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涧看着屏幕里的单羽, 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看得出来你回家之后心情挺好了。”
“是么?”单羽勾起嘴角笑了笑。
“今天晚上跟岳朗吃饭吃得也挺愉快的吧?”陈涧从他衣柜里拿出了那条裤子。
“都不叫朗哥了啊?”单羽问。
“你平时都朗哥朗哥叫挺甜的,”陈涧说,“我就不跟着掺合了。”
单羽没说话, 靠在椅背上, 腿蹬着旁边的桌子, 轻轻晃着椅子,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问了一句:“你这是不是吃醋了也不太好判断啊。”
“我吃什么醋,”陈涧把裤子放到了床上, “我吃他的醋不如吃你那条守宫的醋。”
“嗯?”单羽愣了愣。
“他说你以前跟你的守宫谈恋爱。”陈涧忍着笑。
“……操,”单羽顿了好几秒才突然笑了起来,“我平时还是对他太宽容了。”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把手机镜头对着镜子,手指搭在了裤腰上。
“真换啊?”单羽停止了晃椅子。
陈涧今天穿是条运动裤, 他勾着裤腰往下拉了一把。
“哟?”单羽有些吃惊, 收回了腿。
陈涧又往下拽了一下。
在单羽的脸往手机这边凑过来的时候,他挂断了视频通话。
然后把手机放到床上, 边乐边把裤子重新提好了。
单羽的视频跟着就又打了过来。
“喂。”陈涧接起电话。
“说,”屏幕里单羽拿了把水枪指着他,“你这坏招是上哪儿学的?”
“跟神经病在一块儿待久了就学着了, 老板别开枪。”陈涧举起了手。
“我也没发过这种神经啊。”单羽说。
陈涧笑着走出卧室, 坐回了办公桌旁边,桌上单羽的电脑还开着,上面还是那个他已经看了三千多遍的旅游破冰。
“你就穿了一条运动裤啊?”单羽问。
“还有内裤啊。”陈涧说。
“挺扛冻。”单羽说。
“你平时不也就一条厚裤子么。”陈涧说。
“我那是不出门的时候, 我出门都加裤子,”单羽说, “你成天里出外进的还学车呢。”
“我刚洗完澡就没穿,”陈涧笑着说, “一会儿巡一圈儿就睡了。”
“嗯。”单羽还是靠在椅子里,身边只开了一盏台灯,半张脸被柔和的暖光照亮,整个人看上去放松而舒适。
陈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都跟着有些犯困了。
“我刚才……”他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是说那什么,不愿意……主要是我……”
“我知道,”单羽笑了起来,“我也没想怎么着,知道你紧张。”
陈涧笑了笑,托着腮看一眼单羽,看一眼电脑。
“明天是娜娜跟你一块儿去吗?”单羽问。
“嗯。”陈涧应着。
“有人陪着就没那么紧张了吧?”单羽笑了笑。
“好一点儿但是不多,”陈涧说,“我还在看你写的那个。”
“这是开会,不是考试,”单羽说,“你想想,还好多人,就大李那样的,他们都没慌,你慌什么。”
“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我跟着你去,我肯定就不慌了,因为不管什么事儿,有你托着底儿呢,”陈涧说,“现在我是托底儿的人,就不一样了。”
“你从十几岁就开始给你爸托底儿了,”单羽说,“还有什么你托不住的。”
陈涧想想,笑了。
“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心里就踏实了。”单羽说。
“你怎么一说我都会踏实。”陈涧说。
“踏实了一会儿早点儿睡,”单羽说,“开会发言说得怎么样就那么回事儿,领导发言的时候你睡着了才是真不太好。”
“嗯,”陈涧笑了起来,想想又凑近屏幕,小声说,“哎,他们还管饭,中午在他们食堂吃。”
“十点半开会,开完会中午了,也正常,”单羽笑笑,“破食堂有什么可吃的,你带娜娜去吃点儿好的啊。”
“我俩都没吃过这种食堂,”陈涧说,“想尝尝,而且这个快,下午还得帮其他人买点儿东西……胡畔居然还要买毛线,说要织围巾。”
“织给谁啊?”单羽问。
“她自己呗,还能织给谁。”陈涧说。
“我以为给你织呢,”单羽说,“你俩感情那么好。”
“那你给我织啊,咱俩感情不是更好?”陈涧说。
“哟?”单羽挑了挑眉毛,“现在这么嚣张的吗?”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我还真会,”单羽说,“不过只会用毛线钩的。”
陈涧愣住了,感觉自己没听懂这句话。
“卡了啊?”单羽吹了声口哨。
“你还会毛活儿?”陈涧非常震惊地问。
“会点儿简单的,”单羽说,“帽子围巾之类的。”
“不是,”陈涧还是很难把这个事儿跟单羽结合在一起,“是什么样一种机缘巧合让你学会了钩帽子围巾的啊?”
