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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拜将袭爵

拜将台 虚坛 2795 2024-05-14 16:00:08

巨石与城墙碰撞的剧烈轰鸣声中, 仿佛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都能嗅到沙石飞溅的烟尘味。

“少将军,我们怎么办!”熊涛急急地问道。

北面烟尘已经冲天扬起, 在震动声中, 还能听到城头大孟将士的高声呐喊与犬戎人的欢呼之声。

“轰隆——轰隆——”

“郑弘大人到——”

众人的视线猛然从北方城墙方向收回,腿脚不好的郑弘老尚书被人从马上扶下来, 每一步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好像在一瞬间摆脱了老迈年龄的限制, 一头撞入帅府的大门。

他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水, 双手控制不住地颤巍巍高举而起。

在他的手中,托着一道杏黄色的绢书, 在阳光下透出一片明亮的晕光:

“戚玉霜, 接旨——”

戚玉霜像是早有所料,见到郑弘的身影与手中绢书,毫不客气地一撩外袍, 带着众多将领一同跪地, 齐声道:“臣接旨——”

随着戚玉霜跪在地上,熊涛、虞冀等人刚听到郑老尚书这一声接旨时,还有些发蒙,此刻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封圣旨代表着什么,双目骤然爆发出光亮,期待的目光几乎穿透了这卷薄薄的绢书。

戚玉霜面色却异常冷峻,她微微低下头,眼睫垂下,挡住了双目中的神色, 让人看不分明。

郑弘展开手中绢书, 高声宣读道:

“戚氏玉霜见诏:朕身困镇北关, 蛮夷围城,内有奸贼,外有刀兵。卿乃戚氏忠烈之后,四代保国之臣。望戚爱卿顾念君臣情分,掌印挂帅,解镇北关此难!”

果然如此!熊涛和虞冀对视一眼,四目相对,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喜色。

皇上这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请少将军重新挂帅了!

戚玉霜身体一动不动,跪得四平八稳,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什么。

郑弘看了她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

戚玉霜,还有戚家这么多年的不平,果然不是皇帝低头认个错,就能翻过篇去的。

他清了清嗓子,在那张严肃惯了的老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慈爱的笑容,只可惜戚玉霜像是早就料到,正端端正正地低着头,摆出一副绝对恭敬的姿态,无声拒绝了郑老尚书预备好的所有以情动人。

这是一定要一个说法了。

郑弘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继续念道:

“朕,欲将三事托付爱卿。”

“其一,重查七年前邙谷一战,为戚老将军平反昭雪;”

“其二,镇北军、羽林军前中后三军,统归戚爱卿调遣;”

“其三……”

郑弘的语气顿了顿,声音中也明显带上了一丝激动:“敕封戚玉霜,正一品威远大将军之职。念其救驾有功,特许其袭父爵,复镇国公位,世不降等!”

“钦此书诏,天奉二十八年。”

熊涛、虞冀等人听着这一字一句来自皇帝的金口玉言,感觉脑袋发晕,巨大的喜悦仿佛是从天而降,几乎冲昏他们的头脑。

重查七年前邙谷真相,将三军兵权重归少将军,哦不,如今是大将军的戚玉霜之手,更是恢复了戚家镇国公之位,赐世不降等的恩典!

权力,名望,爵位,失去多年的东西在一夕之间失而复得,戚将军如今,是何心情?

熊涛偷眼去看戚玉霜,却只能看到她挺拔的背影,如同寒风之中巍巍的青松,没有一丝颤抖与动摇。

戚玉霜双手落在地面上,冰冷的砂砾印在她的掌心,她的额头缓缓触地,道:

“臣,领旨谢恩。”

郑弘将绢书重新折叠起来,伸手递给戚玉霜。戚玉霜慢慢站起身,修长的背影一寸寸伸展,即使身穿着一身朴素的轻袍缓带,却无法遮掩住她直挺的背脊与腰身。

在这一瞬间,熊涛、虞冀眼前,恍然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跨马执枪的戚小将军,身披柳叶甲,头戴凤翅盔,威风八面,令犬戎骑兵闻风而逃!

“大将军!”

众人齐齐出声,声音中已然饱含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悲切。

当年大将军戚定远,也是弱冠之龄戴孝出征,平犬戎,定骁山,何其雄壮?

