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风和日暖。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刺眼的光亮使得床上的人眉头微皱,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门外响起了几声低语。
“他喝到那么晚,让他好好睡一觉。”
“行吧。”
“我问过老二,他不常去分部了,等他醒了问一下,若实在忙不过来,分部那边不去也罢,他看重自己的事业,咱们不能强迫孩子硬干不喜欢的。”
“爸,您就是太惯着他了。”
“他是我亲孙子,我不惯谁惯?我看老三在下面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快下去找他吧,那边的人都准备好起飞了。”
两道声音渐行渐远。
谢钧闻眼皮微掀,拉着被子蒙过头,躺了好一阵子才坐起来,怔然望着被套上的褶皱,昨晚的记忆愈发清晰。
他好像又被亲了。
他能感受到不对劲,等盖着眼的手掌离开,问:“你亲我了吗?”
霍沉遇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
他笑着指向墙角的监控:“监控可全录着呢。”
再然后,家里的佣人路过,见他醉了,就把他送回了卧室。
太明目张胆了!
谢钧闻扶额,捏了捏鼻骨,深深呼出一口气,忽略隐隐发热的脸颊,穿上拖鞋去浴室冲了个澡,换好衣服,随后去调走廊的监控。
他平静看完监控,默默删掉那部分,抬手摸了下嘴巴,唇上面仿佛残留着被霍沉遇轻触的错觉。
“三少爷,您在这儿呢。”男佣走进来说道:“老爷子找您。”
“我知道了。”
谢钧闻在后面花室里找到老爷子,“爷爷,您找我。”
老爷子浇着花,道:“听说你们夺星有人参演了大导演的新电影。”
谢钧闻:“运气好而已。”
“别那么谦虚,你得相信自己,”老爷子叹口气:“你们兄弟几个从小就优秀,做什么事都能有所成就,我看夺星目前的发展不错,你每天忙得抽不开身,分部那边不如就别去了。”
谢钧闻去分部的次数少了,更多时候在处理SFH的工作,SFH正在发展关键期,谈下了那么多大合作,他手头的工作安排的太过紧密,确实有点分不开身。
老爷子这么说了,他索性道:“好,麻烦您跟二伯说了。”
一直待着没走,主要是谢二伯不舍得放人。
谢老爷子点头:“老二那边交给我,我看网上有好多人嘲笑你们公司的新人,你让他给我加把劲儿,争取电影播出来打他们的脸!”
老爷子是冲浪达人,网上有个什么事儿,他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
谢钧闻哑然失笑:“我知道了。”
下午。
谢钧闻分部收拾个人物品,里面的休息室里还挂了几件衣服。
谢二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丝毫笑不出来,愁道:“分部本来就缺人才,你走了,我短时间内上哪儿找个能顶替你职位的人?”
“那您总不能看我忙得脱不开身吧?”谢钧闻把手表收起来。
郑帆收拾好了工位的私人物品,推门进来,道:“谢总,司机到了。”
谢钧闻也差不多了,跟谢二伯说道:“我有个不错的人选,待会儿把资料发给您。”
谢二伯:“行,你看上的人我放心。”
郑帆跟谢钧闻下了楼,他们坐车直奔夺星,周淇早在楼下等着他们了。
谢钧闻下车,郑帆紧跟其后。
周淇笑道:“恭喜啊郑秘书。”
“同喜同喜。”郑帆心情微妙,彻底升职为秘书,但工资却少了,他可能是史上第一人,不过比起郑助理,他更喜欢郑秘书这个称呼,听着多威风。
谢钧闻往公司里走,正碰到有人站在前台送花,前台工作人员见到他,喊道:“谢总,这里有送您的花!”
他脚步顿住,转身走过去,“什么花?”
送花的人把花递过来,笑道:“您就是谢先生吧,这是一位姓霍的先生给您订的花。”
依然是一捧玫瑰。
谢钧闻接过,没有在里面看到卡片,正疑惑呢,听到送花的人说了句话。
“霍先生让我帮忙带句话,他要出国办点事儿,短时间内回不来,对于昨晚的事他很抱歉,他没能控制住,希望您不要讨厌他。”
周淇和郑帆面面相觑。
他们谢总最好脾气了,不会轻易讨厌一个人,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谢钧闻垂着眼,道了声谢,抱着花往里走去。
.
