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床上又待了一会儿。
承昀试探地伸手, 还未碰到他,刚才还在学着话本说骚话的人忽然从床上爬了下去。
承昀急忙取过衣服给他穿上,道:“去哪儿?”
“饿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肚子。
承昀无言收手, 温别桑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留他一人煎熬地躺了又起。
温别桑开始吃饭的时候,承昀也带着郁气爬了起来,时不时看他一眼。一眼发现他睫毛又长又密,煽动的时候像小刷子在人心尖轻挠;一眼又觉得他嘴唇红嫩润泽,让人总是回忆起那花瓣一样柔软而弹性的地方被碾压时发出的滋滋声;再一眼, 瞧他肌肤柔润无暇,乌发柔韧松软, 处处似乎都散发着宜人的芬芳。
那般天真干净的眼神, 还有那样清泠动听的嗓音,却能口无遮拦的说起……
“承昀。”
“嗯?”
“你怎么一直喝水,不吃饭吗?”
“我, 有些渴, 咳。”
庞琦默默朝这边看了一眼,温别桑没有多想, 吃罢饭便来扯承昀:“帮我梳头。”
他现在用起承昀来简直理直气壮, 承昀只好放下杯子,被他扯着往里面走, 又觉得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什么要命的味道。
他皱皱眉,道:“你用了什么香膏么?”
“没有啊。”
“那身上为何这么香?”
承昀说罢,又凑过来用鼻子在他发梢嗅了嗅, 温别桑忽然扭脸,正好对上他的鼻尖, 道:“可能因为我没洗澡。”
“……”
承昀收回鼻子,直接把他抱到梳妆台前,取过梳子给他梳头。
庞琦悄悄垫着脚,从外往里看,太子无奈的神色中隐约可以窥见一缕满足于宠溺,明显是乐在其中。
顿时欣慰地退了。
这厢,温别桑正在嗅着自己,道:“一日不洗澡你都觉得香,若是我……”
“你敢。”承昀道:“今日再不洗我便去睡书房了。”
温别桑从镜子里观察他的表情,承昀弯腰将面容映在镜子里,道:“我现在这个表情是在开玩笑,你看,这样才是真的生气。”
温别桑放弃了从镜子里看他,盯着他真实的脸看,承昀做出冷漠无情的样子,冷冰冰地盯着他。温别桑抿了抿嘴唇,瞳孔明显警惕起来。
他又立刻放松,道:“日后我若这样,才是真的生气,其他都是在与你开玩笑,嗯?”
温别桑也跟着放松,点头道:“我不喜欢你跟我生气。”
“难道你也不允许我跟别人生气?”
“不会。”温别桑道:“你有你的喜怒哀乐,你也可以对我生气,我不是不允许,我只是不喜欢,你若这样,我便觉得你不爱我了。”
几次同样的话术,承昀已经完全弄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认真道:“我会永远爱你的。”
温别桑想了想,道:“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承昀:“……”
承昀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那个没完没了的海誓山盟,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次温别桑不是在索爱,他是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看着温别桑的眼睛,道:“永远便是一直一直,你都知道我喜欢你。”
不等温别桑反应,他便将人重新转向镜子,仔仔细细将人得头发束起,却又忽然一顿,道:“你梳头,是要出去?”
“去书房,我想做东西。”
“……不再睡会了?”
