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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

游雾 Focalors 5520 2023-12-14 19:24:30

回到村民家里,林载川又问了一遍:“这些年,有没有人以河神的名义让你们做过什么。”

两个老人听了面色犹豫,明显在顾虑着什么,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对“河神”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然而也无法完全相信警察在他们面前说的话。

林载川拿出他的手机,找到了一张照片,对二人轻声道:“你们见过罂粟花吗?这是罂粟的果实。”

老婆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神情极为震惊,下意识反驳道:“……这不可能!”

老伯道:“这是河神的‘香火’,只有诚心把香火供奉给河神,河神才会对我们降下赐福。”

老婆婆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听他说了实话,又神情惶惶地补充,“这是只有我们桃源村的村民才知道的秘密,向外人泄密的人,会被河神降下惩罚的。”

信宿冷淡笑了一声:“都说神爱世人,看起来你们这位神明也没有多么爱护你们,动辄用惩罚来要挟,啧。”

两个老人听他这样冷嘲热讽,都没说话。

林载川又问:“村子里很多人都参与了这件事吗?”

老伯道:“家家户户,我们在一起,供奉香火。”

村民眼里所谓的“供奉香火”——应该就是制造鸦片的过程了。

林载川的声音沉冷下来:“是谁组织的这种集体活动?”

老伯哑声道:“……赵培昌。”

是桃源村的村长!

赵培昌是被洗脑最深的那个人,甚至为了河神铤而走险疯狂袭警,他应该也是被利用的,所以在赵培昌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在“传教”!

半小时后,林载川跟信宿从村民家中离开,桃源村的村民被暂时送往霞阳分局派出所等待最后的调查结果。

——他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洗脑了参与制毒的过程,虽然没有犯罪故意,但也不能说完全无辜,至于到底是否涉嫌过失犯罪,就要看检察院和法院那边的定夺了。

林载川在回市局的路上就通知局里的人准备提审赵培昌,一行人回到刑侦队的时候,赵培昌已经在审讯室里了。

办公室里,信宿语气平和道:“我来审吧。”

林载川看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轻声道:“去吧。”

信宿换了警服准备进审讯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外面的刑警纷纷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里面的赵培昌。

信宿其实不常亲自审讯嫌疑人,他向来厌恶跟这些烂人有太多接触——

这人对除了林载川以外的人有一套分明的等级划分,如果章斐、贺争这样的同事被排在第一梯队,那么这些自以为聪明的犯罪分子在他等级制度里就是“最下等”的那一群人。

信宿推开门走进审讯室,赵培昌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在他的手里“死里逃生”的条子,面目顿时有些扭曲。

信宿不紧不慢在审讯桌后面坐下,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声问:“赵培昌,你见过河神吗?”

赵培昌皱起眉,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信宿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笑道:“我见到了。”

赵培昌蓦然瞪大眼睛,身体前倾不可思议问:“你见到了河神?!”

信宿懒懒笑了一声:“河神对我说,你们这些人简直是一群愚不可及的蠢货,稍微给一点甜头就能为他鞍前马后,说几个谎就能让你们对他敬若神明……简直廉价至极。”

“他不过是用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村民对他肝脑涂地,心甘情愿地变成他的信徒。”

信宿声音愉快道:“而你们真的就这样把他创造了出来,还称之为神。”

“………”赵培昌像是被他这几句话气疯了,眼眶通红,嘴唇都在哆嗦:“胡说八道!你在胡说八道——”

“人可以无知,但不能愚蠢的不可救药。”信宿起身把一张照片放到他的椅桌上,“认识吗?眼熟吗?平时没少接触这些东西吧?”