谢钧闻离开分部还没一周,不知道从谁那儿传出了‘谢钧闻被踢出谢氏’的谣言。
众所周知谢家从没有子孙脱离谢家在外单干的事,谢钧闻成为了谢家的例外,其中肯定发生了不可言说的事。
谢钧闻整天待在公司忙工作,没听到不好的谣言。
他收到了一位朋友的结婚邀请,周末和程尧燃去参加婚礼。
程尧燃在路上说了最近听到的事,不安道:“老爷子真把你踢出去了?”
“这你都信?”谢钧闻闭着眼坐在后座,语气懒散,丝毫没把谣言放心上。
“我不信啊,但他们传得跟亲眼见到了一样,你是不知道,金潮昨晚上约我们喝酒,不停的说你被谢家踢出去了,说你…两面三刀,我没忍住跟他打了一架。”程尧燃放低声音。
“不用理他,”谢钧闻睁开眼睛,看到程尧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问:“你打赢了吗?”
程尧燃笑几声:“当然打赢了,有几个人还帮着我打呢,我们程家在A城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谢钧闻:“赢了就好。”
程尧燃眉头紧锁:“金潮昨晚说话特难听,他除了上次在靳礼病房里发神经以外,其他时候没说错过话,昨晚装都不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你人不行,听得我拳头都硬了!”
谢钧闻转头望着窗外闪过去的车辆,道:“还说了什么?”
他不认为金潮只是说坏话那么简单。
程尧燃张了张嘴,嗫嚅道:“我…我去厕所的时候偷听到他跟别人打电话,好像要跟其他人合起伙来整你,具体怎么整我就不知道了。”
金潮这类人习惯在背后用阴招。
金潮前阵子得罪靳老爷子,靳氏全方面停止了跟金家的合作,金潮被家里关了禁闭,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指不定有多扭曲呢。
程尧燃跟谁都玩得开,从朋友那儿打听过不少事儿,知道许多谢钧闻不知道的八卦。
程尧燃:“对了,今天咱们要参加的婚宴,金潮也在场,我知道他奈何不了你,但我看他不爽,真后悔昨晚没打狠点儿!”
程尧燃挥几下拳头,带动了身上的伤,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与此同时,谢钧闻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听电话。
手机话筒另一边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钧闻,你跟崇涣还有钟耀,你们三个晚上代表谢氏去参加林氏的拍卖会。”
谢钧闻:“我们三个都去?”
除了每年的慈善拍卖会,平常的拍卖会只需要一个谢家人到场。
老爷子轻哼了声:“不都说我把你踢出谢氏了吗?仗着我老头子耳背胡说八道!嘴里没一句实话!”
谢钧闻轻笑:“您消息挺灵通的,我刚知道。”
谢老爷子:“今晚的拍卖会就当是回应不实传言,崇涣和钟耀都会帮你撑腰,谁敢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就阴阳回去,谢氏会立马解除跟他们的合作,我们谢家光明磊落,不跟阴暗小人来往!”
挂了电话,谢钧闻对程尧燃说:“一会儿你下车就行,我有其他事。”
朋友的婚宴办在晚上,拍卖会同样举办在夜晚,时间上错不开,他又不能分身,只能临时跟朋友道声歉了。
程尧燃没听到老爷子的话,听他说罢,点头道:“你不去也好,免得听到那些不好听的话,影响心情。”
当车开到婚礼现场,程尧燃单独下车,谢钧闻让司机开往谢宅。
车刚开走,程尧燃走到酒店门前,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笑死我了,没有谢家给他撑腰,我看他还怎么装B,整天装得高高在上,真以为我们怕他这个人啊?”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因为谢家,谁愿意给他脸?如今和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明星混在一起,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装清高,等时机成熟了,我真得搞个他旗下的小明星玩玩。”
程尧燃:“……傻逼!”
他正要往里走,忽然灵机一动,打开手机录像,朝着说话的声音走过去。
是金潮和另一个人,他们俩曾经跟在赵禹森屁股后面,没少帮着赵禹森办坏事儿,只是幸运躲过了一劫。
程尧燃站在角落里听他们侮辱娱乐圈的明星,各种看不起,还喜欢把谢钧闻的名字挂在口头调侃,听得他眼神冒火,差点不理智跑过去揍他们一顿。
另一边,谢钧闻和大哥二哥见面,兄弟三人坐上谢家的加长豪车参加拍卖会。
夜晚来临,拍卖会上聚满了A城上流社会的名人,大多是各个集团的董事长。
当谢家的车停在门口,他们看到谢家来了三个人,其中就是近几天广受讨论的谢钧闻。
有几个暗地里聚会说过谢钧闻坏话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忐忑。
什么情况?
