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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相女无忧 今夕何如 2664 2024-07-21 09:07:32

孟裴略微抬了抬手, 文玹这才留意到,他怀中抱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猫崽。只因他穿着玄衫,走过来时, 她又只望着他脸上神情, 竟没有发觉。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幼猫的头顶, 指尖陷入细软的绒毛中,有温暖的热意传来。被她触摸后, 幼猫摇晃着抬起头, 发出微弱而尖细的叫声。

她问道:“它们太小了,它们的娘呢?你抱走了, 它们的娘亲回来要找不到它们了。”

孟裴摇摇头:“不会回来了……昨夜就听见它们在叫, 叫了两个时辰没停。今晚亦是, 只是叫声越发弱了,若是再留一个晚上怕是活不下去了。”

昨晚甚至前几晚他都等了两个时辰么?文玹惊讶中又觉感动,她轻轻道:“娘知道了。我答应她不能越界……其实我今晚也不该出来的。”

孟裴淡淡道:“你爹知道了吗?”

“娘没告诉他。”文玹摇摇头,隔了一会儿又道:“可是过了今晚,就不一定了。”

她抬眸望着他:“以后晚上别等了,也别放灯了,我不能再出来。”

他没说话, 只用那对夜色般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她。她不觉心旌神摇, 几乎就要改主意了, 最后还是忍住了,却移开目光没敢看他的眼睛。

“我听娘亲说你娘之前晕倒了?”

“是的。”

文玹想到娘亲说的话,小心翼翼地问他:“她还好吗?如今身子恢复了吗?”

“她是被人下了毒。”

文玹惊诧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毒?”

他垂眸低声道:“太医诊断为中毒, 催吐后醒了,如今渐渐恢复,只是还会偶尔头疼发作。”

“她一定能好起来的。”文玹只觉自己这话说得和没说一样,她怜惜他心疼他,可她却帮不上他什么忙,再说什么也只是空言安慰罢了。她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了啊!

“如今所有的食物,都经过银针试毒,再让人试过之后她才吃。”

文玹点点头,默默想了想后道:“可是试毒只能试出短时发作的剧毒,若是慢性的毒.药,亦或是每次只投一点点量,试毒是试不出的。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孟裴缓缓摇头,眼神微黯,其实下毒之人想一想就能知道是谁,父王却压着此事,难道他仍然在怀疑是母亲自己服毒的么?又或者是因为那人怀了身孕,他不想动她?

文玹瞧见他这样的眼神,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他,她知道这种时候,再多的安慰只是空话罢了。人在这种时刻,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此时此地,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孟裴任她抱住了,微微低头,能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栀子花香气,他安静地让她抱了片刻,便抬起头来,向后退了一步,挣开她的怀抱,脸上浮起些微笑意:“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文玹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巷子里,时辰也远未到深夜,远处的街道上还有灯光缓缓移动,当是夜归的行人所提之灯吧。

她摇摇头,她既然做了就不怕被人看到,即使被人看到她也不会后悔。这是最后一次她晚上出来见他,她不想留下遗憾。

两人静静无言地站了会儿。他怀里的幼猫忽然叫了一声,她伸手抱过一只来,这是只虎斑花狸猫,浅灰色的皮毛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条纹。小小的身子一只手掌就能握住,能感觉到掌中的身躯极为瘦弱单薄,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辨。

“这么小能养活吗?”文玹喃喃道,“若是一人一只倒是正好,可它们已经没了娘亲,再分开就太可怜了。”

孟裴亦道:“还是放在一起养吧。”

文玹抚着小猫崽的后背,抬头看他,“你养还是我养?”

他笑了笑:“随你。”

“那就我来养吧,我以前养过猫。”文玹摸了几下怀中的小猫,想起早前就想问他的事,“你把阿关送去哪儿了?”

“没有送去太远的地方,她如今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住着,有人看着她。”孟裴淡淡道,“古二改名易姓,却带着她来到京城,总不会是为了省那几个工钱。”

“我也是这么觉得。”文玹轻轻点头,接着道,“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何事?”

“四月二十那天,我找你出来问古二失踪之事,你身上有股蔷薇露的花香,是为何缘故?”

孟裴略作回忆后道:“就是那天三妹把蔷薇露打破了,大概是溅到了衣上。你信上写申时初刻,那时已经将要申时,我怕迟了,没换衣裳就出门了。”

文玹见他神态坦然,所述合情合理,这才释然。她虽然被他这些天的作为感动,不代表要将疑问压在心底,还是要问明白了才行。她不想在两人之间存留疑点,造成以后的不信任。

孟裴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国公府里,你就是因为此事赌气,才要还我蔷薇露?”

