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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秋燥 巫哲 4200 2024-10-07 11:10:09

大隐开业典礼当晚, 员工们就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妥当了,门口路上的炮仗屑第二天一早也都清理干净了。

胡畔叉着腰站在路上:“是不是应该留点儿痕迹啊,太干净了。”

“不用, 留了人家一看就是新开业的, 没准儿会怀疑我们服务的专业性。”三饼也叉着腰。

“也有道理, ”胡畔看了看蹲在对面路边的陈涧,“店长, 你要不回去再睡一觉?”

“不了。”陈涧低头打了个喷嚏。

“正式营业第一天感冒,”三饼说,“你也是会挑日子的。”

“这是累了那么多天一放松就病了。”胡畔说。

“关键也不冷啊, 怎么会感冒, ”三饼说, “你昨天在外面巡了多久啊?”

就巡了一圈儿。

椅子上躺了半小时。

“……挺久的。”陈涧拿出口罩戴上了, “一会儿我单独吃饭,别给你们传染了。”

“你别给老板传染了就行。”胡畔说。

传染老板才没事儿,他也不干活。

“你是个喷壶吗?一走一过就传染了?”单羽在电话里问。

“喷不喷壶的我也喘气儿啊, ”陈涧说,“他们都让我离你远点儿。”

“你只要不跪我旁边看我死没死就不至于喘到我脸上。”单羽说。

陈涧叹了口气。

“今天没什么事儿你就多睡觉吧,”单羽说, “据说多睡觉好得快,赶紧好, 没店长不行。”

一万四不白给呢。

“嗯。”陈涧应了一声。

不过今天的确没什么事儿,开门红那三对情侣明天中午差不多才到, 陈涧回了宿舍躺下了。

这冒感得的确挺尴尬的。

他不确定单羽昨天晚上开窗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 也许一开始没看到的, 正常人开窗第一眼也不会就往院子里盯着, 但自己那一跑, 就说不好了。

以单羽的反应……

跑什么呢?

偷看也看不到,偷听也听不到的一个位置,店长大晚上躺那儿虽然有点儿神经,但跑了更神经。

陈涧叹了口气,还是在宿舍睡觉吧。

感冒还是挺熬人的,很少白天犯困的他躺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鼻子不通气儿缺氧憋的。

但睡不实,手机在脑袋旁边就响了两声他就醒了,看到来电是“爸”的同时他扫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爸?”他接起了电话。

“我,”那边老爸的声音还是惯常的带着些沙哑,“吃饭了没?”

“吃了。”陈涧说。

“哦,最近在哪儿做事?”老爸问。

“以前做过的那个民宿,换了个老板,”陈涧说,“我就回来做了。”

“挺好。”老爸说完就没了声音。

陈涧本来不想再继续说工作的事儿,但想起来唐锐的话,加上也实在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于是又说了一句:“现在在这儿当店长。”

“店长啊?”老爸问,“管事的吗?”

“嗯,管事的。”陈涧说。

“那好啊,”老爸笑了笑,“挺好,挺好。”

“你最近怎么样?”陈涧问。

“送了俩月外卖了,”老爸说,“路认熟了还可以。”

“别太拼了。”陈涧说。

“没事儿,不怎么累,”老爸顿了顿,“我一会儿存点儿钱到卡上,你看着凑凑能不能给老于还上点儿。”

“你留生活费了吗?”陈涧问。

“留了。”老爸说。

“嗯。”陈涧应了一声。

两边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老爸才问了一句:“你感冒了啊?”

“嗯,不严重,快好了。”陈涧说。

老爸又沉默了一会儿:“那挂了啊。”

陈涧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显示银行卡里存进了六千三百块钱。

陈涧枕着胳膊,轻轻叹了口气,划拉划拉凑凑看能不能凑够一万,老于叔的钱只差不到两万了,尽快还上就能少一个人催债。

宿舍门被人敲了两下。

“进来吧。”陈涧说了一句。

门打开的时候只有一条胳膊伸了里来,对着他脑袋这边就砸过来一个看着像纸盒的东西。

“什么玩……”陈涧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抡过去,把这东西扇到了地上。

“自己捡啊。”单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本来是要扔你身上的。”

陈涧看清了那是一盒感冒药。

扔之前出个声儿能瘸啊!

“嗯。”陈涧有些无奈,下床捡起了药。

胡畔能不能发挥点儿主观能动性,给老板安排点儿工作?都闲成这样了!