谢钧闻不是被赶出谢氏了吗?!
举办拍卖会的林总走过来迎接他们。
林总跟谢大伯关系不错,看到谢家三兄弟,开玩笑道:“真不知道最近从哪掀起来的风气,见到个人碰见什么事儿,就喜欢造谣那个人过得不行,大家看笑话也得讲究证据啊。”
这话无疑是在阴阳爱当墙头草的傻逼们。
谢崇涣没说话,冷眼扫过在场的人。
谢钟耀笑眯眯道:“是啊,巴不得看别人过得不好,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谢钧闻但笑不语。
老总:“所以说人心难测啊。”
谢钟耀:“可不是嘛,我们家老爷子说了,谢氏绝不跟小人合作,让我们多走动走动,探探别人的口风,该终止的合作尽早终止了。”
谢崇涣嗓音发冷:“污蔑别人两面三刀的人,说话前先看看自己什么样儿,干好事儿还成两面派了。”
某些被点名的人低头擦汗。
林总:“快进去吧,位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林总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有所准备。
谢钧闻跟在大哥二哥身后,始终没说一句话。
没办法,他们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护短。
这场拍卖会让某些人彻底看清了谢家的护短和团结,不敢随便乱说话了,心想回到家一定要警告自家不争气的儿子谨言慎行。
临到深夜,某软件上有个陌生账号发的作品直接爆了。
视频里是两个侧对着镜头的男人,看着大概有二十多岁,神情猥琐地讨论着圈里的明星,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没能逃过他们的意淫,说到后面还把夺星的董事长谢钧闻牵扯出来了。
视频里涉及那么多有名的人物,平台爆了很大的流量。
谢钧闻从车里下来,被二哥喊住。
“等等,你看这个视频。”谢钟耀把手机递过去。
五分钟的视频,谢钧闻看了开头一分钟就将手机还回去,“左边的是金潮,另一个叫什么我忘了。”
谢钟耀冷笑:“那个在靳礼刚一出事就跑过去看笑话的金家是吧。”
谢钧闻拧眉:“跟赵禹森的关系不错,我看他改了,就没揪着他的事不放。”
谢崇涣:“你心太善了。”
谢钧闻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微微怔住。
谢钟耀赞同道:“确实,什么做人留一线,这话本身就有问题,他们能干出触碰法律的事,不是说改就改的,把事情做绝比较好。”
谢崇涣和谢钟耀年轻时跳级拿证书毕业,出社会的年龄比谢钧闻要早,处理事情的风格各有不同,但做事很绝,从不留祸根。
谢钧闻先前因为樊择的事跟鑫耀结下梁子,留鑫耀一条后路,换来的是鑫耀逮着他硬黑,这次的事也差不多。
“我明白了,多谢大哥二哥,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谢钧闻仔细想了想,跟家里人相比,他习惯性地放人一条生路,因此给自己招惹了挺多后续的麻烦。
像是被腐烂的蛆虫缠上了一般,不要命,但足够恶心。
回到公寓,他联系了程尧燃。
“视频是你发的?”
“是啊,难道视频对你造成了影响?”程尧燃踌躇道:“要不我删了吧。”
谢钧闻眼底深处透着寒意,淡声:“我记得金潮以前跟赵禹森玩得不错。”
程尧燃不屑:“何止是不错,关系好到称兄道弟,都上过同一个夜场鸭子呢,我怀疑他没少帮着赵禹森迷干坏事儿。”
赵禹森只好男色,金潮男女不忌,两个人谁都不是好东西。
“我会找人调查金潮的犯罪记录,至于视频的事…”谢钧闻沉思片刻,道:“删掉吧。”
视频里提到那么多人,又是关于意淫的,多少有些不合适。
视频里提起太多人了,对明星并没有造成负面影响,大多数网友反而开始怜爱起被提到的明星。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视频看着容易反胃,视频里的人表情猥琐夸张,让谢钧闻再一次想到厕所里的蛆虫。
事情发酵到这种地步,金家人应该知道了,他们才是最慌的人。
“我马上删,我一开始气死了,没想那么多,金潮不是爱出风头吗,我这次让他出个够。”程尧燃说:“我手机里还有其他视频呢,今晚说你坏话的人我全偷偷录下来了。”
谢钧闻笑了声,道:“你把视频发我,剩下的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程尧燃把所有视频发了出来。
谢钧闻看过了全部视频,大概有十几个人,有几个只见过一面,他毫不意外别人墙头草的表现,毕竟前阵子在靳礼身上都看过了。
次日。
谢钧闻见到了来道歉的金潮。
金家想在A城混,金潮再不情愿,还是被家里人逼着来谢家道歉。
谢老爷子坐在单人沙发上,神情凝重。
金潮是单亲家庭,此时此刻,把他拉扯大的父亲站在边上不停的指责他不懂事。
金潮被逼着说了很多好话,但凡长了眼,都能看出他有多么不甘心,即便这样,还是低着头说:“谢哥,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谢钧闻皮笑肉不笑:“我交代你件事儿,办好了就原谅你。”
金潮连忙点头,“您说!”
