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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相女无忧 今夕何如 3213 2024-07-21 09:07:32

回到家中, 卢筱迎了出来,笑着问他们今日出去游玩是否尽心,却见文成周与文玹虽然微笑着点头, 神情里却都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味道, 她不由在心里存了疑问, 知道今日大概还发生了些别的事。

她见文玹头发是半湿的,亦换了身备用衣裳, 知道她淋了雨, 赶紧让念夏、咏夏替她准备热水,让她回屋沐浴去。

文瑜过来, 兴高采烈地拉着卢筱往马车方向走:“娘, 快来看我的新风筝!是大姊替我赢回来的!娘你看这只风筝大不大?威风不威风?”

来升与于伯正从马车顶上取下金雕风筝, 又拉开风筝外面裹着的油纸。文瑜接过来,将其举在头顶之上,向娘亲展示着。

卢筱见文瑜小小一个人,努力踮着脚尖,举起比自己还高三四个头的大风筝的模样,不觉好笑,但这金雕也确实画得栩栩如生, 十分威风, 便笑望着风筝点头:“还真大, 真够威风的!”

文瑜的心爱之物得到娘亲称赞,顿觉满足而自豪,又道:“我去让婆婆也看看。”说完便举高风筝跑进去了。

卢筱微笑着, 目送他进去。文珏亦过来兴奋地拉着她的手道:“娘,我今日骑过马了,大姊还说以后每日会陪我练习,教我怎么骑马呢。”

卢筱诧异地“哦”了一声,不由担心问道:“你们骑过马了?腿疼不疼?”又凑近文珏耳边,小声问她屁股疼不疼。

卢筱自幼在京城长大,亦在小时候就学过骑马,知道初学骑马的小娘子,因缺乏经验与技巧,有些会把臀部与腿部内侧的肌肤磨破,若是不加注意,骑行时间又比较长,那之后几天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文珏脸红了红,小声道:“有些疼,倒也不是太厉害,我骑得不久。就是孟公子身边的成大人牵着马带我走了几圈。”

卢筱微觉诧异:“孟公子也在?”问这话的同时抬眸看向文成周。

“是啊。”文珏答道。文成周亦轻轻点了一下头。

文成周与卢筱回到屋内,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她,并对她道:“他们避雨时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不便问她。”

卢筱点点头:“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她。”

·

文玹回到屋里,阿莲打来热水,文玹沐浴之后只觉神清气爽。阿莲正替她梳着头,见卢筱从外面进来,便朝她问好:“娘子。”

卢筱微笑道:“阿莲,你去前面帮一下兰姑。”

阿莲便放下梳子,退了出去。

文玹知道娘是有话要对她说才支开阿莲,转过身轻轻叫了声:“娘?”

卢筱拉着文玹走到床边,并肩坐下,瞧着她轻声问道:“今日你和孟公子骑马去了何处?”

文玹早知父母会问及此事,父亲没有在繁台那儿就发难责问,回到家中自然会要问个清楚。

她对今日之事亦无亏心愧疚之处,便坦然将躲雨时孟裴避到室外,她用火烤干外衫,有侍卫偷窥,孟裴将其惩处的经过说了一遍。

卢筱静静听她说完,之后道:“玹儿,今日你不该与孟公子单独骑马跑这么远。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文玹听娘这么说,不知不觉就替孟裴说起话来:“孟公子谦谦君子,一言一行都谨守礼仪。我是因为他品行高洁,才没有对其多加防范。若说不该,唯一不该的,就是那名侍卫。”

卢筱轻轻摇头:“君子可欺以方,是因为他看待事物,皆是光明正大,若是事情合情合理,他就只会往善的方面去考虑。但小人看待事物,却是从恶的角度,因此小人眼里瞧见的,皆是别人的卑劣龌龊之处,那怕是君子之行,在小人眼里,也只会觉得君子是另有所图罢了。娘虽不希望你成为小人,却更不希望你成为被欺的君子。娘宁可你用小人之心去考虑衡量别人的言行,也不希望你因为相信人性本善而被欺以方。”

“你在那破屋里与孟公子相处,虽然双方都守礼,可你们毕竟是两人独处。还有那名侍卫偷窥之事,若是此事宣扬出去,对你的影响甚大。”

文玹心想,这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这世间好人坏人她都遇到过,她也会小心防范,但孟裴真不是那种人啊!若换成别人,她根本就不会和他去避什么雨,哪怕淋着雨,走路也要走回繁台去的……

文玹不甚服气地对卢筱道:“来京的一路上,我与孟公子朝夕相见,同桌用餐,同住一家客栈,若他真是有心的话,有的是机会啊。”

卢筱伸手捋顺她乌黑顺滑的长发,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女大十八变,小娘子随着年纪长大是会变的。我的女儿变得越来越好看了,也许原先对你无心的人,看到现在的你,也会变得对你有意了。”

文玹不由微愕。

卢筱笑了,摸摸她的头道:“今日一整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也累了吧。离晚饭还有些时候,你先歇会儿吧。”

娘亲走后,文玹坐在床边,慢慢回味娘说的话,想起来京的一路上,孟裴的一言一行,以及到了东京后,与他的几次相遇,难道真如娘亲所说,他对自己的心意有了变化?