赵培昌看到上面的白褐色果实,呼吸猝然顿了顿。

“供奉给河神的香火,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信宿眼底笑意全无,神情冰冷,一字一顿:“罂粟花的果实,汁液凝固后就是生鸦片,提取吗啡、制造海洛因的原材料。”

“你们每天饮用的河水里,铺满了罂粟壳。”

“你们视作神明的河神,”

信宿顿了顿,在他耳边道:“每天都在给你们下毒啊。”

赵培昌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信宿的话好像某种剧毒渗进了他的血液里,让他的大脑都麻痹了一瞬间,整个人僵硬着一动不动,脸色青白。

“在公安局的这几天很难受吧,是不是很想喝河里的水,心情焦躁,甚至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你知道这跟染上毒瘾的瘾君子……没有任何区别吗。”

信宿道,“这一切都是拜你口中的河神所赐。”

很少能够看到一个人信仰完全崩塌的画面,赵培昌整个人完全瘫痪在椅子上,四肢剧烈发着抖,疯癫似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骗我,你在撒谎!你一定是在骗我!”

信宿冷静近乎冷酷的看着他:“让我告诉你计划这一切的人为什么要造神。”

“他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创造一个人人敬仰的神明,把桃源村变成一个无比隐蔽的毒窝,把所有村民都变成他制毒贩毒的工具。”

“他让你们‘庄稼丰收、衣食无忧’花费的钱,跟你们能帮他创造的巨额财富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赵培昌死死盯着眼前薄薄的那张纸,这是罂粟果……不,这是他们供奉河神的“香火”,他甚至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放在香灰里供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罂粟。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还会有其他证据来证明河神不过是人欲望贪婪的产物,”信宿回到座位上,不慌不忙问,“是谁让你组织桃源村的村民参加‘供奉’仪式,换句话说,是谁指使你让村民制造毒品。”

“………”赵培昌在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后,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极为嘶哑:“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名字。”

“是一个男人,他说他可以听到河神对我们的‘指示’,让我按照他的命令去做,河神就会保佑我们的村庄。”

信宿语气冷淡:“这个男人有什么外貌特征。”

“身形个头跟我差不多,四十多岁,眼眉上有个黑痦子,皮肤很黑,长得很和善。”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赵培昌神情灰败摇头:“他时不时到我们村子里来,传达河神的意思。”

信宿讥笑一声:“一个完全不清楚底细的人的话你都视作圣旨,河神能在桃源村蛊惑人心这么久,你真是功不可没。”

赵培昌已经没有反驳他的力气,他好像被抽空了最后一丝精神,整个人看起来都万分呆滞。

信宿冷眼旁观地看着他。

赵培昌已经完全破防,血条直接被拉到了最低血线,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的状态,剩下的审讯工作就交给其他同事来完成了。

信宿从审讯室里走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垂下眼向刑侦队的办公室走去。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男声:“小婵。”

信宿听出那是林载川的声音,有些惊讶转过身——林载川平时在办公场所基本不会这么叫他,这男人没有这种情趣的。

信宿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林载川把他拉在转角,看他一会儿,轻声说:“你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信宿其实情绪不挂脸,刚才把赵培昌的精神世界毁的山崩地裂,也是笑里藏刀。

林载川对他的情绪变化总是很敏锐。

信宿有些无奈说,“没什么,就是一直很讨厌这些东西,也讨厌没有脑子的人,看着就心情不好。”

信宿作为市局知名“地雷男”,心情不好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林载川:“中午一起回家吃饭,再睡一觉的话,心情会变好一点吗?”

信宿怔怔一秒,“噗”的一笑,附近没人来往,他在林载川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现在的心情就很好了。”

林载川道:“我买了鲫鱼和海螺。”

“嗯!”

信宿微微歪头看他,总感觉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有什么事吗?”

林载川顿了顿,才轻声道:“明天……是你父母的祭日。”

过完年一个多月,马上就是3月26号了。

是信宿的父母死亡的那天。

听到他的话,信宿“啊”了一声,面无表情片刻,然后又低笑道:“虽然死亡证明上写的我父母去世时间是3月28号,但是我果然还是更习惯26号去看望他们,那么快就到了啊。”

他说:“那明天晚上我不回家了。”

“想陪我父母在那边呆一晚,好久没回别墅了,我去看看有没有花园里长草。”

林载川问:“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信宿罕见没有腻歪他,平静道:“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第二天早上就回来。”

林载川微微点头:“好。”

.

