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柚落地之后, 把行李放在小洋楼，就直接去了基地。
训练区只有鱼头和池子，这个月到了月底, 他们俩的直播时长欠了不少。月初一时爽, 月末火葬场。
她刚要说猫眼杯宣传片的拍摄安排，就见老八从楼上冲下来，做贼似的瞄了眼楼梯口。
他压低声音, 神秘兮兮的：“姐, 我跟你说。”
程今柚垂眼盯着手机，手给裴应时发消息, 说自己回来了，问他人在哪，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敷衍。
“你说吧, 我不听。”
“……”老八一时语塞，摸不清程今柚这个态度，以为她看到WHITE的朋友圈, 又和他哥吵架了。
他绷了下嘴角, “你这几天出差, 不知道那天的情况。这事儿跟我哥真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是自愿的, 要怪就怪WHITE哥, 还有那个女主播。”
听他语速焦急的这番话，程今柚这才抬眼，微微皱眉, 略感疑惑：“什么女主播？”
“……”老八见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惊恐地闭上了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什么。”
程今柚收起手机，抱着胳膊：“说。”
老八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心一横，猛地闭着眼睛，一副受死的样子，语速飞快：“前天晚上，我们休息，WHITE哥拉我们去市中心玩，那个叫小兔乖乖的主播也在。”
程今柚想了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一瞬间有太多话想说，不知道是先说“前天”这个时间，还是先说“晚上”这个时间，又或者是“小兔乖乖”。
半天，她甩了甩头：“……嗯？”
老八懵逼地眨了眨眼睛：“是我……语言表达有问题吗？”
自我怀疑一瞬，他又重复了一遍，“哥当时不想去，WHITE非要把人拽过去，美其名曰，人多热闹。他还发了朋友圈，你没有看到吗？”
程今柚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看起来不咸不淡的。
老八啧啧咂嘴，回忆起前天晚上的事：“这个姐姐，有点手段，一手WHITE哥，一手我哥，两边都不落下。提起YC，她也什么话都能插上几句。有一瞬间，我感觉她好像在创建自己的后宫。姐，她不知道你和哥已经旧情重燃了吗？”
“……”
听到他的形容，程今柚噎了一下，无奈摇摇头，“小小年纪，少看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创建后宫。
不等他再说什么，程今柚看了眼手机，径直朝楼梯口走，下楼，进负一楼的健身房。
顺便点开WHITE的朋友圈，还真看到了前天那条。她这几天忙，都没有点开过朋友圈。
健身房里只开了天花板四个角的灯，裴应时坐在拉力器前面，见她下来了，顺手锁掉手机，放在一边。
“不粘人的酷女孩，还知道回来啊。”他含笑调侃完，问她，“累不累？”
程今柚摇了摇头：“我不累，你倒是挺累的，看样子玩得很开心。”
手里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手心里，她慢悠悠地朝他走过去。
裴应时皱了下眉，疑惑：“什么？”
“前天晚上，WHITE。”
程今柚提醒了一下关键词。
裴应时顿时想起了前天WHITE连拖带拽，配合鱼头他们，一起出去玩，他原本想一个人待在基地。起初只是吃顿饭，然后就变成“来都来了逛逛呗”。
至于WHITE叫来的其他人，他没注意，又不重要。
“有什么要说的吗？给你机会申诉。我会根据你的申诉情况，来决定这件事的结果。”
仿佛在走赛事申诉的流程。
程今柚停在他身前半米的位置。
“我只是去吃饭的。”裴应时说，“WHITE请客，不吃白不吃。”
程今柚慢悠悠地点点头：“采纳。还有呢？”
裴应时接着说：“她坐我旁边，我椅子挪得八丈远。”
程今柚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她轻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到达让她的情绪彻底平复下去的程度，等着他继续。