“胡畔让我拿给你的,”单羽说,“店长群众基础还不错。”

……畔畔我谢谢你。

“赵姐在给你煮病号饭。”单羽说。

陈涧说:“我下去吃。”

“好。”单羽关上了门。

陈涧拆开药盒,把药片剥出来拿手上了才发现屋里没水。

起身想去外面饮水机接一杯,门突然又被打开了,一瓶水从门缝里飞了进来,砸在了他床上。

“啊!”陈涧吓了一跳,鼻子都通了。

单羽在门外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忘了。”

感冒药吃完,心理作用和老板两次惊吓加持下,陈涧感觉自己开始好转了。

他套了件外套,拿了对讲机慢慢往楼下走。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老爸发了条信息过来。

【A山里老陈】好好工作,老板为何要你当店长,你高中学历,留点心眼

陈涧叹了口气,低头飞快地给老爸回了消息。

【陈鱼落雁】知道

赵芳芳给他做了胡萝卜玉米粥,还煮了碗鱼汤,还搭配了俩大西红柿。

陈涧吃得挺香,吃着会想到小时候妈妈生病时吃的那些饭菜。

“感觉怎么样?”胡畔问。

“挺好的,”陈涧说,“我一般感冒就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那帮大学生已经确定了时间和人数了,”胡畔说,“就是到时得去老镇接他们,我说我们只有一辆七座的车,他们一部分人坐小巴过来,还有一些坐我们的车。”

“让陈二虎去接吧。”陈涧说,“提前确定一下他们吃饭之类的怎么安排,口味怎么样,需要的我们先准备着,要不到时会乱。”

“嗯,”胡畔点点头,想想又笑了笑,“哎,搁以前我会觉得这一堆事儿好烦啊,现在只觉得挺有意思。”

“忙才好,一直闲着就该失业了。”三饼说。

忙倒也忙不到哪儿去,开门红这几个情侣之后,基本平时就没什么客人了,陈涧每天工作也不忙,经常就在楼上阳台上盯着进进出出的客人,观察了一下里面几家民宿的情况。

跟他们差不多,主要都是来度周末的客人,这周末他们还比里头多了一间房。

再过几天刘悟他们过来,够里头羡慕一轮的了。

“陈店长,”对讲机里传出单羽的声音,“在哪儿。”

“四楼阳台。”陈涧说。

“监视工作先放一放,跟我出个差。”单羽说。

陈涧愣了:“出差?”

“去趟市里。”单羽说。

我们一般管那个叫进城。

陈涧去了办公室,单羽已经坐在了轮椅上,拐杖插在侧兜里。

“买东西吗?”陈涧问。

“取快递。”单羽说,“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你问问他们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给他们带回来。”

“取快递带买东西,用不了一整天吧?”陈涧迅速估算着时间。

“我顺便放风。”单羽说。

“嗯,”陈涧看了他一眼,“那我先下去问问他们。”

大家要买的东西倒是不多,赵芳芳让帮带些零食,老镇的超市里种类少,她女儿想吃的都没有,胡畔的东西就都是小姑娘的,口红粉底眼影,洗发水,不过她写得非常细,拿着陈涧手机一通按,在备忘录里把商场几楼哪个店什么色号全写上了。

“这样你们应该能看懂了。”胡畔说。

三饼他们没什么需要的,毕竟是混子,闲着的时候坐个小巴去市里流浪一天是之前他们常干的事儿。

“好了吗?”单羽从电梯里出来。

“好了。”陈涧收好手机。

把轮椅放进后备箱,然后坐到了……副驾上,陈涧此时此刻有点儿感觉到单羽作为一个瘸腿老板的无奈。

跟助理兼店长开车出门,还得自己开车。

“去学个本儿,”单羽发动了车子,“过几天大学生折腾团走了之后就去。”

“嗯。”陈涧应了一声,“难吗?”

“你要不问问陈二虎。”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我不开导航了,”单羽说,“你认识路吧?”

“认识。”陈涧点点头。

“以前高中是在市里念的吗?”单羽问。

“是,”陈涧看了看窗外,“这条路每星期都得跑两次。”

“三饼是你同学吗?”单羽放下了车窗,微凉的风吹了进来。

“隔壁学校的,”陈涧说,“平时碰不上,就是有时候回家班车上能遇着。”

从小镇开车去市里差不多三个小时,到了老镇之后上绕城高速转一圈,不过陈涧以前一般是走县道,只有碰上唐锐去市里顺道捎他回来的时候,才会上高速。

单羽开了点儿音乐听着,没再说话,陈涧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物,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一直到单羽突然按了几声喇叭,他才猛地惊醒。

看到前方空无一人也无一车的路时有些迷茫:“怎么了?”

“不平衡了,我开车你睡觉。”单羽说。

“一点儿亏不吃啊。”陈涧笑了笑,坐正了。

“你爸现在是在市里打工吗?”单羽问。

“嗯,”陈涧点点头,“送外卖。”

“一会儿拿了快递,买完他们的东西,”单羽看了他一眼,“我去游戏厅玩会儿,你可以去看看你爸。”

陈涧愣了愣:“什么?”

他的这句反问让单羽也愣了愣:“看你爸啊,挺长时间没见了吧?”