信宿父母的墓地并不在墓园里,他们被安置在一座环境很好的小山上,两块并排在一起的单独墓地。

下午三点,信宿开车到山脚,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花,步行上山。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衣摆被风吹的微微鼓起。

信宿把花放到墓碑前,垂下眼看着碑上的黑白照片,皮肤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无血的苍白。

他嗓音轻快温和:“好久不见。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相片中的人无声地凝望着他。

“我去年考进了市局,有当地公安的帮助,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在按照我想象中的计划发展。”

信宿垂下眼,睫毛轻轻颤抖,他喃喃道:“走到今天,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我好像……没有长成你们以前期待的样子。”

他又笑了一下,“但我的男朋友很厉害,他是一个很正义、正直的人,长相很好看、很文雅,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他昨天问我要不要一起来,但是我不敢答应。”信宿小声道,“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如果我还活着……如果他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带他来看你们。”

“很快了。”

信宿苍白削细的手指抚摸着墓碑边缘,语气轻轻道:“离那一天已经很近了。”

“我很想你们。”

傍晚,信宿回到了别墅,空气变得有些沉闷潮湿,天色昏昏沉沉,好像要下雨。

信宿很久没有回来了,别墅有人经常过来打扫,但长时间没有人在里面居住,房间里泛着一股没有活人气的阴森。

他跟林载川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到浴室洗了一个澡,躺到了黑色天鹅绒床单上。

信宿没有枕枕头,他一直没有这样的习惯,平时跟林载川睡在一起的时候,都把脑袋放在他的手臂上。

他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外面果然下雨了,本来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越下越大,密集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

窗边闪过一道亮光,“轰隆——”一道雷声炸起。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信宿睡意朦胧中听到了雷声和密集的雨声,意识仿佛被拉回了十四前年的那个夜晚。

一个极为漂亮的、长相精致可爱的好像女孩子的小男孩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的父亲和母亲都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小信宿歪着脑袋问:“妈妈,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门吗?去哪里呀?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母亲看到他跑出来,勉强笑了笑,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小婵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外面在轰隆隆的打雷,雷光一道接着一道从窗边落下,小信宿咬了咬嘴唇,还是小声说:“不怕。”

“回房间睡觉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回来了。”谢榆在小信宿的脸蛋上亲了亲,“明天早上妈妈送你上学,小婵乖。”

这时,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小信宿跑到门口道:“我去开门!”

他仰起脸看着来人,叫道:“小舅舅!

他转过头,冲着客厅里喊:“妈妈!小舅舅来啦!”

站在门口的小孩子没有看到,身后客厅里的两个大人瞬间变得面色惨白。

小舅舅抬手摸了摸信宿的头,走进客厅里,冲着二人温和地笑了笑,“姐,姐夫。下这么大雨还要出门啊。”

谢榆眼神闪烁,语气镇定,“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晚上过来了?”

小舅舅轻声笑了笑:“我怕我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他又道:“公安局现在都下班了,明天早上再去也不迟啊,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你还是发现了。”谢榆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拳头,面色发青低声道,“谢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男人理了理袖口,语气慢条斯理地说:“姐,这些事,就算我不做,别人也会做,总有人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市场上,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只是想多赚钱,让爸妈的生活好过一点、让我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多年,我受够了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了。”

谢榆看着她唯一的弟弟,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最后还是妥协道:“小枫,你现在,停止你的那些歪门邪道的研究实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男人不屑一顾嗤笑道:“需要我对你的宽容大度感恩戴德吗?姐姐。”

谢榆浑身一僵,好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突然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是一定容不下我了,对吗?”

谢榆压低了声音,语气愤怒道:“那可是毒品!你真的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害了多少人?一旦被抓住是会被判死刑的!这个家里没有谁容不下你,我是在让你迷途知返!”

谢榆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他们不可避免争吵了起来。

小信宿敏感地察觉到了客厅的气氛不太对,神情胆怯地躲在大人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男人稍微低了一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片刻后他轻声地问:“姐,如果我不愿意结束呢,你要怎么处理我这个‘罪人’?”

谢榆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我会去报警!我们谢家没有你这种伤天害理的败类!”

信承书在一旁低声规劝道:“小枫,如果你真的缺钱,我跟你姐可以打给你一些,甚至只要我们活着,养你一辈子都可以。为什么要走到犯罪那一步?”