温别桑道:“嗯。”
承昀:“……”
他将温别桑的头发束好,温别桑便拍了拍身上,起身往外走。
他似乎总有把每时每刻分开来过的能力,如果说旁人的思维是一条线,他就是一条虚线,不定什么时候能再连上一回。
承昀早饭都没心情吃,随他一起去书房,人还没到,就又接到了皇后送来的一箱子公务,除此之外,竟然还有永昌送来的。
温别桑惊奇地投去一眼,却见承昀神色波澜不惊,等到外面的人走后,他才走到承昀身边,看着他稍显冷淡的神情,道:“你父皇竟然要把国事交给你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此次明都之行,他清楚自己压不住我了。”
温别桑眼珠转了转,朝他看,承昀弯唇,敲一下他的脑袋,道:“这都要多亏了阿桑,他可终于不欺负我了。”
温别桑心满意足,道:“先看看皇后送来了什么。”
承昀依旧有些心不在焉,打开箱子,看着他洁白的手在里面来回,将折子搬到书桌上。
他蹲在箱子旁边,看着对方来来回回,弯腰的时候翘起一处浑圆。
……真跟梦里一样了。
见到他便想啃一啃压一压。
但这也不能怪他,从见面开始到现在,温别桑一直在撩拨他,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总是比他的理智敏感的多。
他必须承认他渴望温别桑。
之前在雷火营的时候是不敢,后来去了明都是不能,再然后便是受伤,无心他想。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昨天也是温别桑先动的手。
“你怎么又在喝水?”温别桑担忧道:“要不要找楼招子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些上火。”
“我,上个火,你也如此担心?”
“自然担心。”温别桑道:“万一你上火了,一嘴的燎泡,就会变丑了。”
“……”承昀直接端起茶壶,仰头灌了起来。
温别桑走过来,继续担心地望着他。
承昀放下茶壶,目光盯着他,张嘴,道:“我……”
“?”
“我,我们,先看折子吧。”
温别桑跟过来,坐在他旁边。
除非遇到他特别喜欢的事情,他素来都是如此,乖巧,懂事,安安静静。
承昀轻轻拿腿碰了他一下,温别桑伸手便来摸他的腿,隔着里面的衣料,忽然扭脸朝他看来,道:“承昀你好烫。”
“……要不要坐?”
温别桑想了想,道:“你要忙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我问的时候,就代表我想让你坐。”
温别桑看他,然后矜持地笑笑,朝他怀里贴了过来,还环住了他的脖子,道:“那我这样,你好看吗?”
“折子哪有你好看。”腿上抱着心心念念的人,承昀更加难以忍受,道:“阿桑,我早上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温别桑的神色似有失落,乖乖道:“记得。”
“那……”
他没那出个所以然,温别桑也没能理解,承昀逐渐意识到他会错了意:“你记得什么?”
“你说我说话不好听,以后不能在人前那样说。”
“你该记的怎么不记呢?”
“?”
承昀直接把折子丢了出去,双手搂着对方的腰,道:“阿桑,我想要你。”
“我已经是你的了。”
“我想……”他懒得说了,直接将温别桑打横抱起,大步朝外面走去。
齐松正好在走廊碰到两人,道:“殿下。”
“任何事都放着。”皇太子语气冷硬,脚步飞快,余音还在绕梁,人已经消失无踪。
齐松:“……何事如此着急。”
回到寝殿,承昀将温别桑放在了床上,一转脸,便见床头正放着熟悉的小瓶子。
他出去将寝殿的大门关上,重新回来里间,将一条膝盖压在床上,一边宽着衣袍,一边盯着温别桑。
温别桑也认真地跟他四目相对。
承昀逐渐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睛。
他始终不明白,为何他总能如此干净地看着别人,那双眼睛,让人既想要仔细呵护,让他永远如此清澈,却又在邪念横生的时候,总经由自己的手,在里面染上些什么。
承昀此刻便属于后者。
他身体所有的血脉似乎都变成了岩浆,心脏就在这一众高温的熔浆之中炙烤着,煎熬无比。
既有着想要污染他的卑劣,又有着即将污染他的恐惧,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亢奋。
他沉默地望着温别桑,顺手将他推倒了下去。
温别桑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承昀皱眉,再次将他推倒下去,温别桑又像不倒翁一样坐了起来。
“……”承昀道:“躺下。”
“我不喜欢你这样看我。”温别桑道:“你好像要吃了我。”
“不吃你。”承昀将心中的烈焰平息,道:“你若是怕……”
他摘下头上的发带,乌发披散下来,这张俊美的面容浮现出一抹虚伪的和善:“蒙上眼睛?”
