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夜已经深了,但乾清宫内的灯光,仍旧未曾熄灭。
吕芳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在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方才进入其中。
身为嘉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吕芳自然能够觉察出,此刻,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好。
毕竟,倘若站在陛下的角度来看,将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这群言官是受了裕王的指使!
而这,毫无疑问,严重地威胁到了皇帝的权威。
毕竟,皇子私交大臣,谋夺储君之位,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极其敏感的事情,因为皇权是不容分享的!
更别提,此番受到裕王指使的,还是以作风清廉、不畏权贵著称的欧阳一敬,以及一众言官。
待进入乾清宫后,只见吕芳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来到嘉靖的面前,轻唤一声:“陛下!”
吕芳的话音落下,只见嘉靖睁开眼睛,从蒲团之上缓缓起身,在瞥了吕芳一眼后,出言询问道:“吕芳,朕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不安的神色。
随后,只见其鼓起勇气,出言劝慰道:“陛……陛下,奴婢觉得,或许这只是碰巧,要知道……”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直接说结果吧!”
对于嘉靖的话,吕芳自然是不敢有丝毫违背,旋即,其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启禀陛下,奴婢并未查到裕王与那些言官之间有任何联系!”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挑了挑眉,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饶有兴趣地询问道:“吕芳,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巧合?”
吕芳在察觉到嘉靖那满是审视的目光后,不由得心头一慌,‘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陛下,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并无半句虚假!”
嘉靖闻言,在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然后亲自将吕芳从地上扶起,紧跟着开口道:“嗯,吕芳,辛苦你了,时候也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陛下,奴婢……”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在无意间,与嘉靖的眼神对上。
随后,只见吕芳回过神来,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将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在做完这些后,只见吕芳俯下身体,向嘉靖躬身行礼道:“是,陛下,奴婢这就告退!”
在这之后,吕芳并未有丝毫停留,而是径直离开了乾清宫。
待走出乾清宫后,吕芳回想起先前的场景,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先前与嘉靖的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吕芳只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之感,将他层层包围,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不仅如此,吕芳也没有从嘉靖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那时的嘉靖,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令人心生畏惧,正因为如此,吕芳才没敢出言劝说。
“唉,裕王啊裕王,接下来,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在感慨这么一句后,只见吕芳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第二天清晨,吕芳仍旧按照往常的惯例,从自己的住处,去往乾清宫面见嘉靖。
吕芳走在紫禁城内,铺有整齐石砖的道路上,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忧愁之色。
“唉,只希望陛下那边,不要多想啊!”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脸上的表情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
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那些忙碌至极的太监宫女,见吕芳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其恭敬行礼道。
“见过吕公公!”
吕芳闻言,也顺势停下脚步,向那些太监宫女,微笑着点头致意。
当吕芳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却正好碰上了一大早,跑来面见嘉靖的裕王。
朱载坖见来人是吕芳,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俯下身体,向吕芳恭敬行礼道:“见过吕公公!”
吕芳闻言,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紧接着反应过来,向朱载坖还礼:“哪里,裕王殿下客气了!”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看向朱载坖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裕王殿下,您这是……”
迎着吕芳的目光,朱载坖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当即低下头,恭敬应声道:“吕公公,实不相瞒,孤是来面见父皇的,但是孤不知道这个时间,父皇醒了没有,因此……”
吕芳将朱载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既然如此,还请裕王殿下在这里稍等片刻,咱家进去通报一声!”
朱载坖听闻吕芳此话,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之色,向吕芳拱了拱手,恭敬道:“劳烦吕公公了!”
吕芳闻言,连忙向朱载坖还礼:“裕王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咱家的本分!”
待话音落下,吕芳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迈步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话说,裕王殿下来干什么,难不成,他是收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事?”
一个又一个的猜想,在吕芳的脑海中闪过,但却都被他一一否定。
随后,只见吕芳重新折返回来,一脸郑重地出言提醒道:“裕王殿下,陛下的心情不太好,您待会儿可要多加注意啊!”
朱载坖听闻吕芳此话,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恭敬应声道:“多谢吕公公提醒!”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点了点头,如同先前一样,迈步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乾清宫内,此时的嘉靖,刚在贴身太监的侍奉下穿好袍服,对于吕芳的到来,他早已习以为常。
随后,只见吕芳来到嘉靖的面前,毕恭毕敬道:“陛下!”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随后,嘉靖见吕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吕芳,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朕禀报吗?”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道:“启禀陛下,裕王殿下在外等候!”