陈涧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尴尬:“也……不用看的。”

“父子不和啊?”单羽问,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也不是,”陈涧说,“就是没有……探望过他,他可能也没想着让我去看他。”

“还是父子不和啊。”单羽说。

陈涧笑了:“真没有,就是没话说,尴尬。”

“你俩是不是没怎么太在一块儿生活过?”单羽问。

“算是吧,”陈涧想了想,“我妈没了以后,他就一直在外面跑,一年也见不了两次。”

单羽过了挺长时间才开口说了一句:“也没准儿是觉得拖累了你,不好意思见你。”

陈涧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车开上高速之后,车窗一关,在车子平稳的行驶中,两边开始变得单调的风景就成了最好的催眠术。

上一秒陈涧还提醒着自己,老板在开车,还是个瘸腿老板,别再睡着了,下一秒他就开始做梦。

睡得挺香,比躺床上睡得都香。

一直到单羽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他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不是打我了?”陈涧看着前方靠近的路标,“开过口子了。”

“你接着睡,”单羽说,“绕城嘛,大不了再转一圈儿。”

“……前面出口下去就行,”陈涧盯着路看着,指了指前面,“大概多绕了十公里。”

“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单羽说,“让陈半仙儿给你也开几副药得了。”

“是陈按摩。”陈涧说。

“陈半仙儿比陈按摩听着不那么容易被突击检查呢。”单羽说。

陈涧愣了愣笑了起来:“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习惯了,之前你吃他的药有用吗?”

“不老做梦了,”单羽说,“多少还是有点儿用的,哪天再去一次吧。”

“好。”陈涧点点头。

虽然多跑了十公里,但就算上一个路口就下了,市里随便堵两下,这点儿时间也就都匀好了。

拿快递的地方陈涧挺熟的,抄了条七拐八弯的小路开到了。

“快递发邮政的话,是能送到小镇上的。”陈涧说。

“你老板出来放个风给你难受坏了吧,虽然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但他居然扔下了这个空店。”单羽停好了车。

那你以后所有快递都放风的时候拿吧。

陈涧没说话。

单羽把自己身份证递给了他:“你去拿,我活动一下腿。”

陈涧顿了顿才接过了他身份证,有些犹豫,好像直接就看有点儿不太礼貌,但完全一眼不看又很假。

“看一眼吧万一我拿的是钱宇的呢,”单羽说,“再说了,你们的身份证我都留了丑陋的复印件呢。”

陈涧叹了口气,一边往快递站里走,一边低头随便扫了一眼单羽的身份证。

名字是真的。

年龄也是真的。

照片也对得上。

地址不是本市,是隔壁市的。

看日期这证是单羽出来之后新办的。

要取的快递是一个不小的木箱子,封得非常结实,里面不知道放的什么。

陈涧把箱子搬了出来,放到了后备箱里。

“你刚路过的那个高中,”单羽靠在车门边,“你是在那儿上的学吗?”

“嗯,”陈涧应了一声,“怎么猜出来的?”

“你一直盯着看。”单羽说。

陈涧笑了笑:“毕业以后就没有回来过了,不过看着没什么变化。”

“学校能有什么变化,”单羽说,“变的都是人。”

陈涧轻轻叹了口气,关上了后备箱的门:“现在去哪儿?”

“商场里吃个午饭,然后买他们的东西,”单羽说,“买完东西去打电动。”

“电玩城里都是小孩儿。”陈涧说。

“多好,抢小孩儿机子容易。”单羽说完转身上了车。

一路上陈涧心里都有些乱,这些年他跟老爸聚少离多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很多时候他都默认自己只有一个人,无论是面对催债的人还是各种自己的事儿,他都没想过跟老爸联系。

单羽有时候说话很直,也总是能直接戳到你以为是从没想过但其实也许只是想回避的某些点上。

这人就跟泼在伤口上的酒精似的。

陈涧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给单羽指了指路:“红绿灯那儿左转,再开到前面掉个头就到了。”

“嗯。”单羽应了一声。

陈涧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也不知道老爸是在吃饭还是在送外餐。

一会儿在商场吃饭的时候,会不会碰上?

商场不是周末没什么人,陈涧本来以为单羽专门带了拐杖出来是为了走路,结果他要坐轮椅。

“我以为你带拐杖出来是要走走呢。”陈涧跟在轮椅旁边走着。

“这个是电玩城里扒拉小孩儿用的。”单羽说。

“靠。”陈涧没忍住,笑了起来。

“今天没什么规矩,”单羽说,“就是我找个借口出来玩,顺便带上你也放松一下,开心点儿,起码今天什么都不用想,过几天刘悟他们来了够你烦的。”

“嗯。”陈涧点点头,“谢谢。”

“谢吧没事儿,”单羽说,“应该的。”

陈涧跟着轮椅走了几步,往轮椅后面看了看:“你之前是不是说过……”

“可以站上去,”单羽停了下来,“要上去吗?”

陈涧犹豫了一下,站到了后面的那块踏板上。

轮椅重新起步的时候,商场里的小火车从他们身后开了过来,跟他们并行着,车上几个小孩儿都盯着他们。

“嗨。”单羽也看着小孩儿。

“别发神经啊。”陈涧马上警觉了起来。

“切。”单羽往前推了一下手里的控制器,轮椅突然加速往前开了出去,很快就把小火车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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