“那是普通人十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权利和财富,现在对我来说唾手可得,我为什么要拱手让人,为了那一点渺茫可笑的道德?”

谢榆:“你的眼里就只有这些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会害了多少人的命!你的财富要堆在别人血淋淋的尸骨上吗?!”

“……我明白了。”

谢枫没有再跟她继续争吵什么,只是又一次问道,“在我离开以后,你们就会去报警,对吗?”

谢枫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陈述某个事实。

小信宿躲在父亲的身后,抓着他的衣服,莫名感觉到一种浓重的不安,好像、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谢榆一言不发看着他,表情变得很冷。

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枫轻声道:“那你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挡我的路。”

他从怀里一把袖珍消音手枪,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砰!

砰!

轰隆——!

一道雷光从天穹劈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盖住了接连响起的两道枪声。

刹那间满室雪亮。

…………

“信宿,信宿……”

“阿婵,醒醒。”

朦胧间,信宿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伴随着脑海中剧烈的耳鸣声。

信宿慢慢睁开眼,感觉到喉间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到林载川在他的身边,几乎浑身都湿透了,两只手一起抱着他。

信宿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林载川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动一下,却感觉到四肢麻木的不太受控制。

信宿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在控制不住的痉挛,浑身都是冷汗,眼睛一眨,就有什么东西从眼眶落下来。

信宿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到底多糟糕,以至于林载川向来沉静的脸上露出了明显担忧的神情,瞳光不断微微颤动。

林载川用力把他抱在怀里,声音轻颤:“阿婵,你还好吗?”

“…………”信宿的嘴唇动了动,他像是想笑一下,但一双眼瞳沉着冷浸浸的阴郁黑暗,以至于这个笑容看起来极为古怪。

信宿闭上眼睛,感觉到心脏跳的失控似的飞快,半晌他小声的问,“载川,你怎么来了?”

信宿提前说过了今天晚上不回家,林载川本来打算在市局办公室里将就一晚,但是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天气突变,又打雷又下雨的……跟信宿父母去世那天的天气一模一样。

林载川到底不放心信宿一个人在别墅,冒着一路上的雷雨开车赶了过来。

他刚走进卧室里,就听到一阵极为轻微的、哽咽的泣音,信宿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被子里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手心不停的冒冷汗,像被某个恐怖至极的梦魇魇住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载川把他抱在怀里很久,信宿才终于醒了过来。

林载川握住他极为苍白冰冷的手,嘴唇轻轻落在他的眉心,低声道:“别害怕。”

“我在这里。”

信宿躺在黑色的床单上,更显得皮肤没有血色的冷白,有一瞬间他看起来像一支完全枯死的花朵,凋零枯败的没有一丝生命力。

信宿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载川,我梦到害死我爸爸妈妈的凶手了。”

林载川抚摸他的脸颊,轻声说:“嗯,我知道。”

信宿躺在他的怀里,突然笑了一声,慢慢的说:“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我真的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了。”

二十三岁的信宿已经不会再恐惧。

可九岁的信宿仍然无法从那道浓墨重彩的阴影中走出来。

信宿感觉有了一些力气,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解开了林载川的衣服扣子,把被雨水浸透的外衣脱下来,垂眼喃喃说:“没有带雨伞吗?这么淋雨,身体又要不舒服了。”

林载川道:“没关系。”

“去洗澡吧。”

信宿随便披了一条睡衣,赤脚从床上走下来,“身上好不舒服。”

浴室里的水温很热,氤氲着雾气贴满了磨砂玻璃,水流从上冲刷而下,将他们身上冰冷的雨水、冷汗都从皮肤表面尽数卷走,本来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很快泛起一层红。

信宿没有完全恢复,有点头晕,靠在林载川的身上,低下头,嘴唇若有若无触碰他的脖颈。

林载川单手扶住他的身体:“累了吗?”

“嗯,”信宿低低应了一声,抬起眼,看着水珠从他的发丝间落下,划过眉心、鼻梁、落在那双淡色的唇上。

他凑过去,眼神有些迷离地吻住了那颗水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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