裴应时伸手，圈着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前拉近了点。碍于刚运动过，身上流过汗，没抱她，也没有贴太近。
“我跟她说了，我女朋友是程今柚。”他圈着她的胳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揉过腕骨，“但我今天直播，有人问我，我不敢说。”
听到前一句话，程今柚挑了下眉，正想说他安分守己，结果听到他的后一句话，顿了下，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
怎么还听出了点刻意的委屈？
“裴应时，你装什么啊？”她伸手扣住裴应时的下颚，往上抬，审视他一番，眯了眯眼，“你少跟WHITE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裴应时坦然地看着她：“这不是事实吗？”
“……”给她问住了。
程今柚清了下嗓子，移开视线。要松开手，反而被他捉住，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
“嗯？”裴应时乘胜追击，目光追随着她，勾唇，喉间溢出来的上扬音调含混着笑意。
程今柚啧了一声：“嘴长在你脸上，我是把你嘴巴堵住了还是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我管得了？”
“那不然谁管得了？”
“……”
深吸一口气，程今柚瞪他：“你故意的吧。”
裴应时没否认，笑着看她：“知道还往坑里跳？”
程今柚轻哼：“没安好心。”
“安了好心还怎么让你往坑里跳。”
“裴应时。”
程今柚仿佛炸毛小猫一样，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转身就走，“我上去开短会了，你去洗澡吧。”
裴应时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起身跟在她身后往上走：“什么短会？”
程今柚头也没回，语调上扬：“我是GR的领队，还是助理教练，我怎么能单独给你开小会呢？影响多不好啊，我要公事公办，一碗水端平的。你洗完澡赶得上就来听，赶不上就算了。”
“……”
好一个一碗水端平。
关于明年猫眼杯宣传片和深度合作的短会开完之后，池子和老八回到楼下训练区，兴奋的说着从今天开始做个精致男孩为宣传片呈现最好的面貌，然后在游戏训练营里练手速和准度，打打人机。
程今柚坐在二楼延伸台会议室里，鱼头坐在她旁边，两个人都捧着手机，互不相干。
会议桌上放着ipad，一直开着的群视频没有挂断，只不过俱乐部经纪人在短会结束后有别的工作，先退出了。
裴应时穿着白t从三楼下来。
“会开完了？”他问，“短会这么短？有十分钟吗？”
程今柚抬眼，倏然皱眉：“你先把头发吹干。”
裴应时插兜走过来，抬脚碰了碰鱼头，示意他让个座：“不吹了，问题不大。”
程今柚才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他们之间最典型的事就是——知道不对，但不改。
很清楚对方是这样的人，所以也不会管对方怎么反骨，直接做出行动。
比如，她总是在大冷天和生理期和喝冰的。
比如，他经常洗完头不吹头发。
程今柚没等他坐下，放下手机，抓着他的胳膊，径直朝楼上走。
“诶诶……”
裴应时被拽着倒退了几步，转过身，跟上她的脚步。
进了裴应时的房间，程今柚轻车熟路地找到吹风机，站在床头，插上插头。
裴应时反手在身后关上房间的门。
程今柚看他：“过来，坐好。”
裴应时顺势而为，在床边坐下，仰脸看着她。
程今柚把吹风机塞进他手里。
裴应时懵了。
程今柚平静地看着他：“看我干什么？吹头发啊。”
“我自己吹？”
“那不然呢？”
“……”心思落空，某种得偿所愿、吃到甜头的情绪还没有涌上来，就在半路被截断。裴应时与她四目相对，几秒后，率先认输，沉沉地泄出一口气，点点头，“行，我自己吹。”
嗡嗡的风声骤然在房间里响起。
但没几秒，风声突兀停止。
程今柚就靠在一边看着他，仿佛在监督他有没有好好吹头发，没想到吹了一下就停了。
裴应时拿着吹风机，垂下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要我给你吹？”程今柚问。
“嗯。”
“非要？”
“嗯，非要。”
闻言，程今柚抱着胳膊，微抬下巴：“说点好听的，不然不干。”