“我大姑教的,”单羽说,“说我坐不住,磨磨性子。”
“说明毛活儿磨性子是谣言。”陈涧盯着单羽看了一会儿,回过神以后趴到桌上,凑近手机,“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干嘛?”单羽笑了。
“给我钩个围巾呗。”陈涧说。
“你不是老丢么,平时也不用。”单羽说。
“你给我的我肯定就不丢了啊,而且我现在也不打零工,我是店长啊,”陈涧说,“大隐的陈店长,明天要去市里开会的陈店长。”
单羽笑了半天:“帽子吧。”
“什么样的?”陈涧马上问,“棒球帽吗?”
“滚蛋,”单羽说,“你还开上菜单了,只有最简单的。”
“行。”陈涧笑着点点头。
“睡吧,”单羽看了一眼时间,“明天我还要早起,争取睡一会儿。”
“你早起去哪儿?”陈涧问。
“办事儿,办完了跟你说。”单羽说。
“嗯,”陈涧拿着手机站了起来,“那睡吧。”
“晚安。”单羽说。
“晚安宝贝儿。”陈涧说。
单羽愣了两秒,笑了起来:“晚安宝贝儿。”
这一晚上陈涧睡得还挺踏实的,虽然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不仅睡着了,还没听到六点多单羽发消息过来的提示音。
【乏单可陈】早啊宝贝
【陈鱼落雁】??
【陈鱼落雁】我刚起来,你怎么那么早
不过单羽估计是在忙着,没有回他消息。
【陈鱼落雁】我一会儿就跟娜娜去市里了,开完会给你打电话
孙娜娜今天很漂亮,是那种很干练的漂亮,头发扎起来了,穿的是件短款的呢子外套,脚上的高跟鞋都换成了小方头的中跟短靴。
“领导早啊。”陈涧说。
“小陈起了啊,”孙娜娜喝着咖啡,“赶紧的,吃点儿东西出发,咱们地方也不熟,过去了还得找呢。”
“嗯。”陈涧点点头。
今天赵姐做的是烙饼,很香,本来吃了两个饼已经差不多了,但一想到过年那几天都吃不上赵姐做的饭菜,陈涧又拿了一个。
“这么大的饼,你吃三个啊?”胡畔喝着豆浆。
“我爸做菜真没赵姐的好吃,”陈涧说,“有吃的时候多吃点儿吧。”
胡畔笑了起来:“我这儿有个告密小本本,就这两天记了你好几条了。”
陈涧叼着饼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过头,用手指比了个枪指着她。
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旁边的三饼冲到了他俩中间,替胡畔扛下了这一枪。
“啊!”他捂着胸口,“畔畔,我……”
“我打的是头。”陈涧拿下嘴里的饼说了一句。
“我……”三饼没有放弃,扒着前台桌子挣扎着,“畔畔……”
“啪啪啪!”陈涧又连开三枪,没等三饼继续挣扎,他又加了一声,“轰隆!我还扔了个雷。”
“你大爷陈涧!”三饼骂了一句。
陈二虎在旁边乐了:“你也是,畔畔畔畔都四个字了,说点儿别的都能凑够一句话了,愣是一点儿有用的都没说出来,白死了。”
陈涧笑着走到门口,孙娜娜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用去接老丁吗?”她问。
“不用,老丁家在市里,周末他回家了,”陈涧说,“本来还说昨天回来接我,我们自己开车去,他就直接去开会那儿了。”
“那咱们出发。”孙娜娜一拍方向盘,“哟嚯——”
“哎,”陈涧让她吓了一跳,再看她一脚油门冲出院子的状态,赶紧提醒了一句,“我们是去开会,不是去赛车。”
“知道,”孙娜娜笑笑,“就是开心。”
“进城开心啊?”陈涧问。
“想去哪儿去哪儿的那种开心。”孙娜娜说。
“你那个张,”陈涧说,“还骚扰你吗?”