温别桑扫了一眼,道:“为何不蒙你的?”
“我的?”
“嗯。”温别桑道:“我不喜欢你的眼神,自然要蒙你的。”
承昀跟他对视几秒,忽然一笑,道:“好,我蒙眼睛。”
月白色的发带蒙在脸上,温别桑的目光落在他唇峰分明的嘴唇,缓缓伸手……
承昀直接咬在他指尖,温别桑迅速收回,道:“你还能看到。”
“看不到。”承昀嗓音沙哑,道:“但我能感觉的到。”
温别桑凝望着他的唇,歪了歪头,伸手又戳戳他的手臂,道:“你手臂好硬。”
当然了,他现在全身的力量都在控制自己了。
承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道:“阿桑,你过来一些。”
温别桑乖乖朝他靠近,承昀伸手,满满触碰他,道:“再过来一点。”
那靠近的人忽然又缩了回去,连带放在他身边的腿。
温别桑道:“你现在不对劲。”
承昀:“我眼睛都蒙上了,你还怕?”
“怕。”温别桑拿脚蹬他一下,用了些力气,但是并未将人蹬动,他缩回脚,想了想,道:“你要把手也系上。”
承昀一下子笑了。
他伸出手双手,道:“你要系着我的双手,那谁来伺候你?”
温别桑似乎刚刚想到这个问题,他咬了咬嘴唇,又抬脚踢他一下,像是为了泄愤:“你干嘛突然这样。”
“并非突然。”承昀道:“是想了很久了。阿桑……”
温别桑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听他哑声道:“你过来,亲亲我。”
温别桑有点犹豫,现在的承昀浑身坚硬的像个石头,他觉得自己会被轻易的折断。
“你真的,不想与我亲近?”
“不怎么想。”温别桑的语气丧丧的。
承昀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玩死。他深吸一口气,清楚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自己今天只能去冲冷水澡,他道:“那我过去,亲你?”
没声音,想必是同意了。
他凭感觉过去,手指摸索着,碰到了几根细细的手指。
他耐着性子,用拇指指腹抚摸他的手指内侧,又慢慢去揉按他的手掌心。
温别桑的手指动了动,轻轻蜷缩了一下,但并未躲开,明显是有了意趣。
承昀的手指上滑,覆盖着薄茧的手指揉着他的手腕,脉搏,清晰地听到了他畏痒般的轻笑。
他放松了一些,握住他的腕子,去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凑过去,立刻感觉自己的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是温别桑在回应。
承昀假装感觉不到他的位置,故意做出迷蒙的样子,温别桑果然开始逗他,一会儿亲他一下,一会儿扯一下他的头发,蜷缩在身侧的双腿也逐渐放平伸直,摊在了承昀身体的两侧。
承昀抓紧机会,将双唇压上去,但并不深吻,而是慢慢的,蜻蜓点水一般。
等到温别桑逐渐依依不舍,这才尝试地加深。
庞琦只是去后院收拾了一下,再回来前面,便发现寝殿的房门被灌的严严实实。
他有些疑惑:“殿下和公子呢?”
“方才,殿下匆匆抱着公子回去了。”齐松远远站着,语气嘀咕,道:“看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
庞琦又看了一眼那扇门,神色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寝殿宽大,里面的声音并不能轻易泄出,但很快,齐松却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又快步走远了一些。
寝殿的门足足从上午关到了下午,门口,庞琦正嘀咕着:“公子午膳未用,这会儿了竟然也不恼着要饿……”
便见房门忽然被人拉开。
皇太子披着长发,神色间有种踏遍世间美景的餍足与留恋。
庞琦敏锐地留意到,对方投过来的眼神里带着点点笑意,昔日独属于少年的羞涩与尴尬似乎消失不见,显然是在人间极乐之处品出了几分泰然处世的道理。
“去备些热水。”
庞琦:“可要其他?”