谢钧闻把计划说了出来。
谢老爷子颇为意外的看着他。
金潮的脸色微微发白,摇头道:“不…不行。”
金潮父亲给他一耳光:“还等什么呢,这会儿知道顾虑这顾虑那了,早干嘛去了!”
金潮父亲跟金潮是同类人。
他们嫉妒心强,看不惯所有比他们有钱的人,谁落魄了,第一个围上去嘲笑。
金潮父亲节前天还在鼓励儿子大胆传播谣言,更没少跟儿子说谢钧闻的坏话,直到昨晚听朋友说了拍卖会的事,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一觉醒来看到网上的视频差点吓晕,揪着儿子的耳朵跑来谢家道歉。
道过歉,父子二人开车离开谢家。
金潮父亲骂道:“他奶奶的,等谢家破产了,我非要上去给谢钧闻一脚!”
金潮坐在后面不说话。
下午,金潮的个人微信里连发十几条朋友圈,点进去一看,全是某些人阴阳谢钧闻的话,每段视频上面配了个呲牙笑的表情包。
这行为怎么看怎么贱。
好多人气不过,怒骂金潮不要脸,几个偏激的人半夜围堵金潮揍他一顿。
事情并没有结束。
谢钧闻调查出了金潮的犯罪记录,所作所为比赵禹森过分得多。
按照大家的话来说,应该是‘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背地里居然这样’类型的人。
没过两天,金潮被警察拷走了。
金潮父亲哭着喊着儿子被冤枉,却拿不出金潮没有犯罪的证据。
事后不久,被金潮发到朋友圈的那些人组了个局,主要是为了给谢钧闻道歉。
谢钧闻没有给他们面子,理都不理。
当晚,程尧燃和谢钧闻待在老地方相聚。
程尧燃灌了一大口酒,“爽!”
谢钧闻回了条霍沉遇关心的消息,端起玻璃杯凑到嘴边,仰头喝了小半杯。
程尧燃喝得满下巴都是,哈哈大笑几声:“金潮还敢意淫我女神,我真后悔那晚没把他牙打掉,还有剩下那几个墙头草,看到他们吃瘪我是真开心啊。”
谢钧闻放下手机,“早说了少跟他们玩。”
程尧燃:“我这次是真改了,不过你不夸我一下吗,好歹冒着被群殴的风险拍了那么多视频。”
谢钧闻嘴角微扬:“SFH有个新项目,你走合同随便投资个几百万,我多让你点儿利益。”
程尧燃嘿嘿笑几声:“瞧你说的,咱们是朋友,哪用得着这么客气,不过你话都说了,我就意思意思投点儿吧。”
天气逐渐降温,郊外葱绿的林子不知何时变得秋黄,A城连续阴了好几天,终于迎来了一场小雨。
谢钧闻开车去了趟医院,来到靳礼的病房,把保温盒放桌上,“家里炖了排骨汤,给你带了点儿。”
坐在病床的靳礼合上电脑,道:“我明天出院,想去找蔺锌。”
“医生让你好好休养最起码两个月,况且你现在只能坐轮椅。”谢钧闻拉开椅子坐下。
靳礼眼睛迅速红了起来,痛恨捶床,“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和言鹤好一辈子?我做不到!”
昨天晚上,蔺锌上了热搜。
疑似是蔺锌男朋友的人去剧组探望蔺锌,不止送花送温暖,还被人拍到了二人拥吻的照片。
照片虽然模糊,但他们这些熟人一眼认出照片里的男人是言鹤。
热搜上挂了两个小时,蔺锌发微博承认了恋情。
靳礼一夜未合眼,哪怕不能站起来行走,还是想见蔺锌一面。
谢钧闻:“你要是为蔺锌好,就别打扰他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