“这阵儿没有,”孙娜娜说,“我联系好律师了,年后把离婚的事儿办完。”
“去见他的时候说一声,”陈涧说,“我们去人陪着你。”
“陈店长。”孙娜娜转头看了他一眼。
“嗯?”陈涧应了一声。
“谢谢。”孙娜娜说。
“……我以为要说什么呢。”陈涧笑了。
“这是非常认真的意思。”孙娜娜说。
“那我就很认真地接受了。”陈涧笑着说。
开会的地点就在文旅局,不过文旅局这边陈涧从来没有来过,这一片有不少政府机关,看上去很……说不上来,威严或者什么,但同时这些机关四周又还有很繁华的商业街,和谐地交错着。
一间装修得很有特点的小店从窗外滑过,陈涧扫了一眼店名,就立马把脸贴到了车窗上。
“怎么了?”孙娜娜问,“我没开错吧,前面应该就是了。”
“没错,我就看看。”陈涧看清了那是一家爬宠店。
“一会儿开完会就在这边转转就行,东西都能买齐。”孙娜娜说。
“嗯。”陈涧点点头。
老丁跟他们差不多时间到,在停车场就碰头了,红叶小镇另外的代表已经到了。
“吃过早饭了没?”老丁问。
“吃了的。”陈涧说。
“我还带了几个包子,怕你们没吃呢。”老丁笑笑。
“家里做的吗?”陈涧问。
“我老婆做的,她做包子那是一流。”老丁的语气里透着骄傲。
“那我得尝尝啊。”陈涧说。
老丁笑着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封好口的食品袋:“给。”
从停车场走到前面大楼最左边的小会议室,大概一分钟,陈涧把袋子里的两个大包子都吃掉了。
每吃一口,孙娜娜都会转头看他一眼。
老丁先一步走进会议室之后,她在陈涧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天哪你真能吃啊……”
“没地方放,”陈涧也小声说,“再说人家老丁专门带过来的……”
“真有你的。”孙娜娜感慨。
会议室里已经到了不少人,有些离得远的是昨天就提前过来了,陈涧找到写着红叶小镇的牌子,跟孙娜娜一块儿坐下了。
旁边的人虽然不认识,但是眼熟,在小镇上应该见过。
老丁给他们几个介绍了一下,半山餐厅的老板,姓徐,是个很瘦的姐姐,漂流和水上项目的老板,姓杨,是个黑胖大哥。
……人家都是老板过来!
杨大哥还带了个助手。
大隐倒是也带了个“助手”,但那是因为来的是个底气不足的店长。
啧啧。
不过的确算是个小会,参加的人大概三十多个,看桌上的牌子,基本都是红叶小镇一片的景点,陈涧也是看牌子才知道,这附近还有这些地方。
会议没有主持人,领导进来的时候陈涧看了一眼,是陆畇,还有一个不认识。
不认识的那个自我介绍了一下是资源开发处的林什么什么,有点儿口音,陈涧没听清,然后就直接进入了主题,请资源开发处的副处长陆畇发言了。
“大家来一趟都挺辛苦的,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陆畇说,“咱们就不多废话了……”
陈涧从内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拿着笔准备开始记录。
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不少人都一副认真上课的状态,感觉不止他一个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
这个发现让他瞬间就放松了不少。
“前段时间我和我的同事们对咱们这一块的旅游资源进行了调研和评估……资源还是很丰富的,但大都处于一种各干各的状态,核心吸引力不够……”陆畇语速不快,声音很稳,很适合记笔记。
陈涧打开了手机的录音,一边也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也不知道哪句是重点,反正上学那会儿他就这样,只管记,显得自己很忙就行。
孙娜娜倒是很优雅地一直托着腮看着陆畇发言,时不时点点头。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陈涧的本子上已经蛇飞鸡舞地写满了两页,他觉得自己录一下音是很正确的,要不就这个字,别说回去看,就现在看,他都有点儿看不明白了。
……手还已经酸了。
他放下笔,揉手的时候余光看到会议室后面的门被人推开了,接待员走了进来,似乎还冲他们这边指了指。
陈涧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个人从接待员身后走了过来。
看清这人的脸的时候,陈涧感觉自己呼吸都暂停了。
是单羽。
单羽冲他勾了勾嘴角,弯腰快步地走了过来,坐在他们后面的空位上。
“你怎么来了?”陈涧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感觉自己心跳的声音都比说话声音要大了。
“凑个热闹。”单羽也低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