吕芳的话音刚落,只见嘉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出言确认道:“吕芳,你刚才说,裕王在外面等着?”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只见吕芳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是的,陛下,奴婢刚才在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裕王,裕王似乎有事情找您!”
嘉靖闻言,在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即出言应声道:“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吕芳未作丝毫犹豫,当即迈步离开了乾清宫。
……
乾清宫外,朱载坖看着眼前壮丽恢弘的乾清宫,脸上满是彷徨不安的神色。
对于接下来与嘉靖的会面,朱载坖心中更是没有多少底气,毕竟,整件事情太过于巧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了皇权,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放任此事不管,哪怕嘉靖是裕王的父亲也一样。
正当朱载坖为此感到忧心忡忡之际,只见吕芳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来到了朱载坖的面前,俯下身体,恭敬道:“裕王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您可以进去了!”
朱载坖闻言,猛地回过神来,向吕芳恭敬道:“劳烦吕公公了!”
吕芳闻言,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向朱载坖还礼:“裕王殿下客气了!”
随后,朱载坖便在吕芳的引领之下,沿着乾清宫的阶梯,拾阶而上。
待进入乾清宫以后,只见吕芳将目光转向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毕恭毕敬道:“陛下,裕王殿下到了!”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后,吕芳便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在这之后,只见朱载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嘉靖闻言,在将朱载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嗯,起来吧!”
“多谢父皇!”
待话音落下,朱载坖方才诚惶诚恐地从地上起身。
尽管嘉靖对待他的态度,跟平常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朱载坖的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股暴风雨将至的恐惧感。
因为嘉靖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吧,找朕有什么事?”
正当朱载坖思绪翻飞之际,只听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
朱载坖听闻嘉靖此话,猛地抬起头,其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目光却偶然间瞥到了,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
吕芳在觉察到朱载坖的目光以后,便知道,接下来他们父子间的谈话,自己需要避嫌了。
随后,只见吕芳低下头,主动向嘉靖请求道:“陛下,奴婢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奴婢先行告退!”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略微颔首,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转而吩咐道:“嗯,去吧”
吕芳见嘉靖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整个人如蒙大赦,未作丝毫犹豫,当即快步离开了乾清宫。
……
在吕芳离开乾清宫以后,整个乾清宫内,就只剩下了嘉靖以及朱载坖两个人。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现场的气氛就这样陷入了凝滞之中。
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从朱载坖的身上收回,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说吧,找朕有什么事?”
朱载坖听闻嘉靖此话,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之色,支支吾吾道:“父……父皇,儿……儿臣过来,便是想要解释昨天发生在正阳门的事情,其……其实,那些言官与儿臣无关,儿臣只是想……”
嘉靖将朱载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出言斥责道:“磕磕绊绊的像什么样子,朕又不会吃了你,把话说清楚!”
朱载坖遭此训斥,当即神色一凛,鼓起勇气,沉声应道:“是、是,父皇!”
随后,朱载坖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向嘉靖叙述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父皇,事情是这样的……”
在朱载坖的叙述之下,嘉靖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所以说,你是听从了朝中那些官员的怂恿,认为你四弟违反了祖制,于是便派人上奏疏弹劾,恰巧在这个时候,那些言官横插一脚?”
嘉靖在听完朱载坖的叙述后,挑了挑眉,用一句话将整件事情的经过,总结了出来。
“是、是的,父皇,这便是这整件事情的经过!”
尽管内心十分地忐忑不安,但是朱载坖还是硬着头皮,认同了嘉靖的话。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哼,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朕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朱载坖听闻嘉靖此话,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的神色,当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泣声道:“父皇,这都是儿臣的过错,无论您如何处罚儿臣,儿臣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嘉靖将朱载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后,像是心软了一般似的,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唉,起来吧!”
朱载坖听闻嘉靖此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在怔楞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向嘉靖请求道:“儿臣铸下如此大错,还请父皇处罚儿臣,如若不然,儿臣将寝食难安啊!”
嘉靖听闻朱载坖此话,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朕让你起来,你难道没听见吗?”
朱载坖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从地上起身,小心翼翼道:“是,父皇!”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朱载坖的身上收回,缓缓道:“知道朕先前为何要当着你和你四弟的面,告诫你们,不要兄弟阋墙吗?”
