱乐部这条逃生路线,只有设计者、老板与我以及少数几位资深客人知道……”公职人员不能涉足娱乐会所,警察又怎么可能知道呢?经理一句话让众人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
电梯门打开,看清眼前的一幕,经理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怎么可能!警察怎么可能知道这条通道!这可是一些在内部工作了三年的服务生,都无法得知的机密啊!是谁出卖了他!?
其他人还在喘气,比他慢了一拍。逃跑是至关重要的事,电梯门一开他们迫不及待冲出去。
冲出去那一刹那,他们看清楚了门外的场景,一批穿着黑色风衣的警察,目光灼灼、环臂抱胸地看着他们。为首之人眼神冰冷锐利,犹如一把刀,落在他们身上寒飕飕。
一时之间,众人两眼一黑,感觉天地无光。不知道是磕多了还是吓到了,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他们知道完了,彻彻底底的插翅难逃。
必须往警局里走一趟了。
另一边,天花板的人,听到下方各种抓捕的动静,皆不敢轻易妄动。听到不少熟悉的同伴落网,他们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然。“他们都吸毒成瘾,这下要被送去戒毒所了。”
“嘘!不要说话!忍到天亮就行了。”任下面洪水天天,他们都不可能主动出去。
“孔哥,没动静了,是不是警察撤了?”一人将耳朵贴在墙上,一耳听四面八方。
“可能是陷阱,警察狡猾得很,假装撤走实际上想骗我们出去……”孔令言咬着牙信誓旦旦,下一秒他们听到了警报声,是火声警报。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慌了,实打实地惊惶失措:“是火!孔哥,走水了!”再不跑他们会被烧死的!要知道这个地方空气流通不畅。
“你们别自乱阵脚,这是陷阱!”怎么可能多少年没发生火情,这个时候发生了?越想越笃定,孔令言深信不疑。
“哥,是去戒毒所可怕,还是被火烧可怕?”这两者放在天平上衡量,孰重孰轻大家一眼都能分得清,去戒毒所要削掉一层皮,可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火来了,他们就什么都没了。
火烧!
江州四少想起了他们烧毁的那具尸体,脸色一变,心头陡然一寒,一颗心沉沉坠入谷底。
水火无情,难道这是报应?
人越气弱心虚越害怕什么,顾骞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了,太阳穴一突一突似乎要爆开,他崩溃大哭说:“我要去自首!”
“别闹了顾少!这是陷阱!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点味儿也没闻到!而且火灾起码要叫消防吧,我们也没听到声音。”话音未落,消防车的警声响起,从远及近,这下轮到孔令言脸色煞白。
他阻拦的力道慢慢减退,神色惊疑不定:难道真有警情?
仔细想想,这个晚上俱乐部里那么乱,出点插曲似乎也不奇怪……想到这里,他也害怕了,鼻腔里似乎闻到了火焰味。
“跑吧!应该真着火了!”、“那快点,命重要!”
他手脚极快地挪开了天花板的一个角落,率先一步放下软梯。其余人紧随其后。
一群人冲了出去,下一秒,他们发现门口站了什么人后,他们眼睛直了,忽地感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像叠罗汉一般摔在地上,最前头的人甚至摔了个狗啃泥。
“出来了?这一次没有漏网之鱼了吧?”秦队长关掉了手机上的火警播放器,没有半个字的寒暄,直接进行问候:“你们躲得挺好的,差点找不到你们。”
“哈哈哈哈哈。”一个小警员没忍住笑了,他们执法记录仪清晰拍下了画面,这群富家子弟听到警报声,屁滚尿流地往外逃,姿态极为狼狈。
孔令言是第一个逃出来的,对此如遭雷劈,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居然真的是陷阱,他们还被诈出来了!他越想越后悔,从地上爬起来,心头一阵窒息,良久,一个没忍住,他动了一下嘴唇骂道:“你们人民警察好意思吗,居然玩阴的!”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名窃笑不已的小警员,非常不悦:“还笑我!”
“对不起,我老婆生孩子了,我太高兴了。”摄影机在拍,小警员连忙为自己解释两句。
孔令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轮到其余警员笑了。
“难道你们老婆也生孩子?”孔令言无能狂怒,气得脸红脖子粗。其余子弟垂头丧气。
“没有,是他老婆生孩子了,我们替他高兴。”随便一听就能听出敷衍。
孔令言深呼一口气,努力克制想发火的欲望,继续往前走。没曾想,他一走过,后面又是哈哈大笑,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警员们当然要笑了,本来年底了,这个月的抓毒指标还差几个人头,这下子全都满了。填到下个月、下下个月,都有盈余。
清点人数后,轮到刑警队出场了。
确定顾骞等人都在,秦居烈朝他们亮了一眼警官证:“顾骞、孔令言等,你们涉嫌一桩死后焚尸的谋杀案,我们依法将你们带回局里调查。”
四人齐齐脸色剧变,手脚慌乱。
这个晚上俱乐部门口,警车大排长龙,一趟接着一趟来拉人的场面,最终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震动。一群记者放下相机,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那个被带走的是林修杰?”
我的天啊,这可是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