别是娘想多了吧,当娘的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最好,觉得别人也会一样看待自己的孩子……她这身子如今才十三岁呢。他只怕仍是把自己当个小丫头来看吧。

她想起他在天清寺的秋千架旁劝慰她的那番话——若是心里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会想要讨好那个人,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心想要让他开心愉悦,满心想要看见他的笑颜而非愁容……

难道他当时不是在劝她,其实说得竟是他自己么?可也许他心里喜欢的另有其人,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会不会也是她想多了?

文玹的心乱了。

·

卢筱回到东厢北卧房,文成周一见她便急着问道:“如何?”

卢筱轻声把事情对他说了一遍。文成周微微蹙眉听完,才舒了口气,之后又道:“以后还是尽可能避开端王家的这位二公子吧。”

卢筱道:“我倒是觉得这孟二郎是个人品不错的孩子。”

文成周缓缓摇头道:“你该明白我顾虑的不是孟二郎的人品如何。”

卢筱轻轻点头。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唯一两个皇子都非贺皇后所出,且又年幼,并未册立太子。而端王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备受太后宠爱,平日结交朝中近臣笼络人心,满朝文武,大半与之有来往。这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就连右相殷正祥都有传闻是端王一党的。

若非文玹是端王二公子发现送回来的,文成周根本不想和端王扯上半点关系。

夫妇俩沉默了一小会儿。文成周忽而道:“今日繁台一游,我反倒觉得单知事之子品性不错。”

卢筱想起单向彦闯进高阳正店雅阁里那一幕,不由笑道:“这孩子品性虽然是不错,怕是玹儿不会喜欢这样的郎君。”

文成周自己也笑了:“想得太早了吧,玹儿还有一年半才及笄呢。”

卢筱摇摇头道:“也不能算早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家与合适年龄的小郎君,两家之间可以先多点来往,总不能一直两眼一抹黑,到了十五六岁再去找合适的婆家吧。”

文成周挑眉道:“我的女儿还需要去找婆家吗,到时候肯定都排着队来提亲,要什么样的郎君随便她挑。只有一点,我文成周的女儿绝不嫁皇家王族。”

·

孟裴这一日很晚才回到端王府。成然自他九岁起就随侍左右,被端王特许能佩刀进出内院,跟着他一同进入澹怀堂东小院内。

到了屋里,成然道:“公子,属下有言相告。”

孟裴看了他一眼,屏退屋内侍从。成然等着人全都退了出去,一撩袍摆,直接便跪下了。

孟裴微挑眉梢,默然不语。

成然不说话,只是半垂首跪着。公子身边的人,除了身家清白、人品正直之外,最为重要的是忠诚守义,绝不能有二心,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

此人能有此举,可见其意志不坚,一旦有更大的诱惑或是生命受到威胁,便难守忠义,极有可能背主。公子身边,却放着这种人,还是他亲自选的!

他不仅是有愧,更是深感后怕。

少顷,孟裴低声道:“起来吧。”

“公子……”成然抬头,欲言又止。

“再无下回。”

“……是。”成然缓缓起身,仍旧满脸愧色。

孟裴淡声道:“出去吧。”

·

孟裴一番洗漱之后,只觉心绪烦乱,毫无睡意,想去庭院中走走,却见孟涵找了过来。他压下心中烦乱,微笑问道:“这么晚了,三妹找我何事?”

孟涵笑吟吟道:“今日去祥林苑赏花,皇祖母赐下两瓶大食进贡的蔷薇露,我想二哥今日没有同去赏花,便给二哥送一瓶过来。”

孟裴摇头道:“多谢三妹有心。既然皇祖母赐下不多,三妹且自己留着吧。”

孟涵却道:“这蔷薇露做熏香用也是不错的,寒食多雨,屋子里湿气重,熏一下阴湿秽气也就散了。”说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了,身后女使送上一盏莹彻透光的淡红色玻璃瓶,轻轻放在桌上,即使封着瓶口,靠近了也能闻到一股幽香。

孟裴见她执意要送,也是一片心意,就收下了。

孟涵又问道:“二哥今日是去哪里踏青了?就连皇祖母的赏花宴都不去,想必二哥是去了比祥林苑更好玩之处吧?”

闻言孟裴扫了她一眼,见她只是轻轻笑望着自己,似乎并非话中有话,只是单纯地想问他去了哪里游玩,便道:“繁台。”

孟涵又问他:“今年繁台也搭秋千架了么?还有戏台,今年有没有换戏目演?”

“有秋千。”孟裴点点头:“至于戏目换没换不清楚,没去看。”

孟涵问了几句见孟裴都回答得十分简短,也知他没兴致和自己多说,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前,状若无意地道:“啊,二哥,险些忘了一事,上回来过的文小娘子,我与六妹都觉得与她十分投缘,过些天想要邀她再来府中作客。二哥可知道她家住何处么?我也好让人送帖子过去。”

孟裴本来是微笑着的,闻言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孟涵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见他不接话,略显尴尬地道:“若是二哥不知道,我便去问问母亲好了,想来母亲定然是知道的。”

孟裴既看出她只是想讨好自己而非有心试探,便收回视线不再瞧她,淡淡道:“不要多事。”

孟涵咬唇,低低说了声:“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二哥早些歇息,我走了。”说完匆匆离开。

孟裴瞥见她转身之前委屈忍泪的神情,望着她低头匆匆离去的背影,才忽觉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过了。

但是文玹来端王府若是被孟赟看到,次数多了难保不会露馅,稳妥起见,她还是不要来的好。

更何况还有今日之事。即使邀请她,她真会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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