文玹道:“我不是赌气,我只是瞧见这瓶不是当初那一瓶,才要还你的。”

“有区别么?”

“前一瓶是你送我的,后一瓶却是三妹赔你的。意义完全不同。”

孟裴不觉微笑:“意义不同么?”

文玹白他一眼:“自然是不同的。那一瓶已经是我的了,你替我保管,你怎么不好好收起来?”

“放在案头才能常常瞧见啊。”

文玹亦不觉微笑起来,心中疑问解开的感觉十分舒畅。

幼猫在她掌中试图爬动,只是力气微弱,纤细爪尖挠着掌心肌肤,带来微痒的刺痛。“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呢?”她喃喃道,看着他怀里那只纯黑色幼猫,突发奇想,“黑的叫小奥吧。”

孟裴不解道:“为何要叫小奥?”

因为它像奥利奥一样黑啊。可是文玹不能这么说,只道:“因为它通身玄黑,显得神秘莫测,深奥难解。”

孟裴一脸嫌弃的神情摇着头:“不好听。换一个。”

文玹微带恼意道:“嫌不好听,那你来取。”

“叫栀子吧。”

文玹讶异:“为什么?”

孟裴微笑道:“我方才闻到了。”

文玹洗头发的澡豆就是栀子花香的,是方才抱着他的时候被闻到了么?她脸微微一红,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虎斑猫:“那它呢?”

“阿虎。”

文玹瞪着他道:“要不要这么随便?刚想夸你会起名字,就起个阿虎。万一要是母猫怎么办?”

“老虎也有母的,不成问题。”

她噗嗤笑了出来:“好吧,既然两只都放我这里养了,名字就都由你起,你也不吃亏。”

孟裴望着她微微笑,忽然柔声叫她的名字:“阿玹。”

“嗯?”她抬头看他。

他一手托着栀子,另一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这给你的。”

“是什么?”文玹朝他伸出手,他将一串物事放在她掌心。

“明日就是端午节了,给你几角粽子。”他的声调里带着戏谑之意。

文玹讶然看着掌心,那是一串翡翠雕的小粽子,和她那日给他的草编小粽子一模一样,也是七只,每一只都是拇指般大小,用宝蓝色的丝线系成一串,下缀一对宝蓝色流苏穗子。

她不觉想起那个暖风薰薰的午后,笑着问他:“那日我给你的粽子呢?”

“收起来了。草叶干透了,碰不起,一碰就碎了。”

文玹把翡翠粽子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真精致。”她抬眸望着他,诚挚道,“谢谢,我很喜欢。”

她想想自己收了他几件礼物,却没有送给过他什么有价值的物事,唯一送他的那串粽子却是临时用草编的,算不上什么礼物。

她方才匆匆忙忙跑出来,什么都没带,伸手摸了摸头上,晚上洗漱过后,阿莲替她解了发髻梳顺头发,她便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把头发盘在头顶。

她拔出玉簪便递给他:“这就作为回礼吧。”簪子是外祖母给的,她和文珏一人一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料雕成,簪头是如意云纹,样式古朴,不分男女。

孟裴伸手接过,将玉簪放入怀里,瞧着她满头乌发披下来,宛如匹缎般垂在双肩之后,忽然就想起了孟韶。那小人儿梳头梳了一半,瞧见他便奔了过来,也是这般披散着满头乌发,娇憨而纯真。

他带着一点无奈,轻轻摇头:“你这样怎么回去?”

他把栀子递给她:“抱着。”接着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挽起她的头发拢到头顶。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指腹轻轻擦过头皮。两辈子没有男子替她梳过头,这是头一次,文玹脸都热了,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心头却有绵绵情愫一丝丝地化开,像是冰糖融化了一般甘美。

她的头发摸起来,宛如丝缎一般柔滑微凉,随着发丝撩动,孟裴又闻到一股栀子花的甜美幽香,想起方才她轻轻环住自己时,所感受到的体温,直将他心头空虚填满,连心田也跟着温暖起来。

忽然之间,他极想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埋首于她发间,再也不要放开。

他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快速绾了个发髻,拔下自己头上的墨玉簪替她插上,退后一步看了看,笑着道:“我只会这一种梳法,你别嫌我手笨。”

“怎么会呢?”文玹微红着脸,为掩饰自己的羞赧,开着玩笑,“我又白白赚了一根发簪,哪里会嫌弃你手笨。”

孟裴笑了笑,对她轻声道:“你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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