裴应时低声轻笑：“不要跟WHITE学，不是你说的？”
程今柚忽而气笑了：“裴应时啊裴应时，你真是油盐不进啊。”
裴应时不置可否。
“嘴巴亲起来挺软的，说话这么硬。”程今柚撇撇嘴角，“就不会说好听的话是吗？”
“不会。”
“那你这张嘴会干什么啊？”
“会亲你。”
“……”
程今柚猛地噎住，偏偏他坦然得像在聊天气。
她伸手拿走裴应时手里的吹风机，绷着嘴角：“好的知道了，给你吹头发。”
二楼会议室还有教练和鱼头等给他们俩开小组会，关于最新的训练安排，打算在今明两天把细致到具体时间和内容的训练表弄出来。
程今柚怕耽误时间，赶紧把这个推拉到快要朝着脱轨方向发展的话题结束。
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感受到湿润和一声冰凉，程今柚看了眼他的眼睛，在一瞬的视线相触后专注地给他吹头发：“别一直盯着我。”
“什么？”
吹风机的风声太大，裴应时没听清。
程今柚关了一下吹风机：“我说，别一直盯着我。”
裴应时：“那我看哪？”
她就站在他面前，他的双腿之间，占据他全部的视线。他微微抬手，就能轻松将她抱进怀里。
程今柚又被问住了。
他这话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偏偏十分占理。
干脆掠过这个话题，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指间的发丝渐渐被吹干，程今柚关掉吹风机，抬手拍掉裴应时的手，他盯着她锁骨的疤痕，还上手摸。再怎么摸这个疤痕也擦不掉，摸得她很痒。
拔掉插头，把吹风机放在床头柜上，程今柚一只脚还没挪开，就被裴应时两只手扣住大腿。微微腾空一瞬，她就岔开腿坐在了他的腿上。
猝不及防地慌乱片刻，心跳随之腾空。在他凑上来的时候，程今柚反手捂住他的嘴巴。
“教练和鱼头在下面等，要开小组会。”
她提醒。
裴应时闷闷地嗯了一声，伸手拿起手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飞快敲着手机屏幕，给鱼头发了消息。
程今柚垂眼，看到他发出去的那条消息，眼睛都瞪大了。
“裴应时！”
她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什么叫“有点事，再等我们十分钟”？这此地无银三百两、严重多此一举的行为，不就是表明他们在楼上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吗？就差杵他们眼珠子里告诉他们了！
而且他这个人在这种事上一点也不可信，说十分钟绝对不止十分钟，因为他不可能只是亲她。
“你……”
“我什么？”
程今柚咬了咬下唇，轻哼一声：“来吧，反正明天你就没有女朋友了。”
话落，扣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松开。他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拉开和她的距离。仿佛这一刻，不是他把她抱到腿上要对她做什么，反倒是她主动坐在他的腿上要轻薄他。
尤其是他脸上从欲求不满迅速变成清心寡欲的表情。
程今柚觉得好笑，弯了弯嘴角，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不亲啦？这一招居然这么好用。”她从裴应时身上起来。
裴应时：“亲这一次和亲一辈子我还是分得清的。”
程今柚：“哦——”
她拖着长音，含笑看他。
下一刻，在裴应时准备起身跟她一起下楼去开小组会的时候，程今柚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措手不及，裴应时愣怔刹那。
程今柚又亲了两下，房间里响起短促又很大声的亲吻声。
裴应时无奈失笑：“程今柚，搞偷袭？”
程今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兵不厌诈啊。”
裴应时抬手，抚上她的后颈，往怀里扣。
被动变主动的吻没有直接落下，他停在呼吸交错的咫尺间。
“我明天还有女朋友吗？”他的声音已经哑了几度。
“那谁知道呢？”程今柚扬声，“反正这十分钟，不好好利用，浪费了呀。”
错乱的呼吸声含混着低哑的笑。
体温随着灼热的吻极速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