太子转身,又回眸扫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瞧着办,若有什么用得到的,一并拿来。”
“是。”
太子重新将门掩住,举步来到床帏处,稍作停留,似在品味什么。
须臾,才轻轻将床帏拉开进入,支着额头望着面前精灵般的美人。
轻轻探手,抚入下肢,在嫩肉上意犹未尽地来回。
沉睡中的人偏了偏头,双腿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将人踢开,又因为对方的位置过高,而只是徒劳地蹬了两下。
太子收手,吻了吻他光洁的额头。
温别桑是被饿醒的,睡的太沉,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直在虚空之中飘着,乍然落回身体,当即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引力,腰肢软的像是抬不起来。
他迷蒙地看了一会儿床顶,道:“承昀。”
嗓音也是一样软,带着微微的哑。
身侧很快传来动静,承昀来到他身边,眸色幽深又明亮:“醒了,是不是饿了?我让人弄了点吃的。”
不等他开口,承昀立刻伸手,轻轻将人抱了起来。
温别桑哼了哼,眉头忽然鼓了鼓,慢慢落了泪。
承昀心头一跳,道:“怎么了?阿桑?”
“累。”温别桑手臂都抬不起来,啜泣着道:“坏人,不停。”
承昀翘了翘唇,又掩饰地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腰。
温别桑皱了皱脸,哭也觉得累,又窝在他怀里小睡了阵。
庞琦匆匆端来了吃的,承昀一勺一勺地舀起来,温别桑迷迷糊糊地把饭吃了,肚子一饱,便又睡了过去。
庞琦悄悄看了一眼太子,眼神里有些惊叹。
承昀余光扫到,挥手让他退下。
重新把人放在床上,想了想,取来他最爱的那件透薄的衣料,虚虚给他罩在了身上。
他想着梦中的那些场景,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眼神逐渐充满了向往与爱怜。
温别桑若是不舒服,素来有的是法子折磨人,而今日却并未多加排斥,也没将人踹下床,可见他发挥的不错。
这家伙素来口无遮拦,也不懂常人心中的羞耻,梦中那些场景,定是他得趣之后提出来的,以后他什么都不用说,对方自然会找着他要。
想到爱人的坦率与天真,太子心中更爱,忍不住又吻了下他的鼻尖。
翌日早上,承昀还是先醒来的那个。
他躺在对方身边,思索着对方恢复精神之后的反应,一时有些舍不得离床。
又躺了一阵,天逐渐亮了起来,他勉强拉回一些神智。
武艺还是要练的,固然温别桑当时那样只是为了担心他,但受伤之时始终感觉低人一等,甚至认为自己被嫌弃的感受依旧时不时跳出来作乱一番。
承昀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
承昀离开之后不久,温别桑便醒了。
足足有快一刻钟的时间,他安静地盯着床顶没有任何动作。
又过了半刻钟,他才缓缓撑起身体,动作小心翼翼地坐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而是将重力压在了一边的坐骨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带风的脚步声:“阿桑?醒了?”
被听出来了!
温别桑用手臂撑着身体,将重心换到另一边坐骨,侧身躺回去。
“我都听到你醒了。”后方传来声音:“怎么又睡了?”
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温别桑皱着脸,被他勾着腰抱了过去,皇太子神采奕奕,道:“方才宫里来了人,问起你的生辰八字,想必是礼部准备为我二人挑选日子成亲了。”
温别桑抿嘴,道:“哦。”
承昀察觉不对,柔声道:“怎么了?”
温别桑道:“若成了亲,是不是就要经常行房?”
来了。承昀想着梦中的一切,贴着他的耳朵,若情人呓语一般,道:“当然了。”
温别桑缩起肩膀,蹭了蹭自己的耳朵,小声道:“能不行房吗?”
承昀耳聪目明,可依旧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温别桑低着头,闷闷道:“我不想跟你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