如今,时隔七年,兜兜转转,戚小将军终于也成为了北疆三军的大将军。这副代代相传的重任,终于落到了她宁折不弯的脊梁上。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猛然卷起戚玉霜鬓边的头发,迎风而起。她转过头,远望着万里骁山,仿佛从风里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里,是她戚家世代忠烈的埋骨之地,是塞上数以万计将士英灵的安息之所。在北疆的风中,也有他们留下的旷远的声音。缠绵不断,永不绝响。

刹那间,她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

天奉帝坐在殿中,时间一分一刻地过去,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轰隆——”投石之声再度响起。天奉帝只感觉殿顶仿佛都在随着撞击的声音摇晃起来。

“郑爱卿怎么还不回来!”天奉帝实在难耐这种磨人的等待,他猛然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

众臣分立两侧,也被这摇摇欲坠般的屋顶骇得心神打乱,几位文臣甚至已经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陛下!请陛下速速起驾回朝——”

“镇北关不是久居之地啊!陛下!”

巨石攻城的景象,即使是在最惊险的梦里,他们也从未见过,更遑论亲身处于这惊天动地的声响下,好像只有闭目祈祷或是等死两条途径可选。

兵部侍郎秦骞,终于被众位惶恐的大臣们推出来,当了直面天奉帝怒火的第一面挡箭牌:“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居于这等险地,不如、不如……”

当时御驾亲征时,从天奉帝到这些老少大臣,无不抱着一颗欢欣鼓舞的心,车马绵延数里,大小车驾施施然来到这北疆第一的雄关。

但这份鼓舞一旦直面真正无情的铁血刀兵,立刻如同被冰水兜头浇灭,化成了一滩瑟缩无助的泥淖。

犬戎兵临镇北关城下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也是逃走。如今犬戎再度攻城,大小群臣的反应依旧是如出一辙——逃!

怎么逃?天奉帝怒火上涌,刚想开口呵斥,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徐不疾地开口:“秦大人,稍安勿躁。”

秦骞转头看去,在天奉帝下手开口的人,正是太子周显。

天奉帝目光也随着众人投向周显。

周显是他中年所得的第二子,虽然高贵妃早已为他诞育下大皇子,但当真正中宫嫡出的皇子降临时,天奉帝依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并非是出于对元慧皇后的喜爱,也不是出于对这个孩子的怜爱之情。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父子之情?元慧皇后怀胎的十个月,他基本都是宿在高贵妃的宫中,用尽办法安抚高贵妃流不尽的香泪与哀怨,完全无暇顾及元慧皇后腹中的胎儿。

这种欣喜,是天奉帝第一次感受到江山正统的尊贵与快慰。他出身并非嫡出,在诸位皇子中才能也不出众,登基时年龄尚小,全靠诸位托孤重臣扶持,才勉强坐稳了这个皇位。

他一边倚靠着这些忠臣,一边在心底深处,缓缓滋长着半信半疑的种子。他并非江山最正统的继承人,这些重臣可以扶持他,却也可以废掉他——君不见伊尹周公之典故乎?但他没有别的办法,日复一日的依赖已经养成了他坚不可摧的思维方式。于是,当他第一次见到周显时,心中浮现出的念头是——我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这个孩子的血脉是如此正统,如此尊贵,理所应当该成为他的继承人,不可撼动的继承人。

天奉帝的目光看着周显,心里却有些出神。周显早已习惯了天奉帝注意力总不集中,动不动神游天外的情况——毕竟在朝听政时,天奉帝也常常如此走神。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秦大人,如今镇北关北有犬戎大军,南有默硕围堵,已然成了一座孤城,圣驾如何离开?”

秦骞闻言一梗,国舅高良见他口齿打结,极不中用,连忙道:“默硕不过数万之众,以我镇北雄关兵力碾压而过,定然能叫其望风而逃。”

周显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来,国舅愿意领兵出战,平定默硕,护送圣驾回銮?”

高良的话顿时被堵回了喉咙里。

笑话,这时候镇北军和羽林军群龙无首,根本没有能领兵打仗之人,谁带兵出城,岂不是去给犬戎送下酒菜的?

城外的犬戎人仿佛也知道这群君臣正在殿里惶然无措,“轰隆”一声,又给镇北关城墙上送了一块沉重的的巨石。

“砰!”地面似乎也开始了摇动。

“陛下!”大臣们慌不择路,有人原地蹲下,有人甚至想抱着脑袋钻到地底下去。

“废物!都是废物!”天奉帝忍无可忍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将手掌拍得生疼。

堂堂大孟,满朝文武,竟然连一个足以顶用的人都没有!

忽然,殿外有人高声道:“戚大将军到——”

这一声尖锐的高喊,像是一记惊雷落在殿里,把所有人劈了个目瞪口呆。

戚大将军,哪位戚大将军?

这偌大的大孟,哪还有第二位姓戚的大将军!

喀、喀、喀。

虎头瓒金靴踩在地面上,发出金属与砖石摩擦的沉闷声响。

甲叶随着步伐不断发出清脆的震响,银白色的盔甲反射着明晃晃的日光,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殿门外,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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