对于嘉靖的这个问题,朱载坖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只得支支吾吾道:“父皇的意思是,儿臣和四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理应互相扶持……”
朱载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冷冷打断了:“错,朕的意思是,无论你们兄弟俩私底下再怎么斗,至少明面上也得给朕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可你们呢,连装都不会装,把你们的那点破事拿到了台面上来说,弄得朝野上下人人皆知,朕的脸,都被你们两个逆子给丢尽了!”
随后,只见嘉靖看向朱载坖所在的方向,又继续询问道:“还有,你知道自己这次错在哪了吗?”
有了先前的教训,朱载坖这次,在思衬许久后,方才小心翼翼道:“父皇,儿臣这次错在不应该听信朝中那些大臣们的谗言,贸然上疏,使得事情无法挽回……”
嘉靖闻言,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错,其实耍点小聪明倒也没什么,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偏信一家之言,更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学会自己动脑子,听明白了吗?”
朱载坖听闻嘉靖此话,整个人似有明悟,随后,只见其向嘉靖拱了拱手,心悦诚服道:“多谢父皇教诲,儿臣明白了!”
嘉靖听闻朱载坖此话,摆了摆手,颇为随意地吩咐道:“行了,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可以回去了!”
朱载坖明显没有预料到嘉靖会这么说,不由得怔楞了片刻,旋即,只见朱载坖鼓起勇气,向嘉靖确认道:“那父皇,孩……孩儿……”
嘉靖似乎猜出了朱载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继续道:“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朱载坖闻言,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俯下身体,恭敬应声道:“是,父皇,儿臣这就告退!”
在这之后,朱载坖并未在乾清宫内停留太久,而是径直离开。
在朱载坖离开乾清宫以后,只见嘉靖将目光收回,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无声自语道:“希望朕今天的这番话,你能够听进去,往后少给朕惹点麻烦!”
早在先前朱载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叙述了一遍后,嘉靖心中的疑虑,便被打消了大半。
因为以朱载坖的能力、以及城府,根本不可能让那群言官对他唯命是从,再者,朱载坖能够亲自来乾清宫解释事情的缘由,已经在无意间表明了态度。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也没有再继续追究的必要了。
……
在走出乾清宫后,朱载坖看着远处的景色,脸上满是怅然若失的神色。
他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翻篇了,要知道,在来之前,朱载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嘉靖派往封地就藩的准备。
“果然,老师说得没错,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紧跟着,朱载坖的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先前嘉靖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此时的朱载坖,已经渐渐地意识到皇帝这个位置,似乎不是那么好坐的,别的暂且不谈,单就嘉靖先前说的,不能偏信一家之言,他就做不到。
“难道说,正是因为父皇做到了这一点,方才显得格外地游刃有余,使得满朝文武,都为他所用?”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等候的吕芳,见朱载坖从乾清宫里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裕王殿下!”
朱载坖见来人是吕芳,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回过神来,向其还礼:“先前劳烦吕公公了!”
吕芳闻言,摆了摆手,脸上满是毫不在意的表情:“无妨,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再怎么说,您也是陛下的儿子!”
随后,只见吕芳话锋一转,试探性地询问道:“裕王殿下,敢问这件事……”
朱载坖见此情形,并未选择隐瞒,而是如实告知:“父皇说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吕芳在从朱载坖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那颗石头,也安然落地。
吕芳不敢想象,要是皇帝疑窦未消,执意就此事追查下去,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事情,到时候必定会引得朝野震荡。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收敛心神,将目光从朱载坖的身上收回,恭敬道:“裕王殿下,咱家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朱载坖闻言,略微颔首,转而开口道:“嗯,吕公公请便!”
……
当日,紫禁城,内阁。
在下值以后,只见严嵩、严世蕃父子,一前一后,向着停着停放轿子的方向行进。
“父亲,孩儿听说,一大早,裕王就去了乾清宫一趟,据说是为了面见陛下?”
走在前面的严嵩听闻严世蕃此话,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瞥了严世蕃一眼,缓缓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能够想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裕王身为当事人,难道不应该向陛下解释清楚吗?”
“父亲,您说裕王那边会不会……”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在思衬片刻后,小心翼翼道。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的,再怎么说,裕王也是陛下的儿子!”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况且,裕王不是已经亲自去了乾清宫一趟,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吗,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解释后,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当即低下头,恭敬应声道:“多谢父亲指点,孩儿明白了!”
随后,只见严世蕃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对了父亲,最近嘉兴袁家那边,似乎遇到了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