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灵光飞起的残片, 完整到碎裂的瞬间。
纷飞的时间和历史终成无法改变的未来,斑与柱间决裂,否定过去, 走向虚妄的无限月读。
但在这彻底奔向虚无幻想的间幕之中,斑稍微停顿过一瞬的脚步,他目送那块区域的扭曲, 伸长手臂去握住……什么也没留住。
像是水流的覆没, 波纹诡幻, 宇智波的末裔已然离开。
那里, 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件黑底红云的长袍掉落在宇智波斑的手臂上,那平摊向上的手掌徐徐紧握, 晓袍长袖垂落。
捞月一样的一场大梦, 最终醒来。
没有人劝说, 没有人需要美好的梦, 没有人需要迟来的公允。
更像一场幻觉, 他已经离开。
“……骄傲的走下去吧,宇智波佐助。”
斑与庞大的外道魔像一样, 闭上眼目开始休憩。
战国时代。
碎裂声逐渐清晰,最终炸响。
一切光景都飞速逝去, 最终在水色里粼粼出夕色的天光,白鸟在岸边飞翔……所见的河川乱红里,是平缓的流速。
不见后世终末之谷形成后的直落、湍急。
――回来了。
佐助看着流向平缓的南贺川,心思莫名,眼底情绪晦涩, 身上的晓袍已经不在, 佐助并未在意。
这个时候,衣服应该还在斑的手里。
比起这些外物, 佐助更在意此次见证的那段历史拐点的终末。
甚至,看到了不会被记录在明面上的,那两位传奇忍者在决裂后的‘相见’。
但此次的时空变动里,实际上什么也没能做到,只有在更早的时候避免局势走向终末谷之战才可以。
某种程度上而言,‘终末之谷’是结局,如果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成定势。
……以及。
这一次的时间进程之中,千手板间也没活下来。
――“佐助?”
迎着被呼唤的方向,佐助下意识抬目,他顺着夕光颀长看去,绯色的河波上,是千手板间踩水而来的身影。
黄昏沥过他的发梢,纯白的那一侧被渲染的几乎不详。
佐助皱眉,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板间身上微不可查的一种违和感。
千手板间,没有表现出过劫后余生之人应有的反应,即使是在最开始,佐助将他在羽衣战场上带离时。
“佐助!”板间看向佐助,眼神里的光,是惯有的良驯和温善:“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男孩脚趾间夹着木屐,残顺下趟过南贺川时的河水,洇湿的那块土地像他的眼睛,柔软无害。
“……你才是。”佐助收神,余光偏向他,在看过一眼后继续直向南贺川,“你之前晕过去,扉间和柱间都很担心。”
“是想说‘怎么这时候又跑出来’,对吧。”板间眯着眼睛笑,一副开心的样子,“果然,佐助是个很好的人。”
我没这么说。
佐助在心里反驳,神色清淡。
“大哥和父亲又吵起来了……扉间哥在那边看着,应该不会太过分。”板间解释:“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佐助微微皱眉,他意识到,千手板间是来见他的,只是这样,没有其他原因。
接着,他就听到板间鲜亮分明的嗓音。
“因为想到佐助可能还在,所以我来见你。”板间微微仰着头,“这一次见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还有那个可能,我就会过来。”
――“一定。”
[千手板间是初代目火影早夭的弟弟。]
[死了,在很早的时候。]
前者来自伪装成‘斑’的面具男,后者来自真正的宇智波斑。
两次时空间的穿梭过问里,这个会说‘一定’的人,都死在很早的时间里。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人?]
两度都没有长大的孩子,正站在这里,以一种鲜活的生命姿态,试图教会这个动乱的时代,什么叫做‘不忍’。
他微笑着,满目都是眼前人。
“……”
半晌,在板间以为佐助不会再和他搭话时,他突然听到了对方意味清冷的嗓音。
“千手板间,你怎么看待死亡。”
“噫欸……死、死亡吗?”板间无措了一瞬,他不明这么问的用意,但既然对象是佐助,所以有着必须认真思考后回答的原因。
“大概就是,一定会到来的东西?”
板间如临大敌得开口:“或者说,每个人都会有,区别是早晚……?”
“……你在紧张什么。”佐助看了他一眼,有点无语,“你不在乎这件事,对吧。”
紧张也好,郑重也好,只是因为佐助问了这件事,千手板间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实际上,他本人对‘死亡’所持的态度是不在意、漠然。这是无法掩饰的本质。
“嗯……这么说也没错啦。”板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个乱糟糟的时代,什么时候死掉都有可能,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也是。”
板间垂下眼目,眼底情绪轻盈。
他并不重视自身的死亡,就如同不重视活着,这种‘不重视’和佐助为了复仇可以付出生命在内的一切不同,只是冷淡。
“瓦间哥哥就是死在战场的,之后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也说不定。”
战国时代的动乱所造成的悲剧,过早的亲人分离,和年幼时就要上战场的经历,无论催生出什么奇怪的人,都很正常。板间是其中之一。
但这不是佐助想看到的,如果不改变对方的想法,无论多少次,都只会得到同一个答案。
――那就是‘死亡’。
佐助很安静的听着,并在之中的叙述里,寻找解决的方法。
“轮到我也不奇怪……这样想过之后,我‘死’了。”板间平淡的陈述着,自己濒死的那一次,“我看到黑漆漆的路,天上的‘孔’也是黑色,死掉的人也是黑色,里面好像有瓦间哥哥。”
像这样看到之后,板间就意识到,这次轮到自己了。
黑到漫长的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会发光的碎片,于是下意识去追逐,握住。
握住的那个瞬间,他看到宇智波佐助。
一身布衣纵横战场,掌握鸣雷,近乎凶恶的杀气,却没有一人死亡。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板间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本来还算短顺的头发被他自己挠得乱糟糟。
“只是在想,如果之前我或者瓦间哥哥遇到的‘宇智波’是佐助……一定,不会死。”
这其实是战国时代,和后木叶时期的人的差别。
那一代的孩子,允许犯错,允许慈悲。卡卡西、阿凯、红……他们都有很好的老师。
即使是大蛇丸,也最多对于佐助的方式点说一二,并不干涉。
尽管佐助总觉得战国的人有种很奇妙的阔气,但这是战国时代的人,没有,也没经历过的从容。
“佐助不担心对手没有死的情况下,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吗?”板间问。
“没想那么多。”佐助回答:“如果有,那就送他们去本应该去的地方,也就是地狱。”
如果换来的是反扑,这一次佐助不会留手。
“生命很脆弱。”板间想了想,“留给不懂珍惜的人确实浪费……所以,佐助希望我活下去吗?”
“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佐助冷言,却看着对方还年幼的外貌停顿片刻,又说:“算了,就这样理解吧。”
“然后,活下去。”
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允许,板间的眼睛一瞬间明亮起来,他在手指上催生出一朵花。
并将那朵花,放在佐助的身边。
接着,板间像是某种小动物一样,挨挨蹭蹭的坐了过去,和佐助一起并肩在南贺川的河岸边上。
“那么,佐助想要的是什么?”温柔的死寂感悄然消却,这时的板间,真正意义上的神色鲜活,“告诉我吧。”
他这样祈愿着:
“我会为你做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